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策
我大喜道:“何人可为此任?”
刘晔道:“以履历、声望论当由子鱼北往为佳。”
徐庶又道:“乱世求存之法则,一味征戳,固不可取,然仁慈过甚,亦无以自保。孙策既求请扬州牧,必配合曹操兴兵北攻江淮,夺袁术淮南之地以扩声势,术虽带甲数十万,然北遭曹操、吕布疾攻,南又有孙策掠地,兼其平素荒淫无道,民多怨言,众叛亲离之下,败亡之日不远矣。我等若伐,当是时也,惜我军疲战方回,士方归家又驱上阵,恐无战心,且府仓之内军粮不济,番阳之东孙策又陈兵虎视,仓促之间遣全师渡江攻皖城已不可矣。”
话到此处,徐庶之意我已了然大半,我笑道:“今子扬、元直纵论时势,比之堂上,擒将户内,拔城于荣俎之间,毁冲于坐席之上,昔苏秦、张仪亦不过如此。那袁术既败,余众无投他处,必西奔庐江,我可遣一得力之将,率一支精锐之师,行舟楫于长江巢湖之上,伺机袭术众,如此可尽破之!”
话甫出口,我脑海中倏的有一威猛熟悉的身影闪过,若是此人为将,当无虞也。
徐庶摆手笑道:“宠帅且休言,我等三人各自写于手内,看同也不同。”
刘晔在一旁忙叫过亲卫,教取了笔砚来,先暗自写了,然后交与徐庶,待徐庶写完,最后转到我手中,我以袖遮掩一笔挥就,三人移近各出掌中之字,互相观看,皆大笑伏地。原来徐庶掌中是一个“甘”字,刘晔手心是“兴霸”二个字,而我的掌心又是一个“锦”字。
虽然字有不同,但意思却明白无误,能担此重任者,非甘宁莫属。
我道:“既我等三人所见相同,更无疑矣,幸勿漏泄。”
徐庶会意一笑,道:“此乃存亡之大事,我等心知,岂有漏泄之理,只是宠帅这一个锦字,莫不是想让甘宁重树”锦帆“之名?”
徐庶心思缜密,我的心思瞒不过他,我笑道:“元直之智世无及也,当真是一点即透,瞒你不能。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博,弥耳俯伏,圣有将动,必有愚色。豫章多孙策、刘勋之坐探,兴霸若誓师北伐,则刘勋孙策必先知有备,如此则于战不利也,有道是兵不厌诈,若锦帆重现江上,凭舟楫之利纵横江淮水域,敌见信于甘宁复叛不疑也。”
徐庶道:“十月岁熟,豫章之南虽遭战乱,致田地绝收,不过番阳、上缭、海昏年景渐好,且屯田措施得力,以三地之丰谷,支撑一军当无问题,到时我们出兵北伐,与甘宁相合,必操胜券。”
的确如徐庶判断,现在我军虽存粮不足,无力北征,但只要能在十月间顺利收上粮谷,扣除正常开支部分,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万斛左右,维持一支精锐之师当无问题,唯一可虑的只是江淮战乱,南迁的流民太多的话,不可避免会消耗掉宝贵的粮食,而甩手不管让这些人饿死街头,又会失了人心。
刘晔道:“计既定此,那陈登还在驿馆等着消息,宠帅切不可怠慢。”
九月中旬,陈登是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快意心情离开的豫章,随他北行的,还有出使许都的华歆和一批进贡的岭南器物。华歆这一次去主要是设法阻止朝廷授予孙策扬州牧的称号,针对孙策包围豫章的策略,华歆的目的就是到天子处去阐述豫章这一年来的情况,并向镇东将军曹操禀陈厉害关系,提出我军参与讨伐袁术行动的意图。
九月末,白露时节,玄鸟归,水始涸。鄱阳湖畔,已然是遍地金黄,稻香阵阵,为了尽可能保证大事不外泄,我连刘晔和徐庶都没有召唤,青衫独行,手提装着烈酒的囊袋,前往湖边送行甘宁。
湖岸滩头,没有其他的人,就我与甘宁席地而坐,对酒相酬。
长空万里无云,更有芦苇笙笙,不远处湖面上锦帆招展,迎风猎猎,数百健儿赤膊坦胸,横刀立于船头,端是威风八面,而能如此厚待健儿,令他们舍生仆死的,唯甘宁也。
