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日历
但卢兹正在全神贯注地自言自语:“我已经和她说过我爱她,说过她的美丽,等等,但‘结婚’这个词……她怎么能不误解呢?我现在就去问她!”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美丽的海伦出现了,后面跟着亨利·米德尔顿·耶茨。在亨利后面,埃菲也畏畏缩缩跟着进来了,浑身发抖。
卢兹眨着眼仿佛在躲避刺眼的光。他迅速走上前,抓起海伦的手:“海伦,我必须和你说!”
海伦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用手帕仔细擦过,然后走向她父亲说:“爸爸,亨利要和您说事。”
“亨利,”特罗伊先生说,“哦!哦,是,是。”
“我请求海伦让她嫁给我。特罗伊先生,”亨利·米德尔顿·耶茨说,“她已经答应了。不知您是否同意?”
特罗伊先生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埃菲听了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就不再出声了,显得比以前更加胆小,就好像老鼠被猫追赶似地跑到门厅。海伦看上去若有所思,亨利·耶茨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这一切对于特罗伊先生来说简直难以应付。维克多·卢兹扑向亨利·耶茨,并把他按倒在地,两个人扭作一团,拼命撕打。卢兹用他的大手指着亨利的脖子,抓着亨利的头向地板上使劲砸去,还用脑袋向亨利撞去。海伦发出刺耳的喊叫。
“龟孙子!”卢兹大骂道,脸憋得通红,“你永远也得不到她!我要先把她杀了!”
亨利嗓子里发出一串愤怒的责骂声,海伦抄起卢兹的雨伞猛击卢兹的头。特罗伊先生也由于愤怒而变得强壮了。虽然他一直相信人类的友谊并且全心全意地支持联合国,但眼前这事……
特罗伊先生使劲扼着维克多·卢兹的喉咙,并且不停地接他的脖子。卢兹终于放开了可怜的亨利·耶茨,他脸色苍白,显得少气无力。
海伦跪在她那痉挛的骑士身旁,不停地小声安慰着。
卢兹站了起来,摸索着他的雨伞,连看都没有着他们一眼。
“我说过我要杀了她,”他临走时说,好像不是特意说给谁听,“只要她嫁给了耶茨,我会的。”
“但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奎因先生,”特罗伊先生一个月以后对埃勒里说,“你可以想到事情不会就此结束。这才刚刚开始。”
“卢兹进一步威胁海伦了吗?”埃勒里说,“或者说他有什么具体行为表明要谋害你女儿吗?”
“不,不,是一种全新关系的开始。老实说我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特罗伊先生说,“要是在我年轻的时候,他会受到鞭刑或者被投入监狱——波特小姐,请我再说一遍,不是吗?——这件事确实令我很沮丧。”
“我觉得我们没听明白,特罗伊先生。”妮奇显出一副很配合的样子。
“哎呀,卢兹被打了一通之后,立刻变了一个人。他几乎是跪着向海伦道了歉,还主动拥抱了我。第二天他送给海伦一大捆兰花,还题了字:为即将发生的事件向你祝福,你的朋友,维克多·卢兹——恐怕他不想在问候卡生意方面走得太远,哈哈!——他还送给亨利·耶茨一箱保存了六十五年的科涅克上等白兰地。这一切所达到的效果是:海伦在一周之内就原谅了他,亨利也说他毕竟不是很坏。”
“那么两周之后呢?”埃勒里问,“因为很显然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
“你说得很对,是没有,”特罗伊先生愤怒地说,“两周后海伦邀请他出席她的婚礼,因为卢兹举办了一个大型聚会,邀请海伦和享利作主宾,这小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提议为他们的幸福干杯。”
“多甜蜜啊,”妮奇说。
“奎因先生,我在慈爱方面不比任何人差,”特罗伊先生认真地说,“我不是说这是因为这小子来自欧洲——我有一些最好的朋友就是欧洲人——但我告诉你这个家伙是不能被信任的。如果他是一个百分之百的美国人的话,那就更危险了。我认为我对人的判断不会错。当他听见海伦要嫁给亨利·耶茨时,我看见他的脸色很可怕,充满杀机!”
“克拉伦斯·达罗曾经说过他从来没有杀人,但他在频繁阅读讣告中获得快感,”埃勒里小声说,“可是你不信任这个人——”
“我知道他这种类型!”
