戾狐之一 青山外by一笼(狐仙攻 美攻强受he)





日. 

  坟地一般的山野死气沉沉,只有些怪鸟在尖利地嘶呜著,像是鬼的哭泣. 

  「戾狐,你留下来干什么?不是急著去京城吗?」五泠问道,它觉得最近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人了. 

  戾狐没有开口,依然透过缝隙专注地注视著外面. 

  五泠小小的叹气,偏偏眼前的这人还是懒得开口,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多做解释.让五泠是一肚子的疑问,却得不到解答,总有一天它会给好奇心郁闷死. 

  不见天日的地方,依然可以感知时间的进度.当丝丝寒意穿过皮肤入侵到五脏六腑,让人不经意地拉拢身上的衣襟时,外面已近黄昏. 

  耳听著屋外又是一声怪鸟的啼鸣,戾狐忽而站起身,「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无踪。 

  五泠撇撇眼睛,小爪子撑著下巴,闷闷地……忽而挠挠耳朵,又继续撑蔷下巴. 

  戾狐就是如此,来去无踪、随心所欲.不说自己要去干什么丢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消失了踪影,而他也从未遵守过,从来都不是「去去就来」。需要五泠循著那一丝玄香,才可以找到早己去到千里之外的戾狐. 

  「唉……当初跟著他出了灵狐族,是不是错的呢?」埋怨归埋怨,五泠自己心知肚明,它一点也不后悔. 

  白天还平平无奇的茅草屋,夜里走在其内,更加地幽深莫测. 

  依然一身淡褐色的衫裙,小巧的绣花鞋踩在落叶、茅草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忽而一脚踩在枯枝上,「啪喳」的断裂声既刺耳又令人心惊。 

  女子嫣然的面容在夜色中更加秀丽,只是嘴角的笑容带了寒意.来到一漆黑的房间门口,淡褐色的眼眸流转,咧嘴一笑,纤细的腰身一扭,跨进去,淹没在漆黑之中…… 

  本来安静的房间顿时有气息骚动起来,似乎什么东西隐藏其中翻滚搅乱,满溢房间的黑暗竟然因为这阵撩动而承载不住了—般,拥挤在窄小的门口,似乎就要黏稠地滴落出来.门框「吱呀」两声,突然被内里一声扭曲的叫声盖过。 

  「啊……」 

  不是凄惨无助的呼喊,也不是销魂蚀骨的呻吟,而是一种盘结在腹,久久压抑下不得不喊出来的声音。嘶哑中带著尖厉,好似清醒的神志中又带了点歇斯底里。 

  就像浑身蜷缩在小小的箱子里,日久天长、忍无可忍下,尖厉的指尖划过铁制的箱板。指甲断裂,痛彻心扉依然狠狠地用力划著,直至血肉模糊白骨的尖端冒出,依然在划. 

  「啊……」声音不断,翻滚的黑色也越加激烈.门框「砰砰」直响,似乎就要断裂. 

  突然,停止. 

  淡褐色的小巧绣花鞋显露在房屋门口,紧接着镶满斑点的裙摆轻飘飘地显现,随即就是女子纤细的身体,轻巧巧地从浓黑中一跨而出,几缕黑烟挂在女子的发稍和肩头,飞旋,消失。 

  女子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惨白失了所有血色的腿,在地上不停抽动。 

  女子搞笑一声,小巧的绣花鞋抬起又用力地一踩。霎时血花四溅,落在女子淡褐色的裙摆上,就好似落在光滑的琉璃面上一样滚落,没有留下痕迹。 

  从腿的根部断裂。纤巧而柔嫩的手伸出,抓住脚踝一扯,连带著丝丝血肉的腿竟轻巧地断开,女子继续前行,来到另一间房屋门口,随手将断腿一丢. 

  女子又继续前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中,伴随著那从房间里响起的一股疯狂噬咬的撕扯声. 

  「恶趣味呢……」 

  淡然的噪音响起,让女子猛地一怔,随即眼前渐渐显露出身影,银发飘扬,同色的眼眸里是好似冰天雪地里的寂寒. 

  「呦!客人,现在天色渐晚,不好好的在房间里休息,怎么跑了出来呢?」女子娇笑着扯过颊边的柔丝,在指尖缠绕. 

