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三部曲之三完爱





,未礼却丝毫没有反应和感觉。 
思索了一会儿,江未礼这才开口问道:“你在气什么?” 
不过是要他去相相亲,又不是相完亲以后,无论对方是不是拥有三十寸的水桶腰,邵家父母都会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他娶。他需要这么生气吗?反倒是他该感叹,要是邵彤中意那个相亲对象,他就要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吧! 
会有损失的明明只有他…… 
说到底,他不明白邵彤干嘛一脸怒火,眼睛还瞪那么大。 
好,至少还知道他在生气,未礼总算有些反应了! 
调整呼吸,邵彤要自己冷静下来,“除了吃饭,你刚刚没瞧见任何事发生吗?” 
满桌火药味,只有他还吃得下饭,存心呕死他。 
至少关心一下他嘛! 
迟疑了好一会儿,江未礼几度不确定后,终于说出自己瞧见的事:“说真的,你的态度会让你妈很伤心。”被拉出来之前回头一瞥,邵母的表情仿佛受了不小的打击。 
印象中,邵彤不曾如此激烈忤逆过父母的期待。 
拥有独立自我的思考模式,邵彤不是个对父母百依百顺的儿子,从小的表现却很少让他们夫妻失望过,这一点,一直让他们夫妻感到非常骄傲。他能体会他们所受到的震惊不小。 
希望他们别以为邵彤不婚,是受了他的影响反过来怪他就好了。 
邵彤瞪着跟前的人,几乎想一把掐死这个笨蛋。 
倏地,他转身上车。 
* * * 
不死心的邵母,私下来到学校找江未礼。 
“未礼,那牛脾气的孩子我是拿他没法子了,对方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对象,你就帮伯母劝劝他,让他至少见人家一面。事成之后,我会感激你的。”被请到会客室里,本来坐着的邵母站了起来,握着江未礼的手不断请求。 
除了未礼,她已经想不到任何能说动邵彤的人。 
“伯母,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的。”为难的江未礼一叹,还是无能为力地道:“其实我也算劝过他了,可是他却因此不理我,还三天不和我说话。我想,我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不理你?三天不和你说话?”怎么可能?邵母愣住了。 
没想到儿子因为未礼劝他去相亲,他就生他的气,还气了三天……她很清楚儿子不是小心眼的人,不由得当场心头一颤。 
她还记得,在邵彤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找他,也常找上门来,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态度异常亲密,两个人动不动就关在房里老半天。每回她送点心进房间的时候,两人像是刻意保持距离的神色,总带些奇怪的慌张。那时,她只当自己是多心了,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自然就没去多想。如今…… 
不,不会吧! 
“关于要他相亲的事,他真的很固执……伯母?”说着,突然见邵母神情不对、眼神慌乱,江未礼主动扶着她回位子上坐下,担心地问:“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他而言,邵母跟自己的母亲没啥两样。 
“呃……”望着江未礼清秀的脸庞,一些纷杂的声音窜进脑海,她不由得想起了这几年来,街坊上那些有关于他的不堪入耳的传闻。 
本来,她只当那些同性恋的流言,是无聊人氏吃饱太闲,任意传出的无稽之谈,现在仔细一想,为什么未礼会搬出家里八年?又为什么每次遇到江家人,同他们说起未礼时,他们总是有些不对劲的模样?她只觉得双腿发软。 
老天爷,可别让她的猜臆成真! 
八年……她让他们同住了八年啊! 
“伯母,我看你真的不舒服,我请校医来给你看看。” 
脑袋乍然清醒,邵母急忙拉住要往外走的人,挤出僵硬的笑容道:“我没事,马上就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伯母再帮我劝劝邵彤?” 
心急之下,她的泪水都浮在眼眶里,随时快掉出来。 
她想,就算她的猜想成了事实,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也只是邵彤单方面陷入。看未礼不甚明白的模样,事情应该是还有得挽救的吧? 
那么,这个忙更是非他来帮不可了。 
“伯母,你先别难过,我会再试着劝邵彤,尽量让他答应去相亲。”见状,手足无措的江未礼立刻答应了下来。 
唉,他可是不会应付长辈的泪水啊! 
点了头,邵母感激地对他笑了,至少江未礼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放心。他的态度明确,事情应该不会太糟糕吧! 
