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起画娥眉-虚无之旅





及不能完全确定珠儿是不是明珠。因为她脑部受伤,有许多重要的信息都记不起来了。
  月古人会不会认同珠儿便是明珠,会不会喜欢珠儿?哎呀姻缘这东西,虽是前世注定的缘,更是对今生男女严峻的考验。
  月古人始终不看珠儿,珠儿的目光异常温柔、缠绵停驻在他身上,我观察着月古人,暗道:我就不信你永远不看珠儿!
  正想着,月沣忽然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寂夜山庄

  岭前镇虽称之为岭前,但这一带却要比来时路过的山区地势平缓得多,也开阔很多,山峦似乎一下子退到了远方,让出一大片较为平整的土地。岭前镇便位于这块土地的东南角。
  
  自从上次晚饭后,我们和月沣重新开始各自吃饭,珠儿和我单独在房里吃。月沣为珠儿请来了医生,开药治伤,并另外为她安排了一间客房,我正不喜欢与人同榻而眠,分开每人一间很合我意。珠儿有点不情愿,她很依恋我,仿佛真把我当成了亲姐姐,虽然我是独生女,却也不太喜欢做人姐姐,但有个小妹指使也不错。
  
  两天过去,珠儿的伤几乎全好了,那些树枝岩石造成的划痕本就很浅,抹上药后,连疤都未留下,额上的肿块也消了许多。但她还是记不起自己的全部姓名和身世。月沣派霍无言到附近的富裕人家查访,同样没有结果,谁家这几天也没有走失小姐。而且也不见人来寻珠儿,所以我们不得不延长停留在岭前镇的时间。
  
  这两天,我又认真想了想珠儿的事,觉得其中有很多环节和问题都说不清楚,尤其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跑到山里说是等心上人,家中父母怎会让未婚女儿做出如此违反礼教的事情?再者,就算冥冥中有扯不断的缘份,无论是谢佛会的桃林还是那个开满野花的山涧,珠儿都能等到月沣,但为何月古人根本不认识她,并且好象不愿意认识她?倘若她真是明珠,那月古人不可能认不出来,又或者缘只在珠儿那里?这会不会又是什么人刻意为之,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或阴谋?(自从上次月古人故意引敌上钩的事,我开始不自觉地将事情想得复杂,何况这次事的确有太多巧合。)
  
  一想到阴谋,头就大了,不如赶紧帮珠儿找到家,送她回家。不要又惹上刺客之类的危险。但是,倘若珠儿真是明珠,这次错过,能不能再找到,就很难说了。我倒不是为月古人考虑,而是为自己回家着想,虽然月沣说过,他此时已不想再找明珠,但我几次问他,是否即便不找明珠也要送我去山道, 却得不到他的任何回答。若他不肯送我去,我就得早做打算,若他答应,我也不必费心非要找出这个明珠,非要拿最初的协议来逼迫月古人完成承诺。说实话,当红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累活,特别是为这位月古人。
  
  第三天吃罢早饭,去月古人房间询问珠儿的事,正看到无言在向月古人低声说什么,神神秘秘。无言见我进来,立即停止说话,站在旁边。
  “我让无言去查探附近一带的富裕人家,那位姑娘是哪家最近走失的小姐。”月古人向我解释。
  “倘若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我很感兴趣他对珠儿的看法。
  “将她送回家,我们启程。”我思忖着,这样处理合情合理,只是这是最好的办法吗?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珠儿的声音:“月公子,我能不能进来?”
  
  我朝月古人眨眨眼睛,抢先说道:“珠儿妹妹,请进来吧。”珠儿穿着一身我昨日送给她的浅玫红夏装裙衫进来,亭亭玉立,宛若露出碧水的一枝小荷,她的目光款款落在月沣身上。我随即站起身来,对月古人道“我刚想起来,我有件事要办。月公子,我就不陪你们了。”说完施施然出了月古人的房间,无言亦很识趣跟着退了出来。
  
  “无言兄,能否随同我去镇上转转?”我想着把漂亮衣服都送给珠儿了,我也得赶紧补充一下衣库存量。怎知无言竟说:“阿喂姑娘,对不起,公子还要我查办珠儿姑娘的事,属下不敢耽搁。”说完施礼走人。这个霍无言对我总是冷冷淡淡,早在鱼源镇初一见面就对我不屑,平常虽然恭恭敬敬,谁知他面板一块的脸皮下藏着多少心思?!并且,上次遇袭,明明他没有中舒筋散,责任又是保护我,刚开打,就让刺客的剑先刺进车厢,他的武功真有那么差吗?亏我还为他求情,哼!我带着一丝愤然回了房间。
  
