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之花






    我给你公司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在,打手机又接不通,人家有事儿找你呢。
“她说着,抬头一眼看到普克,愣了一下,那双生动漂亮的大眼睛马上充满了好奇
地盯着普克。

    项青和普克已经到了楼下,走到项兰面前。项青笑着对项兰说:“给你介绍一
下,这是我在F 大时的校友,他叫普克。”

    “普克?”项兰侧过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将普克的名字念走了调。

    普克微笑着说:“是普通的普,克服的克。”

    项兰眼睛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普克,看着项青,语气肯定地说:“姐,是你
以前的初恋男友吧?”

    项青的脸一下子红了,扫了一眼普克,说:“阿兰,你正经点儿好不好。都说
了是校友,还乱讲。”

    普克心里有点好笑,觉得项兰的表现怎么那么像个顽劣的孩子,按照项青下午
告诉他的,项兰今年也该有二十二岁,至少应该比现在这个样子成熟吧。而项青对
项兰说话时的态度,也不太像个姐姐,而像个小妈妈。

    项兰长得的确十分漂亮,一头长发挑染成棕色,眉毛修饰得很现代,嘴唇上涂
着一种带银粉的暗色唇膏,高挑身材,深褐色的紧身毛衣,外套一件抢眼的橙色小
背心,高弹力牛仔裤将线条优美的长腿绷得紧紧的。

    普克暗想,项青项兰姐妹都是容貌出众,但项青是一种古典温柔的美,项兰却
是一种现代感十足的明艳,他不由猜测,也许姐妹俩的容貌是分别继承了父母亲的
特点吧。

    项兰仍然看着项青说:“别不好意思嘛,他很英俊,比章辉帅气多了。”

    项青轻轻地拍了一下项兰的肩,加重了口气说:“再乱说,我真生气了。”

    普克只在一旁微微地笑,他的脑子是永远不会停止思考的。这种小节对他来说,
都是对项青家庭关系的一种了解,他不会为此感觉不愉快。

    项兰转过脸看着普克,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
伸到普克面前,正正经经地说:“你好,我叫项兰。你也可以叫我阿兰,我姐姐和
好朋友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普克笑着伸手和项兰的手握了握,说:“你好,项兰。‘他发现自己的手被项
兰握得很紧,项兰还悄悄用一只指尖轻轻勾他的手心,弄得他痒痒的。

    普克还真是没有与这种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在如此特殊的一种环境之
下。他想松开手,却被项兰的手抓得紧紧的,又不想被项青看出来,一时之间,真
不知如何是好。

    项兰一直紧紧盯着普克的脸看,忽然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项青有点生气地
看着她,她忽然收住笑,凑到项青耳边悄声说:“姐,这人一点都不色,挺正经的。”

    项青不知普克是否听到项兰对自己的耳语,对妹妹的表现又好气又好笑,抱歉
地对普克说:“对不起,阿兰像个小孩子,但她没有恶意,请别介意。”

    普克笑着摇摇头,刚才项兰对项青的“耳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听见。
普克想,这个项兰,看上去像是线条很粗、我行我素。任性放纵的样子,其实,她
的内心世界说不定会与外表截然不同。

    项青对项兰说:“好了好了,赶快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项兰一旋身子,从项青普克面前走开。普克毫无心理准备地听到项兰唱起了歌,
是一首普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时下会流行的歌。那首歌是一个听起来声音嗲嗲腻
腻、故作甜美的女人唱的,最让普克觉得不能忍受的是它的歌词,而此刻,那歌词
正从项兰嘴里飘出来。项兰的声音倒是清脆甜美,可她不知是有意夸大,还是刻意
模仿,把那首歌的味道唱得比原唱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叫人爱,姐妹们,跳出来
……”项兰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洗手,整幢房于因为空旷,有着很好的混响效果,
她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歌喉,将这句歌词反反复复重复着,简直令普克想哭出来。

