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之盗墓






  病毒伸出手来,想抓住甚么,一个护士忙伸出手去,给他握着。

  他气咻咻道:“谁杀死他的?”

  我苦笑道:“一个一流的狙击手。至于是甚么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病毒的神态更是激动,口唇掀动着,可是却并没有说出甚么来,看他的情形,像是单思的死讯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致他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我怔怔地望着他,病毒的震动是突如其来的,消失也极快。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松开了护士的手,缓缓躺了下来。

  在他躺了下来之后,用一种极度平淡的口气道:“哦,单思死了。”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从极度的震撼,变为这样平静。这时,他的平静,显然是假装出来的。尽避他伪装平静的功夫极好,可是他刚才的震惊,却无可掩饰。

  我对病毒的这种态度,感到一阵厌恶,所以我的语气,听来冰冷:“你不感到应该对单思的死亡,负一点责任?”

  病毒在听到了我这样问他之后,甚至伸出一个懒腰:“我?要负责?难道你说的那个第一流枪手,是我派出去的!”

  我早就知道病毒是一个超级老滑头,但是我却未曾料到他不止是超级,而且是超特级的老滑头。要对付这种超特级的老滑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办法就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不和他去绕弯子。

  所以,我一听得他这样回答,立时道:“单思好好在家里,是齐白打电话去,叫他一起参加工作。”

  病毒的眼睛半眯着,发出一下拖长了的鼻音,“嗯”地一声:“那又怎样?”

  我伸出手指,直指着他:“而齐白到那个古墓去,是你叫他去的。”

  我话一讲完,不等病毒有反应,更不给他以否认的机会,立时又道:“别否认,我有齐白的录音带,可以证明这一点,刚才你也承认过。”

  病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来甚至是十分温柔:“年轻人,我已经说过了,最近我给了他几份资料,我实在不知道他到了其中哪一处地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他下面的话未曾说下去,可是逐客的神情,已经十分明显。讲完了那句话之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当我已不在他的面前。

  我忙道:“对不起,我……”我话没有讲完,那两位美丽的护士,已经站起来,向我挥着手:“请你离开。”

  我摇头道:“不行,我要问的事……”

  这一次,仍然是我的一句话还没有讲完,便听到了一个粗鲁的声音:“你要问的话,全部问完了。”

  我循声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两个身形极其高大粗壮,估计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而且全身都是坚实肌肉的大力士,穿着古埃及武士的服饰,正向我走过来。

  那两个大力士,还不是单独来的,他们的手中,各自牵着一头黑豹。

  这种黑豹,是所有凶残动物之中最危险的一种,我没有把握赤手空拳,战胜那两头黑豹。

  我一面后退,一面摇着双手:“还有几句话……”

  我话没有说完,那两个大力士松了松手,两头黑豹向前扑来,它们的动作如此之快,一下子,扑到了离我身前还不到三十公分处,我甚至可以感到那两头黑豹口中喷出来的那股热气。

  我退得极其狼狈,几乎跌倒,而且一退之后,转过身,一直向前奔,奔出了病毒宫殿一样的美丽住宅的大铁门,那两个大力士一直牵着那两头黑豹,在我后面,亦步亦趋地追着。

  我奔出了铁门,心中窝囊之至。我,卫斯理,竟然叫人这样狼狈不堪地赶了出来。

  可是既然已经叫人赶了出来,还有甚么办法可想?我回头看一下,看到那两头黑豹,倚在铁枝上,人立着,爪甲锐利,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我未曾料到会这样一无结果,很后悔没有叫胡明等我,以致我要走一大段路,才搭得上车子,来到了胡明的住所。

  胡明开门,迎我进去,他的神情很紧张:“怎么样?有甚么结果?”

  我摇头道:“没有,一点收获也没有,我是被两个大力士和两头黑豹赶出来的。”

  胡明苦笑了一下:“这样受过训练的黑豹,一共有八头之多。你知道,病毒的住所,真正是一座宝库,他并不相信银行,他历年来所得的宝物和金钱,全在他的住所中。”

  我进入了胡明的书房,拨开了几堆书,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病毒甚么也不肯说,我看,只好去找齐白。”

  胡明苦笑道:“我不知道齐白在甚么地方,真的不知道,很久没有和他联络了。”

  我道:“不要紧,我知道他在尹伯昔卫镇上,有一所住宅,明天我就动身去找他。”

  胡明望了我半晌道:“其实,单思的死,可以完全交给警方去调查。”

  我吸了一口气:“整件事疑团太多,单思有人追杀,齐白下落不明,大国太空署人员冒充是拍卖公司的人别劝我放弃这件事。”

  胡明摊了摊手,重重放了下来,拍响他的身体:“祝你好运。”

  我向他望去:“电话在哪里?”

  胡明道:“自己找吧,反正一定是叫书本压住了。”

  他不再理会,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找不到电话,还是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才知道它在甚么地方,电话响,是大学有人来找胡明,胡明匆匆离去,我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白素,白素又不在家。

  我只好坐了下来,胡乱翻阅着一些书。那些研究古埃及历史的书,我也看不进去,尤其是在思绪极度紊乱之际。我拨开了一些书,居然给我看到了一具小型电视机,我顺手打开。


  正文 第五部:怪电话
  ( 本章字数:8280  更新时间:2009…10…30 12:38:46)

  电视上在做问答节目,我也没有心思看,正想休息一下,电视节目突然中断,出现了一个报告员,用急速的声音道:“半小时之前,有一架小型飞机,起飞后发生爆炸,机上人员,无一生还,飞机残骸,遍布在沙漠上。”

  我向电视机看,看到沙漠上,有一个断下来的机尾,隔老远,才有另一块机翼尖。

  那报告员又道:“据知,除了机上人员之外,这架小型飞机的搭客,一共六人,他们全是着名的拍卖公司,联富拍卖公司的高级人员,飞机是他们的专机……”

  联富拍卖公司的六个高级人员!

