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策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距离在一点点的缩短,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的眉毛和听见沉重的喘息声。
“杀——!”喊杀声中,兵器与兵器,人与人相接,碰撞出阵阵火花,撕杀到白刃战时,能带来人胜利的,只剩下了将士们的勇气和信心,我默计着时间,倾听着城外垂死士卒的呼喊,极力克制住想下城撕杀的冲动。
仅这半个时辰的杀戳,黄忠的一千人马损失近半,韩浩也好不到哪里去,二千人在黄忠的拚死血战下丧生,敌军的锐气差不多消磨殆尽了,我努力保持着平静,朝着赵累点了一下头。
“擂鼓!”
在如雷的鼓声中二千张弓弩同时举起,仰视苍穹。
“嗖——!”一支箭掠过长空,准确的射中韩浩的大旗,将旗杆折成两断,紧追着是密集的箭雨,无遮无拦的倾盘而下。
黄忠已退守到了狭窄的城下,魏延韩浩要想进攻,只能通过正面下手,沉浸在追杀的胜利喜悦中的敌卒正排着密集的队形想一个冲锋结束战斗,却不想这一波箭雨从天而降,一下被打蒙了头,位于前阵的韩浩军本就是惊弓之鸟,此时中箭受伤者哀号一片,再顾不上对付黄忠便欲后退。
“韩浩小儿休走!”黄忠见时机成熟,一声大喝,挺刀纵马,率先引三百骑踏营直取韩浩。
这一彪军正是先前随黄忠劫营的精骑,人数虽不多,但多骁勇善战,韩浩抬头见是黄忠杀来,心中大惧,忙举刀来迎,双臂又绵软无力,等两马交错,战在一处不三合,即被黄忠一刀砍中肩膀,翻身掉落马背,周围士卒急忙救起,向后退去。
魏延在后军督战,未等明白什么回事,前面败兵便如山倾倒般的涌了过来,其间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魏延喝止不住只得弃营而走,蒯越军大败。
追出一段后,黄忠兵少怕蒯越再有伏兵,便引军回返,见沿途到处是来不及运走的抛石车,依计一一点火焚毁。
火光在燃烧的松油上跳动着,一闪一闪的,我使劲揉了一下通红的眼睛,伸了伸僵直的手臂,然后披上衣衫,准备到城头去巡察一下,虽然破除了抛石车的威胁,但严峻的形势并没有根本的好转。
七月二十五日,斥候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蒯越又征调了二万大军前来增援,城外敌军总数达到了六万余人。
而坚守长沙的兵士,即便加上临时凑齐的壮男,也不到一万人,况且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除去伤亡的只剩下了不到二千人。
抛石车被毁后蒯越信心大挫,气急败坏之下,先锋韩浩因战事失利差一点被砍了头,幸众将求情方保一命,魏延怕受连累,急献一计,征工匠制作了一种前面安有巨木尖铁的攻城车,那攻城车极重极尖,撞上什么马上随声摧垮。
幸好有城中工匠献计——以巨幔以柔克刚迎敌,等敌兵攻城车出动时,让守城士卒将大布缝制的巨幔搭吊两端,随攻城车方向而转移,大幔悬空,攻城车以硬碰柔,撞物之前力量已经被消解一空,城门终保无恙。
此法不行,蒯越兵又把松薪麻骨绑在长竿上,浸满油烧着,想烧掉大幔同时焚着城门,我军又作利刃缚在长竿上,砍断对方的长竿。
一计不成,蒯越又生一计,一面命士卒在城外筑土山日夜攻城不息,另一面拔精兵在城周围挖掘地道二十一条,分为四路,中间施以梁柱,再以猛火燃烧,地道内梁柱崩塌,好多段城墙也随之塌毁,敌兵乘机猛攻塌毁处,外城多处几经易手,形势危殆。
为解困境,我广征良策,集众人之智先在城墙塌陷处竖立木栅栏,后面施以尖槊弓弩,使敌兵不能攻入,同时让军民沿城墙四周挖掘堑壕,又在地道内储备了大量的柴草。
七月二十三日,掘道入城的三百名决死敌卒被守卫的军民发现,我派人往地道口填塞柴草,放入火把之后,以气排往地道内鼓气,洞中蒯越兵顿时烧焦成为烂骨。
蒯越见北城屡攻不下,又将主攻目标转向东城,七月三十日,向朗军借助夏汛江水暴涨,城门落差缩小的良机,出动大小战船百余艘,封锁了湘江水面,并组织战船连续对东城猛攻,敌军一度突破了东门前二处闸门,在杀到第三道水闸时,被伏于藏兵洞中的守城水军击退。
第四十三章 千里来援
