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灵异事件辑





在路上走着。    路面是干净的,在烈日的烘烤下,灼热从脚底刺穿我。    城市的水泥大楼,在明惶惶的阳光下,似乎有被融化的迹象。路旁的车辆和行人在干燥的噪音中,是蒸干的咸鱼。    我低着头,用手指撩了撩覆盖在头皮上的头发,烫手,有燃烧的声音。    我微笑了。    相信它们会卷屈,象被俘虏的狗奴才。    没有一点风,城市笼罩在窒息的气氛中。人压抑着,苟喘着,找不到一丝活命的氧气。    所谓绿化的树木,他们的毛孔也被扬起的灰尘给塞住,成为水泥城市的同化品。    我希望前方会出现一块玻璃碎片。这样,踩上它,它会让脚底出血。我听说,在欧洲,放血是治疗的一种方法。    我走进了一片阴影,那是我家附近的居民楼。有一只长毛的狗,趴在花园的草坪上,伸长了舌头,喘息着,汗液从它的舌头下蜒流出来。    为了在城市生活,长了一身讨好的长毛,尽管炎热的逼迫,也是不能脱下。    我抬起脸。就这么一个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水泥路上——很轻的一声破碎的声音。    红色和白色的粘物飞散了,空气里充满了血的味道,浓浓的,似释放搁久在身体里的生命。狂热而化不开的。    尔后的尖叫已经是事后的事情。我看见刚一支点燃的烟落在我几步之远的地方,没有熄灭,还在静静的燃放。    我走过去,看着那支烟。烟头化出淡淡的雾气,引诱视觉它的灵魂。    我脚的拇指翘在它的头顶,想摁熄它。又移开了。    把它拾起来,嘴唇凑到它的尾部,轻轻的一口吸气,它的味道突然呛进我的肺。    仓皇的扔下它,我惊恐地逃离开去。围观的人群中,有灰色诡秘的眼神注视着我。    城市新闻里播出了关于那男人坠楼的报道——安装防护栏的工人,替自己点燃一支烟,从七楼上坠落。地面上凝结的污物和萎缩的尸体。    在父母的惊啧,我回想起浸入我是身体的烟味。我冲进了卫生间,企图呕吐出所有的关于那支烟所有的记忆。    深夜的黑暗中,我看见窗外飘忽着那个安装防护栏的工人。他咧开嘴,点燃一支烟,然后坠落.    (三)十六岁——我看见他点燃了一支烟,掠夺了我。    我每天晚上都会看见他来。    点燃一支烟,残酷的眼神凝聚,焦点在我苍白的脸上。    他撕碎我的衣服,掠夺我。我用指甲插入他的肩头,同样残酷的吸食他的血液。    那香甜而诱人的味道。    我以为我是清醒的。如街间的霓虹,闪烁着,却昏昏欲睡。    喧嚣的迪吧,我疯狂地摇曳着我的身体。浓重的烟味,酒味,汗味混杂在金属摇滚的噪音里。现代人们的理智已经异形,谁也分不出谁是谁真实的原体。    你为什么不疯狂?    我尖笑着将酒从头灌下,冰冷顺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脖子,流进我的胸口。    醉了?他们都说我醉了?    对的,这个世界谁不醉?谁会是清醒的?    只有我的灵魂,它清醒而悲痛的凝视我狂热的肉体。    闷热的寂静,黑夜潮湿得象暗门子喘息的妓女。    灯亮了,他离开我的身体。颤抖的手指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褶皱的烟盒,妄图找出一支烟。    他找到了。哆哆嗦嗦的嘴唇终于凑了上去。狠狠的吸上一口,他苍白而瘦弱的胸脯暂时趋近平静了些。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的懦弱。我的一丝悸动竟然引起他敏感的惊慌。我笑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笑?笑什么?!他的眼睛很仓皇。    我伸出手,将烟从他的嘴上摘下来。用自以为是的优雅姿势吸着。    他的嘴唇没有烟的依靠,颤抖的嗫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醉了,疯了——我也醉了——    忍不住又笑了。敢强暴我,却比我更不愿意接受现实。        你又再笑什么?他突然问我,脸色呆滞得如死人。    没有。你怕什么?和我发生这种事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你。我发出一声怪笑,烟头随声落在我的腿上,烙下一个耻辱的标记。    他看着我大腿上干涸的血迹,眼神没有任何的颜色。    (四)十八岁——我看见烟雾飘在他的背后,幻出很多人的影子。    我放弃了对高考结果的任何期盼。    坐上火车,看着窗外凄凉的戈壁。我知道我是在为我的潜藏的某种欲望出行。不为路程伏任何责任。    