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豹
这期间,警部灵机一动,迅速地悄悄靠近走廊里边儿的厨房,把门开个缝儿一看,在,
在!小林少年、女佣、还有连人体模型都姿势奇怪地躺在那里。
“喂,在这儿,在这儿厂
听到恒川的声音,明智也走进了厨房。
“唷,在那里的不是夫人吗?夫人没有被劫持呀!”
他指着把脑袋伸在灶台下的人体模型,认定那是文代夫人。
但明智顾不上这个。他在倒着的小林上方弯着腰,拼命地凝视着他的脸,像是祈祷
什么似地一眼不眨地凝视着。
于是,大概是明智的精诚所至吧,少年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
的稍稍睁开的眼睛和明智的眼睛互相试探似地对视了一下。如果是平时,不会这么费事,
应该一目了然的,但如读者所知,此时明智还没有洗掉“人豹”的化妆。
“啊,先生!”
终于明白了。小林少年一叫就突然站起身来。哎呀哎呀,刚才一直不省人事的人突
然间竟能这样活蹦乱跳了!
一看到这情景,名侦探的充满不安的脸上刷地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嘿,小林,干得好!干得好!”
明智扑向站起来的少年,不胜感激地抱住他的肩,紧握住了他的手。
“好像是父子相会的场面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恒川目瞪口呆地问道。
“不,我猜对了。我决没有撒谎。为我高兴吧!文件没有事了。逮捕恩田也有了希
望,夏洛克没有回来呀。”
明智陶醉在胜利之中。
“那真是可喜可贺,但夫人没有事,不是刚才就知道了吗!总不会是被杀了吧。”
恒川焦急地指着那个人体模型,说。
“我可是一直认为那是偶人呀。你也听了我的话吧,我今晚使用了文代的替身偶人。
是个从衣服到所有东西都完全一模一样的,偶人。只能认为是那家伙躺在地板上,因为
真的文代被放进假人的箱子带走了嘛。但从小林的这副样子来看,那还不是偶人。哎,
你说是吧?”
回头一看少年,只见他一面笑着一面嘎噔嘎噔地直点着头。
唉呀,如果是这样的话,前后就有矛盾了。恩田不是确实把文代夫人放进偶人箱了
吗!不是把它装在卡车上运走了吗!而且不是在九段的护城河畔让那文代尝到了那惨无
人道的苦头吗!文代已经身首异处死了。怎么她现在睡在明智家的厨房里,这不是像被
狐狸精捉弄了一样吗!
但是,躺在那里的不是偶人。不管怎么样,是真的文代夫人。虽然还不省人事,但
无需从灶台下拉出脸来检查,只要触一下身体,立刻就会明白是偶人还是不是偶人。恒
川和明智抱起那少气无力的文代,先把她抬到了书房的长椅子上,顺便将女佣胖胖的身
体也抬到了那里的软软的交椅上。
立即用电话叫来了医生,但文代只是因为麻醉剂而睡着了,用不着怎么担心。此时
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必须逮住人豹!
“明智君,我还不太清楚情况,这是小林的功劳吗?不过……”
“是的。是这位少年位探的大功劳呀。这就是说小林忠实地遵照了我平素的嘱咐。”
“你是说,小林,你乘恩田不备,乘机将放入箱子的文代换成了原来的倡人,是这
样吗?”
“唉,是的。不过,如果先生没有把恩田那家伙那么长时间地引到电话机那儿的话,
那怎么也换不过来的。我拼命地等待着机会。于是,刚巧先生打来了电话,是先生的智
慧给了我工作的机会。我听到那电话,感到先生在暗暗地给我下达命令。”
少年苹果一般的脸上满面生辉,挂着微笑说明道。
“但等等!当然那家伙也让你臭了麻醉剂吧,要不,他是不会那样麻痹大意的。”
“唉,可是我会屏气。拼命屏的话,屏两分钟以上都不在乎。先生总是教导我说:
别忘了利用它,所以即使被他用纱布堵住了鼻子和嘴,我也一直屏着气,装作不省人事
的样子。”
连恩田也都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少年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别人不知道的拿手玩艺儿,
所以看到他瘫软下来后就彻底放心。
“晦,你真叫人没有想到呀!……哈哈,明智君,你刚才说谜一样的话就是这个
阳?”
