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 第一部 by 帝君(受毒死了攻be)

我轻手轻脚的拨开一丛花，可以窥见前面二人争执的场面。
云彬脸上笼著一层寒霜，声色俱厉，手上还拿著一株绿色的小草。皇兄表情焦急，一只手拉著云彬的衣袖似乎在解释什麽。
我们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让我们看清皇兄脸上的表情，他脸上竟是不曾见过的……深情！
我扯出一抹冷笑。
深情啊……
皇兄，你当真这麽快就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啊……
云彬想挥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皇兄自小拜号称武林第一的天道老人为师，十余年来已得其七八层功力，虽不敢说天下无人能比，但要对付云彬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彬气极，反手食指点向他手腕关节处，皇兄左手一沈，恰好挡住不说，更顺势上前欲揽他的腰。云彬眼神一冷，抬手射出几道寒芒，皇兄急忙闪过，那寒芒恰好在他颊边擦过，他似乎也心有余悸。
连暗器也用出来了，可见云彬现在已是愤怒至极了。
偏偏皇兄还是不依不饶，屈身又想上前。这下云彬也不再顾及他皇子的身份，握拳便迎了上去。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啊……
前面二人也不怕被人发现，公然地就在御花园中打了起来！云彬招招狠辣无情，直取要害，皇兄虽然舞艺高强，但怕伤及他性命，束手束脚，一时施展不开，倒也拿他没法。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我本就不懂武功，现下看场中人只觉一片模糊，眼花缭乱。
忽然听到一声闷哼，两人迅速分了开来。
我虽看不清他们的状况，却也知道必是有人受伤了。
“你！你怎麽不躲开呢？！”
云彬跳至一旁，神色诧异，连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皇兄脸色苍白，强忍之下还是吐了一口血，衣襟上血迹斑斑，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苦笑一声，脸上毫无怨怼，倒是极柔地说了一句：
“没伤到你就好……”
他这句话虽轻，但场中每个人都听清了。
云彬脸上神色数变，终究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这又何苦……”
皇兄默默地看著他，眼中爱意深沈，身上的伤像全然不知一样。
云彬看了他许久，终於动了动唇说：

“大殿下的情意我已知道，但云彬心中已有他人，恕我不能承受了！”
说完，深深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皇兄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脚，满园的缤纷秋色倒显得他分外孤寂凄凉。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垂下头，看见胸前斑斑血红，眼神忽然变的迷离，悠悠叹了声：
“悠离……”
他嘴里念的名字却不是云彬……

等皇兄走後，我转头看向父皇，他脸色惨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心目中，秦朔是毫无瑕疵的皇子，完美的继承人。如今二十几年的印象全都支离破碎。
“今日之事，决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他语气沈痛，大皇子有断袖之癖的事实让他无法承受。
我弯下腰恭敬地答道：
“是，父皇──”
风轻轻地吹过，一旁的金丝菊落满了一地。
PS。《楞严经》卷六中，观音菩萨有三十二种身。而在《法华经．普门品》，则举出观世音菩萨的三十三身，名目则与《楞严经》的三十
二身大致相同。而梵文的《法华经》中，又只有十六身。
第十章
入夜
云彬站在我身後细心地为我梳发，他梳发的时间很长，我笑他我又不是女人，梳的那麽仔细干嘛？
他反而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修养家谓梳为木齿丹，云每日梳千下，则固发去风，容颜悦泽。”
怎麽连梳个发也这麽多道理？
我累的不想说话，索性就靠在他身上。
等他梳好了，我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了。
他也不叫醒我，小心抱了我上床，为我盖好了被子，却没有立刻离开，在一边静静看著我。
朦胧中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额头，眼睛，鼻梁，最後落在了唇上，然後仿佛叹息般叫著我的名字。
“皓……”
什麽时候这个外表冰冷，内心柔软的少年也会发出这样的叹息？
我没有睁眼，感觉到他手指暖暖的温度离开後，一个柔软冰凉的物体印上了我的唇，柔柔地缱绻摩挲。
这是个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仿佛想借由相连的地方传达所有的感情一样，深情地让人心醉。
他在我唇上呢喃，“皓……皓……”
“我爱你……好爱好爱……”
像生怕把我弄痛一样的羽毛般的接触，呼吸间炽热的鼻息，让我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直到许多年後，我仍然会想起这个夜晚……这个对我说爱的少年……
终於他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唇，小心地熄了灯，掩上了房门。
屋里一片漆黑，我睁开了眼睛。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屋里仍然静寂无声，我没有再说话，撑起了身子斜靠在一边。
隔了一会儿，窗子边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再一看屋里已多了个黑影。
“见过二殿下。”说话人的声音清朗好听。
“事情都办好了吗？”
我懒懒地问了一句，抬手示意他点灯，屋里顿时大亮。
灯光下屋内一览无余，我抬眼看向那人。
站在我床前的人眉目清秀，神态闲雅，举止从容不迫，潇洒自如。

