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钱来了





  我整好行李,站在日光下,一刻也不愿再留在这房子里。加油站主人出来,一面擦着眼,一面准备开始今天的营业。我走过去对他说:“我要乘飞机离开这里,其他人已乘车先走。先付的房租不必退了。” 
  他谢了我,好奇地看着我说:“我想我昨天晚上听到,你太太和另外那个男人,一起开车走的。” 
  我走向公路, 在公路上走了3分钟、一辆自雷诺方向开来的汽车,突然靠边停住。我看过去,心脏猛跳。 
  是个女人在摇车窗,她的臂和肩挡住了她的脸。我快跑过马路,走向汽车。 
  车窗摇下,摇窗的手不再挡住视线。是柯白莎。 
  “你一直在做什么?”她问。 
  “把这里的事都办完它。” 
  “没有人来闹事吧?” 
  “没有。” 
  “我就说嘛。怎么会呢?快回去,我们有工作!” 
  “回哪里?什么工作?” 
  “我们先回拉斯维加斯。那个施警官火烧眉毛又火烧屁股。只有你才能制得住他。” 
  “费律和那女孩,怎样了?” 
  她说:“嘿!记忆丧失。他相信。不管我们事。” 
  “他们重归和好了?”我问。 
  “和好!你应该看到才好。” 
  “他们在做什么?” 
  “两个乘飞机去洛杉矶了。我们去处理施警官,进来。” 
  我爬进车坐她旁边。她对司机说:“好,现在去机场。” 
  一架飞机在等着,我们登机,我不说话。白莎也暂时不迫我。渐渐睡意来袭,我瞌睡起来。 
  一辆车在拉斯维加斯接我们。“萨儿萨加夫旅社。”白莎吩咐着。又向我说:“你难看极了。去洗个澡,刮个胡须,到我房里来,我们一起去找施警官。” 
  “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他认为你偷运一个证人出境。他又对昨天晚上,所有人突然离开,没有知照他一下,大大不满。他认为他有权询问傅可娜。他认为是谋杀案使你得到找到可娜的线索。你要想办法给他解释清楚。最好现在就想个故事。” 
  我们回旅社。我告诉白莎,我衬衣扣子掉了,向她要针线。她变得母亲般的要照顾我,说要代我缝上,我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她才把门关上,我急急走向电梯。从旅社到荀海伦公寓步行也很近。我站在阶梯前左右观看直到确定没有人在注意。把白莎借给我的缝针用力刺进我的大拇指,重重挤出血来。我轻轻走上阶梯——又走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白莎正在打电话。我听到她说:“你可以确定?……我不了解……你问机场调查过?……没错,我们下午班机回来。我晚上洛杉矶见你……好极了。见他们代我说恭喜。再见。” 
  她挂上电话说:“怪了!” 
  “你是说艾保罗失踪了。”我问。 
  她的小眼睛又亮亮,冷冷地瞪着我:“唐诺,你哪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为什么?” 
  “你怎知艾保罗找不到了?” 
  “幄!我不知道呀,是你自己在电话上说的。” 
  “乱讲。你早就知道他会失踪的。他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他没有乘那班雷诺去旧金山的飞机。他就是不见了。” 
  我伸伸懒腰,用手掌拍拍张开的口,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接待施警官?” 
  “他马上到。” 
  门上有敲门声,我去开门。进来的正是施警官。 
  “你!”他说。 
  “正是我。” 
  “你真不识相。” 
  “我又怎么啦?” 
  “我给你那么许多方便,你反而溜掉了,叫我不好做人。” 
  我说:“我是出去为你工作呀。” 
  “谢了。”酸酸的回答。 
  “在我看来,”我说:“你最有兴趣的是,薛坚尼命案。” 
  “算了,算了,这是小事情。警长毛病可大了。迫得我死要活。东一点,西一点,对你都不利。最不利的就是你突然私奔。警长看来,你在外面对正经的付税人不太有利。应该给你白吃白住一段时间。那个姓荀的姑娘那里去了?” 
  “我一点点概念也没有。” 
  “你是和她一起离开的?” 