“他要出席你女儿的婚礼吗?”
“不仅出席,”特罗伊先生嗥叫道,“他还要作伴郎!”
一阵沉默。
“哦,天哪,”妮奇说,“他怎么会这样?”
“自从在我的书房打架后,他和享利的关系凑得很近,”特罗伊先生急躁地说,“很显然他是让亨利觉得舒服,并千方百计要亨利让他在婚礼上做伴郎。我提醒过海伦,但她那些天正处在腾云驾雾的时候,还认为这简直太浪漫了!我告诉你,这就足以——”
“婚礼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举行,特罗伊先生?”埃勒里若有所思地问,“活动将如何安排?”
“就不打算声张了,奎因先生。我妻子过世不久,婚礼当然不可能在大教堂举行。我本来想要海伦再等上几个月,但六月从星期五就开始了,她坚持要在六月举行婚礼,当然六月的婚礼是幸运的,她不愿再等待一年到下一个六月。所以婚礼就打算在家里简单举行一下,只在小范围内请了几个客人,只有家庭成员和几个朋友参加,时间定在下星期六……我已经去过警察局了,奎因先生,”特罗伊先生有些担心地说,“你愿意出席婚礼并帮助在现场盯着点吗?”
“我确实认为你没必要担心很多,特罗伊先生,”埃勒里微笑着说,“但如果这能使你的心里自在些——”
“可卢兹,”妮奇问道,“他不会对陌生人到场产生怀疑吗?”
“就是要让他怀疑!”特罗伊先生猛然说。
“特罗伊先生是对的,妮奇。如果卢兹知道他受到监视,他就不大可能会试图干什么坏事。当然,”埃勒里很不在意地说,“如果他有这样的企图的话。”
不管是否在意,埃勒里还是没有等到星期六再去认识维克多·卢兹。他决定马上去认识他,了解他。另外,埃勒里还请他父亲奎因警官派其下属托马斯·维利警佐执行一项特别使命,让他公开寸步不离地跟踪卢兹。警佐按命令执行任务,但抱怨说干这种事有损于他的职业自尊心。到特罗伊·耶茨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埃勒里对卢兹的生活和习性有了大概的了解。卢兹的个人生活没什么问题,靠他父亲的钱过得很舒服也很体面。卢兹的档案里也没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东西,里面只是多次说卢兹脾气不好并不时兽行发作,还说这是祖上的遗传。他出身于欧洲一个历史悠久的大贵族家庭,先人在早期设法将野蛮人改造成农民时形成了虐待狂病。卢兹也知道自己已经受到跟踪了。
然而,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埃勒里还是和里查德·特罗伊安排维利警佐也参加婚礼。
“扮演一名侦探的角色,”埃勒里解释说。
“你什么意思,扮演?”警佐大声嚷嚷道。
“私人侦探,警佐,假装在观看婚礼。”
“哦,明白了。”维利警佐说,不太情愿地同意了出席婚礼。
六月的日子比较少,所有的新娘都希望在这个月结婚。
特罗伊家的房子外面是花园,院墙上爬满了数以千计的玫瑰,把整个墙体都遮住了。墙外面还有一条河。海伦的婚礼就在自家的院内花园里举行,她的礼服和所有其他装束,都是请名家做的,婚宴上的食品也非常讲究,主持仪式的牧师是一位主教,出席的客人总共也不过五六十人。朱诺·丽吉娜从天堂的雉碟墙后面微笑地注视着整个婚礼。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埃勒里看来,他整个下午只是在消磨时间。他和维利早早就到场并仔细地对房子里面和外面进行了彻底的检查,而且他们还故意让卢兹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看见维利警佐那英武的体魄,卢兹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小声地和新娘的父亲说了些什么。
“哦,是侦探。”特罗伊先生大声说,尽力表现出很不在意的样子。
卢兹咬了咬嘴唇,然后上楼去了为新郎准备的房间。发现埃勒里紧紧地跟在自己脚后,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他进屋后,埃勒里在门外耐心地等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卢兹同亨利·耶茨一起从屋里出来,埃勒里又跟着他们下了楼。
“那家伙是谁?”他听见耶茨在问卢兹。
“是侦探,特罗伊先生说的。”
“要侦探干什么?”
