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风流枉少年
跃是故意在他身上撒火,不过他也不太计较,只是说一句“不是我干的”,然后就不再理会杨跃无穷尽的责备,这时倒是总会有许昆之流的武侠义士帮他明里暗里修理杨跃。
第一部分第3节 六十分万岁
按照社会上的想法,大学就是个象牙塔,塔里的人都在认真地学习,将来回报社会,为人们建立一个美丽的社会大厦。而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却不太考虑外面人的想法,按照社会给他们规划设计好的成长历程按部就班地直线成长,他们的生活偏偏要来个螺旋似的推进,犹如交流电的曲线,在一条直线上下两侧波动着向前。他们从不在本色的生活画卷上涂抹上虚伪的色彩,因为本色属于他们,装饰的色彩属于社会的期待。
从何说起大学生活的本色,还是从一句校园口号说起吧,那就是“六十分万岁”。这句口号是校园里由来已久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原因是高考时千辛万苦,奋力拼搏,进了大学门就认为一切都高枕无忧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紧绷了三年的神经,只要功课及格,只要毕业时能拿到“二证”——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就可以了。所以,“六十分万岁”实实在在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和生活的座右铭……
土木系的老师们包括班主任老蔡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这帮孩子上了大学,忽然全对学习没了兴趣,即使能学得下去的也把60分作为学习的目标,大多数人都尽量放松自己在高中期间绷了三年的神经,积极参加一切学习以外的娱乐活动:跳舞、踢球、组织乐队、喝酒、聚会。不管上大课还是小课,去听课的就那么几个铁了心要考研和觉得在宿舍待着没劲的。每次大课、小课老师留的作业,也就是班长、书记、文新几个人做,大部分人直接用他们几个人的作业当原版复制。班长朱一民开始还一个劲儿地让大家自己做,不给别人抄的机会,于是大家就抄文新的作业。朱一民知道了就教训文新。文新苦恼地说:“我每次都把作业藏起来,他们翻出来抄,抄完他们交了,把我的作业不知扔哪了,那我还不如让他们抄呢。”
文新一开始也怕班长说自己纵容别人,把作业收起来几回,后来不知被谁翻了出来,抄完后把原件销毁了,害得文新有苦说不出,索性他就随便让大家抄,这样他的作业才不再神秘失踪。朱一民指着文新说:“你就会装老好人。”
班里的人送给朱一民一个简短地评价——“事X”,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猪头小班长”。
愿意抄作业的还算有点学习的兴趣,有的甚至连作业都懒得抄,也从不交作业,许昆和肖潜就是其中两个。
许昆参加了两次高考,第一次参加高考,他一考完试就把高中课本全部烧掉了,等到分数线下来,他差几分没考上,不得不又借了同学一笔钱买了全套的教材和复习资料,今年他忍了个把月知道了自己的高考分数才过了一把秦始皇“焚书未坑儒”的瘾。
肖潜比班里的多数同学大一岁,和许昆的高考经历差不多,也是复读了一年考上大学的。他看起来要比班里的同学有一种成熟感,所以是名副其实的“大哥”,班里男生的活动,班长朱一民说话都不太管用,只要肖潜感兴趣,大家才有积极性。他和许昆最合得来,或许是经历相似的缘故,第一学期俩人都不去上课,上大课在宿舍睡觉,弥补前一天损失的睡眠;小课因为点名,就象征性的坐在教室里回答一声“到”。
第一学期高等数学考试,老蔡的班得了两项第一:文新得了全年级第一;全班不及格人数全年级第一,而且平均分不及格。也怪那帮考试及格的,多一点分数都分给了不及格的兄弟姐妹,得60多一点分数的有十五六个,虽然文新得了全年级第一,分数最高,但仅靠文新几个人,成绩再好,也不够十几个不及格的哥们儿姐们儿平均的,而且还有肖潜和许昆这样的重灾户,能把得满分的学生平均分拉回到及格线以下。急得班主任老蔡的血压直往血压表200多毫米的刻度上撞,几年没犯的结巴毛病也犯了:“我……我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不学的学生,你哪怕60分……万岁……呢。”
