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斯的故事





      舒尔茨说,史蒂夫早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而他也应该避免和洛伊斯的进一步接触。为了解决史蒂夫的问题,能做的就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应该做的把洛伊斯调离电力部。那年早些时候,部门里曾有过一次争论,讨论为了空出一个电工的职位,是否要取消洛伊斯的电工助理身份。洛伊斯本应该三个月前就离开的,但舒尔茨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时就被暂时调到了另外一个部门,洛伊斯才得以继续呆在电力部。很明显,现在是实施这项计划的时候了,但计划的实施应该和缓,不能被人看出是在报复。    
      舒尔茨让史蒂夫放心,但同时也恳请他不要再做出任何〃草率的举动〃,他可以把洛伊斯的事情摆平。舒尔茨说,他知道洛伊斯和矿上其他男人之间也存在一些问题,包括曾与她一起换过灯泡的搭档普鲁斯;她也曾给鲍勃·拉多塞维奇写过一些表达友谊的诗。换句话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全是史蒂夫的过错。但舒尔茨也认为史蒂夫可能误会了洛伊斯的热情。〃她对人特别友好,特别热情。不幸的是,有些人总是将此误解为调情。〃舒尔茨在许多年后这样说。    
      接下来的星期一,洛伊斯和往常一样七点钟去上班,却发现她的椅子、画图桌、画图用品、笔记、参考书和打印机都不见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克的桌子。后来,洛伊斯听说那天史蒂夫早来了一个小时,把她的桌子搬到仓库,又把她画的图和画图工具放到他办公室里。    
      她非常生气的找到丹·哈普,向他报告了所发生的一切,然后把史蒂夫叫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史蒂夫解释说,他之所以把她的东西都搬走,是因为马克不会再回来工作,而且大家也都抱怨这间小屋子太拥挤了,他们很难找到所需要的文件。洛伊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那天早晨,丹·舒尔茨上班后把史蒂夫臭骂了一顿:史蒂夫所做的恰好是舒尔茨不让他做的他和洛伊斯对抗并且改变了她的工作现状。他明显是在报复洛伊斯,这使任何平静而秘密解决问题的希望化为泡影。    
      电力部的冲突很快传开。鲍勃·莱茨和奥格勒比·诺顿公共关系部的主管尤金·吉尔摩对舒尔茨说,听说洛伊斯在做〃管理〃工作后,他们很不开心。舒尔茨陷入了双重麻烦中:他既让洛伊斯做了联盟成员无权做的工作,也没有阻止洛伊斯和史蒂夫之间矛盾的发生。为了尽快搞定这一切,恢复自己的名誉,舒尔茨对洛伊斯说,既然她五月份就该离开这个岗位,而且现在马克大多数时间都在做临时领班,她没有辅导老师,那么,她就应该在本周五结束她手头的工作之后被降职,或者如他所用的外交语言,〃在商店之外,找到一份工作。〃    
      洛伊斯告诉舒尔茨她和史蒂夫之间的问题,说自己手里有他以前写的信,她认为是史蒂夫自己需要心理咨询。舒尔茨承认,史蒂夫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咨询员,但这让他陷入麻烦之中。但他不让洛伊斯把此事声张出去,〃史蒂夫是一个很好的工程师,我不想失去他。〃    
      对洛伊斯而言,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一部分 走进远离法律的矿山第五章 没完没了的“情书”(6)      

        
      到目前为止,她通过丹·哈普和联盟的接触都是非正式的。她把史蒂夫写的八封信都复印下来,共九十三页,又打印了一份九页长的报告,解释了他们之间产生纠纷的过程,然后把所有的资料交给电力部门级别最高的联盟官员,克拉伦斯·凯迪奥,他是一个勇于伸张正义的官员。洛伊斯告诉克拉伦斯她想向联盟递交一份申诉书,控告史蒂夫性骚扰。这是洛伊斯在埃弗莱斯矿工作九年来第一次向联盟控告她的同事。她认为可以控告史蒂夫的原因之一是他不是联盟成员,他属于敌人之列是管理人员。    