长沙的天阴冷而潮湿,并伴着不间断的豪雨,这雨势从七月底一直持继到八月初,还看不出有半点停歇的迹象,在天地无比强大的力量面前,相互对峙的两军士卒所能做的,便只是寻找遮避风雨的帐蓬、屋檐,生一把火将湿淋淋的身子烤一烤干。
我坐在漆黑的屋里,听着屋外淋漓的雨点敲打着窗棱,滴嗒——滴嗒,忽然一道闪电如竖直垂下的白炼掠过屋顶,耀眼夺目,我的眼前猛得一亮,然后是“轰隆隆——”的响彻天地的劈雷声。
闪电过处照见桌上翻卷的书简,那是三日前李通急送来的军报,八月四日,零陵太守刘度在刘表使者王粲的游说下,举兵自立,同时,为策应刘度,蒯越着向朗引一支水军藉湘水逆流而上,在湘潭一带登岸,猛攻我水路运粮之枢纽——衡阳,李通兵少,遭向朗、刘度两路夹击,只能坚守孤城,战事极是吃紧。
行军于江南,舟楫的重要性可比北地之马队,自长沙战事以来,大批的辎重从衡阳顺湘水运到长沙,衡阳渐渐取代攸县,成为我军运送辎重的水路要道,若是失守则我军之后勤补给不济,必陷于弹尽粮绝之困境。
论起权谋,我与蒯越相比,差的不止是一个档次,我本以为凭持着一腔热血,一股锐勇,一份豪气就能指点江山,却不知人心多变,今朝友,明朝敌,对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事古却有之。
开战之初徐庶曾向我谏议遣一得力之将驻守零陵,我却以为零陵深处我腹地,孤军叛变事不可为而弃之,现在零陵的背叛使我腹背受敌,狼狈不堪,便是徐庶这等智者也无计可出。
“宠帅刚刚歇下,将军有事明天再禀——!”亲兵在门外,压低声音,用小心冀冀的语气说着话。
我费力的抬起头,问道:“门外何事?”
“典军校尉赵累将军有事求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响起。
“是赵累将军,快请进来?”赵累稳重谦让,做事周详细致,军中伤员救治、粮食配给、治安巡察等诸般事务幸有他与桓阶奔走,否则的话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宠帅,累有负重托,请降罪!”连日操劳使得赵累眼窝深陷,胡子蓬乱,看上去完全不象二十来岁的人,倒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
我一阵心紧,道:“将军何出此言?”
赵累道:“至今日,军中存粮本可再支七日,方才黄老将军来取,我再三肯请,老将军却疑我私藏粮食,引兵劫了粮仓,余粮皆为纵兵所掠,身为典军校尉累有失职之责,故请降罪!”
赵累的话语中明显带着怨气,我一听粮仓被掠,不由大怒,这余下的粮食是全军救命之粮,黄忠怎可漠视军纪纵兵劫夺。
“走!”我冷哼了一声,披衣出门。
黄忠部就驻防在北城最突出的一段,那里也是最先会遭到敌军进攻的地方,作为全军之精锐,黄忠所部责无旁贷的担起了重任,自围城以来,黄忠部战死者过半数,伤者七八,皆为全军之最。
我气冲冲的与赵累摸黑行至城根,只要再弯过一条街,便可到达黄忠驻地,正行走间,忽见前面有军士巡察,更有军队调动的跑步声传来,现在夜近深更,调动军队干什么,难道是敌军乘夜攻城了,如果攻城为什么城头无一点动静?
我正疑惑时,忽听到一人喊道:“快一点吃,别忘了出发时间!”
“是,将军放心!”有军士一边往嘴里塞了吃食,一边应和着。
“亲兵,把好路口,莫让人给发现了!”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这下听出了问话的人正是黄忠的声音,顿时气往脑门上冲,劫掠偷吃军粮已是大罪,黄忠却还不知悔改,竟着军士站岗防备别人发现,狂妄如斯实是可恶,即便他平日立下诸多战功,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违犯军纪,若不严加责罚,如何服众?
这只怪我平日里太顺着他了,黄忠这是持宠生骄,以为在我军中老子是天下第一,没人敢动他半根毫毛,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我再按耐不住,猛得一个箭步从黑影中冲出,大声道:“黄忠站住,大丈夫行得正,坐的端,光明磊落,躲躲闪闪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看见?”
黄忠见我大惊:“我——!”
