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罗平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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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啦!被告拒绝回答就此事提出诉讼的法官的提问。他,热罗姆·贝尔东是因自己的机智和敏锐的洞察力而著名的。他属于新一代的法官,他们不再对转弯抹角的叙述方法感到困惑,对过度的谨慎,熟练的狡诈行动也不再感到无所适从。他们说话直截了当。

  “好吧!”他说,“您看上去是个聪明人。”

  “您在夸奖我。”

  “您应该知道,您自己的逻辑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我们最终会有办法知道您是什么人。”

  “而我,”罗平抗争道,“我相信你们最终不得不放我出去。只是我要看一看这种专横要到什么程度。”

  “怎么,专横。”法官反对道,“我同意不把您关起来,您没有前科。但这正是使您变得让人怀疑的地方。我们不喜欢那些像是

  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您打过仗吗?”

  “跟大家一样。”

  “在哪个部队?”

  “就是我告诉您,您也不会相信我的。”

  “好吧。您住什么地方?您靠什么维持生计?”

  “想想看。”

  “我警告您……”

  “您不可能影响我的,法官先生。他们没有证据就抓了我。而他们又希望我跟这样的法律合作!决不会的。我总还有不开口说话的自由吧。”

  “您不能否认您对多夏安兄弟们很感兴趣吧?”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喜欢做私人侦探呢。难道有一条法律严禁我这样做吗?”

  “同意。那么请把您发现的东西让我也知道一下吧。”

  “先放了我。”

  法官做了一个手势,叫来看守,又把罗平送了回去。这场小战斗持续了好几天。罗平拒绝指定辩护律师。于是他们给他指定了一个官方律师,这是一个满身烟酒气的老人,显得万念俱灰的样子。

  “您顶撞贝尔东是不对的。只是为了向您证明您不是最强大的,他就可以把您在牢里关上几个月。您最好还是供认。”

  “可是供认什么呢,妈的!”

  “您在芒特要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赶去朗布依埃乘火车回巴黎。这是一条根本无法解释的路线。因为您完全可以很容易地从芒特直接回巴黎的!请您稍微为贝尔东想一想。要承认他觉得这次旅行是不可思议是没有错的。现在,我要对您说的,嗯!……”

  罗平很快就对这种使局势变严重的小争论厌烦了。把他从芒特送到朗布依埃的出租车司机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但他们把司机带到其中有法官、犯人的六个人的面前时:

  “是他。”

  “您能肯定吗?”贝尔东问道。

  “绝对!他不停地撩拨我,让我开得更快一点。他那么害怕耽搁了去巴黎的火车。他是跑着穿过火车站的。”

  “他跑着?”

  “说是这么说。他一条腿在跑,另一条腿拖着,可以这么说吧。”

  法官又把罗平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事实在眼前。您在朗布依埃上了火车,如此地匆忙,人们完全可以想到您一定是想要会什么人。那么是谁呢?费利西安·多夏安吧,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就在转天,您去拜访了马蒂亚斯·多夏安,还在他那里拿到了拉斐尔的地址。您就是在拉斐尔家被捕的。出于我尚不知道的原因,不过您会告诉我的,您仇恨多夏安家族。您杀害了费利西安,也许您正在想方设法杀害拉斐尔……”

  “可是……”

  “等一等。这还没完。格扎维埃·蒙代伊的被袭击是和军医的被杀害有着某些联系的。那个杀害费利西安·多夏安的人,同样地袭击了格扎维埃·蒙代伊。另外,我警告您,一旦蒙代伊先生的身体状况允许他回家居住,我会带您去找他对质的,到时候我们再看吧……”

  所有这些既非常合乎逻辑,又十分滑稽可笑。罗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请原谅,法官大人,我并没有反对您的逻辑推理的意思。它太精彩了。但是这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您明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亚森·罗平。”

  活该!名字报出去了。罗平,无论如何,更喜欢公开地参战。

  “您是亚森·罗平。”法官打趣地说,“真是滑稽。”

