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的悲鸣
「男爵要满足自己的嗜好就得花上很多很多钱,比兹先生经常为这个发愁,多少次他带着我为躲避讨债的人东躲西藏,最终还得求他的哥哥替他还帐。现在他的哥哥已经去世了。侄子鲁德比克也死了一年多了,所以主人继承了爵位,变成了真正的富人,这样一来收藏多少象牙即刻也不成问题了。男爵还是单身,将来也不一定结婚,一个人,很有钱,舒舒服服的多自在呵……?皮特说起自己从前的主人来滔滔不绝。
尽管皮持对林格鲁斯日益亲近,但是从没有流露过心怀不可告人秘密的那种诡秘神情。林格鲁斯知道他不过是个爪牙,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更阴险的人。他们经常一起出门吃晚饭,看上去象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然而,林格鲁斯忘不了,就是他害死了弱小的鲁德比克。林格鲁斯决定实行下一步方案。
6 椅子背后
林格鲁斯借口出去找房子,离开了布里德博特。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重新返回布里德博特的林格鲁斯刚踏进房门,皮特使高兴地来拜访了。
「看来找到称心的房子不那么容易,我考虑自己盖,可能的话我想参观一下您的新居,当然是在您方便的时候!」
「非常欢迎。」皮持痛快地答应了。
天气说变就变,一阵狂风过后,暴雨铺天盖地倾盆而下。
「今晚的英吉利海峡一定非常壮观。」林格鲁斯望着窗外。
「也许是吧!不过我讨厌大海。而我的主人常说不管眼前是高山还是大海,只要有象牙雕刻,就一定要去。欧洲自然不在话下,就连东方,主人也几乎跑遍了,他着了魔似地收集象牙雕刻,从来不考虑什么是危险。只有一点,就是常常为钱发愁。在经济上主人没有节制,为了买雕刻,经常把带出的钱花得分文不剽,哪怕第二天喝西北风。不管是我或是旅馆的老板,每次拿给他帐单都得挨骂……」窗外呼啸而过的大风打断了皮特的话,两个人一时f沉默下来。林格鲁斯租的房子远离公路,十分僻静。他们隔着桌子,面对面坐在交椅上。灯光透过绿色的灯罩幽幽地照着两个人的脸。
时钟敲响十一点。皮特正准备告辞,突然,他被面前的情景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两眼直勾勾地盯住前方不动了。就在林格鲁斯坐着的椅子背后,隔着林格鲁斯的肩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抬着头死死盯着皮特:和椰子差不多大小的脑袋,龌龊的红发乱蓬蓬地支愣着,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洞,可伯的大嘴一张一翕,并没有声响,长长的獠牙凶狠地伸出嘴外,黄色的眼珠闪着逼人的光。
皮持的神情骤变,身体缩成了一团,手脚不停地抽搐,一脸恐怖。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从脸上流下,眼珠仿佛马上要进出来似的。嘴唇一张一闭,机械得如同面前那个怪物,好不容易他吐出一句僵硬的话:「这个畜牲!」
林格鲁斯担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间事?皮特。」
「椅子背后……」
皮特边说边紧紧抓住林格鲁斯的一条胳膊,不停地喘着粗气。
「快,快把它藏起来!」
「安静点,皮特!」林格鲁斯提高了嗓音。
「到底怎么回事?」
皮特用手指了一下,随即瘫倒在椅子上,双手蒙住了脸。
「您看见什么了?快告诉我!」
忍受着恐惧的折磨,皮特鼓足勇气重新抬起头。那个怪物还在摇头晃脑地看着他,好象在对他念着咒语。皮特慌忙把脸捂祝「就,就在您的椅子后面,您难道……看不见?」
林格鲁斯走近那个怪物,回过头来,他吃惊地审视着皮特。
「什么也没有啊!你镇静点,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就在林格鲁斯说话的当儿,怪物消失了。仿佛是他沉着的声音把怪物撵走了似的。等皮持再次睁开眼睛,林格鲁斯正站在身旁,不安地看着他,再瞧对面,什么也没有。皮特好不容易从慌乱中恢复了平静,掏出手帕拭掉一脸的汗。
林格鲁斯递给他一杯威士忌。
「把它喝了!你好象被吓坏了,到底看见了什么?」
皮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他把嘴凑近酒杯,牙齿碰在酒杯上得得直响,皮特努力想喝下这杯酒。林格鲁斯从他身边走开,点上蜡烛,四下里察看了一下。
突然,他碰响了钢琴,皮持又是一惊。
「别找了,威斯特先生,我已经不要紧了,你什么也不会找到的。很久以来,我就害怕暴风雨的天气,一遇到这样的天气,神经就容易出毛病,我该回去了。」