      尽管联盟通常都很乐意控告拿固定工资的雇员,但这次克拉伦斯迟疑了。他组织联盟和管理人员开了一次会,讨论这个纠纷能否通过非正式途径解决。会议于8月17日,星期五,在办公大楼的会议室召开,那是工厂附近专作高级管理人员办公室的一栋小楼。会议从上午九点半一直开到中午。代表洛伊斯一方的是四位联盟官员:克拉伦斯、哈普、联盟副主席萨姆·里克及帕特·科斯马施。洛伊斯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一边坐下,她右边是帕特,左边是克拉伦斯·凯迪奥。丹·舒尔茨和人力资源部副主管杰伊·亨宁斯加德坐在他们对面。会议召开时,杰伊的上司,人力资源部主管鲍勃·莱茨还在度假。    
      洛伊斯双手颤抖着,叙述了她遭遇史蒂夫的整个过程:从1982年第一张情人节贺卡到办公室的混战,到六个月后史蒂夫搬走她的办公桌。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还谈到了电话、信件以及工作时数不清的谈话。    
      帕特给了洛伊斯最有力的声援。她忿忿不平地说,这并不是她注意到的第一起性骚扰。实际上,这是两个半月以来的第三起,另外两起发生在两个联盟成员之间,于是就在联盟内部做了处理,没有让公司干涉。她要求务必采取措施避免类似事情的发生。洛伊斯猜帕特说的是朱迪·加瓦勒和马茜·斯蒂尔。帕特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后,立刻引起了屋子里男人们的注意并赢得了他们的尊重,这使洛伊斯很吃惊。她还联想到如果帕特三年前同意设立一个妇女委员会,她们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但帕特在这次会议上为洛伊斯做的辩护,使她心头一直挥之不去的对帕特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里克和克拉伦斯明确指出,让洛伊斯离开她现在的工作是一种报复行为。他们说,洛伊斯想继续做这份工作,但条件是不和史蒂夫·波弗罗兹尼克共事。联盟领导人还要求公司为员工制定禁止性骚扰的政策。    
      杰伊很认真地听取了洛伊斯的故事。他不在铁矿山长大,以前在德卢斯工作时曾接触过一些性骚扰的事例,他意识到公司可能部分公开洛伊斯的主张。在洛伊斯叙述完之后,他说公司将调查此事并纠正所有的性骚扰行为。杰伊和舒尔茨同意洛伊斯继续做她手头的工作,直到十月份完成,他们还同意把史蒂夫从工厂调到大坑。    
      离开会议室时,洛伊斯很乐观也觉得很解脱,因为她不需要再到准备一份正式的联盟诉状。但一个星期后,事情还是保持原状:洛伊斯没有被调离,史蒂夫也没有。洛伊斯和克拉伦斯·凯迪奥一起去见舒尔茨,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舒尔茨让他们再等待一段时间,他说自己正在给莱茨写报告和建议书。    
      实际上,舒尔茨写报告时,思想上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一方面,他听完洛伊斯的讲述后,认为她是有道理的;但另一方面,他喜欢史蒂夫,甚至想保护他,他认为洛伊斯应该对发生的事情负部分责任。作为对史蒂夫的优待,当他写完报告初稿后,先让史蒂夫读了一遍。〃史蒂夫读完后很失望,他知道这是在控告他,〃舒尔茨说。舒尔茨快速浏览了史蒂夫写的几封信舒尔茨想,他怎么可以这样傻但最终,他长达八页的报告还是减轻了史蒂夫的罪过。面对史蒂夫的抱怨,舒尔茨又加了一个结尾:〃我认为,正是由于洛伊斯误解了史蒂夫的意思才导致了这一切。以前有两次,不知洛伊斯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也引诱过男矿工,每次都以骚扰为名把他们赶走。〃舒尔茨所指的洛伊斯〃引诱〃的人是尤金·珀普鲁纳(普鲁斯)和一个舒尔茨虽不认识但听说过的矿工,这个人在颗粒厂工作。若干年后,舒尔茨承认:〃坦率地说,史蒂夫应受到更重的处分,但重点是把事情平息下去,而不是去迫害谁。〃    
      尽管舒尔茨说洛伊斯至少应对此事负部分责任,他最后又加了一句话:史蒂夫将被撤职,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舒尔茨同时也建议曾做过非常〃错误决定〃的史蒂夫要避免与洛伊斯接触,并不得对洛伊斯采取任何报复性的行动。最后,舒尔茨建议〃公司应就禁止歧视和性骚扰的政策对拿固定工资的员工进行培训,并向他们解释何为歧视,何为性骚扰。〃除了撤销史蒂夫的职务之外,这份报告是联盟、洛伊斯和杰伊之间妥协的结果。〃洛伊斯从来都不想让史蒂夫难堪,〃舒尔茨后来说,〃也没有人想公开羞辱他,她并非在报复。〃    
