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策






说罢,他握住短匕的手用力一刺,锋芒深入肌肤,渗出一颗颗夺目的血珠。

“宠帅,这万万不可。”陈登、张辽诸人见此情景,慌忙上前欲劝阻住高宠的举动。

高宠高高举起血淋淋的左手,任由掌中的鲜血奔涌,他大声说道:“你们谁也不要上前,这痛楚能让我记着不忘却血淋淋的教训,能让我不再犯下轻敌的失误,能让我记下今天的不仁不义,与我这一点点小伤相比,文达和他的四千江夏将士失去的是生命,你们都给我作证,哪一天我要是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了,你们就用它来提醒我!”

除了搏杀的血腥,战场不相信一切。

无情未必不丈夫,没有选择的高宠作出了壮士扼腕的痛苦决定,在这个决定的背后,是灵壁城头最后一面残破不堪的旌旗随风而折。

在僵持中等待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高宠迟迟没有救援李通的迹象,这让曹操有些心急,因为西线宛城曹仁的告急文书已如雪片般飞来。

重心东移的曹操无可避免的遭到周瑜的报复性进攻,尽管宛城城壕紧深,城池一时难以攻破,但长久对峙下去。谁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发生。

比如内奸出卖,比如发生民变——

“我可不会犯高宠那样的低级失误!”八月十五日,曹操决定变佯攻为主攻,迅速拿下灵壁城后回师。

面对着并不高大,但却异常难啃的灵壁城,曹操志在必得。

八月十六日,守城的李通部已到了弹尽粮绝的边缘,七月间为了阻缓曹军对垓下的进攻。那一晚李通的四千江夏子弹损失了将近一半,而在此后,顽强不懈的李通就依靠剩下的二千士兵与穷凶极恶的曹兵周旋了将近半个月。

现在,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灵壁城头,只剩下了东城城楼还有一面残破的“江夏虎威——李”的旌旗,城中的其它地方已先后陷落,曹操为了拿了这座城池。出动的人马已超过了二万人。

城里城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不下千余具的尸体散布在四周。血腥与残酷的撕杀让热血的身躯逐渐麻木,让生龙活虎的生命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滴答——滴答!”不断有鲜血滴落的声音,不算很响亮。但听在双方士兵的耳朵里,却就像是自己的生命被抽走一般。对于这些低层的士卒来说,这一刻还活着,谁也不能预料明天还能否活着?

“呀——”伴着这一声从胸腔里挤出的呼喊,李通摇摇晃晃从塌陷的城楼一角站起,率领仅剩下的几个士兵向着冲上城楼的曹兵反击。

他没有兵刃,只有半块城砖紧握手中。

灵壁不过是一座小城,城中连个象样的铁匠铺都没有,激战半月之后,李通已再找不出一把锋利的战刀。

“卟,卟——!”弓弦响处,一枝流矢从城下飞射而来,正中李通的前胸。

“杀!”在箭矢击中的一刻,李通前冲的身体猛得停滞了一下,然后又踉跄了抢前了好几步,他的双手凌乱的挥动着,和身切入一句曹兵的怀中,半截砖头带着绝望的气势砸中愣在那里的曹兵脑袋。

“啊!”伴着这猛然的大喝,瞧出破绽的曹兵齐刷刷的将长枪刺入李通的身体,枪尖由前向后,对刺而出,顿成一杆血枪。

倒下的一刻,李通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作为一个军人,他无愧天地,作为一个将领,他做到了属于他应该去做的一切。

生命已不重要,荣耀将与李通的魂魄永远共存!

当领兵攻城的威远侯曹洪在付出一千七百人战死,三千余士卒负伤的代价踏上灵壁城头时,他看到的一幕是敌方旌旗覆盖下,一个全身插着五、六枪长枪的敌将仰天躺着,神态安详。

八月十六日午时后,高宠北伐军中最后一名在淮水以北坚持的大将李通战死,由轰轰烈烈开始的二次北伐以这样一个悲壮的结尾收场——。

七月间,主将诸葛亮在彭城自杀身亡。

二日后,张辽、凌统在垓下与曹兵相遇,八百雁北骑无一生还。同日,高宠率水师在诸频山反击得手,而这一次胜利竟然是北伐过程中唯一的一场胜利。

八月初,陈登历经千辛万苦只身逃回寿春,所部三千人尽墨。

八月十六日,江夏军统领李通在灵壁阵亡,其部四千人全部战死,无一降敌。

北伐,这一场目的不甚明确的北伐终于伴着灵壁城头的焰火而熄灭,高宠在付出了损失一万三千人的代价后,勉强退守到了淮水一线,在援兵没有到达之前,守卫这一线防线的竟然是六千收拢的败卒和征募的民众。

