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8限a.铁汉追密码(上) 亚克,燕水伶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麽会一个人住在这儿,只是不好意思问而已,不过,现在你就知道原因了吧?」她缓缓转过身来,发现亚克眼里的彩虹变换得更快速了。「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里啊!还是躲在这儿安全一点,反正有得吃、有得住,我的日子过得还算快活,只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就好罗!」

  亚克脸上的冷漠淡然似乎稍微退除了一些,又好像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肿眸里漩涡的流转很明显的减速了。深深地凝视她片刻後,他忽然说:「我们那儿几乎没有战争。」

  水伶先是一愣,继而惊呼,「完全没有吗?」

  「差不多,有的话也只是一些不小的抗争而已,我们不会放任它们扩大为真正的战争。」亚克慢条斯理地说。

  「没有战争的地方吗?」水伶呆了半晌!而後慢吞吞地回到他面前,学他盘腿坐下,并羡慕向往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喔!」

  亚克似乎想说什麽,却又突然改口问:「你现在几岁了?」

  「十七。」水伶随口应道。「你呢?」

  「二十四。」亚克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要在这儿躲多久?」

  「一辈子。」水伶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三个字,除非有其他更安全的地方让她去,否则这儿是她唯一的选择了。「你是到我们这儿来做什麽的?」

  「办点事。」很简洁的回答。「一辈子是很久的时间,你不怕寂寞吗?」

  「至少很安全吧?」水伶反驳。「你是被在这儿附近四处流窜的贼匪盗寇砍伤的吗?」

  这回亚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很正经地告诉她:「你可以在我伤好之後,要求我陪你去找你的父母亲。」他的神情非常严肃,严肃得有点超过了!简直就像是在谈论一桩非得成功不可的交易似的。

  「才不要!」水伶却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我找到爹娘的後果只有一种—再被卖掉,而且,这次保证会跟我姊姊一样,直接被卖进窑子里去。换了是你,你会希望这样吗?」

  亚克顿时哑口无言,水伶见状,不觉莞尔,继而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瞧了半晌。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亚克右眉一挑。「办完了,如何?」

  「也没如何啦!只是……」水伶悄悄垂下眼眸,状似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你的伤好之後,就要回到你那个没有战事的家乡了吗?」

  亚克狐疑地注视她片刻。

  「没有那麽快,别的地方还有事等我去处理。」

  「这样啊……那……」水伶飞快瞟他一眼。「你想……你想我有没有机会到……呃……到你的家乡去看看呢?」

  就刚刚那片刻工夫,她的如意算盘就已经打好了,好歹她也救了他的老命,对吧?那样他就没理由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吧?而如果那边真的是那麽和平安详的话,她就不只是看看而已,说不定乾脆就在那儿定居了呢!

  没想到,面对著她那张掩不住希冀的脸,亚克却仍不假思索地断然邋:「绝不可能!」

  水伶顿时失望的垮下脸来。

  干嘛拒绝得那麽快嘛!就不能稍微犹豫一下下吗?就算是假装的也好嘛!那样她才能和他比画两招太极拳啊!虽然他人高马大,但太极拳又不是比高大、比力气,说不定比呀比的,她就莫名其妙的赢了,然後就可以缠著他带她去那片安乐的净土了!

  但是,他居然以一句「绝不可能」,就扫得她灰头土脸的连退七大步,难道他忘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哦!对了,他是忘了!

  「可是…如果你没空带我去,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怎麽走,我可以自己去呀!」她仍不想放弃最後一线希望。

  亚克非常肯定地摇摇头。「你自己去不了的。」

  「我可以试试看嘛!」水伶不死心的坚持著。

  亚克依旧摇头,并在水伶想继续说服他之前及时转开了话题。

  「黑白为什麽天一黑就出去?」

  一听就知道亚克拒绝继续和她比两手太极拳了,水伶不由得不满地噘起小嘴,不甘心地瞪著他好一会儿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它看上了山下村落里的一只小母狗,晚上都会去找它,因为,它每次去都会带点小猎物过去。哼哼!这还是我教它的呢!所以,那只小母狗的主人还很欢迎它,我看啊,说不定它很快就会做爹啦!」

  「那你呢?你不想嫁人了吗?」亚克声音低沉。「如果你不想去找你的亲人,那麽,你也可以要求我帮你找个好看又有权势财富的丈夫,如何?」

  不知道为什麽,水伶总觉得亚克的口气似乎越来越有「谈生意」的嫌疑了!

