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迪姆虎–来自华盛顿的报告





  “你放心。苏联人在阿富汗秘密使用过两次这种玩意,结果都令克里姆林宫非常满意。我相信它在华盛顿也一定会令你满意的。你别看它构造简单,体积细小,可它具有很强的准确性和爆炸力。只要在一千米内,每一枚弹头都能击毁一辆T69坦克。它根本不用瞄准器,也用不着发射架和外部诱导控制,因为它具有先进的‘触发感觉系统’,在弹尾有核燃料推进器,在弹体内装有低空高速旋转式的无源毫米波辐射仪传感器,能进行自动热敏追踪。也就是说,只要你调准目标的热能数据再发出攻击指令,只要它感觉到了这种热能就能百分之百击中目标。”他见取货人听得茫然,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小树林中的白色轿车说:“比如我那辆阿克莱牌轿车的排气热能是3。5卡斯,你要想炸毁它就把这个热敏追踪仪定到MR35度上,懂了吗?” 
  托尼点点头,咂着舌头称赞道:“看不出来你对这玩意如此精通。” 
  “索菲娅·罗兰”自得地拍了拍厚实的手掌:“当然,我就是靠干这行吃饭的。” 
  托尼把微型导弹发射器拉到自己近前:“你知道我要这个干什吗?” 
  “罗兰”将目光从那团白色的物体上移开:“对不起,我不想知道。” 
  托尼咬着牙狠狠地说:“不,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告诉你,我要用它杀死一只虎,一只‘迪姆虎’。” 
  送货人粗重的眉头颤抖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声:“请便。” 
  托尼摆弄着手中的双筒猎枪,微微眯起两眼盯着对方:“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罗兰”扭头冲他温和地一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轿车:“看见那辆车了吗?从你坐在这块石头上的第一秒钟起,你身体的上半部就已经进入我的枪手的瞄准镜里。只要我做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会突然飞来一颗子弹在你的脑袋或胸口钻个洞。” 
  托尼扭头望了望小树林中的轿车,一想到那里正有一只乌黑的枪口瞄着自己,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向一旁移了移身子。 
  “罗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我们的‘牛溪战役’刚刚开始,我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兵,而你却是一名决定胜利的统帅。”他动作麻利地站起身,朝托尼伸出一条又短又粗且长满黑毛的手臂:“亲爱的朋友,祝你成功。”说罢,纵身跳下巨石,又像条游魂般钻进小树林。随着一阵轻轻的汽车引擎声,那辆乳白色的阿克莱便沿着一侧的盘山公路向山下滑去。 
  托尼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大石上。他点支烟,深深吸了两口,默默地盯着山腰间一段裸露的公路:那是一个“S”形的拐弯处,灰蒙蒙的路面像一节被人遗弃的肮脏布带铺挂在陡峭的山崖边,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狂风吹落到深渊。刚才,在那个叫“索菲哑·罗兰”的人到来之前,他就先看中了这个地方,并测算出那段路面距他所坐的山石成35度角,最大直径约500英尺。他打开白色发射器的顶盖,见那枚微型导弹仍静静地躺在弹槽内,锃亮的弹头闪着森森的蓝光。他细细回想着“索菲妞·罗兰”讲述的每一道程序,小心地拔掉弹尾的保险栓,扣紧顶盖,又将热敏追踪仪的指令数据拧到MR35度。随后把发射器的三角架稳稳地支在山石的边缘,调好角度,使发射孔直指山腰间那段灰色的路面。于完这一切,他便蹲跪在一侧,将右手食指轻轻贴在红色的发射钮上,两只眼睛也同发射孔一样死死地盯着山腰间的公路。 
  不一刻,那辆阿克莱牌轿车像只白色的甲虫沿着“S”形的山路爬进他的视线。就在它紧贴着崖壁拐弯时,托尼右手的食指狠狠向下一摁,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微型导弹喷出发射孔,像只被击伤的野鸭拖着一股蓝色的火花,紧擦着树梢朝山下飞去,随即是一声剧烈的爆炸,白色轿车瞬间变成一团火球翻滚着坠入山下。 
  托尼满意地抚摸着微微有些发热的发射器,又喃喃地说了句:“这真是个好玩意。” 

  
 

