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钱来了





  “你好。”我说。 
  “唐诺,关——关门。” 
  我用脚后跟把门一勾,接着用脚趾的底部把门踢闭。 
  “别来无恙?” 
  “坐,唐诺,不要这样看我。” 
  我坐下,拿出香烟,给她一支,自己也取了一支,划支火柴。 
  她用两只手捧住我的手才能将火柴凑近抖颤着的嘴唇,她的手指冷冷。 
  “你怎么找到我的?” 
  “容易。” 
  “不可能。” 
  “你忘了?我是个侦探。” 
  “即使你是全市警力,这也不是易事,我对脱逃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容易和困难设多大关系,我反正找到你了。” 
  “为什么找我?” 
  “我要听你这方面的故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太不幸了。” 
  “你什么意思?” 
  “警方不会高兴的。” 
  “唐诺,你不会—一你不会做瓜仔吧?” 
  “警方自会找到你的。” 
  “不会,他们找不到我。” 
  我笑笑,尽可能做成高深莫测的样子。 
  “警方跟我风马牛不相关。” 
  “但是被谋杀的人是和你同居在你公寓的。而且——一” 
  “他没和我同居!” 
  “他大部份时间消磨在那里,不是吗?” 
  “有的时间在那里,但他没和我同居。” 
  “能证明吗?” 
  “不能。”她说:“我不能每次上床,请个人来公证呀!” 
  我把香烟自唇边移开,打了个呵欠。 
  “唐诺,你怎么啦?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他吧?” 
  “你有没有?” 
  “别傻了。” 
  “总有人做了吧!” 
  “他活该,假如你问我的话。” 
  “这样讲法,警察最有兴趣听了。” 
  “警察,警察才不会听到我这样说法,我又不是傻瓜。” 
  “最好不是。” 
  “你可以用你最后1元钱来打赌我不是傻瓜。” 
  “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时间到什么时间?” 
  “9点差10分到9点过20分。” 
  “没有。” 
  “运气不佳。” 
  “唐诺,你怎样找到我的?我认为绝对安全。” 
  “容易。” 
  “怎样找到的?” 
  “这是职业机密。” 
  “你是不是希望见我定罪?” 
  “信不信由你,我是来帮助你的。” 
  她脸上轻松了很多,她说:“我也相信你是个好人。” 
  “你不能再住在这里。” 
  “为什么?” 
  “太容易找到你了。” 
  “我真不相信会有可以找到我,1000年也找不到。” 
  “他们会在1000分钟内找到你。” 
  “你有什么律议?” 
  “我能把你送出城。” 
  “怎么送法?” 
  “暂保机密。” 
  “什么代价?” 
  “只要知道事实真相。” 
  “你真的要帮助我出城,唐诺?” 
  “是正在考虑这样做。” 
  “冒这个险?” 
  “我要有交换。” 
  “什么可交换?” 
  “消息。”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她掀嘴说:“我从未见过你这种人,告诉我警方是不是在找我?” 
  “你想呢?” 
  “他们为什么不化点时间去找真正的凶手?” 
  “他们是在找线索。” 
  “我能帮他们什么?袖子里抖不出他们要的线索来。” 
  “这是你与警方之间的事,假如你不告诉他们你知道的一切,你的情况可能不太妙,你是见到耿哈雷活着的最后一个人。” 
  “绝对不是,打架后就闹翻了。” 
  “就没再见面?” 
  “我逃进巷子,没多久他就追来了,他抓住我手臂一起跑到巷底,巷底是铁丝网,他抱起我让我翻过去,他自己也翻了过来。” 
  “之后呢?” 
  “我们等着,等警察跑过,我们躲在暗处,听到他们声音,看到手电照射,听到他们问话,很多人跟在警察后面,但我们溜掉了。” 
  “尔后呢?” 
  “尔后我告诉他,他没有权管制我,我非拆伙不行,他也知道已无法挽回我的心。” 
  “他揍你了?” 
  “没这种事,他求我,向我忏悔,保证以后不发生同类事件,告诉我他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爱我,因为他妒忌,他说他现在懂了,他以后不再干涉我的私生活。” 