自荆南回来后,甘宁和太史慈的关系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相互不服气,并争功邀宠,好象回师那天亲热关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起由是甘宁对我给予的封赏不满意,认为我偏袒了太史慈,在多次怒言直谏无效后,甘宁纠合他的老部下,重新做起了他江上营生的盗贼本行,锦帆的盗船又在江上飘浮。
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象,是我和甘宁事先计划好的,也是给那些刺探情报的人看的。其实从我心底里,真的把眼前这个提起酒囊猛灌入喉的人当作了朋友、兄弟,和信赖的伙伴。
从辰时到酉时,兴之所致,酒兴浓处,甘宁已是狂放不苟,虽然前日我已将意图完全说与甘宁听了,但实际行动起来,让甘宁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令人感伤,自初遇甘宁后,火攻鼓泽口、百骑破孙贲、千里救庐陵,这些个光辉事迹如历历在目。
“宠帅,待我舞剑以助酒兴!”甘宁拔剑出鞘,大声道。
甘宁脚步虽有些踉跄,但醉态下身手依然敏捷异常,舞剑如风,过处化作一团寒气,比之专门剑舞的歌姬更有一种阳刚之美,我想那鸿门宴前项庄樊哙对剑也不过如此。
合着剑势的节拍,我大声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甘宁大笑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得好!”
……
建安二年十月,曹操合吕布、刘备两军,督夏侯惇、于禁为前锋,与袁术军战于寿春界口,夏侯惇轻马疾出三合斩了术大将桥蕤,袁术军大败,术听长史杨弘谏议,分兵留李丰、梁纲、乐就率军十万坚守寿春,自引军并库藏珍奇玩物,退守淮南。
彼时曹操大军数十万,日费粮食浩大,诸郡又荒旱,接济不及。操催军速战,李丰等闭门不出。操军相拒月余,粮食将尽,乃致书于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同时,孙策、程普所领的北伐军自渡江以来,几势如破竹,半月间连下历阳、居巢、涂唐数十城,所到之处,袁术任命的官员纷纷归降,孙策几乎不费力气,便拓地千里。
第四十八章 霹雳战车
相对于长江之北的连绵战火,位于江南的豫章是在平静中迎来了秋天,但在这缓和的表象下,激流的涌动却从未停息过。
遍地金黄,围绕着上缭、海昏这些丰谷的地方,沉甸甸的稻谷收割马上要开始了,今年我们不用再象去岁那样要担心人手不够了,南渡逃避战乱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几乎不计报酬的劳动力。
在这些个南迁的流民中,不乏有知名之士,其中最令我高兴的是有一人的到来,他就是管宁。
管宁字幼安,乃是北海朱虚人,与华歆一样,是大学者陈仲弓的弟子,管宁之所以会到豫章来,是受了华歆的邀请。
不过在华歆和管宁之间,却还有着一段“割席断交”佳话,这个故事我是听华歆在一次畅谈时讲过。
说的是他与管宁一起求学的时候,常常要知行合一,即一边就读一边耕作,有一天,两人在园中锄菜,说来也巧,菜地里头竟有一块前人埋藏的黄金,锄着锄着,黄金就被管宁的锄头翻腾出来了。
金子谁不喜欢呀!但华歆管宁他们平时读书养性,就是要摒出人性中的贪念,见了意外的财物不能动心,平时也以此相标榜。所以这时管宁见了黄金,就把它当做了砖石土块对待,用锄头一拨就扔到一边。
华歆在后边锄,过了一刻也见了,明知道这东西不该拿,但心里头不忍,还是拿起来看了看才扔掉。过了几天,两人正在屋里读书,外头的街上有达官贵人经过,乘着华丽的车马,敲锣打鼓的,很热闹。管宁还是和没听见一样,继续认真读他的书。华歆却坐不住了,跑到门口观看,对这达官的威仪艳羡不已。车马过去之后,华歆回到屋里,管宁却拿了一把刀子,将两人同坐的席子从中间割开,说:“你呀,不配再做我的朋友啦!”