希望未礼也别奈何不了她儿子的倔强啊! 
身为母亲,她只能乐观地祈祷了。
04 
把邵母的交代放在心上,江未礼一直在找寻适当的时机。 
终于,他们的生活像是回到常轨,邵彤对他的态度又和往常一样,不再像前些日子老摆张爱理不理的脸色。他觉得是可以试探的时候了,便在晚饭后搁下每天例行要改的作业簿,主动和邵彤聊天。 
再不聊,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每天打电话到学校给他的邵母交代。 
“都三十岁了,一直都是单身,你不会不满现状吗?”观察着邵彤的神情,江未礼小心翼翼,在一段聊天后随口般问起。 
这八年来,他的勇气不知被磨到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把重点问出口,终于松了口气的江未礼都快为自己喝采了。 
自从邵彤在大学毕业那年和情人分手后,江未礼就没见邵彤有过新的交往对象。印象中,大学时代的邵彤一反高中时期,身边男男女女的对象从未间歇过。 
直到和他一起搬出来住,那些情史成了一段段尘封的记忆。 
就他所知,邵彤这八年来的感情生活,始终是片空白。 
从来不曾说出口,可是他这阵子的确开始有些在意,邵彤是不是为了陪他这个死党,所以杜绝了所有的恋爱机会?虽然这些年来,他的确是因为有了邵彤的陪伴,才能走出苗继斌 去世的阴霾。 
可他无意拖住邵彤,成为他感情生活里的绊脚石。 
邵彤陪他八年也够久了吧! 
“单身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并非没有对象,只是选择单身;一种是没有对象,非得选择单身。”邵彤沉着地望着江未礼,带些不明情绪淡淡地问:“既然我是有得选择的前者,有何好不满现状?” 
人要知足是不?尚未人老色衰,不管是在男人和女人之间,他都还是相当热门的选择。如果这样还有所不满,怕哪天不被雷劈了。 
对于目前的生活模式,他并不想特意去改变。 
“有得选择你却不去选择,跟没有选择不是一样?”若非如此,邵母也不用费尽心机替他安排相亲,只怕他终生不娶。 
会到学校去找他帮忙,邵母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吧!既然如此,他只好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沉默地凝视着江未礼,邵彤一字一句清楚道:“善用时间的人可以做很多事,我们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没去选择?”他在暗示着,在他们上班后分开的八、九个小时里,已经够他去做很多事或做很多选择。 
的确,光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让他去开房间都够了。 
问题在于他想不想、有没有那个兴趣和仰慕他的人在一起耗时间而已。 
听见邵彤的话,江未礼几乎藏不住小小的惊喘。 
总是被蒙着黑布的心灵,骤然间洒进刺目的光线,强烈得让他睁不开眼的心有些难受,只想逃进更阴暗的角落里去。 
埋得愈深愈好,让他不用去面对所有未知的恐惧。 
虽然不愿面对,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去和伯母说清楚,别让她以为你对谈恋爱完全没有兴趣。” 
不知为何,说出这些话好像在刨他自己的心一样。 
“我家里的事不用你管,那些和你无关。”看样子,是老妈偷偷找未礼说了什么,他才会穷极无聊管起他的闲事。 
自己都顾不好了,还揽下母亲无理的请求管他。 
“是吗?”江未礼无法否认,邵彤的说法让他感到受伤。 
“就算我想让你管,除了增加你的负担以外,到头来你还不是管不了。”自嘲地扯嘴一笑,邵彤在停顿几秒之后,突地问:“你呢?都三十几了,苗继斌 也死了七、八年,你不能永远都沉浸于他死去的伤痛中,不肯和别人交往吧?” 
明知是禁忌话题,邵彤还是狠下心揭开陈旧的伤疤。 
该是时候了,他要未礼开始面对现实。尽管他不说话,既然说起这个话题,邵彤还是幽幽直视着他,提醒着他和自己同年,于是又补上一句:“这年头可没人会替你立贞节牌坊了。” 
这次家里为他安排的相亲事件,让邵彤下了重大决心,不再任凭江未礼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用行尸走肉的态度活着,哀悼着那永远不会复活的死人。 
未礼受到了伤害,他何尝不是? 