 
第二十二章



    
1

  1月30日下午3时。 
  米尔特·格林参议员的私人宅邸并不像罗新华想象的那样豪华气派。这是一幢临街的乳白色两层小楼,枝叶形的铁栅栏院门和凸出的大理石雕花窗台显示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风格。院内是座不大的庭院,正中一座裸女石雕的喷泉。两侧的甬道旁栽种著名贵的树木,从挂在树身上的小木牌可以认出有苏格兰的坎普唐垂叶榆,有黎巴嫩的香柏,还有日本的蜘蛛叶枫树,中国的银杏树。院门和楼门上着锁,且都连接着报警器的双保险暗锁。但泰伯森不知用什么钥匙什么方法,竟然很轻巧地就将门锁全部打开,而且没引发一丝声响。 
  罗新华随脸色阴沉的泰伯森走进小楼,四下里仔细察看着。 
  楼内确实空无一人。一层中央是个宽敞的客厅。沙发、茶几、钢琴、电器全套着白布罩,上面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客厅两侧是厨房、餐厅、健身房、弹子房;楼上是卧室、洗澡间和一套里外相连的书房。随泰伯森一同来的两名特工握着吸管,将每间屋子内的空气吸人一只手指粗的玻璃管内,准备带回去用电脑进行气味分析。 
  罗新华跨进健身房,见一旁有扇虚掩的便门,推开一看,竟是一个很大的室内游泳池,便走了进去。贴着蓝色瓷砖的水池足有三十英尺,池内的水显然已许久没换,泛着莹莹的绿色;暖融融的阳光从用几十块玻璃镶接成的屋顶倾泄下来,在水面上映出一个个金色的方块,令人有些目眩。他微微眯起双眼,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到处睃巡着,细心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其实,这种可疑的“痕迹”他已发现了很多处,在卧室,在盥洗间,在餐厅,他都察觉到有人刚刚离去的“痕迹”。虽然他不能断定这个人就是托尼,但至少可以证实欧安娜提供的情报绝非子虚乌有。这正是他坚持要亲自来这里搜查的原因。可当他把这些“可疑的痕迹”—一指给泰伯森时,傲慢的安全局副局长却流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这有什么惊奇的,可能是格林参议员的仆人和管家,或别的什么人在这里住过。” 
  当罗新华进入楼后的室内游泳池查看时,泰伯林没有跟进去。他站在大厅中有些不耐烦地低声催促手下人赶快离开。就在这时,摆在楼梯旁的电话突然响了。 
  所有的人都被这急促的铃声惊呆了。 
  泰伯森两眼死死盯着黄铜把手上镶着蓝宝石的老式电话,半晌没敢动。 
  电话铃固执地一声接一声不停地响着。 
  泰伯森迟疑着,还是走过去抓起话筒。没等他开口,耳旁便响起一个暴怒的吼声: 
  “泰伯森!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卡特?万斯?还是布热津斯基?” 
  泰伯森用少有的谦恭的口吻解释道:“参议员先生,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报警,有人要进入您的住宅行窃。” 
  “抓小偷是警察局的事,用不着你们安全局来管!这是白宫的一个阴谋!我要向国会指控你们!” 
  “参议员先生,这完全是我个人的过失,和白宫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不听你的狡辩,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快滚!” 
  对方忿忿地挂断电话。 
  泰伯森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话筒。抬头见罗新华拎着一件米黄色的潜水衣站在身边,垂下眼皮什么也没说。 
  罗新华目光坦诚地望着他:“泰伯森先生,对不起。” 
  泰伯森勉强笑笑:“没什么,希望你不要再使我犯这类错误了。” 
  罗新华半是宽慰半是反驳地说:“搜捕杀手是你的职责,这怎么能说是错误呢?” 
  泰伯森扭转身,面孔冷硬得像一块铁板:“这是美国,不是贵国,这里讲的是法律,不管你什么动机,什么职责,谁违反了法律谁就要受到惩罚。” 
  罗新华讥讽地笑道:“贵国的法律是不是有欠公正,我们刚刚开始采取秘密行动,竟然就有人向远在夏威夷的格林议员通风报信,这种人是不是更该受到惩罚呢?” 
  “这没什么奇怪的,这个老家伙在华盛顿政界混了几十年,到处都有他的眼睛和耳朵。”泰伯森拍了拍秃亮的额头。“这只怪我太轻率了。” 
  罗新华又问道:“可在我们到来之前一直有人藏在这幢房子里,为什么没有人向他报告呢?” 
  泰伯森疑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有人藏在这里?” 
  罗新华抖了抖手中的潜水衣。“很多迹象都证明了这一点,你看这件潜水衣上的水渍还没干,显然在几小时前还有人使用过它。” 
  泰伯森漠然地扫了一眼,挪揄地笑笑:“罗先生,建议你搜查到的这些可疑迹象赶快向华盛顿警察局报告,我的职责不是保护议员的住宅,我也不想被总统解职。” 
  说罢,泰伯森大步朝门外走去。 
    