第二学期一开始系里就把班里的学习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来抓,由系里书记带队到班里蹲点,号召班里开展一帮一的活动。肖潜和许昆多半都不参加,也找不到人。班主任老蔡给班长和书记下了个命令:“告诉他们俩人,如果再不上课,可要通知……家……长来了。你们不是考上大学就没事了,你们还得拿毕业证……呢,那毕业证可不是白给……的,得考试及格,有一门到最后不通过也……不行。”老蔡又语重心长地讲了过去一位学生毕业时高等数学补考不通过,毕业证拿不到,怎么怎么着急,怎么怎么托人,最后费了半天劲儿才拿到毕业证的故事。
“那不还是拿到了吗?到时我们就托您办这事呗。”一个不及格的学生回应道,大家大笑起来,老蔡举的这个例子实在不敢恭维,只说出了过程的艰难,却没有黑暗的结局,并且还透着那么一点光明,也就失去了警醒后人的作用和功能。
“托我,我……我托谁去,我可告诉你……们,到时补考不及格,我让你们找不着……我。”
“那您上哪儿呀,您能飞上天去?飞上天去您总得落个地呀,只要您落地,我们就找得到您。”
“我是鸟啊我落地,就贫吧,到时看谁着急。”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文新回宿舍把班主任老蔡的话告诉了肖潜和许昆。
“知道了。”肖潜弹着吉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被班主任老蔡的诚心诚意感化,或者是高考后的松弛综合症一学期过后得到了缓解,班里大多数人都开始收起玩心,上课的人数明显增加起来。
也许是真的怕通知家长,肖潜和许昆也开始坐到教室了,不过一个上课时间用来补充睡眠,一个用来读武侠小说。看到课堂上班里人头齐刷刷的都在,老蔡的心这学期总算放回到了肚里,感到蹋实许多。
第一部分第4节 要出事
班主任老蔡年龄将近50岁,面相却像已经退休,说话总是婆婆妈妈,班里开班会他从头到尾把每个人都数落一遍,连文新这样的秀才也不放过。大家评价他就一个字——“烦”。不过他最喜欢班长朱一民和杨跃。喜欢朱一民是因为朱一民对他的话百依百顺,在班里不折不扣地贯彻他的讲话精神;喜欢杨跃是觉得杨跃是班里的美男子,比别的男生看着要文明礼貌得多,也是土木系好几年招进的学生样子和品行粗糙惯了,突然招进杨跃这样一个“帅呆酷毙”的小伙儿,突然让人觉得土木系也是藏金埋银的地方,老蔡面子上一下子就有了光彩。
对于他的数落,大家一开始还认真听一听,后来干脆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当回事。老蔡把这一切全都归罪于肖潜,说他年龄大,主意多,把其他男生都带坏了。所以在班会上老蔡批评完一个男生,就接着会提肖潜的名字。有时肖潜还没等他接着往下说,就赶紧认错,弄得老蔡也不好意思,说:“谁说我要批评你呀,我想表扬你两句呢。”
“您别逗了,您要是会表扬人,哑巴也会说话了。”肖潜的话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连老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看老蔡挺喜欢杨跃,杨跃却对老蔡一点也不感冒,他形容老蔡就是一刚进城的农民,土得掉渣。一次老蔡在理发店新理了个发型,班里人谁见着都新鲜,杨跃对大家说:“你们看老蔡的头像不像50年代生产大队的会计?”大家一琢磨,可不就像电影里生产队会计理的发型嘛!于是就哄笑起来,再见着老蔡不知怎么就想起杨跃的话,想起杨跃的话心里就想笑,好几个人还憋不住,当着老蔡的面就笑,老蔡说:“你们高兴啥呢,见面就笑。”
几个人不说原委,于是老蔡也跟着傻笑,他一笑大家就更忍不住,满课堂笑成一片,弄得老蔡直让大家严肃点。
一开春,学校里组织全校的师生到远郊去植树,这是学校一项传统的活动。植树的地点在一座小山上,四人一小组,植树的任务承包到组,每个组要种两棵树。