把流浪当作神圣,追求想象的撒哈拉,和沙漠里骆驼哭泣的声音。我的父母一直以为我中的就是三毛的毒。    其实我并不想模仿谁,只想走一段自己的路。    冷的,一种无法想象的冷侵略你的身体。    这就是荒漠的夜晚,孤寂的空气,可以把你的整个儿的僵掉。    但我却不冷,身旁那个笑的憨厚的货车司机将一件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是一种人情的温暖。    我知道夜越来越深了    车厢里的味道是气闷的,昏黄的灯隐隐约约笼着一层诡秘。    那个货车司机偶尔用眼角看看似熟睡的我,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任性女孩,而是隐忍着一种欲望——男人看女人才会产生的欲望。    荒凉的地带,人寂寞成疾。        车刹然刹住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手离开的方向盘,摸索出一支夹在驾驶台的缝隙里烟,那只烟也似一个极颓废而寂寞的人,瘦弱而憔悴。    他将它点燃,静静的享受着。憨正的脸庞起了褶皱。    你自己把衣服脱掉吧!他企图对我凶悍,但眼角遮不住犹豫的纹路。    我没有动,躺在他的大衣里,仍看着他。    良久——    他把烟叼在嘴里,烟的迷雾想挡我看他的目光。    手是粗大的,它拉开搭在我身上的大衣,扯起我的衣襟。    我终于看清楚他身后是什么了。于是笑了。    你在笑什么?他质疑着。    我轻轻地对他说,我看见你刚才吐出的烟雾飘在你的背后,化出好多人的影子。    他抓住我的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这我感觉到的。    干燥而冰冷的空气吞噬了远去的车尾灯。    他把我的背包扔给我的时候,眼睛里是内疚,更是逃避。    但他没有做任何自己的事,毕竟最后还把那件大衣也给了我。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知道我除了我,还有四周起伏的狼嚎。要活着,就必须等着天亮。    我不能走,只能待在原地。时间过去一秒,我就多一分希望。    但我不能静静地等着,因为寒冷已经透过破旧的大衣刺进了我的肌肤。我抬起我沉重的脚步来回二十步的小跑着。    终于,天边有了一丝光亮。我依然跑着,晨风撩动我微笑的呼吸。    我知道我还活着。    (五)二十一岁——我看烟雾从我的手指间腾空,化做水蒸气蒙住我的眼睛。    秋天,是凉的。    象他轻碰我的手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喜欢就是喜欢,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我发觉我喜欢在他面前幼稚的任性。    他和煦的眼睛里荡漾着一丝微笑——    去年秋天,一棵枫树下,我用照相机拍到了一个穿白色风衣,红色头发的女孩。    我当然相信他爱我的理由。因为那张照片已经放大,正摆在他的床头。    被秋天染红的枫叶,是我们相爱的见证。    但血一样的殷红,也在季节的过去而凋谢。    车碾碎了他的照相机和他的头颅,也碾碎了他爱我的所有理由。    白色个棉布下,他的脸破碎了。我没有哭。    夜已经很深了,静得象躲在地狱的底层。他变成了很多碎片,小的,我用肉眼看不见他。    但我仍能感觉到他,清醒的味道。没有疯狂和压抑,只有本应该的细水长流。    可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我感觉到久违的困惑。    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嘴唇上没有烟的味道的,只有他,只有他的停驻。    但现在,我的嘴唇很寂寞,很冷,在颤抖。    那张仍摆在他床头的照片,没有他的注视,已经被淡淡的灰尘寂静的锁住了。    我躺在床上,我觉得我快腐烂了。    烟雾在我的手指见腾空,化做水蒸气蒙住我的眼睛。    (六)二十五岁——我看见我吐出的烟雾消失了,原来宇宙间它根本不存在的。    城市的深夜黑得可怖,随地的黑暗中都蕴藏在致命的瘴气。    黑暗中他点燃了一支烟,烟头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    沉没了,我伸直了蜷得麻木的腿。    我们不应该这样下去了,我不快乐,你也不快乐。他的声音是很冰冷的流进我的耳廓。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他不快乐,又来我这里干什么?    