“是的。我的胜负只是取决于这个呀。……可是小林,你没有忘了另一件事吧,把
白天用白的,晚上用黑的那个
“唉,安上了。当然是黑的那个。在驾驶室里的手下人好像有点儿怀疑,但好像没
有察觉到那装置。”
“恒川君,我发明的东西派上用场啦。”
“挺有意思的话呀,那个白天白、晚上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发明呢?”
警部好奇的目光炯炯生辉。
“可以叫做汽车跟踪器吧。是个在自己不能直接跟踪的时候查明对方行踪的装置。
汽车牌照这东西,想换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换,而且有时候即使知道牌号,车子的下落
也很难查明。所以我的那个发明,那个呀,在装满杂酚油的大铁皮罐上装上一个牢牢的
把手,只要把那东西挂在汽车尾部的车体下就行了。铁皮罐的底上开着用针戳了一般的
洞,杂酚油就从那里啪嗒啪嗒地,夸张一点说就像是细丝一样地滴到地面上。就是这么
一个装置。”
“就是说,随后就让警犬追踪滴下来的那个杂酚油,是吧?夏洛克的任务我明白了,
但又是白啦,又是黑啦的那个东西是——”
“白天使用没有颜色的杂酚油,晚上为了避免光的反射使用黑色的杂酚油,即煤焦
油。我家里总是备着装满这两种颜色的药的铁皮罐。追踪可是一件相当要手腕的工作嘛。
对女孩子来说是很难的,所以我谆谆嘱咐小林和文代他们一旦有事就使用这个工具。今
晚这种情况,特别合适呀。我想请你表扬小林的机灵呐!”
“嗯,不愧是你的弟子呀!乘敌人打电话的机会干了这样子的工作,真是令人钦佩
呀!来,那咱们这就开始追踪吧,以便不浪费小林的功劳。”
“嗯,为此需要一辆警车,我们乘在上面,让夏洛克在它前面跑。”
“该是我那儿的刑警们赶来的时候了。”
不久,那两名得力的刑警开着警车到达了。
明智把文代的事托给了医生,和恒川警部一起乘上了那辆汽车。名犬夏洛克身上系
着长长的绳子,坐在驾驶室里的恒川握着这绳子的一头。
小林少年拿来了浸足了杂酚油的布片,举到夏洛克的鼻尖上。这是为了让它充分记
住接下来要追踪的东西的气味。
狗抽动着鼻子,和药品的强烈的气味亲近了起来。小林突然拿着这布片一跑进家中,
它就迷失了方向,愕了一阵子,但不久大概是嗅到了类似的气味,用鼻尖贴近着地面,
精神百倍地开始前进。
“好,出发!”
根据恒川指示,车子出发了。夏洛克时而停下,时而又奔跑起来。虽然每次都得调
节车速,但名犬还是没有看丢敌人的踪迹。奇怪的追踪汽车在夜深人静的街上一个劲儿
地向北前进
明智在刚才的电话里说黑丝一般的东西缠绕在恩田身上不离,指的就是这回事。现
在很明显,他的话不是单单的恫吓字句式是孤鬼故事。
都市密林
跟在名犬夏洛克后面的追踪汽车,仿佛由明智所说的“黑丝”引导着似的,丝毫不
差地奔跑在恩田通过的清冷的街道上。不久,来到了九段附近的护城河畔,这时,明智
敏锐的眼睛发现了前方路面上异样的物体。
“哎呀,那是什么?停车!”
听到他的声音恒川吃了一惊,勒紧了夏洛克的绳套。司机踩下了刹车。
“带手电设有?”
明智问同车的刑警,幸好有一个人准备了。明智借了那只手电下了车。
“果然如此。恒川君,那家伙准是在这一带打开了盛着人体模型的箱盖。然后发现
上了当,大为恼火。”
明智一边照着路面,一边慢慢向前走去。在那移动的手电照射下,陆续发现了人体
模型的头、手、脚。刚才恩田从车上抛出来的就是这具模型,而不是文代。再怎样凶残
的兽类,也不至于肆无忌惮地在马路当中把一个真正的人摧残成这样吧!