  “你感动了?” 
  “我不理他,走了。” 
  “他怎么样?” 
  “他跟我走,我回头告诉他他再跟我,我就给他颜色看。” 
  “威胁他要叫警察?” 
  “当然不是,警察跟我走不到一块去。” 
  “威胁他要喊叫?” 
  “没,我反正只告诉他,要给他颜色看。” 
  “你心里想的是哪种颜色?”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受够了。” 
  “谋杀他?”我问。 
  “当然不会,我只是要他不要管我。” 
  “但你威胁他,要给他颜色看。” 
  “没错。” 
  “给他颜色看,与要杀他有差别吗?” 
  “我告诉过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只是赶他走,我有点疯了。” 
  “想想看,说这句话时有没有人听到?” 
  “没有。” 
  “你们爬过铁丝网?” 
  “是的。” 
  “你怎么回到街上的?” 
  “我沿围墙,见到一个有光的弹子房,穿过到后门,就到了街上。” 
  “弹子房里有人?” 
  “有。” 
  “在玩撞球?” 
  “是,二、三个人在玩。” 
  “他们有没有仔细看你?” 
  “相信有。” 
  “他们会记得你吗?” 
  “我想会的。”她声音听得出有一点担心说:“他们看我的样子,假如我膝盖上有个痣,他们也会记得二十年的,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吗?侦探先生。” 
  “那里的楼上是什么?那一带附近会有房屋出租或是旅馆吗?” 
  “我不知道。” 
  “有没有注意,二楼有窗户或灯光吗?” 
  “没注意。” 
  “楼上要是有灯光,你会注意到吗?” 
  “不见得,那时我太生气了,一生气什么都疏忽了。” 
  “再谈谈耿哈雷。” 
  “不要,唐诺,我要离开这里,你有没有办法使我离开这里?” 
  “有。” 
  “我该怎么办?” 
  “完全照我办法做。” 
  “要多久?” 
  “二、三个礼拜。” 
  “才可以跑掉?” 
  “一半为此,另一半算付我的工资。” 
  她疑心地望着我:“我是买卖条件?” 
  “不是买卖条件,是商业协定。”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你能帮助我。” 
  “做什么?” 
  “解开一件我正在工作的案子。” 
  “喔!那件事。” 
  她说。我把烟灰弹掉。 
  “好,”她突然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整好行装就走。” 
  “我行装早整好了,我走得太匆忙,没带什么东西。” 
  “没带箱子?” 
  “只有只手提袋。”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回公寓拿手提袋的?” 
  “你真想知道?” 
  “早晚总会知道。” 
  “那你自己去找出答案好了。” 
  “彭若思怎么样?”我突然问。 
  “彭若思?是谁?”她回答。 
  “你认识她多久了?” 
  “她住在哪里?” 
  “本城。” 
  “本城?她做什么的?” 
  “她哥哥是水坝的一个工程师。” 
  她摇摇头:“我不认识她。” 
  “她,”我说:“就是那个红头发,鼻子像兔子,你和她常在仙掌斑一起玩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你指哪一个。” 
  “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吗?” 
  “不认识,我也许消磨时间和别人一起玩玩,但我没有一个朋友像你所形容的人,多少年纪啦?” 
  “喔,23,24岁。” 
  她摇摇头。 
  我说:“好,准备好随时走。我们可能会走得匆忙点。” 
  “可以,没问题。” 
  “另外一件事,我们旅行的时候,当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有的时候——有的时候你必须——” 
  她笑着向我:“兜了半天圈子,终于你还是露出马脚来了,是不是,唐诺?” 
  我说:“是的。”站起来,离开。 