是的。我轻轻的叹了一声。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向来是这样的,因为他舍不得放弃我。    我怀孕了。我决定打破沉默。    什么?灯亮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象看一个已经死去,却又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怀孕了。我微笑着看着他。    你怎么搞的?这么久都没出事,怎么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    是呀,这么多次怀孕我都没告诉他,为什么现在又告诉他了?    去做人工流产吧!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个老婆和孩子了。    是的。本来我就是多余的,幸好我已经明智做出了选择了。    看着他放在床上的一叠钱,我微笑着,是苦涩的。    我放弃了这个生命,我也放弃孕育的权利。    医生说得对,有孩子就结婚吧!这样玩就会付出代价。    可孩子没有父亲,找谁结婚呢?    我拨通他的手机——    喂?哦,是你啊。我公司里很忙,所以今天没陪你。喂?    我关掉手机,看着远处的他和一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夜弥漫开,渐渐浓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站在天台的边缘上,看着楼下流动的车灯。    咧开嘴笑着,风从牙齿缝透过,轻舔我的舌头。    我含着一口烟喷向天空,象看看有多少鬼陪我,可什么都没有。    我放声大笑,笑得牙龈都疼痛起来。泪还没流出眼角就已经风干了。    Withthedarknessandcorruptionleave    一支烟落了下去,划破寂静的黑暗。

    夜鬼灯笼 第一节
     

    春暖花开的季节刚过,南方的水土就培育出早熟的果实了。村头那棵背拱的龙眼木结满了一树一串串黄绿色的小龙眼,村尾那半坡“三月红”荔枝硕果满枝,远远望去像低垂着的一片红云。这阵子,村尾背拱六叔的老婆六婶的肚子又大了。    按理说,女人肚子大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这个世道不再象以前了,结婚的、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只要是女人,那么她的肚子大了,就只是说明她肚里有了货了,有了孩子了。不是什么新鲜事。整个良善村2000多口人,每年都有肚子大的女人,每年都有一些女人生仔生女。生了男仔的到了农历正月初十可以“上灯”,大摆宴席款待三村六垌的三亲六戚和五生六熟的猪朋狗友,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到了正月十六“落灯”,又是宰鸡杀鸭大鱼大肉地痛饮一场。而生了女仔的,就没有“灯”可上没有酒摆了。村里人是按祖上留下的规矩办事的,刚生下的孩子,两腿中间多出一只小鸡鸡的,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享受到两腿中间没有那小东西的女仔所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是,像女人肚子大这样一件并不稀奇的事儿,落在背拱佬六叔的老婆六婶的头上,就显得稀奇了,不单是稀奇,还是很稀奇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只有一个:背拱六叔是着阉了的男人,是镇政府的干部半夜围屋捉了他去阉了的。当然,着阉了的男人跟被挖了卵子的鸡公不同。被挖了卵子的鸡公是再也不会围着母鸡跳舞,一边咯咯咯咯地唱着情歌一边瞄准时机一跃而上,骑在母鸡身上、叮着母鸡的鸡冠做那种事的。被挖了卵子的鸡公的鸡冠不再鲜红、不再挺立,它褪色褪到枯黄,十足十像一张被秋风吹落的小桐油叶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鸡头上。背拱六叔是男人,不是鸡公。背拱六叔虽然着阉了,还是会唱几句咸湿山歌,缠着他的老婆我们的六婶要做那种事的。做该做,按道理他再怎么用力去做,六婶的肚子是不会再大起来了的。毕竟,背拱六叔是着阉了的男子佬。    背拱六叔着阉是整条良善村大大细细的人都知道的。2000年,昙花镇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