  “什么地方分手的?” 
  “雷诺。” 
  “怎么分手的?” 
  “另有人等中了她。” 
  我感到白莎的眼睛在着我。施警官又问:“什么人?” 
  “一个姓孙的。” 
  “那个认尸的,” 
  “就是他。” 
  “女孩子会看上他?” 
  “我也因为这样想,才吃亏的。” 
  他说:“乱讲是没有用的,你知道我们会调查。” 
  “没问题,”我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我们租用平房房东姓名,他也开一个加油站。” 
  “他知道些什么?” 
  “今天早上,他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太太和那个男人,开我车跑掉了。” 
  施警官说:“不是很糟吗?怪不得你看起来霉霉的。你需要长期的休息。我们拉斯维加斯有整个西部最好的气候。我们不希望再见你不加通知自由离开。我会弄个正式通知给你。免得你再溜掉。” 
  我说:“那倒也不必操之过急。这里有几件事你应该先招呼一下。” 
  “什么事?” 
  “还记得艾保罗吗?老华先生的左右手?” 
  “当然。”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老华先生说过。他儿子结婚的时候,他要把公司股权的一半,作为贺礼。税捐机构对这一类事最为注意。当父子公司组成时,即使华先生认为没有必要,但税捐单位也会要求帐务清理。” 
  我看到施警官对这话题渐感兴趣。他说:“说下去。” 
  我说:“我反正是无法先知的,但是我和你打赌。华先生公司的帐目,一旦清理,就知道艾保罗为什么不喜欢这桩婚事的成功。这就是,为什么,艾保罗要请荀海伦写封信给傅可娜,硬把这件婚事破坏。” 
  “信中说些什么?”施警官问。 
  “我无法完全知道,好像说到傅可娜的父亲,在可娜15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我所说的都是提不出证据的,但信中说可娜父亲,曾被捕及坐牢。当然可娜觉得没面子,不愿和华家结婚,一时也没想到出走对费律是不公平的。” 
  “这是你在说故事,”施警官说:“故事有结局吗?” 
  “可娜一定化很多时间想过。她工作过度,本来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她要出去亲自调查是否属实,这种事她又不能找人商量,又不能托不亲信的人。她一定只好延迟婚礼到完全弄清楚再说。” 
  “这不会花她太多时间吗?” 
  “不会,要不是这件事打击她太重,使她精神全部崩溃,相信花时不会太多。但昨天,有人发现她在雷诺街上乱晃,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施警官把右眼闭成很细一条缝,皱着眉说:“赖唐诺,我把你当朋友,帮过你们,也烫到过手。你投的都是变化球。这一次,不论你是不是要利用我,一定要过得了警长这一关才行。” 
  “你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我问他。 
  “我要知道就好了。老实说,我有点怀疑。” 
  我说:“艾保罗是在争时间,婚姻越近举行,对他越有利。薛坚尼是他后台,必要时薛坚尼会出面作证,他看到可娜父亲坐过牢。艾保罗当然要付他钱。你见过薛坚尼,他既多疑,脾气又暴。艾保罗安在不应该在他情绪最不好的时候去看他。他离开的时候.薛坚尼再也不活了。” 
  “很好,很好。”施警官说:“只是太多漏洞了。即使算是理论,也不能成立。你自己对这个神话,总不会有一点证明吧。” 
  “有证明。” 
  施警官说:“好,你从这一点开始,你先解释一下,艾先生怎能一面在戏院中看戏,一面同一时间去做这种事?” 
  我说:“杀死薛坚尼的,假如是女人,杀人的时间是,8点30分到9点一刻之间。假如是男人,时间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我说;“警长和你都犯了削足适履的毛病。你们先有个理论,硬找事实来凑。你们的理论是因为隔邻的巫家没有听到枪声,所以枪杀时间,一定是他们不在家的时候。” 
  “你有什么办法,在那公寓开枪,而隔邻听不到?” 
  我说:“假如枪杀不在巫太太离家那一段时间发生,这时巫太太没有出去,她在家,她说没有听到枪声,你会问为什么没听到?” 