  在房里闷了半晌,吃完中饭,去珠儿房间找她,不见她在,又去找月古人,也不在。去问心烈,心烈说月沣和无言陪珠儿上街了,并且中午他们两人一同吃的饭。我惊讶得不得了,上街也还罢了,两人一同吃饭,这个这个……心烈问:“阿喂姑娘怎么没有一起去。”
  “他们没有叫我啊。”说着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不过心里不舒服与我何关?我现在是无心之人。心,你难受你的,我还是我。
  快到晚饭时分,珠儿来我房间找我,我笑眯眯地问她:“听说你与月公子一起上街了?”
  珠儿欣喜地点点头,幸福的感觉掩都掩不住。
  “阿喂姐姐,我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噢?想起什么了?“
  “我记得我是坐车从那边来的”她的手指向北方,“好象坐了一天的车……”
  “然后我上了山,山上风很大,我的手帕掉了,我要去捡,风又吹走了手帕,我就去追,后来就摔下去了。”哦,又是一条手帕。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么点儿?关键处还是没想起来呀!“珠儿,慢慢来,你都会记起来的。”
  珠儿点点头,我忽然问:“珠儿你今年多大?”珠儿摇摇头。过了一会,她说道:“对了姐姐,我们去吃晚饭”
  “和谁?”
  “自然是和他一起吃饭。”
  “我……我不饿,下午无事,尝了许多点心,你去吧。”珠儿迟疑着。“怎么?难道你不愿和月公子两人说话,非要我也坐陪?”珠儿脸一红,便去了。
  我注视着珠儿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心,谁让你不听主人我的话,现在受苦了吧。
  
  次日一大早,客栈门前到了一列人马,等我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大厅里站着一群人,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服装,为首的是一位年轻人,正在非常恭顺有礼的和月沣说话。这时珠儿也出来了。年轻人的眼睛一看到珠儿就亮了,他赶过来对珠儿施了一礼,道:“小姐,属下总算找到你了。”
  珠儿看着对方,似在思考,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好象是,是,夜……”
  年轻男子轻声接上珠儿的话:“属下夜翎。”
  “夜翎哥哥,是你。我想起来啦!”珠儿笑了。突又变色道:“爹爹已知道我跑出来的事?”
  “庄主四处在找小姐,请小姐随我速速回家吧。”珠儿听了,微垂下脸,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答。
  夜翎转身对月沣再次施礼,道:“月公子,本来庄主必要亲自来此重谢公子,并请公子去寂夜山庄盘桓几日,怎知他老人家旧伤复发,无法成行,所以特意吩咐我务必请到公子,恳请公子成全属下。”
  “夜前辈相请,我怎敢不遵从。依礼做为晚辈,也该去拜望他老人家。”月沣微笑回答。
  
  寂夜山庄与岭前镇刚好在山峦环绕的一大块平地的对角线上,一个在西北角,一个在东南角,我们早上出发,夕阳落山之时,便抵达山庄。珠儿除了记起夜翎,问了一句她爹知不知道跑出来的事,其它的仍记不起来。直到进了庄子大门,她似才惊醒,慢慢陷入沉思。
  月色溶溶夜

  寂夜山庄很大,象是个独占一方的农村大地主庄园。除了庄主家人仆人之类居住的楼阁庭院各类房屋外,进庄还有主道、附道之分,两边都有植好的行道树,庭院之间有大小花园,假山池塘,庄园居住区(没法子只能用现代语言描绘)的后面则是一大片草坪,一小片树林,和一条蜿蜒的小河。(有点象现代高尔夫球场)
  
  夜庄主是一位介于四十五到五十五之间精神矍铄中老年人,我们进入庄园议事大厅时,他已迎在门外,见到月沣下车,忙一个上前,深施一礼:“明月公子,多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月沣急忙回礼:“夜前辈,晚辈怎敢受礼!”
  珠儿迟疑着不肯上前,夜庄主望着女儿,眼里流露出疼爱,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孩子,你……”
  “爹。”珠儿终于走上前去,叫了一声。
  “傻孩子,爹怎会怪你,只要你安全回来就好。”夜庄主抚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说。
  