他从怀中拿出了几封书函。
“回殿下，这是左神武大将军严武，折冲都尉赵言远，中书令夏寒天的回复。”
我伸手接下信函，细细看过了之後，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掉了。
“干的很好，继续监视他们的行动。”
“是。”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眼前的人正是云彬的师兄，出云山庄的萧凌。
出云山庄一直以来与朝廷交往甚深，出云山庄希望借用朝廷的力量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而朝廷希望在武林中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双方各取所需，合作得还算不错，但近些年的局面却被打破。
出云山庄在江湖上日益坐大，影响力甚至伸及朝廷内部。朝廷自然心生不满，由最初支持出云山庄的做法转变为节制，而且开始寻找一个能更好地听话的合作对象。
不过出云山庄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怎麽可能眼睁睁看著朝廷的打压？当出云庄主李柏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已明白他所作出的决定。
与我合作，才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
“辛苦你了，明天可以见见你的小师弟。”
“谢谢二殿下。”
我见他语气有些犹豫，神色间似乎有话要说。
“想说什麽就直说了吧。”
他眉头微拢，“敢问殿下……和云师弟是什麽关系？”
他好象很关心这个问题，眉宇间是不曾见过的焦虑。
“什麽关系？我们能有什麽关系呢？”
他沈没半晌，终於还是说“就我刚才在窗外所见，云儿……似乎是喜欢上殿下了。”
何止是喜欢？他本就是爱上我了。
我笑，“喜欢上我不好吗？”
“……那个傻孩子。”
他眼中露出担忧，怜悯的神色。
“怎麽？爱上我不好吗？”
他语气苦涩，“他为何偏偏要爱上你？若是他爱上的是他人，相信都会好好待他。惟独你……”
“独我怎样？”
他黯然，“他爱上的……是没有心的恶魔。”
我冷下脸，“大胆！萧凌，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难道不是吗？二殿下，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室的人，那麽的冷酷，那麽的无情。虽然这些都深埋在温柔的外表下。不用否认，殿下，无论是什麽，您在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都会首先考虑它的利用价值吧，是舍弃还是利用，您都会在第一时间下判断。您太过自私与无情，任何感情到您身边都只会作为棋子利用用……”
我定定看著他，眼神冰冷。
他同样看著我，毫无畏惧。
“今天你对我说的话，我不希望你再对第二人重复一遍，你明白了吗？”
他冷笑，“是怕云儿知道吗？可惜……背後的原因却不是您爱他他。”
我启唇笑了，笑的阴柔。
“萧凌，今天我的耐性已经用尽，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火。”
他躬身一礼，“抱歉，殿下。”
他让我心情不佳，我不想要云彬知道太多，以後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了吧。
我挥手命他退下，他遵命而行，退下时他忽然转头说了一句话。
“殿下……你终究还是不懂爱的。”
爱之一物，拿来又有何用？
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宫中的人们都在为到凤贤寺礼佛的事而忙碌。
大皇子府中也很平静，一切都看似平静无波。
父皇非常重视这一年一次礼佛祈愿的日子，在礼佛的前三天便要求我们沐浴斋戒。由於统治者的重视，倒使得这天甚至比祭天之日还要隆重。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穿过了街道，往山上而去。
我和云彬坐在车中，百无聊赖地看著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
每年都如此兴师动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就为了在那虚假的泥胎面前下跪祈愿吗？
无疑父皇是个虔诚的教徒，但这种虔诚不该出现在一个帝王的身上。
帝王不需要泥像的保护，只需要绝对的权利和服从。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特意扩宽的道路上，由皇宫到凤贤寺的路程虽不能算远，但也不能称之为近。为了减少皇帝在路途上的辛劳，在皇宫到凤贤寺间专门修筑了一条大道。一路上几乎感觉不到道路的颠簸，想来也不全是因为车内铺设的厚厚的软垫的关系。
朝廷每年都要拨出大量的银子花在修建佛寺，供养僧侣和敬献供品之上，看无数华丽的佛像立起，大量的良田被侵占，佛教所推崇的清心寡欲他们又遵守了多少？
我厌恶地看著逐渐靠近的寺庙。