  
   


第十二章



  柯白莎,因为我敲门,在里面答道:“什么人?
第十三章



  我知道白莎会在旅社等我,所以我就不回旅社。我平时积下的钱都是旅行支票形式,我买了一辆很旧的中古车,买了羊毛衬衣,套头毛线衣,皮外套,铺床用品,野炊用品和罐头食品。下午3时30分已准备就绪可以上路了。 
  我们离城的时候像一群标准的游荡难民,没有人会要阻止我们。甚至有一辆警车还给我们挥挥手。 
  我们以每小时37哩速度离城。 
  快近黄昏,我找到一条横交道转弯驶向沙漠。三数百码后我把车靠边离开公路,经过一棵棵高低相同的山艾树,选了个风积平沙地停车。 
  “这里如何?”我问孙路易。 
  “妙得很,朋友。” 
  荀海伦一声不作下车,帮忙把应用东西搬下车来。 
  “毯子倒真多?”她对我说。 
  “我们会需要的。” 
  “铺两个床、还是3个床?”她眼看我问。 
  “3个。” 
  “好。” 
  她在沙漠地上铺床。路易把汽油炉自原装的纸盒打齐,架起来,灌满汽油,不多久蓝蓝的火焰上已坐着一壶咖啡了。 
  “我做点什么?”我问。 
  “不必动手。”他说:“休息一下,你是一家之主,对不对?”他看向荀海伦问。 
  “对。” 
  “晚饭做好后,我怎么称呼你来吃饭?”他对她笑着问。 
  “海伦。” 
  “好,我是路易。吃角子老虎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点也没有。”她说。向他伸出她的手。 
  他握住她的小手,又笑了一次说;“我们会处得好的。” 
  他开始工作,拿出锅、盘、罐头,做晚餐。他动作不快,但是没有不必要的动作,他真的知道怎样野炊。 
  海伦和我不止一次希望能帮一点忙但都被他赶走。他说:“这又不是宴会,我们也没有桌子,不须铺桌,也没有太多水洗盘子,根本也没有太多盘子,不过味道一定好。” 
  过不多久沙漠的风吹过来一阵豆子的味道,有蒜的香味和油炸洋葱的香味。 
  “路易,什么东西那么香。” 
  路易高兴地说:“那是我自己的专利发明。你把洋葱切细,加一点水煮干,加点油炸一下,加上蒜泥,开罐豆子,最后再加点糖酱;那玩意儿味道好,吃下去顶饥得很。” 
  海伦和我平坐在毯子上看着西天落日,是一位伟大的画家用光彩的颜料及看不到的大笔, 在天大的画布上作画。 路易给我们一人一盘冒着热气的食物。他说:“我们在沙漠露营,吃饭要一盘到底,一个人一餐只用一只盘子,而且每人要吃到盘底。”他自己不断地笑着。 
  我们大家吃饭,不知什么原因,食物好像是我数月来最有味的一餐。吃完了盘中的豆子,我还用法国面包把盘中剩汁沾起来吃。 
  海伦叹口气说。“唐诺,我真高兴你想出这种旅行法。这是我一生最好吃的一餐饭。” 
  落日及余晖都消失很快。一会儿穹苍满星斗。 
  海伦说。“我来洗盘子。” 
  路易说:“像你这种好女孩子怎么懂得在沙漠中怎样洗盘子。你没有户外生活过,这里没有水,你看我,看我怎样洗盘子。”他把盘子拿起,走到汽车前十多码的地方放着,把车前灯开亮,蹲跪下去,用手把沙捧起撒在盘子里,开始用沙擦盘子。一会儿沙把盘中油腻完全吸收,盘子变得干干净净。路易又把滚水冲盘子。每只盘子只用一点点水,把余沙冲掉即行,盘子变得雪亮而且是干的。 
  “完工,”路易神气地宣布:“比一缸水洗得还干净。现在我们把它竖在保险柜上,准备明天早餐用,你预备几点钟睡觉。” 
  “我会告诉你的。” 
  “我看我先去铺好我的铺。” 
  “不需要了。”海伦说:“你看我不是铺好了3个平排的铺了吗?” 
  路易想了几秒钟说:“喔,好。” 
  我们大家坐在毯子上。 
  “来个营火如何?”路易建议。 
  我说:“有人可能会沿大路找我们。” 
  “你说得对,来点音乐如何?” 
  “你有收音机?”我问。 
  “更好的。”路易说。 
  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