      舒尔茨的报告一直躺在那里,直到第二个星期莱茨度假回来。莱茨还没有读完报告,就把舒尔茨叫到办公室。〃你这些观点都是从哪儿来的?〃莱茨问。当他看到舒尔茨的最后一项建议进行性骚扰政策方面的培训时,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两天后,莱茨拿着助手刚刚打印好的一份新的建议书来到舒尔茨的办公室,这份建议书也是舒尔茨写给他的。但现在,上面的建议不是有五条,而是只剩下两条:〃我们已特地要求史蒂夫·波弗罗兹尼克先生要避免和詹森小姐的进一步接触,也告诉他不要再试图收回他于1983年11月至1984年1月期间写的信件。波弗罗兹尼克先生自愿到德卢斯接受心理医生的咨询,并同意接受治疗。〃莱茨手里拿的建议书上根本没有提到公司的性骚扰政策,而这是联盟最主要的要求。    
      舒尔茨正坐在桌子旁,莱茨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笔说:〃来,签个名。〃这份修改后的建议书和舒尔茨的报告被送至克拉伦斯那里。〃在这个问题上,我保持中立,〃舒尔茨说,〃管理人员的观点是:不要炫耀你的脏衣服,把它藏起来。〃舒尔茨很满意这份修改过的建议书,因为它没有涉及他、洛伊斯及联盟之间的协议。当杰伊询问莱茨性骚扰培训的事情时,莱茨没有回答,而是说洛伊斯-史蒂夫之间的问题将由奥格勒比·诺顿的高级管理人员解决。    
      莱茨的话表明了公司的态度:如果制定性骚扰政策,就意味着承认了错误。杰伊认为这种想法非常短见:他坚信公司自我保护的最好方式就是迅速制定性骚扰政策。如果培训确实需要,那么公司就应该提供。对杰伊和舒尔茨来说,解决洛伊斯的问题只需付出很少的代价,而他们都认为埃弗莱斯的环境确实需要清理。    
      但他们的建议没有得到回应。现在整件事都在莱茨的操控之下,而他根本就不认为女人应当在矿上工作;他也不关心性骚扰政策或任何形式的培训;很明显,他在克利夫兰的上司也不关心这些。    
      所有的承诺都仅停留在纸面上,有迹象表明洛伊斯正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她整天咬着牙,最后发展成口腔溃疡;在家里,每次电话铃或门铃响起,她总会吓得跳起来;她不敢去开门;她依赖她十六岁的儿子格雷格来保护她,她告诉儿子,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任何陌生人进来;当他们一起开车出去时,她让格雷格看着后面的车辆以防有人跟踪;她晚上也不能入睡;她的体重在四个月内由一百一十九磅增至一百六十五磅;她家里也又脏又乱;为了缓解工作上的压力,她一回到家就会坐下吃一大块比萨饼;工作时,她也是不停的吃棒棒糖。一天晚上,洛伊斯在看电视里在放映的一部喜剧片,她突然大声笑起来,格雷格赶紧跑到她屋子里。〃怎么了?〃他问。格雷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她笑了,现在她笑了,他反而觉得不正常。〃就在那时,我决定去看心理医生,〃她说。    
      洛伊斯打电话给矿山精神健康中心约了一位女医生。这位医生叫朱迪思·伯克,看过她后,她马上断定洛伊斯正在忍受严重的压力。洛伊斯和史蒂夫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强迫症似的、漫无边际的信使她非常震惊。她建议洛伊斯找圣路易斯县的检察官,多诺万·弗兰克,咨询一下。几天后,洛伊斯和弗兰克见面了。弗兰克很同情她,但是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因为史蒂夫的行为没有构成犯罪。    
      


第一部分 走进远离法律的矿山第五章 没完没了的“情书”(7)      

    洛伊斯感到很受挫,于是到图书馆查性骚扰方面的法律资料。她所能找到的惟一的材料是一个装着有关性虐待的文章的薄薄的文件夹。那天是1984年8月25日,洛伊斯写了一篇简短的日记:    
      什么都没找到。让我惊讶的是,这么多年里妇女们在一直保持沉默;但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也曾经这样。性骚扰违反了法律。实际上,这类案件不是个别情况,我们只是没有把它们公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