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豹
人了。
大家跟在明智后面,向观音堂方向走去。明智抓住在那一带游荡的流浪汉,一个一
个地询问。恒川拐到堂前的派出所,又向那儿的警察打听了一下。但是,谁也说不清楚。
和二天门狭窄的通道相比,在这个远离灯火的宽敞的地方,应该说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
然的。
大家从正殿的四周到公园的池塘一带仔细搜索了半天,但不用说仍然一无所获。
“今天晚上只能收队了。警察方面要尽可能地调动力量,把浅草公园整个包围起来。
不过我觉得即使如此,这场错综复杂的猎豹行动还是没有多大希望。我也会尽我一个民
间侦探之所能去做的。”
“嗯,赶紧部署一下吧!也许在天亮之前能有什么发现通知你呢!因为在我们的同
事当中,有很多人非常清楚这座密林的秘密。不过,也多亏了你才发现犯人进了浅草公
园,光是这一点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明智和恒川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和两位刑警一起折回二天门。在那儿的石板路上,
刚才的那个瘫子乞丐还贪婪地摆着摊位。明智忽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扔进他
面前的小饭盒走了过去。
“老爷!老爷!”
明智吃惊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原来是那个乞丐在叫他。
“老爷,掉了东西了。这个、这个!”
套着草鞋的手所指的地上,掉落了一枚对折的信封。
“你是说我掉的?”
明智诧异地走回两三步,拾起了信封。
“啊,是那位老爷。刚刚掉的。”
乞丐溃烂的脸上堆着谄笑。
明智把信封举起来迎着门上面的灯光一看,信封上面写着“明智小五郎先生”。确
实是明智的东西。只是,他完全不记得曾经把这样一个信封放到口袋里了。
“喂,恒川君,说不定我们刚才在公园里和那家伙擦肩而过了呢!”
“啊?那家伙?你是说人豹?’
“嗯,我总觉得是那样。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光线是不行的,我们回车上去吧!然
后好好查看一下这个信封。”
明智立刻急匆匆地向停在电车道上的警车走去。
在明亮的车前灯的前面,四个人凑在一起查看那封信。信封是廉价的牛皮纸,背面
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封口就那样打开着。明智急忙抽出里面的信纸。在粗糙的信纸上,
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下面一段话:
明智君,你真不愧是名侦探!原来我的猎物是
个人体模型。而且,你还发现了我到了这儿。真是
厉害啊!吓得我直哆嗦,啊,太可怕了!但是侦探
先生,看到这封信之后你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想看
看啊!觉得很奇怪吧!你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
谁把这个东西扔进了你的口袋的呢?侦探先生,你
的工夫好像还略欠火候哦!那么,再见吧!
人豹
“嗯,太令人吃惊了!如此说来在那个公园的暗处,人豹那家伙就从我们的眼前走
过去了。而且,还把这东西扔进了你的口袋呢!”
恒川惊叹道。
明智沉思着什么。
不可能。难道我瞎得连近在眼前的敌人都看不见了吗?而且,还叫那家伙把手伸进
了我的口袋,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耻辱。但是,实在是难以置信。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应
该都处于警戒状态。被别人往口袋里放了东西却未察觉,对我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明智的眼睛因兴奋而显得闪闪发光。
“其中有鬼!这是个骗术……是这么回事。一定是这么回事。喂,仁川君,我太失
策了。不过,也许还来得及。是那家伙,得把那个摊子乞丐捆绑起来。”
明智扔下这句话就飞快地跑开去。其余三个人也紧随其后。
一口气跑到了二天门,果如所料,那儿已不见了乞丐的身影。果然如此,作出一副
告诉我掉了东西的样子,实际上是他自己在明智走过之后把信封扔在了他的身后。扮成
那副样子的还会有别人吗?那准是人豹伪装的。装扮成残废乞丐的模样,隐身于浅草的
一片喧闹之中,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主意啊!
大家在门附近转来转去,寻找乞丐的踪影,但哪儿也找不到。
明智把头探进大路上的卜者的帐篷问道:
“你每天晚上都到这儿来吧!知不知道二天门下面的瘫子乞丐?手上套着草鞋的那
个。他经常在那儿吗?”