楼下的厅里挤满了人,下楼后,埃勒里向守在厅里的维利警佐点了点头,维利警佐故意将卢兹撞了一下。
“看着点,小子!你在干什么?”卢兹愤怒地吼叫道。
“抱歉。”警佐说。然后他向埃勒里报告说目标身上没有带枪。
他们两个的眼睛都时刻不离卢兹。
婚礼仪式在草坪上举行,埃勒里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正好就在卢兹身后。维利警佐站在客厅门外的露台上,一只手塞在外套下面叉在腰间,摆出一副拿破伦式的古典架势。
埃勒里紧紧盯着这位伴郎,任主教的低语从他耳边流过。卢兹站在新郎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看上去很严肃,他对身后盯着他的陌生人非常警觉。耶茨站在卢兹和海伦·特罗伊中间,卢兹不太容易直接接触到她。这位身穿礼服的新娘简直太漂亮了,令所有在场的女人相形见绌,特别是那位伴娘,海伦的亲妹妹尤菲米娅,那样子看上去很古怪,就像要哭。特罗伊先生站在新娘旁边,抬眼瞥了一眼那位伴郎,仿佛是在向他亵渎此刻美好时光的坏念头提出挑战。
主教继续讲着那几句套话……
“现在请拿出戒指,”主教说。
新郎转向伴郎,伴郎的手赶紧伸到上衣左下方的口袋,在里面摸。他的手在里面摸索了很久也没见出来,然后像瘫了一样停在里面不动了。花园里一阵惊恐。维克多·卢兹开始疯狂地翻他所有的口袋。主教仰头看着天。
“看在——看在上帝的分上,维克多,”亨利·耶茨小声说,“现在可没有时间插科打诨!”
“不是!”卢兹噎着说,“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发誓!”
“也许你把它拉在你的大衣口袋里了!”
“对,对!可是大衣……?”
埃菲·特罗伊伸出她的尖瘦的下巴小声说:“你的大衣在楼上大厅的衣橱里,维克多。你来的时候是我亲自放在那里的。”
“快去,”新郎抱怨道,“真是白痴……宝贝,我很抱歉……主教,请原谅……”
“这没什么,年轻人。”主教叹息道。
“我马上就来,”卢兹结结巴巴地说,“实在是抱歉……”
维克多·卢兹进了屋,埃勒里拧了一下鼻子,维利警佐也跟了过去。
卢兹再次出现时。埃勒里悄悄地站起来走向站在露台的维利警佐。卢兹穿过草坪,害羞似地将手中的戒指高高举起,客人们的脸上又现出了微笑。卢兹严格按照规定的礼节将戒指交给了亨利·耶茨,这时才算松了口气。主教,看上去表情很难堪,又重新开始。
“现在请你们跟着我说……”
“卢兹干什么了吗,警佐?”埃勒里轻声问。
“他上楼到了大厅的衣橱,在一件大衣口袋里翻了一阵,然后就拿着戒指离开了——”
“就干了这些吗?”
“就这些。返回来时手里拿着戒指下了楼。”
他们又看了看草坪。
“总算结束了!”
“就为了这么点事,我不得不错过洗土耳其浴。”维利警佐的口气分明有些不满。
埃勒里迅速返回草坪。这时新娘新郎被一群人大笑着围住,亲吻,握手,高兴地谈论。刚刚产生的亨利·米德尔顿·耶茨太太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幸福迷人,把她那位本不漂亮的妹妹埃菲映衬得更加难看。新郎高兴得简直要晕了,父亲特罗伊先生的担心终于解脱了,但显得更加迷惑不解。
至于卢兹,他已经很平静地向新娘和新郎表示过了祝贺,现在正站在人群外面微笑着和脸色煞白的埃菲说着什么,埃菲的眼睛悲痛地看着她姐姐的丈夫。特罗伊先生正在同主教愉快地交谈着。男侍们开始了他们的事,有的将大圆桌滚了出来,有的推着移动酒吧在客人中间走动。两名摄影师在忙着架起设备。太阳很温和,玫瑰花使空气变得甜蜜,河堤外面,一条驳船在鸣笛,向这对新人表示美好的祝福。埃勒里耸耸肩。现在海伦·特罗伊已经平安无事地成了耶茨太太,过去两个小时所做的一切显得很幼稚。他现在得去见见特罗伊先生……
“宝贝!你怎么了?”
是新郎的声音。埃勒里伸长脖子看去。这对夫妇周围的人群突然都停了下来。特罗伊先生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