只是伤痕不同罢了。 
“他又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须臾,脸色刷白的江未礼,在几度调整翻搅的情绪之后,还是佯装着镇定的神态反驳。 
藏不了心痛的感觉,至少必须在表面上假装若无其事。 
他不要邵彤以为,他还放不掉沉重的过去。 
“那你说,你这七、八年来的表现,跟行尸走肉有何两样?”邵彤一个深呼吸,禁不住眯着冰寒的黑眸,严厉质问。 
他一直在等,等着江未礼走出阴霾。 
等了八年还不见成果,难免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一个巧字,让他们打从幼稚园就系下了不解之缘,当起同班同学直到大学毕业,加上毕业后,他们两人就住在一起,除了工作以外几乎从不分开。不用他特地提醒,邵彤也很清楚他生命中有过几个男人。 
第一个,是宋嘉延;第二个,就是死去的苗继斌 。 
问题是,宋嘉延的离去虽让江未礼悲伤,亦仅止于初恋幻灭;苗继斌 仓促的死亡,却让江未礼深受打击,从此不能接受新的感情。 
初恋时,年少的他为宋嘉延付出了情窦初开所产生的迷恋。然而第二段感情,他对苗继斌 却已陷入了浓烈的爱。 
一路跟着走来,他和那两人交往之后的心路历程,一点一滴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他比谁都了解清楚。 
可是,死亡并非人类所能抗拒的啊! 
无论他再怎么拒绝相信,苗继斌 确实在那年死于车祸;不管他如何等待,死了的人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你别逼我。”江未礼忍下脾气,想逃避问题而别开了脸。 
质问他的若是别人,他早就当场翻脸。 
因为眼前这个不肯罢休的人,是同他痛过、哭过,一同走过那段岁月,始终陪在他身边、不曾无情无义丢下他的邵彤,所以他才忍耐。 
也只有邵彤有这个权力了。 
“快八年了,我看着你封闭自己快八年了!”深吸一口气,邵彤不顾一切说出心底的话,咄咄逼人道:“我不逼你,就永远放你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土里,假装这样就能够听不见、看不到,不去理会苗继斌 早就死掉的事实吗?” 
有时候,陪在江未礼的身边的他,甚至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正因无法不感同身受,让看着江未礼过了八年的他,这八年也很不好过。如果能让苗继斌 活着,让江未礼幸福,死的人换成是他真的无所谓。总比要他全然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心碎的江未礼痛苦地活着好。 
行尸走肉般的江未礼,让陪着他八年的邵彤见了好心疼。 
心疼到看不见别人、听不见别人,不在乎任何人的观感,所有生活重心都悬挂在他身上,心底只剩下他的存在。偏偏他封上了双眼、关上了心灵,什么也听不着、看不到。呵!听不着也看不到……惟独剩他自作多情,像个傻子一样。 
“彤,别逼我。”重复着相同的请求,他几乎想捂起耳朵。 
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 
“笑不会笑,哭不会哭,活着的样子跟死了没两样,你以为姓苗的如果地下有知,会高兴看到你为了他的死,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吗?”受不了他继续沉沦下去,直视着他充满请求而脆弱的眼神,邵彤还是义无反顾,狠下心痛责:“不,像他那种热爱生命、懂得该如何好好活着的人,不会感激你的痴心,只会埋怨你这些年来在浪费他无法珍惜的生命!” 
“邵彤,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捂起双耳,他终于拒绝聆听。 
“你知道吗?如果死的人是你,他会连你的份一起加倍努力地活!”纵使面对他痛苦退缩的眼神,邵彤还是给了最后一击。 
他无法让未礼这样过一辈子。 
为了未来,要他赌上一切一搏也无妨。 
捂着双耳的江未礼,望着邵彤残酷的黑色双瞳,难以掩藏逐渐崩解的情绪,清澈的眸里,透露出不能自己的痛苦,几乎带着能割伤人的波浪。 
两人对峙,沉默的时间流逝着。 
* * * 
许久之后,江未礼已声不成调。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的感受,明知道我活下来只求份最简单的平静,你还非要剥开我的伤口,要我重新体会那份椎心刺骨的痛?”在他绝望之时,明明是他要他什么都别想,一切有他承担的,不是吗? 
他照他的希望活了下来,为什么他现在竟要苛求其他事? 
说到底,当年的他根本是为了他的坚持活下来的。 
结果,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