帐篷四周都撑得严严实实的,只在前面开了一个正好能露出客人脸部的窗口。从那
个窗口可以看到有一位戴着大大的粗框圆形眼镜的白胡子老者,一手拿着相面用的凸镜
在看着。
“啊?你说瘫子乞丐?不知道。在这边没见过那样的乞丐呀!”
“可是,我刚见到的。我们在找线索。一会儿工夫被他给逃了。那个乞丐会不会从
你的店铺前面跑过去了呢?”
“不知道。因为刚刚还有客人在,我光顾着给人相面了。”
“是吗?那,谢了!”
至此,明智他们只得放弃搜索收队回去了。恒川急着要回警视厅部署包围浅草公园
的事宜。大家疾步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嗯,好像没事了。他们终于放弃搜索回去了。”
占卜的帐篷中,白胡子卜者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接着,随着他的声音,从桌台下面,
嘎吱嘎吱地爬出一个人来。正是瘫子乞丐。
乞丐根本不是什么瘫子。他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和老卜者并肩而立。然后把粘了
一脸脓肿物的橡皮面具撕了下来。从面具下面露出来的正是人豹那令人恐惧的面孔。
“因为我认得明智,而他却没见过我。这回可是好好骗了他一把。”
老卜者一边用阴森嘶哑的声音说道,一边取下了大大的粗框圆形眼镜。不用说,他
就是人豹的父亲。儿子装成瘫子乞丐,父亲扮作大路卜者,彼此之间互通消息,如此隐
身于人群的丛林之中,这是多么奇妙的欺瞒手法啊!
“不过,虽然这种伪装帮我们混过了这么长时间,但到今晚为止恐怕不能不放弃了。
那个敏锐的男子,大概在刚才的车子还没跑完一半路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现我们的秘密
了。”
“嗯,不过那已经无济于事了。”
人豹恶狠狠地说了这句话后,打了个大哈欠。
“爸爸今天也够辛苦的了。”
“嗯,从麻布到芝浦,又从芝浦到浅草,哪里呀!也不算什么。与世人为敌,对我
来说其乐无穷啊!”
于是,这对世上可怕的父子,相视着发出了阴森森令人恐怖的狞笑。
公园的怪异
体形如人的猛兽,对他来说最合适的隐身之处,就是逃入都市丛林。有山有水有树
林,还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建筑,以各种形态、从各个角度杂乱无章地排列着的大道、
小巷、街道……寻遍整个东京还会有比浅草公园更复杂的迷宫吗?而且,那儿终年都有
川流不息的人流在令人目眩地蠕动。要搜寻混入这样的人工密林之中的犯人,必然比寻
找掉进火盆中的银币还要难。
第二天一大早,警视厅和所辖警察署组成了混成便衣队。并且,作了各种乔装改扮
的刑警们,从公园的四周,不分住宅、商店、饭馆,几乎一个不漏地收缩着搜索的范围。
搜索极其细致,流浪汉们被驱赶出来,从浅草寺正殿的天花板到地板下面,五重塔自不
必说,就连仁王门的大灯笼里面都检查到了。但,两天时间毫无收获地过去了。
第二天,根据恒川警部的动议,浅草附近的街头路旁开始贴满了奇异的招贴。招贴
的正中央印着请画家描绘的人豹恩田的肖像画,是实物的两倍大小。下面写着这样一段
浅显易懂的文字并给汉字注上了假名:“这是最近使世人骚动的杀人犯恩田的肖像画,
发现此种人物者请毫不犹豫地通知最近的派出所”。那张肖像画是曾经在大都剧场目击
过人豹形象的一洋画家,根据明智夫妇的描述而画成的,这张颇具特征的背人的肖像画,
凭借记忆作出了充分的描绘。
作为警察非常大胆的这一招贴战术,在街头路旁引来了人山人海。一双双充满恐惧
的眼睛集中在丑陋的肖像画上。关于人豹的恐怖的传言,在大众当中被一传十十传百地
传播开来。
“哇,太可怕了!听说这家伙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会发出蓝幽幽的光呢!”
“有牙齿呢!”
“真的!有牙齿。听说不管是狗还是什么都会狼吞虎咽地吃掉哪!”
“不对!不是狗。是吃女人哦!”
