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日历
“我知道了!”埃勒里从他的炉边椅子上跳起来,“我不是反复几次告诉过你吗?妮奇,没有比银行家更傻的人了。当生活的最大刺激是花五个别针换取魔术灯笼展的门票时,理财智力在八岁以后就很少提高了。这个见钱眼开的人,他的生意就是进行安全投资,居然成为这个戏剧性方案的成员,加入这个方案后你惟一能够拿回你的赌注的办法就是切断你那四个伙伴的喉管。圈内小集团!贾纳斯信徒!”埃勒里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这个愚蠢的谋杀诱饵被藏到什么地方呢,厄普代克?”
“在经纪人银行的一个保险箱里,”银行家低声说。
“在你自己的银行。对你来说非常合适,”埃勒里说。
“不,不,奎因先生,所有我们五个人都有那里的钥匙……”
“那小集团今年去世的三个人的钥匙哪里去了呢?”
“大家同意,死者的钥匙要由幸存者全体当面销毁。”
“那么保险箱现在就只剩两把钥匙了。你和另一位活着的圈内人各有一把?”
“对——”
“你不敢说是那位幸存者谋杀了你们那荒唐的五个成员中的其他三个并且已经盯上了你,厄普代克?——这样作为圈内人最后的幸存者,他将成为所有那二十万美元的继承人?”
“我还能怎么想呢?”银行家大声说。
“很显然,”埃勒里反驳道,“你那三位伙伴都已经上了人类谁都免不了要走的黄泉路。可那二十万美元还在保险箱里吗?”
“还在。我今天来这里之前还去看过。”
“你要我来调查吗?”
“对,是的——”
“那很好。那个小集团里幸存的内奸叫什么名字?”
“不,”比尔·厄普代克说。
“请再说一遍好吗?”
“万一是我错了呢?他们要是正常死亡的话,我早就把那个人端出来了。不,你先调查,奎因先生。找出谋杀的证据,我将尽力配合你的工作。”
“你不愿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对。”
新年前夕的鬼已经开始出动了,但是埃勒里只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又把它赶回到坟墓中。妮奇叹了口气,伸手取来笔记本。
“那好吧,厄普代克先生。今年去世的那三位都是谁?”
“罗伯特·卡尔顿·史密斯、斯坦福·琼斯和齐斯·布朗——彼得·齐星·布朗。”
“他们的职业呢?”
“鲍勃·史密斯是一家儿童食品公司的头儿。斯坦福·琼斯是一家广告代理公司的最高负责人。齐斯·布朗退休在家。”
“从哪儿退休?”
厄普代克僵硬地说:“布拉西雷斯。”
“我猜想他们是做棺材生意的。请给我地址以及你认为可能有用的信息。”
银行家走后,埃勒里拿起了电话。
“喂,亲爱的,”妮奇说,“你不是在叫……鼓手俱乐部吧?”
“什么?”
“你知道现在是除夕吗?”
“天哪,不。我的朋友,东大28届的卡里在吗?……你也一样。卡里,你知道谁是那四个贾纳斯信徒吗?妮奇,把这个记一下……威廉·厄普代克——是吗?……查尔斯·梅森?哦,对,那位奥林匹斯山的神……小罗德尼·布莱克——哦……还有爱德华·坦普尔?谢谢,卡里。现在忘掉我给你打过电话。”埃勒里挂了电话,“布莱克、梅森和坦普尔,妮奇。惟一的贾纳斯信徒圈内小集团里的人就剩厄普代克最后的那个伙伴了。”
“而问题是他是谁。”
“聪明的姑娘。但首先让我们调查史密斯、琼斯和布朗的死。谁知道呢?或许厄普代克已经知道一些了。”
整整四十八个小时的调查最后显示,厄普代克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调查圈内小集团那三个成员史密斯、琼斯和布朗的死因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银行家到奎因家的公寓访问后的第二天早晨,埃勒里和妮奇来到了他父亲奎因老警官所在的警察局总部。
“把这个给他,维利。”奎因警官看见儿子后对手下的刑警警佐说。
维利警佐清了清他的大嗓门:“婴儿食品公司的那个——”
“罗伯特·卡尔顿·史密斯。”
“患多年的风湿性心脏病。十八小时内第三次发作,死在了氧气棚内,当时有三位医师和一名秘书在场,秘书记录了他的临终遗言。”
“这可能是一家‘自由企业,’”警官说。
“继续说,警佐!”