  「不如何!」水伶赌气地鼓起腮帮子。「我干嘛嫁人?我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老死烂死,你管我那麽多干什麽?」话落,她就跳起来跑到炉火那边察看食物炖煮的情形。「你啊!既然不想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伤好了就尽快给我滚蛋!」

  望著水伶那副透著怒气的背影,亚克不觉蹙起了浓眉。

  不用她拿扫把赶人,他也想越快离开越好,事实上,他清醒过来後不久,就觉得有足够的体力离开了,问题是——

  「生意」没谈成之前,他走不了呀!


第二章 埋怨

 多少恨?
  昨夜梦魂中,
  还以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李煜.忆江南


  真是长眼睛没见过那麽厚脸皮的人!

  背著弓箭、拎著兔子,水伶匆匆来到小溪旁,忿忿地扔下兔子、丢开弓箭,活像要宰人似的一把抽出短剑朝天飞舞几下,还搭配上几句一般只有粗俗男人才会脱口的咒骂,而後猛然蹲下去抓起兔子开始剥皮剖腹;手上忙著,心里头可也没闲著,嘴里更是忙著叽哩咕噜地埋怨不已。

  「什麽跟什麽嘛!明明伤都已经好了,干嘛还要我打猎回去孝敬大爷他的五脏庙?救他老命不够,还得当孝女贤孙的伺候他,他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呀?真是他妈的!」

  骂到这里,水伶突然一剑高高举起,继而狠狠落下,喀一下剁下兔脚,嘴里还发出残忍的嘿嘿冷笑声,彷佛刚刚斩落的正是亚克大爷的脑袋。跟著,手起剑落,又连续斩下其他三颗「脑袋」。

  「每天都一大早就出去,还以为他什麽时候良心发现了,想换个手去打几只野味来回报我一下的说,结果每次吃饭时间一到,他大爷就两手空空的回来张大嘴等吃,他把我那里当成什麽了?救济院吗?」

  啪的一下,她顺手把血淋淋的短剑甩在一旁的朽木段上,然後开始动手挖除那只可怜祭品的内脏。

  「真是不可理喻的人,明明是我救了他,还拿他当大爷一样伺候得周周到到的,不是吗?毫无转回馀地的拒绝我的要求就算了,干嘛还老是拿那种轻忽的眼光看我呢?好像我是笨蛋白痴一样,真是太过分了!」

  对於满手的血迹,她却视若无睹,只是噙著冷酷的笑意,满脑子想像著现在是在挖某某人的内脏,在扯某某人的肠子!

  「问他的衣服是什麽质料的,他就给我说是我没听过的质料;问他那是怎麽缝制的!为什麽看不出来针线的痕迹,他就给我回答是用我所没听过的缝制技术,再问他眼睛上戴的!还有手上的那个是什麽,他也给我回答什麽他讲了我也听不懂。简直是在鬼扯一堆废话嘛!他都不讲,我当然是什麽都不知道啊!可是,他一讲我不就听过了吗?」

  她嘟嚷著伸了伸腰,而後把清除好的兔肉放进水里清洗。

  「而最最超级可恶的是,那个混蛋家伙居然敢用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情,不但嫌我每天都弄同样的东西给他吃,而且还大剌剌地点菜说下一餐换只兔子来!真是他妈的,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麽状况啊?那儿是山洞,又不是饭馆,我也不是搭毛巾、哈腰奉茶的店小二,干嘛他吃喝两声我就得乖乖照办?下回他是不是要我帮他叫个女人来给他刷背兼上床了?」

  用力的洗呀洗、死命的刷刷刷,边还嘀嘀咕咕个没完,而後突然间,她停下所有的动作,只是死瞪著手上的免肉。

  「最可恶的是……是——」她猛然跳起来仰天大吼,「我为什麽就这麽听他的话啊?」吼完,她喘了几口气,再咳两声清清喉咙,然後蹲下去继续洗呀洗、刷呀——

  「算了,也没差啦!反正这是最後一次了,等他吃饱後,我就要赶他上路,管他是要往东,还是往西,或是要上天堂、下地狱,那都不关我的事了!既然不让我去他的家乡分点好日子来过过,甚至连瞧一下也不行,那就没什麽好说的了!」

  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为了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忍了多少气、吞了多少火,跟他磨了多少次、浪费了上多少口水.但是,每一圆他都是反过来间她要不要找个好丈夫?或者要不要做个大富翁?抑或是要不要这个、要不要那个的,可就是不理会她真正的愿望。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就算他不烦,她也烦了!所以……

  她放弃了!