我环视一下四周众人,厉声道:“军中存粮由典军将领统一调配,岂能随意乱动,汝等违反军纪,纵属下劫掠,今又乘夜偷食,罪实不可恕,我必按军律严罚之。”
“请问黄将军,劫掠军粮当何罪?”
黄忠赤胸坦膊,高束头髻,支吾道:“当斩——之罪!”
我听黄忠回的如此坦白,怒喝道:“既明知,何又故犯?”
“宠帅慢来,且听我一言。”
我循声看去,却是徐庶,挟长剑正从黄忠帐中走出,可能是饮了酒脚步有些个踉跄,不用说定是在黄忠处饱餐了一顿,我冷冷的道:“元直有何话说,若是为黄忠求情的话,还是请自重吧。”
徐庶近前,脸色潮红,朝我深施一礼,大声道:“我非为黄忠求情,乃是率众人向宠帅辞行耳,今夜踏中,我将与黄老将军率死士往敌营,我等此去以身赴死,只求取蒯越之首级,以报宠帅知遇之恩,此为幸也!”
这是徐庶第一次喊我宠帅,在这之前,他一直唤我“少冲”,他这么一说就象是要与我决别一般,夜袭敌营,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再斥责黄忠的劫粮之罪,连忙一手抓住徐庶的衣袖,一手挽住黄忠的腰带,道:“汝二人为我之左膀右臂,此去敌营凶多吉少,要是有个闪失,长沙何人可守?”
徐庶长叹道:“今粮已尽,若不如此一博,只能坐以待毙!”
“战国时齐国壮士田横亡,宾客三百皆自刎而死,士为知已者死,豪杰英雄敬慕之,今我等去,若成则功勋标炳,若败则成仁取义,无所惧也。”黄忠大声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昔燕太子丹送荆轲刺秦之时当如是,今有宠帅夜送我等,心足矣!”徐庶慨然道。
燕赵多悲歌之士,吴楚有轻狂任侠,我扫视四下,见黄忠属下将士个个皆赤裸上身,手持短刀,脸上神情义无返顾,心中一阵激动,豪气顿生,谁说江东无血性之男儿,哪个又言南人贪生怕死,能舍生取义者,非在其身躯之魁梧,而在其心胸气度之广阔。
“好男儿——,只是众兄弟既舍死劫营,何不邀我同去,难道是看不起我吗?”我虽因机缘凑巧成了一军之帅,但年轻的我与他们一样,渴望着战场上的胜利,向往杀敌立功的机会,此时此刻,我再无抑制不住心中激动,举步登台大声道。
“宠帅乃全军之统帅,肩负重责,不可轻易涉险!”徐庶谏道。
我大笑,决然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宠出身于布衣,知不能给将士以富贵荣华,故自举事以来,每遇险阻,必亲率士卒与敌战,未曾殆也,今城之将陷,那就让我与大家生死与共吧!”
“生死共,悲欢同,若凯旋,再饮醇酒贺之!”黄忠掷碗于地,大声道。
“亲兵,快将烈焰牵过来,赵将军,城中事务暂交与汝与桓太守了,若此战不利,汝率军民往攸县、桂阳撤退!”
说罢,我一把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一抖缰绳飞身上马,此时黑夜漆漆,寥无星晨,除了城上偶尔闪动的火把外,再无其它的亮光,黄忠与我走在头里,徐庶押后,袭营的队伍迅速向城门口遁去。
我看着整齐划一行进的将士,心中在默默的祷告幸运之神的眷顾。
“宠帅可在!”正这时,忽见得后面城中远远的灯火闪动,有一人边走边高喊。
后阵的徐庶应道:“正在此处。”
灯火渐近,我停下身,转头看去,见是桓阶跑得气喘嘘嘘,桓阶一见到我,大声道:“宠帅,我们有救了,李通将军先差斥候来报,八月十日,甘宁将军、陆逊将军和慕沙公主率军回师荆南,大破衡阳之敌,斩首千余,敌酋向朗、刘度分别向安县、零陵溃散,援军预计可在二日后抵达长沙城外。”
“伯绪,你说什么?”
我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一个月来我已习惯了一个又一个的噩耗,象这样的好消息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怎会恰好能砸到我的头上,桓阶是在宽慰我,还是我在做梦?我愣在哪里,一时回不过神来。
桓阶一脸的兴奋,大声叫道:“宠帅,这是真的,援兵到了!”
援兵来了,援兵终于来了,在苦守长沙近二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甘宁、慕沙平定庐陵、回师荆南的好消息?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