幸好是李通在灵壁的坚守,让高宠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得到增援的命令后,文聘自江陵顺江飞奔而下,五日间即达到了合肥。

江陵军的到达充实了一时空虚的淮南防线,也彻底的打消了曹操染指江淮的念头。

一淮分南北,景物各相异。

九月的淮南,天气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意,挂在树梢头的青绿了一夏的叶子也开始泛黄枯萎,一切都在昭示着雨季即将结束。

秋高马肥,原是北方骑猎的日子,而对于擅使舟楫的南方将士来说,则需要抓紧这最后的光阴布置严实的防御阵地。

李通千创百孔的遗体被安好的放在淮水畔的鸡鸣山上,矢志不屈的他也得到了对手的尊敬,在曹洪的制止下,蜂拥而上的曹军将校没有能得到李通的头颅。

“这样战死的将军,就算是敌人,也同样值得尊敬!”当曹操在闻知李通死讯后,也自喟然长叹。

当曹兵退去的时候,得到曹操的首肯,李通的尸首被转送到了南方安葬。

“文达至最后一时,也没有选择投降。”凌统的声音哽咽,由于消息阻塞,直到八月末高宠这边才得知李通确实的死讯。

舍弃自己,营救同伴,这一次北伐虽然惨败,但在局部战场上,高宠军的将士们始终在做着英勇的抵抗,诸葛亮的孤守空营、雁北骑的八百死士以及李通的灵壁血战,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大家喝了这酒,为李通将军以及其它死难的将士送行!”

鸡鸣山上,身着白衣的高宠双眸通红,语音嘶哑:“三年之前,宠在此山发誓要为凌操将军复仇,而今三年过去了,仇未报成,徒添过万将士的冤魂,身为统帅,于心羞愧,于心何安。从即日起,若不能一击破敌,以竟全功,我高宠誓不再渡淮水一步。”

“宠帅,把死难北伐将士的碑朝向北方吧,终有一天,让他们好好看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会将如血的旗帜插到北方去!”张辽目光炯炯,大声说道。

“好——,等到第三次北伐的时候,我们再来告慰战死的兄弟们!”高宠捧起李通坟莹前的一撮泥土,小心的包好放入怀中。

第二百零八章 向北向北

天,雾蒙蒙的,象一把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大伞,将血雨腥风都挡在囊中。

建安八年的这个夏天,也许注定要在战火纷飞中度过了,在如雷般奔腾的马蹄声中,大汉天下的根基在一次次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江东战事稍息,南阳刀光又起。

在新野至宛城的官道上,一支人数达到三万余人的军队正大踏步的北进,他们的队列整齐划一,步伐坚定有力,锃亮的刀枪和层次分明的甲衣无不在告知着敌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不足小视的军队。

“传令全军,我们的目标是向北再向北!”在中军旌旗下,周瑜挺拔欣长的身躯象一棵高高向上的槐杨,充满了自信与阳光。

在东线战局危殆的时刻,刚刚扫平刘备叛乱的周瑜来不及庆祝,心急如焚的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在思夺再三之后,他决定冒险出击——。不过,绕过宛城之敌北进,将无可避免的遭受到来自背后的打击,一旦前方战事不利,北上的部队就会连退路都找不着。诸葛亮的北伐部队之所以失败,原因之一就是忽略了曹操从侧后方的突袭,因此,当周瑜做出倾师北上的决定时,可以想见他要面临的压力。

在二天前的出征前的动员会上,周瑜只说了一句话:“无论有多大的困难,都不能成为我们畏缩不前的借口,为了缓解东线战声的压力,我决定绕过宛城,分路奇袭许都!”

其实,已不消他多说什么,太史慈、黄忠等人早已是磨刀豁豁多时了。

北伐失败。一万三千余江东子弟战死沙场的消息让每一个出征的将士都弊足了一口气,他们在心底都暗暗发誓,为多杀曹兵,为死难的将士报仇。

身后,马蹄声碎,一员魁梧壮实地持戟武将如铁塔般逼近,人未到近前,声音已是先到:“都督,那宛城的曹仁由谁来对付?”