  她什麽也不要了,不再奢望净天福地,更不希望那位祖宗再留下来让她伺候了,就按照过去那一年一样继续生活下去又有何不好?

  嗯!就是这样吧!

  只要让那个自私狂妄、霸道任性,又令人越来越不安的家伙快快消失在她眼前,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了!不过,说也奇怪,那家伙明明已经没事了,早就可以走人了,不是吗?干嘛还死赖在她这儿不走呢?都一个多月了,就算有什麽看不见的内伤也早该痊愈了吧?

  难不成是因为这儿有个大白痴不但供他白吃、供他白住,闲来无事还可以白白让他使唤著玩玩儿……就像现在!所以,他忍不住想白白多「享受」几天再离开?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他要吃兔肉,她也帮他抓只兔子来了,待会儿就让他吃到撑死,然後就可以一脚把他踢得远远的了!

  对,就这麽办!

  水伶拎著湿淋淋的兔子起身,正准备打道回「洞」,很不巧的竟让她瞥见了溪里那些大过悠哉的鱼儿,大概是太平日子过太多了,每条都是肥肥嫩嫩的样子,而且,嘴巴还拚命一开一合的,彷佛在嘲笑她似的。

  敢笑我?!

  水伶冷笑著把兔子放到溪石上,再拔起短剑……

  半个时辰後,又是兔肉、又是鲜鱼地满载而归的水伶,兴匆匆的穿过山谷直向山洞而去!但就在山谷生局处,她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竖起耳朵聆听。

  什麽声音?

  不!不是声音,是呃!也不对、应该是说,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听不见的声音,一种耳呜的感觉!

  那是什麽?打哪儿来的?

  咦?没有了,是她听错了吗——啊!又来了!

  凭藉著天生野性的本能,她迅速奔向某个方向,穿过一大片灌木丛,来到一片白岩磷石,想也不想地扔开鱼兔、弓箭,趴向岩崖边往山谷探去……

  呀!是亚克耶!

  但是……水伶狐疑地使尽目力望去他在干什麽呀?他……耶?还有其他人吗?

  她忙把身躯更往外探出去,整个人几乎是半吊在崖边朝崖下望去的……耶?耶?耶?另外两个和亚克一模一样穿著打扮的人,同样在眼睛上戴著那个奇怪的东西、同样一身银色,而且……而且其中之一还是个红头发的女人呢!

  原来真的有红头发的人啊!那……不晓得是不是也有蓝色或绿色的头发?甚至紫色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既然是一样的装扮,应该是同一国的才对吧?那……他们为什麽分两边隔得远远的,而且,还大声对吼著一些她听不懂的话?然後……然後……他们到底在干嘛呀?

  水伶的疑问在片刻後就得到答案了。

  崖下那对男女其中之一的男人在吼完之後,突然伸出左手,瞬间,从他手腕上的银盒子里突然射出一道光芒,远远的朝亚克头上的岩石击去!水伶还在诧异那道光芒到底是啥东东时,蓦地听到轰的一声,亚克上方的破岩迸裂,四下坠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亚克隐在丛丛树後的身躯如飞也似的窜出,避向另一边。

  然而,就在他即将安全地躲入一块足足有一人高的大岩石後面时!早就伺机而动的另一个银盒子也射出一道光芒,在刹那间穿过亚克的右大腿,水伶可以清楚的看见亚克是摔到岩石後的。

  虽然这种惊人的武器,还有这种作战方法水伶都没见过,但至少两军对战的场面她都嘛已经看到麻痹了,所以,她不但一点也不慌张,甚至反射性的一跃而起,迅速回头取来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