  随后,大家互相介绍一番,夜庄主见我的男式装扮颇感新奇。珠儿和我被丫鬟婆子们领回房,重新洗漱整理了一番,看样子夜庄主家算是个农村大富豪,生活舒适,日常用物都较为精致。
  我终于又换回了女装,穿上一件米黄色洒着花朵的丝质裙裳,而珠儿,则换了一件从粉白到粉红的衣裙,很飘逸、很精美。服侍珠儿的老妈子们手段极高,一会儿就把我们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梳头的时候,我想起了瑞娘那双灵巧的手。
  
  晚饭非常丰盛,吃得我比较累,布菜上汤都是规规矩矩,所以我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了。我发觉月古人很适合这种场合,他吃饭的样子从容优雅,甚为耀眼。珠儿的眼睛一直在望着他,连我都觉得这样大胆的喜欢,是不是太过露骨了一点。
  饭后,大家坐在花厅里喝茶,我若不是想知道珠儿的身世,早就回房免得受罪了。夜庄主对我说:“多谢阿喂姑娘这几天对珠儿的照顾。”
  “庄主不必客气,要谢就谢月公子吧,全是他安排妥贴。”我一把推得干净。我发现古时人与人交往比之现代,更是累人累心的事。
  “请问庄主珠儿的大名叫什么?”我好奇发问。
  “说起珠儿的名字,倒有一番来历。我也算是中年得女,夫人生她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怎知那天却来了一位清修师傅,说是听闻这里生了孩子,专程来的。我便抱珠儿给她看,她看了孩子后说,这孩子会身体弱,多病,而且会遇上一段业缘,但她有慧根,希望渡了珠儿入空门。”
  夜庄主讲着讲着慢慢沉浸在往事回忆里。我发现月古人也在认真倾听。
  
  “我和夫人当然不肯,并且很恼怒。想赶她出去。谁知一赶,珠儿便哭。无奈,我们只好留下这位师傅,但让珠儿出家我们是万万不肯,只求师傅能帮她化解。师傅最终说道,化解之事三年后再说。我们又求她赐名珠儿,她便为珠儿起名为夜明珠。”我听到此处,脑中当得一响。我急去瞧月古人的反应,月古人正目光如水望着我。我垂下头。
  
  “珠儿三岁前果然象那位师傅说的,体弱多病,有好几次差点死掉。我们盼着那位师傅再来。三年后,她又来了。我们请她帮珠儿,她说她有一个方法帮珠儿化解,便是让珠儿带发修行。夫人她不肯女儿离得太远,便在离此不远的凤凰山建了一座寰珠院,所以珠儿三岁起跟着师傅在那里学习修行,每到节庆奠祖的重大日子,才回家来小住。自开始带发修行,她的身体也渐渐大好了。所以多数人只知我夜展心有义子夜翎却不知我有女儿夜明珠。”
  
  “前辈,既然如此,为何夜小姐会说她认识我?我与她早已相识?”这一次是月古人发问,问题甚合我心。
  “这个……”夜庄主忽然有些为难,顿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月公子,小女的确早已认识公子,只是相识一说,确有牵强。”
  “前辈,此话怎讲?”
  “平日小女都在院中随师傅识字学经,极少回家,返家也是住几日便走。十年前,她刚满八岁,有一天她忽然从寰珠院回到家里,非要跟我去四方城。那是白云经师四十年后重新出关,开坛讲经,并邀了我前往,白云盛会我怎能不去?但小女她如何得知我却不知。她常年在寰珠院,从不出门却知四方城。想来是那位师傅告诉她的。总之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带她去了。她是在法会上见到公子的。”(啊,八岁小孩情窦初开?!不过比郭老还是要大一岁,我八岁的时候正忙着争当班上二道杠的宣传委员呢)我再看月沣,此时他目光略显茫然,象在思索象在回想。
  
  “我道她年纪小,怎知她竟对公子念念不忘。直到十五岁,她的师傅不再带她清修,云游去了。离开前说她尘缘未尽,只好随心。珠儿回到家后,性格沉静,行为端庄,颇有其母风范。但不肯谈婚论嫁,只说要等着一个人,咳咳……”说到这,夜庄主表情尴尬,月沣脸色如常,仍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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