  就是我在飞机上见到的那六个人?

  我感到事情极不寻常,因为我至少知道这六个人全是太空署的工作人员。

  太空署的工作人员,为甚么要冒充拍卖公司的职员,向我高价购买盗墓人从古墓中得到的东西,这一点,想破了我的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是,六个人突然一起死亡,这事情实在太不寻常。

  我来到电话之前,打电话到大使馆去,在电话接通之后,我要求和大使通话。对方的回答是:大使正在忙碌中,有甚么事,可以和他秘书谈。

  秘书来听电话,我道:“告诉大使,我对于飞机失事而死的那几个人的真正身分,十分清楚,不想秘密露,最好请大使来讲话。”

  在说了这番话之后的二十分钟,我才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对不起,大使不能听你的电话,同时,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

  我感到十分恼怒:“贵国太空署的官员,冒充拍卖公司的职员,这一点,相当有趣吧。”

  对方的回答来得很快:“我们每天都接到不少神经病者的电话,但是以阁下的病情最严重。”

  他一讲完,就立时挂上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听筒,怔了片刻,实在无法知道是发生了甚么事。我有极其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那六个人不是甚么拍卖公司的职员,而是太空署的官员,可是该国的大使馆,却断然否认。

  本来,那六个人就算因为飞机失事而丧生,也全然不关我的事,我本身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单思离奇死亡,齐白的行踪诡秘,我才没有空闲去理会甚么太空署不太空署。

  可是,偏偏那六个人,又曾向我提出,要以钜款购买齐白给我的“东西”。

  全然风马牛不相干的人和事,就是因为他们这一行动,而发生了联系。齐白在古墓中发现了甚么?何以会导致太空署人员假冒了身分来向我收购?

  不论我想像力如何丰富,都无法找出答案,再加上会见病毒一点收获都没有,我心中沮丧之极,走动了几步,又移开了一大堆书,在一张躺椅中,躺了下来。

  我思绪一直在活动着,才一躺下来不久,我就想到:那六个人在飞机上和我相遇,应该不是偶然。我搭那班飞机,他们恰在机上;那是他们一直在跟踪我的结果。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直跳了起来。

  跟踪!一直有人在跟踪我!

  这和单思要跳楼之前,说有人要追杀他的情形,十分相似。那么,要追杀单思的,是不是就是那六个人?

  太空署的人员,追杀一个盗墓专家,这件事听来虽然十分无稽,但也不是绝无可能。那么,如果作进一步的推论,单思的神秘死亡,也和那六个人有关?和太空署有关?

  一层层推下去,我感到已经掌握了一些甚么,可是还十分模糊,我想起那颗取走了单思性命的子弹,属于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枪种。一个大国的太空署,掌握先进科学尖端,它的工作人员,有不为世人所知的新型武器,不是甚么奇怪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何以太空署的人,要对付一个盗墓人?

  我像是捕捉到了一些甚么,可是想下去,却又只是一片紊乱。

  胡明还没有回来,我应该如何是好?是立即去伊伯昔卫找齐白?还是再找大使馆联络?

  我来回踱着,来到了书桌旁,就在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我让它响了很久,都不想去接听,因为胡明不在,我听了也没有用。

  电话铃响了足有两分钟之久才停止,不到十秒钟,又响了起来。

  我拿起了电话:“胡明教授不在家。”

  那边静了片刻,才有一个听起来十分刺耳尖锐而又短促的声音。我必须先形容一下那种声音,虽然它很难形容。

  这种声音,听来像是变更了速度的录音带,将速度变快了,听了不舒服、不自然。但所讲的话,速度却并没有加快。

  我一听,第一个感觉便是:这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倒像是一具甚么机器的声音。

  然而,这种感觉,立刻就被那声音所说的话引起的震惊所替代,在我说了一句之后,声音传来:“卫斯理先生?”

  我在胡明处,到目前为止,只有白素一人知道。病毒也有可能知道,但我决不以为病毒在将我赶了出来之后,还会打电话来找我。而那声音,显然又不是白素的声音。我“嗯”了一声,反问:“是,哪一位?”

  那声音又静了片刻,在那片刻之间,我在思索着,那是甚么人打来的电话,在这一段时间中,我又向着电话,“喂”了几次。

  大约在二十秒之后,那声音才又响了起来:“卫先生,对你来说,我是陌生人,但是我很想见你。”

  我说道:“为甚么?”

  那声音道:“见面再讲,好不好?”

  我必须再形容一下那声音,那声音听来十分刺耳,可是所使用的,却是极其标准典雅的英语。如果没有极高的教育水准,一般来说,不会使用这样的语言。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好,你知道我在哪里,可以来见我,我等你。”

  那声音忙道:“不,不,真对不起,我不能来见你,要请你来见我,当然那是不应该的,可是真的,只能你来见我。”

  我闷哼了一声:“有点滑稽!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甚么人,而且,是你要见我,一般来说,当然你是有事情求我,为甚么你不能来见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甚么人?如何知道我在胡明教授处?”

  那边并没有回答。

  我又“喂”了几声,才听得那声音道:“你来了之后,就会明白,真的,到时,你一定明白。”

  我迅速地思索着:“好,你在哪里?”

  那声音道:“二十九点四七度,二十九点四七度。”

  我低声骂了一句:“那是甚么地址?”

  那声音呆了一呆,像是反而在奇怪我这样的反问是甚么意思,然后,他才道:“对不起,我忘了说明,是北纬二十九点四七度,东经二十九点四七度。”

  刚才,我是听不懂“二十九点四七度”是甚么意思,但在对方加上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