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蜡烛





慌鼐秩ァ?br />     格兰特和威廉斯站在门内,目送着离去的救护车,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良久格兰特终于打起精神说道:“我想我差不多该去见钱斯了。”
    “给这个国家制定法律的人真该被枪毙。”威廉斯说道,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格兰特吓了一跳。“你说的是死刑吗? ”
    “不是。打烊的时间。”
    “噢,我明白了。我柜子里还有一瓶。你要就拿去。”
    “谢谢你,长官。不要激动,小姐! ”后面这句话是对他身后啜泣的女佣说的:“世事难料,看开点。”
    “女主人真的对我非常好。”她说:“看见她这个样子我觉得好伤心。”
    “那件大衣就交给你了,威廉斯。”格兰特说着,两人沿着小路下去,坐进奉派前来接他们的车子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之情离开这个地方。
    “告诉我,长官,嫌疑犯那么多,你是如何查出就是这个女人干的? ”
    格兰特拿出他撕下来的那几页杂志。
    “我在海洋理发店的一本杂志上找到的。你自己看吧。”
    那篇文章是中西部某位八卦女记者写的,当时她在纽约度假。纽约到处都是电影明星,还有莉蒂雅。济慈小姐。最令这位女记者印象深刻的不是和大明星握手,而是莉蒂雅。济慈那些成功的预言。她曾作过三个十分惊人的预言。她预言林。德瑞克在三个月内会发生一次严重的意外;而大家都知道林。德瑞克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她说一个月内米拉德。罗宾逊会因为火灾而损失惨重;结果大家都知道那些刚杀青、价值百万美元的母带如何付之一炬。
    而她的第三个预言则是某位第一线女星将死于溺水,至于该女星的名字,当然她是说了,不过这位八卦女记者当然也不便透露。“如果这第三个预言,说得如此详尽,如此毫不暖昧,而依然能够实现的话,济慈小姐无疑将成为全世界最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拥有者。全人类都要向她簇拥而来。不过我要警告那位可爱的金发女星,千万不要和济慈小姐一起去游泳! 也许这样的诱惑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 ”
    “真想不到。”威廉斯说完,一路沉默不语,直到格兰特在警场门前放他下车。
    “告诉总督察我和爱德华勋爵一会儿见完面就马上回来。”格兰特说道,随即驱车前去摄政公园。
    他在大理石炉台和羊皮地毡环伺之下等了半个小时,钱斯才返回家门。
    “你好吗,探长? 听宾斯说你在等我。抱歉让你花那么多不必要的时间陪伴这些家具。你喝茶吧? 不喝的话也有我舅舅称之为‘甘露’的东西。比‘酒’这个字雅多了,你说是不是? 有消息要告诉我吗? ”
    “是的,先生。很抱歉在你刚旅行回来的时候登门打扰。”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昨天在我姨婆家客厅里的演讲还要糟糕。我会去纯粹是因为她老人家的缘故,不过后来却发现她觉得我应该取消才对。那样会‘适当’得多。那么告诉我坏消息吧。”
    格兰特把事情说了一遍,他严肃地听着,那份不寻常的故作轻率的姿态消失了。
    “她精神错乱了吗? ”格兰特说完之后,他问道。
    “是的。雷诺士这么认为。也许是歇斯底里症,不过他认为是精神失常。伟人的妄想,你知道吧。”
    “可怜的人。但是她怎么知道我太太在哪里? ”
    “欧文。休斯从好莱坞写了一封信给她,是信上说的。
    他一时忘了她住在他农庄一事是个秘密。他甚至还提到晨泳的事情。“
    “原来这么简单。我明白了……那么她一定是对快艇非常熟悉了? ”
    “她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快艇上长大的,似乎是这样。
    一天到晚在使用河道。没有人想过要问她来来去去的在干什么。在她要寻找的机会来临之前,她可能已经利用夜晚在河上跑了不只一趟。说来奇怪,但就是没有人考虑过那条河会是达到任何目的的康庄大道。我们自然考虑过快艇的可能性,但没想到是从伦敦来的快艇。不过就算想到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帮助。她穿的那件男式大衣给了我们很多误导。许多女人穿男人的油布大衣乘游艇出海,只是我不认为我会想到这一点。“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两个男人各自在脑海中,看着那艘船在朦胧的河面上开过去,驶出灯火点点的河口,在灯火点点的海岸边前进。经过一个镇又一个镇,从船厂刺眼的照明灯,到崖边别墅闪烁的饰景灯,沿途的灯光伴着这艘快艇一路前进。
    不过到后来一定是一片黑暗,在夏夜浓雾的笼罩下,水面陷入完全的漆黑与寂静。在那段等待的时间里,她的想法是什么? 她独自一人,有的只是沉思反省的时间。没有星星可以让她联想到自己的伟大。还是说即便在那个时候,她的疯狂已使她毫无迟疑? 接下来的事——两个男人也都看到了。令人惊讶的邂逅。友善的致意。
    克莉丝汀的绿色泳帽在灰色的船缘上下浮动——那顶泳帽一直没有被找到。船上的女人弯下腰去同她说话。然后——格兰特想起克莉丝汀手上那些断裂的指甲。所以得手应该不是很容易吧。
    “所以这案子算是结了,先生,不过我来找你其实还为了别的事情。可以说是另外一件案子。”
    “是吗? 请用茶。宾斯,你可以不用伺候了。加糖吗,探长? ”
    “我想知道你把林姆尼克带到哪里去了。”
    钱斯拿着糖的手悬在半空中。表情显得惊讶又调皮,而且——不知怎地——带着钦佩之意。
    “他住哈默的朋友家,在唐布里奇泉附近。”
    “可以把地址给我吗? ”
    钱斯给了地址,也把茶端给格兰特。“你为何要找林姆尼克? ”
    “因为他待在英国却没有护照——多亏了你! ”
    “他本来是没有。不过今天早上当局已经把入境许可发给他了。费了不少口舌——英国热爱公理、保障受迫害者、庇护无家可归的正义之士:诸如此类的高调——但是还真管用。政府官员到现在胸膛还是挺得高高的,你知道吗? 听完我的话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像只凸胸鸽似的。”