  “而亚森·罗平是从来手不沾血的。”

  “听着,”法官又十分严肃地说,“我没有时间好浪费。是不是罗平,我都要指控您的企图谋杀和杀人罪。”

  然后,他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律师,补充说道:“您的当事人,大人,应该懂得不能嘲笑法律……看守,把他带走。”

  罗平又上了囚车,它又把他带去健康中心。他平躺在铺上,确信已给法官的头脑里置下了疑虑。他肯定很快就会想:“难道是真的?他真的是亚森·罗平?……”于是,他们召来韦贝尔……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也将被咨询……这个消息会一级一级地传播开来。“这有可能是他。注意!千万别干蠢事!尤其是新闻界,肯定会长时间地被排斥在一边。”

  在对手队伍中制造恐慌是罗平比较喜欢用的一种手法。它将再次带来好处,如果……但是他马上就被注意上了。其实,他返回后还不够一个小时,他单人号房的窥视孔就被推开了,一只眼睛出现在那里,这决不会是看守的眼睛,因为紧接着激烈的私下交谈在门后面小声地开始了。罗平,越来越有信心,坐在矮脚凳上,把脸孔以最佳角度呈现在观察者的眼前,后者在轮流地出现在窥视孔后面。法官是对的,当他说在罪犯档案部门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这位神秘的犯人的罪犯人体测量记录卡,当罗平以勒诺曼的相貌指挥警署时,他已经谨慎地让他的档案材料消失了。可是,在认识他的人们之中,肯定有不少的人能够辨认出他来。譬如加尼玛尔,他现在恐怕已经退休了。福尔默里也可以,如果他没死的话。可是这是些记忆力非常可靠的官员。他们肯定会请他们来这窥视孔望上一眼的。此外,还有韦贝尔,大概在汽车上时,就已经暴露了。还有其他人呢,过去的那些对手,肯定会采取认真的、一丝不苟的态度的……“是的,看侧面,可以说是……可是另外三面……他的耳朵是不是更大一些?……嘴巴呢,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这具有讽刺意味的皱纹……可是面孔显得比较年轻。这个鬼人跟我们大家一样。他也会老的呀……不!很难毫不含糊地下断言!”

  罗平听到他们这么说,很庆幸自己给对手队伍中制造了麻烦。他们将会对他加倍警惕防范,由于过分殷勤,他们会不可避兔地干出蠢事来的,这正好为他所利用。

  第二天,罗平又被带到了法官那里。这一次,他们给他安排了像是贴身保镖的两名警员。对这两个人,韦贝尔是完全相信的,他们是都德维尔兄弟。罗平心里在笑。他的大胆举措已经开始有收获了。

  “不要担心,老板。”让在他的耳朵边悄悄地说着,“我们正在准备之中。”

  法官贝尔东彬彬有礼地接待了罗平,让他坐到了律师的边上。

  “现在,您变得多少理智一些了?您愿意告诉我您是谁了吗?”

  “很愿意。我是亚森·罗平。”

  “亚森·罗平已经死去很久了。还是别开玩笑了吧。”

  “我不开玩笑。”

  “好的。接下来:您住何处?”

  “几乎是随处住。我像蒙特…克里斯托伯爵。我有很多住所。现在,我在这健康中心占有一落脚处。再说,也不会呆很久。”

  法官有点泄气,做个手势给书记员不要记录。他用手指尖按压眼睛,就像人们想方设法要平息突发的偏头疼一样。

  “这是您的最后一句话吗?”他问道。“那好吧,我们换一种方法……让证人进来。”

  马蒂亚斯·多夏安走进了办公室。

  “您认出那个自称是费拉皮埃警探的人了吗?”

  “正是的。”

  “我这里有您的证词。”

  法官飞快地读了一遍。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被告给您的印象很不好吗?”

  “一点也不。恰恰相反,他非常有礼貌,也很通情达理。”

  “他真的问过您是否收到过恐吓信吗?”

  “是的。我回答他我什么也没收到。”

  “他显得很吃惊吗?”