“斯坦福·琼斯,那位小商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煤气中毒,最近几年内发展成肺结核。这是致他死亡的主要原因。要疗养院的书面陈述吗,大师?我打电话从亚利桑那州要了影印件。”
“你这家伙,彻头彻尾的小人,不是吗?”埃勒里大嚷道,“还有彼得·齐星·布朗,从棺材铺退休的那位?”
“布朗的肾和胆囊有毛病,死在了手术台上。”
“等着我直到看见我今晚穿什么衣服,”妮奇说,“杏黄色塔夫绸——”
“妮奇,接通厄普代克的电话,”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说,“经纪人银行。”
“他不在那儿,埃勒里,”妮奇放下电话说,“今天上午还没有到银行。那绸子可以做一件最最漂亮的向外膨起的裙子——”
“试试他家里。”
“是斯卡斯代尔的戴克霍洛吗?加上一个新的后背和一条领口线——喂?”过了一会儿另外三个人听见妮奇用一种古怪的声音说,“什么?”然后无力地“噢”了一声。她将电话用力递给埃勒里,“最好你接吧。”
“什么事?喂?埃勒里·奎因。厄普代克在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啊——不,奎因先生。他出事了。”
“出事了!你是谁?”
“公路警察局罗斯沃特局长。厄普代克先生昨晚开车回家,中途冲到阴沟里去了。我们刚发现。”
“我希望他没事!”
“他死了。”
“四个了!”埃勒里咕哝道。维利警佐已将警官的车开到了维斯特切斯特,“一年内死了四个!”
“巧合,”妮奇想起了这天晚上过节的日程安排,有些绝望地说。
“我所知道的就是,厄普代克请我帮助调查,确认圈内小集团今年去世的三个人是否被谋杀,但就在他找了我之后的四十八小时内,他自己被发现躺在阴沟里,身上压着他那辆四千磅重的旧车。”
“事故,”维利警佐开始说,“会发——”
“我倒要看看这个‘事故’!”
一位州骑警挥旗让他们靠边。这条路,看来是厄普代克从城里回家所选择的一条捷径;他的房子坐落在离大路约两英里的地方。这是一条狭窄的沥青路,有证据表明,他最后一次经过这里时车子在当道行驶。在出事地点左边有一个急转弯,但是比尔·厄普代克没能转过去。他直直地将车开了过去,撞倒了路边的围栏冲到了深沟里。车子掉下去的时候,还砸折了一棵老大橡树的枝杈。撞击后银行家被从挡风玻璃甩了出去,在车子落地之前先掉到了沟底。
“我们还在想办法把那辆破车从他身上挪开,”罗斯沃特局长在他们快要走到他跟前时说。沟底很窄,呈V字型,汽车翻了个儿架在了底部。人们拿着铁锹、链子和电石灯拥了过来,“我们被挡在外头看不清他已被压扁了。”
“他的脸是不是也……局长?”埃勒里突然问道。
“不,他的脸没有被碰过。我们正在努力找到他身子的其他部分以便能够让他的遗孀辨认。”骑警点了点头走向沟下面二十码的地方。沟上面坐着一位身穿貂皮外套的小女人。她没戴帽子,漂亮的灰色头发在圣诞节的风中飘动。一个戴着护士帽、身穿布外套的女人站在离她较远的地方。
埃勒里说了声“请原谅”,然后大步走开。当妮奇赶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厄普代克太太谈上了。她像是画在岩石上的一个毛毛虫。
“他昨晚在银行开董事会。我大约凌晨两点钟给他的一个伙伴打了电话。他说他们十一点就散会了,比尔离开银行就开车回家了。”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沟里,“今天早晨四点半,我报了警。”
“你知道你丈夫去找过我吗,厄普代克太太——两天前?”
“你是谁?”
“埃勒里·奎因。”
“不知道。”她丝毫没有吃惊、害怕或者其他不自然的样子。
“你认识罗伯特·卡尔顿·史密斯、斯坦福·琼斯和彼得·齐星·布朗吗?”