  「我来这里不是投宿的。」 

  「是吗!唉……」叹息一声,女子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狐寂和凄然,「你们这些来来去去的人啊.真是无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也没有把我这个柔弱的女子放在心上过……」 

  「走就走罢,还要指责我这为他们提供一宿遮风避雨的小小茅屋……多无情啊。」 

  「冀望人类对你有情……哼!」冷笑着,戾狐扫了周围漆黑的房间一眼,道:「我想知道去京城的路。」 

  「唉……真是无情,来寄宿就罢了,我分文不取,这些人还质疑我的好意.说什么狐身的女子怎可能住在深山老林,定是妖魅!无情啊无情……」 

  「京城在哪里?」 

  「还有些个人竟想要对我动手动脚……口口声声说对我一见钟情。既然有情,为何在我留下他们之后又破口大骂我是妖怪……」 

  「……」 

  「来来去去的人,几年了就那么几个.我苦心等待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你竟然说不是为了投宿……」女子哀怨地瞥了眼戾狐,一双如水的眼阵里已是泪光盈盈. 

  戾狐有些不耐烦,稍稍皱起眉头,向前一步,「京城在哪里?」 

  「你……」 

  女子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大喊声怔住了他们. 

  「睡得好好哦!…」那间熊熊燃烧火焰的房间里,走出一人.柔顺的黑发高高地束在头顶,齐眉穗正中一缕雪白的发丝,随著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轻轻地飘;黑幽幽的眼瞳中是静谧的夜色,内敛,让人摸不著边际. 

  这个十几岁少年面容的人看见女子和戾狐,立刻一笑,上前道,「你好!你好!多谢你啊,小雀儿!留我睡了个好觉!呀?这位仁兄又是何时来的?我睡着的时候?失敬啊失散,有高人来此我竟然呼呼大睡,太过失礼!」 

  女子面色稍稍扭曲一下,又瞬间收敛,笑道「唉呦!叫我什么小雀儿,你这小小的孩子也学会那些男人们的手法了,给我取些什么自己喜欢的:名字.」 

  「不是啊……」少年随手抖抖黑色褂子上沾到的茅草碎肩,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不过,你不是一只魉雀吗?」 

  瞬间,女子的脸色变得刷白,猛地怪叫一声,好似鬼哭,一手伸出,五指成爪. 

  少年轻轻地侧身避过,一手看似柔软地搭在女子伸出的手背上,「不要这样,我不喜欢打架.」 

  本来升腾环绕在女子浑身的黑烟。立刻「噗」一声消散.女子惊得双眸圆睁,却突然浑身无力地摇晃几步,扶住一边墙壁。 

  「唉,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动不动就发怒,不好……这样不好.」少年笑著摇头,但是他脑后发丝突然飞扬,无声无息的却是一股寒气袭来. 

  好像挥然不觉般,少年依然笑著摇头叹息……他身后一尾炸著无数利针般的褐色尾羽,带著翻腾的黑烟袭来. 

  一指伸出,正好抵在尾羽的羽毛尖端.少年有点难过地看着戾狐,「我给你时间出手,你竟然没有……好好一个修行几百年的灵狐,身上明明带著人气,怎么却这么不近人情?」 

  少年说着,指尖用力,那根黑烟缭绕的褐色尾羽就像根利剑般发出脆响,碎裂开来,掉落在地的瞬间化为黑烟。 

  戾狐皱皱眉头,之前的感觉果然正确,这个看似少年的人不是寻常人!五泠说他身上带著檀香味,那意思就是除了檀香味,没有其他的气息。 

  凡是世间万物,自然都带著自己的气息,人有人身上的,动物也有,就连一草土一也带著清灵如水的气.如他修炼百年的灵狐,去了动物身上的兽气,也还是带了抹灵气旋绕腹部而成的玄香. 

  可是这个人没有……那檀香味是哪里沾惹来的,不得而知,却不是这个人身上本身所带的气息。’「你是谁……」戾狐问道。 

  少年瞥了眼戾狐,昂起头,「问别人的名字前还是先说自己的名字,才算不失礼吧.」 

  「也对……」 

  「我是逸寻!因为违了天意,被降下天罚,只能永远保持这个鬼样子!」 

  「……」戾狐咪起双眼……看来,这个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强呢,至少像是个傻子. 

  「你那什么轻视的眼神!」逸寻跺跺双脚,「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比你还要年长啊!呐,看到没有?」逸寻扯住额前的那缕白发道:「这个表示我已经很老很老了,听到没有?不要笑!你,你……」 

  气急败坏地吼道,在想要提及对方名字好破口大骂的时候,逸寻才突然发觉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 

  「戾狐.」 

  「……戾狐?」逸寻一愣,眼珠一转,猛地屈指一算……有些吃惊,双眼紧紧叮着戾狐,又是屈起五指的一番掐来算去. 