  “可能……是的。”

  “我抗议。”罗平说,“您正在暗示多夏安先生,说我就是写恐吓信的人。”

  “我请您不要打断我的话。多夏安先生,请您好好想一想……您以前曾经遇到过被告吗?……例如,装扮成煤气公司的职员、或者邮差、或者是保险公司的推销员等?”

  “没有。我想没有。”马蒂亚斯喃喃着,一副窘迫狼狈的样子。

  “您没有发觉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先于被告溜到您家里去吗?”

  “没有……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小偷上门的。”

  “很好。谢谢您。”

  罗平等马蒂亚斯·多夏安出去后,说:

  “如果我明白您的意思的话,法官大人,偷盗应该是我所谓的罪行的动机……这些折成小船形状的恐吓信,对您来说显然是无足轻重的细节啦。”

  “我懂得自己的工作。”法官十分激动地反驳道,“如果您真的如您所声称的那样狡猾的话,您应该承认,这些信是只能骗傻瓜的小花招,完全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怀疑目光的。只是这太简单了。我们还不是完全傻的,这一点请相信我。”

  “真令人感动。”罗平在想,“他是对的。这是太简单了,其实,如果人们认为第三者是罪魁祸首的话。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这么认为的。可是因为不是我呀……”

  “那么,我到底想偷什么呢,在蒙代伊家里,和在费利西安·多夏安的尸体上?”他这么问道。

  “我们会知道的。也许是信件,或者是会使名誉受影响的文件资料?”

  罗平好像又看到了在抽屉里的、十分珍重地摆放着的那张五十法郎的钞票。“别犯傻,”他想,“千万别犯傻。凭他掌握的材料,他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

  “我是无辜的。”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道,“就在你们对我发起猛烈攻击的时候,你们是彻头彻尾地跟杀人犯站在一起的。你们要等到有新的牺牲者后才会睁开眼睛吧?……我是不愿意处在您这个位置上的,法官大人。”

  他说得如此肯定。出于他口中的这一坚定信念令大法官显得颇受震撼。但是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您在虚张声势。”他说,“我从您的游戏中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所谓的罗平先生。您认真地研究了您的被模仿人。像他那样,当您处在劣势的时候,您会借助于恐吓手段。差一点儿您就会向我保证您是唯一能够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的人,我也就会给您签署一份不在现场的证明了。不就是这样吗,对吧?可是,我不会这样做的。”

  罗平握紧双拳。这样的稀里糊涂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律师本想说话的,但是法官制止了他。

  “很对不起,大人。我们明天再继续吧。请尽量说服您的当事人,他跟我玩这小把戏是完全错误的。”

  看守把罗平交到了都德维尔兄弟的手中。在他们下楼梯时,雅克·都德维尔低声地咕哝着,嘴唇几乎都没动一动。

  “蒙代伊已经离开诊所了……明天,在他家模拟案子的作案经过……乘汽车前往……不可能把囚车开去……”

  他停下来,让一位被看守带着的犯人过去,马上又接着说:

  “我们会跟您在一起……一切都预先估计到了……将会发生一次有组织的塞车,好让护送车停下来……”

  他们走到了“捕鼠器”的底层。警员又说了几个字:“我们就逃跑!”然后粗暴地把罗平推进了囚室。

  罗平心中一阵狂喜。他绕着弯子的逃跑很快就要成功了。人们拒绝冠冕堂皇地相信他就是著名的、具有绅士风度的梁上君子,可是……可是他们已经采取了措施,就像是总动员一样。因为蒙代伊家的豪华小宅总还不是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吧。人们不用囚车,决不仅仅是要避免引起那个区的人们的好奇心,而是为了更好地监视这个犯人。运送罗平的汽车的后面,毫无疑问地,会有两、三辆装满警员的汽车。

  罗平轻轻地吹着口哨回到单人号房。当窥视孔打开时,他放声大笑了起来,站在朝里望着的眼睛前面,大声吼道:

  “咕咕。确实是好人罗平现在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