林格鲁斯回到皮待身旁。
「我这里连—只老鼠也没有,也许是你神经太紧张了,能对我说说吗?说出来心里会踏实一些。看到什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男的还是女的?」
皮特摇摇头。
「不是人,一张比地狱中的魔鬼还要丑陋的脸。我不愿意再去回忆。」
「这么说是幻影?把威士忌喝了,别再去想它了。来吧,现在把壁炉的火生起来太麻烦,到床这边来,到了早晨,你又会和从前一样的。」
皮特终于站了起来,他哀求似地看着林格鲁斯。
「今天晚上,我的神经太脆弱了,请你把我送回家好吗?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腿迈不开步。」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先去医生那里,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不不!不用了,我只是受了点惊。这么晚了,天又不好,很抱歉,你还得送我出去。」
「不用客气,和你相反,我喜欢暴风雨天气。」
林格鲁斯扶着皮特,一直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临分手,皮特请求林格鲁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妻子。
天还在下雨,在回家的路上,林格鲁斯把今天的事回忆了—遍。
「这么说斯赞说的确实是真的。皮特太熟悉那个恐怖的怪物了。他对我叫着:快把它藏起来!而死去的可怜的鲁德比克也曾经多少次这样哀求他……。」
林格鲁斯回到自己的住处,擦干了雨衣上的水滴,然后将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床底下。
7 书架上的阴影
第二天午后,林格鲁斯来到皮持家中探望。风已经停息了,冬天金色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大地,面色苍白的皮持疲惫地站在房门口。
「见到您真难为情,昨天晚上的事实在抱歉。我的眼睛疼得厉害,针扎一样难受,我妻子劝我去伦敦接受检查。」
林格鲁斯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想溜!不对,皮特把昨天晚上的失态归咎于眼睛不好,而一旦经医生诊断知道自己的视力没有任何异常,使会消除恐惧,放心地回来。林格鲁斯·眼看穿了对方的心理,他决定等他从伦敦回来,看准时机,再给他一次打击。这样的打击连续三次就足够了。
皮特夫妇去了伦敦,不出所料,经过检查。眼科医生肯定皮待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皮持重新恢复了自信,象从前一样,又经常和林格鲁斯在一起了。林格鲁斯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机会,不知不觉中,春天来了。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林格鲁斯「过生日」,特意请了皮特夫妇。皮待兴致很好,滔滔不绝地向林格鲁斯讲述主人从前的事。
「哦,那家伙经常欠帐,逼急了,就躲到他哥哥家。什么不给钱自己就得进地狱啦,家族的名誉就得受损啦……他软硬兼施,连蒙带诈,最终总能如愿。还有他好象天生有和警察作对的本事。」
「他哥哥也喜欢收藏美术品吗?」
「不,从前的男爵喜欢运动,骑马、打猎、打高尔夫球样样出色,很豪爽的一个人。」
「看来他没有儿子,所以弟弟才继承了爵位……」「对,就是这一点可怜。」皮特叹了一口气,「本来有一个儿子,是个脆弱的小家伙,父亲去世一年后也跟着去了。姐弟两人,现在只剩下姐姐跟着男爵一起生活了。」
皮特虽然谈到了少年的死,但是他小心地绕开了「细节。这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皮特和林格鲁斯谁也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林格鲁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一天天恢复活力的皮特又开始到林格鲁斯房里做客了。这天晚上,时钟刚好又敲响了十一点,皮特站起身。夜很静,月色朦胧。
「《格利佛游记》看完了吗?」皮特问道。
「啊,看完了。」林格鲁斯曾经不止一次地向皮特推荐过这本书。
「那么,我今天借回去读读。」
林格鲁斯指了指书架。
」你自己拿吧,就是那本厚的,封面烫金字的书,上面数第二格。」