“比尔的同班同学吗?他们都过世了。今年,”她突然补充说,“今年。”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大笑,“我想这几位神仙会永垂不朽的。”
“你知道你丈夫、史密斯、琼斯和布朗属于贾纳斯信徒中小集团里的人吗?”
“圈内小集团。”她皱了皱眉头,“哦,对了,比尔好像提起过这个事。不,但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
埃勒里顶着风往后靠了靠。
“爱德·坦普尔在里面吗,厄普代克太太?还有小罗德尼·布莱克和查理·梅森?”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盘问我?为什么——?”
她的嗓门提高了,埃勒里嘴里念叨着什么安慰的话,罗斯沃特局长赶紧上来说:“厄普代克太太。要是你的情绪好一点……”
她从岩石上跳下来:“现在吗?”
“请。”
骑警局长搀着她一条胳膊,护士搀着另一条,把她夹在中间,半抬着这位成廉·厄普代克的遗孀到了沟底,走向那辆翻了的车。
妮奇认为她会用一会儿手帕的。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埃勒里又不见了。她发现他和他父亲以及维利警佐正站在沟上面的路上。他们正在一棵大枫树前面看一个路标。那上面用美术体写着“前方急转弯”几个黄字,还画了一个胳膊肘似的标记。
“这条路上没有灯,”妮奇过来时警官正在说,“所以他一定开着车子前面的大灯——”
“灯光一定能照到这个反光的标记。我不明白,警官,”
维利警佐抱怨道:“除非他的车灯刚好出了毛病。”
“更像他在车上睡着了,维利。”
“不,”埃勒里说。
“什么,埃勒里?”
“厄普代克的车灯是好的,他也没有打盹儿。”
“我印象不深,我很冷,”妮奇哆嗦着说,“但都一样,你怎么知道,埃勒里?”
埃勒里指向枫树皮上的两个匀称的小洞,离路标的边线非常近。
“啄木鸟?”妮奇说。但空气冰冷刺骨,像钢刀一样扎人。厄普代克太太的表请让人难以忘记。
“这个鸟,恐怕,”埃勒里慢吞吞地说,“没有羽毛了。维利,你去借几件我们可以撬动这个标记的工具来。”
当维利拿着几件工具回来时,他正在搓脸:“她刚认出他,”他说,“暖和点了吗?”
“你想发现什么,埃勒里?”警官询问道。
“两个完整的铆钉钉过的洞。”
维利警佐嘴里“嘿”了一声,路标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真该死,”奎因警官轻轻地说,“昨晚有人挪过这些铆钉,在厄晋代克撞进沟里之后——”
“又用铆钉将警告标记固定回去了,”妮奇惊叫道,“只是他没有特别用心用同样的针眼!”
“谋杀!”埃勒里说,
“史密斯、琼斯和布朗是自然死亡。但那个基金的五个共同拥有者中的三个都死于同一年——”
“说说这第五个人能怎么样!”
“如果厄普代克也死了,那二十万美元的证券就……埃勒里!”他的父亲怒声大叫道,“你在往哪儿扯啊?”
“这个案子有一个诗一般美丽的故事,”当他们在那个经纪人银行大楼的地下室等待的时候,埃勒里滔滔不绝地给妮奇讲,“贾纳斯是进入之神,他有时被称作‘开启者’。开启者!钥匙就在厄普代克办公室的制服里。我突然知道我们太迟了。”
“你知道,你知道,”妮奇娇嗔地说,“离除夕只有几个小时了!你可能错了。”
“这一次不会。还能有什么原因要用这种看起来是事故的方式谋杀厄普代克呢?那位神秘的贾纳斯信徒今天早晨急急地来到这里,并且清空了那个属于圈内小集团所有成员的保险箱。那些有价证券肯定没了,妮奇。”
不出一小时,埃勒里的预言就成为历史性的事实。
保险箱是用比尔的钥匙打开的。里面是空的。
开启者没留下任何痕迹。这使警官很心烦。圈内小集团成员设计好了一种独特的打开保险箱的办法。它不是通过通常所采用的签字方式,而是通过出示一个法宝。这个法宝同贾纳斯信徒们的翻领纽扣有很大不同。它是一把金色的钥匙,在上面雕刻着那个两面神,还有几个同心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