“真是讨厌啊!这种东西进了公园,公园也会冷清了。”
“我见过这家伙!瞧,就是上次大都剧场骚乱的时候。和这幅画一模一样。不对,
不是这种温顺的表情。当时这家伙,站在歌舞剧舞台的正中,瞪着观众席,露出这排牙
齿,嗷地一声大吼的时候,实在是,怎么说呢,真是吓死人了!”
“啊?那次你见到了?我也听说了,不是说江川兰子在舞台上被他抓得浑身是血
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俺就在昨天晚上还见到了这家伙呢!”
“在哪儿?在哪儿?”
“在殿后面的大银杏树那儿。俺正在下面睡觉,不知道谁踩上了俺的头。俺吃惊地
跳起来,看到一个漆黑的东西哧溜溜像猫似地爬上了大银杏树的树枝。我‘喂!’地吼
了一声,结果那家伙就从树上瞪着我。”
“是这张脸吗?”
“是啊!蓝幽幽的眼睛在树枝上闪着星星样的光。俺吓得头也不敢回地跑开了。”
“你去向警察报告呀!”
“报告啦!虽然报告了,但等警察去搜查那棵大银杏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流浪汉、报童、中学生、青年团员、商店的老人、过路的公司职员都聚在一起,纷
纷议论着招贴画上的那个可怕的主人公。
理发店里、澡堂里、电影院的观众席上,只要有人聚集,就必定有关于人豹的传言。
各种各样的奇谈被创作出来,再添枝加叶地传播开去。
说是某地的老板娘,在打开公共厕所门的时候,竟然发现人豹正蹲在里面,眼睛闪
着蓝幽幽的光芒。
还有人说,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有人看见人豹,仿佛石川五右卫门一样,从仁王门
的栏杆上,托着腮,俯视着观音堂前的商店街。
还有这么一件事,说是每夜参拜观音娘娘的年轻的艺人,和朋友两人结伴,在通过
仁王门的时候,其中一人无意中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天花板,结果,借着远处商店街的灯
光,隐隐约约看到在前面提到过的供奉用的大灯笼上,忽然露出一个人头样的东西,仿
佛枭首一样。
因为她抬头看天花板停下了脚步,另一个人也随之一起往上看去,的确有一颗人头,
而且两眼闪着磷火样的蓝光。
两人吓得喉头梗塞,两腿发麻,差点要晕倒,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刚刚轻手轻脚
地离开了门的下面,就突然尖叫了一声,向商店街方向飞奔而去。
警察之所以连仁王门的大灯笼都搜查到了,就是因为有这段原委。不知道是趁着那
段时间逃走了,还是一开始就只是两位年轻女子的幻觉,搜查的时候,灯笼里面自然已
空无一物了。
奇谈再生奇谈,欢乐地顷刻化为恐怖巷。白天暂且不说,到了夜间,一离开电影街,
那宽大的公园就仿佛墓地一般不见人影,一片萧条景象。如今的浅草公园,甚至可以说
已被便衣警察、青年团员、好事爱起哄者而不是游客所占领。
招贴贴出来的第二天早上,在那些街头路旁,又由于另外的原因,聚集起了人山人
海。那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一夜之间,招贴上的肖像画整个变了样。
“真奇怪啊!是谁捣的乱呢?那边的招贴上也贴上了同样的东西。”
“替换人豹的这回不是个大色狼吧?这张脸好像在那儿见过。”
人群中到处都在交谈着这类话题。
人豹的肖像画上又贴上了另外一张纸,上面用笔画着一张美男子的脸。所有的招贴
画都变成了同一张脸的画像。一定是有人在夜间,细心地转来转去,在所有的招贴上都
贴上了这样一幅相同的肖像画。
“啊!明白了!这幅肖像画是那个人,是人豹的仇敌的脸!”
“仇敌?谁呀?”
“你难道不知道吗?明智小五郎呀!不是听说人豹就是因为明智才倒的霉吗?”
“嗯,叫你这么一说,是明智先生。跟明智先生很像。”
的确,那一定是明智小五郎的肖像画。无须的清洁的脸庞、浓密蓬松的头发、颇具
特征的浓眉,真是一幅非常逼真的名侦探的漫画。人们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