大家干得很快,一上午就把两棵树填到了树坑里。中午吃完饭,几个男生看着碧蓝的湖水心里直发痒,于是几个人就悄悄在一起商量。杨跃提议是不是一会儿下水游泳,这话被班长朱一民听到了,他警告大家不许游泳,说学校有规定不许私自下水。见几个人不听,他把这事告诉了老蔡,老蔡一听就有点上火,忙不迭地找到那几个男生狠狠地批评了一通。
班里的男生有个习惯,老蔡越是不让干的事就越想干,理由就是你不是爱操心吗,那就不让你闲着。老蔡这顿无名火一发,几个男生心里就下了决心非要给老蔡惹点事儿。
趁着中午大家都在午休,肖潜、许昆和杨跃几个男生就脱了衣服下了水,在湖里游了起来。朱一民看到他们下了水,立刻报告给老蔡,老蔡站在岸边冲着水里的男生直喊:“都给我回来,要出事的。”
几个男生谁也不理老蔡的茬,继续向湖中央的一个小岛游去。男生离岸边越来越远,风又从水面上不断地向岸边吹来,老蔡顶着风,呼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老蔡停止叫喊,对朱一民说:“到时准点开车走,他们不是有体力吗,让他们自己走回城里去。”
水中的男生已经游到了湖中的小岛,正在上岸,今天他们也没有准备,清一色的赤裸着身体就下了水。在岛上的几个抱着身子,冻得不行,许昆还有点逞能似的向这边挥手。岸边的人都冲对面的小岛看去,一个同学还伸手试了试水温,手一接触水面,立即缩回:“我操,这么凉,那哥几个够火的。”
“集合上车了!集合上车了!” 植树的组织者开始招呼大家上车返城了。
班里的几个男生冲着对岸上的几个人招手呼喊,告诉他们该走了。几个人也听到了呼唤,下水往回游。老蔡一招手,让大家全部上车,今天他确实要给这些不听话的男生一点颜色看。
岸上的人都上了车,司机问人齐没齐,几个男生说:“再等一会儿,还差几个。”
司机看着老蔡,老蔡铁青着脸也不说话,司机只好等着。老蔡之所以不发开车的命令,也是怕几个男生出什么事。他眼睛一直盯着水里的几个男生。
几个男生渐渐地靠岸了,杨跃和肖潜已经上岸去穿衣服,其他几个也都游到了浅水区。
老蔡对司机说:“开车,走!”
第一部分第5节 蒙老蔡一回
司机开始还没反应,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老蔡,那意思是真要丢下那几个男生不管吗?
老蔡又对司机说道:“开车,开车,让他们自己走回去。”司机这才领会了老蔡的意思,一上挡,加大油门,汽车立刻就从湖边的空地驶上了公路。正在穿衣服的几个男生先是一愣,衣服没穿利索就拼命冲着车挥手,“土豆”的裤子一不留神还掉了下来。车子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继续向前开。几个人见车没停,还跟着跑了一段路,见车越开越快,知道老蔡确实生气了,故意甩下他们几个,就停止挥手,有些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又回到岸边接着穿衣。车上老蔡看着几个不听话男生的狼狈样,开心地说:“活该,非得让他们长点教训不可。”他又想起什么,问朱一民:“怎么杨跃也在里边掺和?”他印象中,杨跃应该属于听话的学生,不应该干出这种事。
朱一民说:“没准还是杨跃带的头呢。”
老蔡说:“这小子还真有点蔫儿坏,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他又嘱咐朱一民:“晚上他们回学校了,你通知我一声。”朱一民忙点头答应。
刚才还是热闹的岸边,此刻就剩下几个男生了。他们穿好衣服,个个嘴唇冻得发紫,京城五月的天虽然干燥,中午有些暴晒,早晚时分还是十分阴凉的。而此时太阳早已走到了偏西的山头,光线也从刺眼的白光变成了橘黄,映得水面像是披了一层炫目的轻纱。不过这几个人现在已经没心思欣赏这傍晚来临之前优美的山水画了,他们感到肚子很饿,现在急于要做的事就是填饱肚子。
“怎么办?上哪去?”几个人商量着该如何是好。
许昆说:“先到县城里吃点东西,然后再想办法回城。”许昆的建议得到大家一致拥护,什么时候温饱都是大问题,于是几个人就一起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