来到周瑜面前的这员武将正是太史慈,经过数番血与火的考验,太史慈已不再是当年石印山的那个为了争个头功而冲动易怒的太史慈了,现在的他虽然不具备周瑜那般出色的统帅才能,但他在战声上地敏锐感觉却是强了许多。

“即便是绕道,也不能不防着曹仁。”这是太史慈在接到北上命令后的第一反应。

周瑜微微展颜一笑,这是他十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太史慈的成熟让周瑜很是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身边已多了一个好帮手。

周瑜回首展颜笑道:“曹子孝可是挡在我们前面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子义可有信心碰碰!”

“当然。”太史慈脸上无所畏惧,他的声音清晰而响亮。

“好。子义你率本部留在后队,摆出强攻宛城地态势,如果曹仁敢出城的话,就给我狠狠地揍这家伙。”周瑜道。

太史慈道:“不屑都督说,曹仁不出来是他命大,若敢出城,爷爷的大戟第一个挑了他的首级。”

听得太史慈如此豪言,周瑜抚剑正容道:“嗯,我军此次北进,目的是为了策应和支援淮南战场,诱使曹操的主力回师许都。只要这个目的达到,我军就立即撤退回荆北。所以,此次北进我想让汉升摆出佯攻许都的架式。”

黄忠的八千精兵——。用这支擅长射御和远距离行军作战的部队作为先锋,周瑜的用意除了进攻之处,还更多的考虑了撤退的安全。

一旦完成牵引曹操主力西返的任务,黄忠部就要迅速地回撤,这个时候抵御曹军铁骑对于赤裸裸喜欢近战肉搏的太史慈部来说,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相反,弓弩作为对付骑兵的利器却可发挥远距离击杀的优势。

当年汉武伐北,李陵率五千丹杨精兵深入漠北,遭遇匈奴主力,李陵且战且退,发发矢万枝,毙敌无数,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箭枝告窘,当不致兵败成擒,自然也不会再有关于‘李陵降敌’地千古疑团,也不会有‘司马受剐’的惨痛经历!

现在的高宠军中,重建的太史慈部所召募的兵士虽然还是以豫章、泾县、阴陵一带的丹杨乡民为主,但由于这几个地方在高宠的治理下,多年来一直安宁祥和,发间的悍勇习气也减了许多,故此,在战斗力上比之从前还有些不及。

相反,黄忠部则一直保持得相对完整,其中下级将校大多是黄忠一手从长沙、零陵、桂阳郡带过来的,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在这支队伍中有很多士兵出身越夷,擅长习射,他们是有资格和能力继承汉武北伐雄师的上佳人选。

“我们这般行事,曹操会不会相信?”一直护卫在周瑜左右的徐盛出声道。

徐盛部虽也是步卒,但由于长期驻防在水网密集的彭泽、江夏一带,于北地作战并不熟悉,所以,他的任务主要是作为预备队策应和接应其余两军。

周瑜一夹马腹,习惯了舟楫战法的他对于颠颇的马背还有些不熟悉,他一边操纵马缰稳住身形,一边道:“曹操就算是有疑心,他也架不住身边的人轮番说项,况且,许都呆着的可是当今天子,万一要是被我们迎走了,曹操这大汉丞相的帽子可就悬了。”

天空,苍茫重重,一身白色铠甲的周瑜在亲卫的保护下,很快就隐身在北进的队列中了,在他战马经过的地方,时不时的爆发出士兵们阵阵的欢呼声,对于这些驻扎在荆北的将士而言,周瑜和高宠一样是他们最值得尊敬的统帅。

八月晚的宛城。

城垣上人影婆娑,摇摆跳动的火苗将高大的城墙照射出长长的影子,使得要想攀登更加显得不可越过。这座城池的坚固是出了名的,当年曹操三次征讨张绣,强攻城池无果,在曹仁接任南阳宛城太守之后,城墙加固得更加伟岸。

连日来,征南将军、宛城太守曹仁几乎每晚都要上城来察看好几次,战情一日紧似一日,容不得有半点的疏忽,屡屡被曹操委以重任的他深知脚下这座城池的重要性。

如果说南阳郡是风光旖妮的宛南盘地上的一颗明珠,那么宛城则是镶嵌在这颗明珠上最夺目的一点,无时无刻它不在闪动着煜煜的光辉。

作为南阳郡的府治所在,宛城是司隶通往荆州的要冲,也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