    项青看到普克终于没有克制住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忍俊不禁,悄声对普克说:
“这鬼丫头,她故意的,也不知为什么,自从这首歌出来以后,每认识一个陌生男
性,她就喜欢这样捉弄人家。”

    普克笑着说:“她的声音倒真是不错,像经过训练似的。”

    项青说:“你真有几分耳力。阿兰从小喜欢唱歌,我们专门送她去学过几年声
乐,老师都说她有潜力,但阿兰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专心,练了一阵子又……”

    正说着,项兰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大而明亮的眼睛带着点怀疑,看看项青,
又看看普克,用肯定的语气说:“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定在悄悄议论我,对不对?”

    普克暗想,项兰其实远比她表现出的样子聪明,也许,她只是想用一种凡事占
领主动地位、对一切都表现得满不在乎来掩饰她内心潜藏的某种情绪。这种情绪是
什么,普克暂时不得而知,但他有种预感,早晚他会知道,那个更真实的项兰是什
么样子。

    项青没有理睬项兰的话,说:“快去准备一下碗筷,我去厨房端菜了。”又对
普克道,“你可以去厨房洗手,如果想去卫生间,就在那边儿。”

    普克洗过手来到饭厅,听见项兰正笑嘻嘻地跟项青说:“……是就是呗,有什
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又不会告诉章辉。”

    项青拿筷子敲了一下项兰的手背,项兰笑着往手上吹气,又夸张地用另一只手
不住地揉。

    吃饭时,项青用公筷给普克夹了几次菜,也给项兰夹了一些。而项兰显得很没
食欲,用筷子懒洋洋地拨着碗里的米粒,偶尔才吃上一小口。

    项青关心地说:“阿兰,怎么吃那么少?不舒服吗?”

    项兰笑着说:“没有啊,减肥嘛。”

    项青说:“你够瘦的了,还减什么肥?再减就成干儿了。”

    项兰说:“唉呀,现在时装店就流行一个瘦字,多长一点肉,那些好看的衣服
就硬是穿不进去,活活把人急死!”

    项青说:“你们这些女孩儿,真是……”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项兰干脆放下碗筷,说:“瞧你这语气,好像你已经是老太婆了似的。哎,对
了。”项兰的脸转向普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普克,“你今年有多大年纪?”

    项青叫了一声:“阿兰!”

    普克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笑着说:“我大你很多呀。”不知怎么搞的,和项
兰一起说话,好像就是没法太正经。

    项兰眼睛一转,说:“看你这样子,也不过三十出头吧。那,你结婚了吗?”

    普克笑容可掬地说:“还没有。不过,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年轻。”

    项兰两手轻轻一拍,说:“好。”

    项青板起脸说:“阿兰,今天你是怎么了?”

    项兰却毫不在乎地说:“没怎么呀,听说他没结婚,为他高兴呗。”

    说完,似乎等着两人问她为什么。可项青和普克都忍不住地笑,却谁也不顺着
项兰的意问为什么。

    等了一会儿,项兰看他们没反应,仍然很有兴致地说:“我知道你们虽然嘴上
不问,心里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还是我主动告诉你们吧。第一,结婚多不
自由呀,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天天就得对着那么一张同样的脸,总有一天会看厌
吧。第二,要是一不小心结了婚,过不多久彼此看厌了,为了打发时间,就得生个
孩子,那可就烦死了……”说到这里,项兰脸上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
子没了兴致,草草收场,“第三,就算要结婚,也得找我姐这样的。唉,算啦算啦,
知道你们不喜欢听,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忽然之间,项兰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一语不发
地愣神。

    项青看了普克一眼,又看着项兰,柔声问:“阿兰,有什么事么?”