  这边魉雀被忽视了半天,已从愣怔中恢复常态. 

  见此状况,先不管那逸寻是否云游四海的道士,就是这个灵狐族的戾狐,她也不能对付!虽然明白戾狐也算是同类,但是隐藏太深,她竟然没有看出这个冷灰色的人是灵狐族的人. 

  灵狐族是灵气高深的一族,不但善于变化,法力高强,而且有著千年道行的灵狐族族长已经裂变出了八条尾巴,她只有小小的百年道行,根本不是他们一族的对手! 

  还想著即使是同类,也定要收进自己的茅屋中,吸食一番那身功力,但是此刻已经不敢再如此想了. 

  魉雀眼珠一转,转身就要扑进那最近的屋子中去。刚如此动作,只听「咣唧」一声,身子竟然悬空在半空中. 

  回头一看,一块亮晃晃的圆环垂在她的脚踝旁,圆环的一头拴著根又细又长、闪烁银光的链子。链子缠绕住她的脚踝,而链子的一端却在戾狐的腰间. 

  「你还没有回答我……京城在哪里?」戾狐看着魉雀道. 

  魉雀张了几次嘴,却无言以对. 

  逸寻看著笑了起来,「戾狐,她一个久居山间的小雀儿,怎么可能知道京城在哪里?」 

  「不知道?」 

  戾狐眉头一皱,嘴角却是淡淡地一笑,手抚上细链,用力一扯,顿时撕扯喉咙般的怪叫声响起,魉雀猛地扑倒在地. 

  魉雀回眸一看,自己的一脚己被细链勒断了. 

  「你、你们!我可没有伤害你们!」魉雀恶狠狠地瞪着戾狐,还有一旁笑著的逸寻。 

  「你竟然不知道!何不早说……我无心在此,只是想你留了不少路过此地的旅人,总会知道些京城的事情.」 

  戾狐有些恼火,抬手间,一团白烟冒出,瞬间笼罩住魉雀,烟雾在碰到魉雀的刹那上突兀地升腾出一股蓝色的火焰. 

  顿时魉雀只感到滚烫的炙热,还有自己皮肉被烧灼的「滋滋」声, 

  「不!不要!我好不容易修成百年,如今你一烧,我就要烟悄云散了。不!不要!」 

  魉雀疼得浑身打滚,依然是女子的容颜,只是不知从何处翻飞出,褐色带著彩色班点的羽毛漫天飞舞. 

  「唉……你这个性格啊,容易生气,太过随心所欲……不好,这样可不好.」逸寻侧过头,叹息道。 

  戾狐厌烦地瞥了眼魉雀,看也不看逸寻,发丝飞扬,便要离去 

  一只手拉住了他褐色的兽皮腰带,戾狐回头手上就是一劈.逸寻笑笑松开了手,「先别急著走,这里你就不管了?」 

  「管什么?」 

  「既然你一把幽火烧了魉雀,何不再好事做到底.」 

  「这件屋子门槛是分界,里面是魉雀营造出来的巢穴,瘴气弥漫,弄混了这片山林的天地灵气。这里还有七个人,已经被吃得只剩下服睛、手脚而已,人却还是活著……你何不给他们个安息呢?」 

  冷笑,戾狐淡淡地开口道:「人类吃了多少的鸡鸭鱼肉,何时见到人类是吃完这些还合掌拜祭的?」 

  「话虽如此,不过我倒不知你是在处处模仿著人类了。」 

  「人类在这些所谓异类的眼中就是食物,在我眼中不过是炼药品,我何苦还要耗费自己的灵力.」 

  「唉……」逸寻悠悠地叹气,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膀,「罢了,总有—天你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即使诧异逸寻的话,但戾狐一言不发,冷著眼昨看着那被蓝色火焰包围,已经蜷缩一团,渐渐漆黑的魉雀.「现在的年轻人啊……逸寻伸个懒腰,又扭扭手腕,活动活动脚踝叹道:「还是让我这个老人家来吧.」话音落下,手掌伸出,「噗」一声轻响,一团发出明亮的金银交错的火苗跳跃著,悬空而烧. 

  一缕白烟上升.还未消散,那房间中黏稠蠕动的黑暗已溢出门框,好似枝某巨大的手拉扯般,进到金黄色火焰的中心,火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燃烧得更加明亮刺眼.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