车子行近寺庙後，停了下来。
在跟随父皇进入正殿後，迎面便是三座大佛，佛像金箔贴身，宝相庄严，面露慈悲。
这三尊佛又被称为三世佛，中间一座便是大家熟悉的释伽牟尼，左边一座结孋趺坐，左手持钵，右手持药丸的是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琉璃光佛；右边一座结孋趺坐，双手置於足上，右手持一莲台，表示接引众生的便是阿弥陀佛。
释迦牟尼旁为文殊，普贤；药师佛旁为日光，月光；阿弥陀佛旁为观世音大势。
礼佛的过程非常盛大隆重。两百个和尚侍立在两旁颂念佛经，父皇跪在佛前诚心祈求。
隔著了了升起的香烟，我仍可以感受到皇兄深沈的目光正直直射向我身旁的云彬。
云彬仿若没有发现，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中途我突然有些口渴，云彬见我不断舔唇的动作後便要替我拿些水来，我想想也好，便允了。但直到仪式结束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抬头看向皇兄的方向却赫然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皓儿，没有看见你皇兄吗？”
父皇也发现了以往一向站在父皇身边的皇兄今日反常地不在。
他眼神突然一凌，“皓儿，李云彬在哪里？”
“云彬说是要替我拿水来，但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回来，孩儿也很担心呢。”
“是吗？”
他目光中隐含忧郁。
“父皇，不如我们先在寺里逛逛，也好顺便等等他们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也好，朕也好久没放松过了。”
得到父皇允准，我在他前面带路。
这凤贤寺的确不愧是全国著名的佛寺，在父皇的御意下修建得肃穆辉煌，随处可见的佛像壁画，精美器具。以前没有认真看过，这一路走来，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唔……放手……”
进入偏殿，却听见有人呻吟的声音。
和父皇相视一眼，我走向前去查看。
在偏殿一角，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身型较纤细的一个被按在墙壁上，被迫承受身上人的肆虐。
因为被身上那人挡住看不清楚面容，但从他的衣著装扮和胸前衣物被拉扯下来而露出的雪白肌肤可以看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居然在佛殿之上干这种荒淫无耻之事，且双方都是男人，父皇脸上充满愤怒之色。
“大胆！居然敢在佛门之地干这等无耻之事！”
在父皇吒喝之下，两人停下了动作，上面的男子将脸转了过来。
父皇一看之下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向他。
“你……孽，孽子……你这畜生在干什麽！”
皇兄脸色也是一变放开了身下人，但仍是不失气度，还替那人理好了衣服。
当他从那人面前移开後，我才真正看清那人的面目。
“……云彬？！”
我惊叫一声。
云彬脸色惨白，难堪地看著我。
“我……他点了我的穴道……”
我立刻走上去关切地查看他的状况。
“孽子！现在你还有什麽话说？”
皇兄撩起衣角跪下，脸色平静。
“父皇要怎样惩罚我也没有关系，此事与云彬无关，请责罚我一个人就够了。”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云彬求情，可见他心中实是爱极了他。
云彬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
我在一旁劝道：“父皇，这件事还是回宫再行处置吧，在这里总是多有不便。”
父皇沈呤半晌，终於还是接受了我的意见，不理皇兄，拂袖离开了。
皇兄仍是跪在地上，将头垂下，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突然觉得手上一紧，云彬用力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