林格鲁斯调整了一下灯罩,让书架那一侧光线更亮一些。皮特很快找到了要借的书,随手抽了出来。突然随着书被抽出,一个怪物赫然出现在皮特眼前,—个没有躯体的头颅,眼睛闪着凶光,嘴唇一启一合……皮特中了枪弹一般猛地—惊,嘴里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便一头栽倒在地。
待林格鲁斯靠近一看,他已经不省人事。他慢慢地比皮特恢复了知觉,还好,人没有摔坏,林格鲁斯把一个枕头垫在皮持头下,给他倒了一杯咸士忌。
「你躺着,别动,刚才好象是什么病突然发作了。」
「就在那儿,帮帮我!」可怜的男人大声喊着。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先喝下这杯酒压压惊。」
皮持一口气喝光了酒。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了?」
「那个该死的头,就在那儿!」
「安静些,什么也没有,是你自己太紧张了。」
「不,我看得一清二楚。连咯咯的磨牙声都听见了。」
「在什么地方,我就站在你身边,怎么看不见?」
「那本书后边,我刚取下书就冲我来了。」
林格鲁斯看了一眼书架。。「你并没有取下什么书,书不是还在原处吗?你刚要伸手就摔倒在地上了。」
皮特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我没有把书从书架上取下来?可是,我明明记得那个怪物从书后探出头来……」「越说越荒唐了,你再试一次,看看到底有没有。」
「别……」
林格鲁斯不顾皮特的请求,平静地取下《格利佛游记》,把一只手伸进去试了一下。
「什么也没有嘛!一定是你产生了幻觉。来吧,到火边儿来。」
皮特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在你的家人中是否有特异功能的人?假如这问房子里有只有你看得见而我看不见的幽灵存在的话,也就是说尽管我看不见它,可是它却和我同处一室罗。假如真是这样,那实在太不幸了,我只能请你原谅。」林格鲁斯装出很认真的样子说。
皮特长嘘一口气,把手伸向火边。他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到底看见什么了?皮持,是已故的家人吗?还是住在国外的亲人?」
皮特摇了摇头。「不是人的脸。」
「那么,是猴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一个恶魔,龇着獠牙的恶魔。」
「和你上次看到的一样吗?」
「对,一样。」
「这么说,我真该从这个不吉利的房子中搬出去了。」
皮特没有说话,他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我送你回家吧,也许走出这个房间,你就会好的。」
林格鲁斯和皮特一起出了门,月光下晃动的阴影使皮特一阵阵紧张,他紧紧抓住林格鲁斯的胳膊,一路上几乎一直闭着眼睛。快接近家门时,皮特请求道:「我已经好多了,请一定别对我妻子说什么,我不想让她认为只有我能够看见幽灵。」
林格鲁斯点点头,小心地问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可怕的怪物吗?皮特,是不是和你过去的经历有关。」
皮持浑身一震,但很快又镇静下来:
「没有的事,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敢保证,它不是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说,还是房子有问题。我明天就从那儿搬出来,不会让你再受惊了。」
8 最后的打击
林格鲁斯对皮特承受的第二次打击作了种种分析。从效果上看,皮特受到的刺激比前一次要大得多,而恢复得也比前一次快。不管怎么说,目前皮待还没有对林格鲁斯产生丝毫戒备之心。林格鲁斯决定最后再给皮特一次打击,至于具体怎么行动,还没有考虑成熟。
第二天,皮特没有露面,林格鲁斯决定去他家中拜访。正当他抬起手准备按门铃时,皮特的妻子探出头来示意他不要按门铃。
「我看见您来了,所以出来等您。我丈夫还在睡觉,夜里他没有休息好。昨天晚上是您送他回来的吧?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可是问他,他却撒谎说一个人回来的。看他脸色那么苍白,真让人不放心。是喝多了还是出了什么事?」皮持的妻子一脸愁容。
林格鲁斯充满歉意地说:「真对不起,太太。昨天是我送他回来的,我们谈得太晚了,忘了时间,这都怪我,您丈夫喝多了点,怕您担心,他不让我告诉您皮特的妻子好象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有些困惑地看着林格鲁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