“哈哈哈哈!看得出来,这家伙在发现重要的猎物原来是人体模型的时候是多么地
恼火啊。这可真惨啊!被他断成了碎块。幸亏是模型啊!”
明智看了一遭以后回到了车上。
“但是,那家伙在这儿发现了真相以后,是乖乖地回去了呢,还是又折回您家了
呢?”
驾驶室里的恒川不安地嘟哝道。
“不要紧。我已经在电话里狠狠地吓唬了他一下。那家伙认为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一定急于逃跑,不敢再折回的。而且,为了慎重起见,刚才我又检查了一遍,杂酚油的
黑丝没有停。假设那家伙折回了的话,车子即使不倒,至少也要停一下,但是毫无这方
面的迹象。”
“先生,您死心了?……好,那就前进!”
于是警犬和车子又向前跑去。
黑丝在那一带向右拐去,避开了电车道,穿过上野公园不忍池畔,终于来到了浅草
公园的后街。然后又转了个圈到达二天门的入口处。到了这儿,夏洛克忽然停下来,在
地上闻了一会儿,又突然朝来的方向跑去。
“咦?恩田的车子是在这儿返回了吧!给我停一下!总觉得这一带怪怪的。”
车子一停下来,明智又立即拿着手电下了本,在附近察看起来。
“喂,你看!这儿有一个黑水洼。是杂酚油在同一个地方持续满了一阵子形成的。
也就是那家伙的车在这儿停车的证据。从原方向返回这一点来看,一定是只有那家伙在
这儿下了车。不管怎么样,值得再查看一遍。”
于是,大家听从明智的话都下了车,但想一想,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二天门里面有
什么呢?有观音堂,有五重塔,有公园、池塘、树林,还有水族馆、花园和富丽堂皇的
电影街。
“真没想到浅草公园哩!那家伙怎么栖身在公园里的呢?这么热闹的地方。”
恒川困惑地说道。
“啊,那可不一定哦。也可以说,对罪犯来讲,整个东京没有一个地方比这个公园
更隐蔽的了。这儿可是都市密林啊!日本所有类型的建筑混杂排列,聚集了大量的摊贩,
到处是通往后街的抄道,还有川流不息的人流,所有这些就等于是犯人隐身的丛林。如
果那家伙真的选择了这个公园作为栖身之所,那我倒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个主意了。”
明智感叹道。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家伙可真是太麻烦了。这一点人手无论如何也是不够
的。就算把管内的警察全部调动起来也不够啊!”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先查查看吧!深更半夜的,人容易引起注意,说不准会有谁
看到那家伙了呢!”
当然,在演出散场、夜市商人大都离去之后,这里已没有了傍晚时的明亮和喧闹,
但在深夜参拜者、百度参拜者们黑色的身影稀稀落落地进入二天门的地方,像是被撂下
来似的还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以这些参拜者为生意对象的卜者的帐篷摊位。
在那二天门的石板路上,有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还没有收摊,指望着深夜参拜者的
施舍。
“啊,问问这人,也许他见过呢!”
明智自言自语着向那个乞丐走过去。
幸好还没有除去扮成恩田的伪装,也没有洗掉脸上的化装,所以打听起来不太费事。
“喂,喂,大概在三十分钟之前,有没有一个这样的男人经过这儿?就是和我这个
样子很像的男人。”
明智叉开两腿站到前面问道。这时,那个摊子乞丐扬起脸来看了看这个突然冒出来
的询问者。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残废呀!两条腿整个瘫了,手上套着草鞋一样的东西,
而且满脸都已经溃烂,几乎连眼界都已分不清了,实在惨不忍睹。当那张脸从破帽子下
面突然探出来的时候,明智不由得扭过脸,甚至后悔不该上前搭话。
“啊,和老爷很像的人,经过的,经过的,那边,向那边去了。”
那个乞丐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用套着草鞋的手指向观音堂方向。
“真的?没错吧?”
“嗯,真的。和老爷很像的。”
即使是乞丐迟钝的眼睛,也不可能认不出明智这身显眼的伪装。既然他说是很相像
的男人,恐怕不会错的吧!因为这样一副恐怖形象的人,除了那家伙之外不可能再有别
人了。
大家跟在明智后面,向观音堂方向走去。明智抓住在那一带游荡的流浪汉,一个一
个地询问。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