2

  托尼一边轻轻拍打着方向盘一边悠然地吹着口哨。拉伯基尼牌越野轿车像一头发疯的野牛沿着帕塔克森河畔的九号高速公路风驰电掣般地狂奔着。灰蒙蒙的山峰已被远远地甩在身后,渐渐同天边浓重的云层溶为一体。在公路前方也隐隐现出摩天大楼的轮廓,仿佛一幅幅蹩脚的剪影贴在铅色的天幕上。一百多年前,南方军司令葛兰特·约翰斯敦在牛溪战役大获全胜后就是沿这条路凯旋而归的。当然,那时没有高速公路和越野汽车,胜利的将军也只能骑在马屁股上颠回华盛顿。据说得胜的士兵们一边在这条原是沙石铺成的大道上行进,一边用来福枪的通条和刺刀猛力敲打缴获敌人的头盔和盾牌,以示欢庆。疯狂的击打声绵延数十里,惊天动地,很是雄壮。这情景恰被一位流浪的艺人看见,他灵感突发,将这嘈杂壮观的击打声标上音符,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星条旗永不落》。 
  此刻,托尼正兴致勃勃地吹着这支欢庆而昂奋的曲子,愉快的心情不亚于当年凯旋的葛兰特将军,甚至更亢奋,更得意。在他看来,葛兰特算什么,牛溪战役算什么,比起他的“刺杀迪姆虎计划”太微不足道了。葛兰特只不过解决了美国南北两支军队的一场冲突,而他却要改变世界东西两个大国的命运。虽然他没有统帅千军万马,可他却拥有最先进的杀人武器,那个“卓娅”就静静地躺在他身后的皮箱里。他不知道俄罗斯人是怎么搞出这种玩意的,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充满浪漫色调的名字,但他很喜欢,不论模样,性能还是名字,他都很满意。他相信威力无比的“卓娅”一定能成功。想到这他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他仿佛看见华盛顿大街上燃起一团爆炸的火球。 
  汽车驶到链桥前的三岔路口,拐上链桥便进入华盛顿市区,但他却没让车头拐弯,而是沿高速公路继续向东开去,一直穿过冷清的林肯公园和静静的阿林顿军人墓地。 
  10分钟后,拉伯基尼轿车停在了华盛顿国际机场的停车场上。托尼锁好车门,走进候机大厅,径直来到供旅客存放贵重物品保的保险柜前,不慌不忙地打开一扇铁门上标有KU214字样的密码锁,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精巧的棕色密码箱,随后又从容不迫地返回轿车内。他把密码箱拿来放在大腿上,慢慢转动刻有一圈阿拉伯数字的锁钮,接着拇指轻轻一摁,箱盖“嘭”地一声自动打开。他的双眼也像弹开的箱盖猛地睁大了许多,两只深陷的眸子迸闪出幽幽的亮光:镶衬着雪白缎面的箱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摞崭新的大面额美钞,箱盖的内袋斜插着一本护照和一张机票。他抽出护照看了看,海蓝色的封面上印着一面鲜红的标有月亮和星星的土耳其国旗,在他的照片下盖着一枚大国民议会的钢印。飞机票的终点竟是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的伊斯坦布尔。他不明白“圣诞老人”为什么要让他冒充土耳其人,为什么要让他躲到遥远的黑海边。而他连一句土耳其话也不会讲。这一定是个圈套。他早听说过土耳其军界首脑同白宫和五角大楼的某些要人关系密切,特别是总参谋长埃夫伦曾多次秘密访问华盛顿,还将几十名美国军官运往他的军队中担任高级顾问。他要逃往土耳其避难无疑等于往陷阱里跳,埃夫伦和那些美军高级顾问会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将他无声无息地消灭。 
  “他妈的,老子才不会上当呢!”托尼冷笑一声,将护照和机票撕成碎片扔进保险箱,又“叭”地锁上箱盖。其实,他要求“圣诞老人”提供护照和机票只不过是玩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一旦刺杀迪姆虎计划成功后,怎么逃走,逃到什么地方,他早已做了精心安排。他点燃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