  “不要告诉我巫太太在做伪证,我们查过,她没有理由。”施警官说。 
  我说:“尸体是在公寓里找到的。隔郊公寓的人,除了8点50分到9点一刻,这一段时间外,其他时间都没有离开、这对警方十分有利,你们依这段时间查凶。有不在场证明的,都没有嫌疑。假如凶手是女人,这是完全正确的。” 
  “凶手是男人,有什么分别呢?”施警官问。 
  我说:“分别太大了、力气大的男人,可以在巷子里开枪杀他,在汽车里开枪杀他,把尸体用车带到现场,把尸体放在背上,抛在荀海伦的公寓里,而后他可以去看场电影为自己建立一个不在场证明。你有没有研究过,艾保罗老远赶到拉斯维加斯,只为了看场电影?发神经了?” 
  施警官说:“不太说得通。” 
  “是你要我给你点东西,你可以向警长交待的。不要说我没有给你。” 
  “这是你的理论。”施警官说。“漏洞百出,我要拿给警长,会批评得一毛不值。” 
  “随你,不听我活,你自己倒霉。” 
  “也许我倒霉,但你会更倒振、走!我要带你去局里。” 
  我对白莎说:“要有我的信件,可寄施警官转。” 
  “凭什么?”白莎说着站起来,面对着施警官,两眼虽然瞪出,但仍小得如猪眼。“你以为你是老几,乱抓人?你跑不了,城里有律师吗?” 
  施警官说:“当然,城里有律师,出钞票就有。赖先生现在跟我走。”他带住我手肘。又说:“我们静静地出去。” 
  我们静静地向外走。柯白莎站在门口,嘴咕着不好听的话,施警官没有理她。 
  我们走过旅社大厅的时候,施警官说:“赖,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你刚才的理论实在不够说服人。你为什么不想一个更好一点的出来。” 
  “我没关系。不要小看了柯白莎。她不会干休的。过一会,你有机会回想的时候,就是你最窘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够意思,”施警官说:“你也有脑子。你要让我过得去,你犯的一点小毛病我也不会计较。” 
  他把我带到警局,没有把我关起来,把我放在一个办公室,有位警员守着。中午时分,葛警长来了。 
  警长说:“皮尔,跟我谈过。” 
  “那很好。” 
  “柯太太在外面,带了律师来,要保你出去。” 
  “柯太太是很有办法的人。” 
  “你给皮尔的理论,他不相信,我倒觉得还有点道理的。”他说。 
  “不过是个理论而已。” 
  “你有没有一点证据,来支持这个理论呢?” 
  “没有我可以拿出来公开讨论的。” 
  “但是,你还是有一点的?” 
  “没有,只有点概念。” 
  他说:“概念从哪里来的?” 
  “想法。” 
  他摇摇头:“不要兜圈子。想法,概念——一定有什么你不肯说、是不是姓荀的女郎告诉你什么?” 
  我抬起眉毛,显得十分惊奇说:“怎么啦?她会知道点什么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荀小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的确我记不起来了。我们谈到很多东西。你看两个人什么都谈,在一起好多天。” 
  “还有好几夜。”他说。 
  我没有接话。 
  他用拇指及食指把下唇抓住,拉出来,又放手,任由下唇自己弹回去。过了一下,他说:“你,想像力还是很丰富的。” 
  “又怎么啦?” 
  他说:“皮尔给我说起你的理论之后。我又回到现场去一寸一寸的观察了一下。门口的台阶,也一级一级检查。我们发现有半打以上血滴。” 
  “真的呀!” 
  他说:“这发现把艾先生的不在场证明,打得粉碎。” 
  “那你应该询问他?” 
  “不行,他溜了。” 
  “这样哟?” 
  “这样没错。他昨晚和你一起去雷诺。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他。”他说。 
  “他不是乘班机去旧金山了吗?” 
  “没有。” 
  “华先生怎么说?” 
  “华先生说了很多。我和他在电话上交谈过。他正请查帐员来查帐。” 
  我说:“真是很有兴趣。紧张、刺激。我还要建议你,不要让白莎等候太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