    他看着探长那张不敢苟同的脸。“我不知道这件小事让你操心了这么久。”
    “操心! ”格兰特终于爆发了:“这几乎毁了整个案子。
    你和哈默一直在隐瞒你们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触及敏感话题,于是收敛起情绪。
    不过钱斯能够谅解。“我真是非常抱歉,探长。你打算逮捕我吗? 恕我直言,逮捕的理由可以溯及既往吗? ”
    “大概不行。我得去问一问。可以的话将会给我很大的乐趣。”格兰特恢复了平静。
    “好吧。逮捕的事以后再说。但是倒要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以为我们做得很高明。”“如果不是靠一位年轻警官——瑞梅尔在多佛的优异表现,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
    “我一定要见见瑞梅尔。”
    “他发现那天晚上你和哈默曾经见过面,而且还担心海关的事。”
    “是的。林姆尼克躲在我船舱的柜子里。那半个小时过得十分刺激。不过海关和港务局人员毕竟也是人。”
    格兰特将这句话的意思解释为他们敲掉了钱斯的碇泊桩,但是没胆子去撬他的舱板。“那时候我就觉得,如果我能想起来你故意让我搞不清楚你抵达多佛的时间之前讲过的话,我就能找到一切的关键。结果真的被我想起来了! 你提到加列利亚惟一的希望是林姆尼克,而一旦林姆尼克的党准备就绪,他就会东山再起。不过真正的障碍是在于找出你和哈默的关系。正因为它太简单也太明显了,以至于我没能看得出来。你们在你太太介绍彼此认识后,马上就十分投缘。我必须说他在我眼前施放那些烟幕,演出那些可憎而低级的戏码,干得的确是漂亮极了。我实在应该更深入地思考对你的认识……”
    “什么认识? ”
    “你的离经叛道。”两人都笑了。“一旦摸索清楚这些困难之处,其余的就简单了。政治保安处那边对于林姆尼克的失踪,申请护照被拒,和英国不准他人境这些情形统统都知道。他们甚至知道他应该已经到了英国,只是无法证实而已。所以你的快艇后来又靠岸了一次? ”
    “你是说那天晚上吗? 是的。哈默载我们到他的友人家去。他很有胆量,我想他是吓呆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干下去。我听说提司铎现身了。”格兰特起身要走的时候钱斯说道:“想必令你松了一大口气。他生病了吗? ”
    “没有。他受了凉,当然也累坏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看了今天在约克郡买的午报,上面把他所受的苦描写得很悲惨。我早就认清媒体是这副德行,所以坚决相信报上写的没一句是实话。”
    “没一句实话。吉米。霍普金斯就是如此。”
    “谁是吉米。霍普金斯? ”
    “谁是——”格兰特顿觉词穷。他羡慕地看着钱斯说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去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了! ”
    第二十七章
    大约一个月后,赫伯。歌陶白启程离开英国,去面对田纳西州纳什维尔警方的讯问,澄清金丝莉老太太捐给他筹建教堂的两千美元到底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他乘船离去的同一天——虽然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行动——爱瑞卡在史戴因邀集了一次晚餐聚会,“尝尝大功告成的味道? ,她当面邀请格兰特的时候如此率直地说道。惟一新增加的出席者是罗伯特。提司铎,当格兰特发现她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小鼻子上随便扑点脂粉,身上穿着孩子气的洋装,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在担心,她在接触过像罗伯特。提司铎这种相貌俊美、又饱受折磨的年轻男子之后,恐怕会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举止,而正式宣告童年时代结束。不过看样子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爱瑞卡感到不自在。她对待提司铎的方式,依然同她先前告诉他衬衫领子太紧的时候一样就事论事。格兰特看见乔治爵士愉快的眼睛饶富兴味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溜来溜去。他们的目光相接,两人在同样的心情下举起酒杯,轻描淡写地互相祝贺。
    “你们在敬酒吗? ”爱瑞卡说道:“我也来。祝罗伯特在加州事业成功! ”
    众人热情地喝下了这一杯。
    “你如果不喜欢那个农场的话,”爱瑞卡说道:“等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可以跟你买下来。”
    “你喜欢那种生活吗? ”他的语气甚为热切。
    “当然我会喜欢。”她转向格兰特,开始对他说话。
    “到你二十一岁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必须先过来看看。”罗伯特坚持道。
    “是的,那也不错。”她很诚恳,但是心不在焉。“格兰特先生,”不知何故她从不曾叫他探长,“如果我可以向米尔斯先生拿到票的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圣诞节的马戏表演? ”
    她的脸隐约地泛起一阵晕红,仿佛感到这个要求太过直率。这对爱瑞卡可说相当稀罕,因为她天性直率,而且从不自知。
    “当然,我会去。”格兰特说道:“而且非常乐意。”
    “好啊。”她说:“就这样说定了。”她举起杯子:“敬奥林匹亚的圣诞节! ”
    “敬奥林匹亚的圣诞节! ”格兰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