    项兰抬眼看了看普克,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这时没有了捉弄人的表情,显出
几分楚楚可怜来。

    “没什么。”项兰无精打采地说,低落的情绪与刚才简直不像一个人。说完,
她站起身,对普克勉强笑了笑,说:“对不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去了。”

    项青看着项兰离开,脸上罩了一层愁云。沉默了一会儿,说:“恐怕是有什么
事,对不起,普克,我去看看,你先吃好吗?‘普克温和地对她笑笑,说:”没关
系,你去吧。我想她可能是有什么事,刚才还说找了你一下午。“项青看看普克,
温柔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感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转身出了饭厅上楼去了。

    普克慢慢吃着饭,暗暗猜着项兰究竟有什么心事。

    从刚才项兰的反应来看,说不定事情会比较严重。普克回想着项兰说的话,心
里已隐约猜到了是哪一类事情。

    正想着,项青慢慢走了进来,普克一眼看出,项青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项青在普克对面坐下,眼睛望着桌面,长而密的睫毛低低垂着。好一会儿,才
抬起眼睛,目光里有一丝悲哀,看着普克说:“阿兰怀孕了。”

    普克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结果与他刚才暗中的猜测是一致的。他问项青:“多
久了?”

    “她也不大清楚,大概一个多月吧。”

    普克想了想,平静地说:“别着急,看看医院有没有熟人,带她去处理一下。”
普克想,凭项青这种家庭及项兰这样的性格,估计是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项青克制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用手掩住面孔,声音显得很挣扎:“她不该这
样的,她不该这样的……”

    普克看着项青,心里忽然隐隐感觉到一丝怜惜。这种怜惜不同于普通的同情,
而是让人出自内心地想给对方以帮助,为对方分担忧愁与痛苦的那种感觉。在短暂
的时间里,普克极力控制自己的这种情绪,他很清楚目前自己所处的位置与身负的
责任。即使能够为项青做些什么,也仅只限于行动本身,而不能带有情感上的因素。
否则的话,很难在下面即将进行的工作中保持完全的客观。而侦破案件,才是普克
生活的中心。

    普克低声说:“其他的问题慢慢考虑,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最要紧的事吧。”

    项青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从脸上拿下来,说:“也只有这样了。我就担心她
会出这样的事,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很多次,你也看到了,她……怎么办,我又不大
懂这些事,又不可能告诉我妈。”

    普克说:“现在医院里做这种手术应该很方便,不过,要找安全可靠的。我想,
你陪着她去比较好。”

    项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看着普克,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小声
说:“普克,我知道我提这样的请求可能有些过分,可是我实在……”

    普克温和地打断了项青的话:“别害怕,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只是A 市我不
太熟,你先找好医院,我们尽快就去吧。”

    项青默默地看着普克,有一种很复杂的光芒从黑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浮起来。那
种光芒是如此奇异,普克辨不清其中真正的内容,却仍然被它所吸引,使他既想沉
浸于其中,又有一丝丝的惧意。而这种复杂矛盾的感觉,是普克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项青没有对普克说谢谢,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告诉普克明天她会给普克
打电话。然后她要送普克回宾馆,普克坚持谢绝,说他想在外面慢慢走走,要考虑
些问题。项青也没有勉强普克,只将普克送到了门口。

    普克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看,正好见到项青轻轻地掩上她们家的院门。他在
原地略微站了几秒钟,转身走开了。
    

    



 

 

                                 第七节

    普克从项青家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宾馆,而是在街头找了部公用电话,拨
通了马维民家的号码。

    “喂,请问马维民马副局长在吗?”听到是一位女性接的电话,普克客气地问
道。

    “哦,请问你是哪一位?”

    ‘哦姓普,您对马局长这么说,他就知道是谁了。“普克谨慎地回答。

    对方请普克稍等,放下话筒走开了。稍过了一会儿,马维民的声音出现在另一
端。

    “小普吗?你好你好,我是马维民。”

    “马局长,是我。我刚从项青家里出来,您现在有空儿吗?今天我们在一起谈
话时,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