这些事对于华歆来说,是不太光彩的事,但华歆竟一字不瞒的告诉了我,其节操就已令我佩服不已了。而从管宁与华歆之间发生的这件事上,管宁的气节情操比之华歆又高出不少。
当然所谓的割袍断义,毋宁说是绝交,不如说是劝诫,管宁是希望华歆不要改了初衷,两人的交情却还是真实的,要不然管宁也不会不远千里南来豫章,而在那些志向高雅的士子看来,管宁的人格魅力是不容忽视的。
但令我沮丧的是,管宁并没有答应我留在天威学府授课的请求,而是率着一帮相随于他的乡人向庐陵迁移去了,并在西城不远处的一处山谷隐居了下来,开荒屯田,教化子民。
不过有了管宁这个榜样,中原的许多流民都感于管宁的贤名,渡江来到豫章投靠他。
沧海桑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在仓慈的主持下,从海昏到鄱阳,一条纵横数百里的引水灌溉大渠被建成了,其目的除了分流赣江之水泄洪外,更能在枯水季节引水灌溉沿堤千亩良田,使得稻谷的种植面积从原有的海昏沿湖一带,拓展到百里之外,在消弥了水患后,鄱阳湖畔终成鱼米之乡。
当然,除了这一条主干渠外,上缭、彭泽等地的吏民也广屯田,兴治陂堰、塘岸,以溉稻田,使官民有畜,统计各地典农官上报的数字,整个豫章郡内开凿堤渠足有百条,灌田千余亩,民赖其利,受益良多。
经过近一年的经营发展,豫章境内终于初显了繁荣之态,我的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我知道农,乃立世之本也,只有兴修水利,屯田拓荒,才能以之养民。在经历了乱世的光荣与失败、征戳与血腥后,我知道安宁与饱腹对百姓的可贵,用种植之稻谷养吾之子民,以吾之才智来护佑苍生百姓,我的所作所为都在为这样一个目的而努力。
窗外桂花沁香扑面,鸿雁来宾,菊有黄华,十月就在匆匆忙忙中来了,又快要过去了。金黄笼上了田野,收割的季节终于到了,由于担心雨季的突然来临和敌兵的纵掠,顾雍、仓慈等主抓典农的官员早已分派到了各县去监管,连分驻在军屯的兵士都参与到了抢收的行列。
只要能顺利收齐这一熟的稻谷,豫章百姓的温饱就不是问题了,而且据仓慈测算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于五十万斛的节余,除去流民南渡就食的消耗,数目也是相当可观的,比起去岁三四十万斛的总量,高出已总有十万斛的数目,况且,这还是在豫南战乱无收的情况下的结果。
在这一月里,甘宁率部沿皖水、巢湖一带活动,大肆劫掠了这一带的富户,“锦帆盗”之声名复起。
与此同时,江淮战事频频,讨袁联军在寿春与术军恶战,曹操亲冒矢石,督促各军搬土运石,登城死战,激战中夏侯惇额角被巨石击中,血流不止,惇扯袍扎之,返身复战,时有裨将畏避败退,操掣百辟刀亲斩于城下,由此军威大振,战至黄昏守军不敌,曹军争先上城,斩关落锁,拥入城内,李丰、陈纪等四将皆被生擒,操即令斩于市。
曹操本欲渡淮击术,耐江淮荒旱,军粮无继,不得已罢兵回师许都,术始逃过一劫,然淮北之地多归曹操,江北各县降孙策者从,其旧部雷薄、陈兰、刘勋等又渐生离心,伺机据地吞并扩张自已的势力,术由此大败不复起。
在紧张繁忙之中,我也在为二件事而烦心,一是慕沙的病情总不见好,自回到庐陵后,更有数日高烧不退,几水米不进,身体虚弱得不成样子,我看了心就直疼,陆逊照着张机留下的方子诊断说是积劳成疾,需用心调养方能见好;二是驻守彭泽的徐盛部抓到了往北岸传送情报的奸细,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刘晔府中的宾客,名字叫刘福。
若不是刘福,换作旁人,这也算不上什么烦心的事,但这刘福却是从杨州一直追随着刘晔,那次我在上缭初遇刘晔,刘福也在其中,在刘福身上,徐盛搜到了一封写给皖城刘勋的信件,信上详尽的描述了我诸路军马在长江南岸的布防以及屯田分布的情况,如果这封信到了刘勋手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刘勋倾力来攻,我军多分散在各处,聚集不易,几乎是防不可防。
自与刘晔相识,我以子扬兄称,刘晔回我以少冲,两人每谈及心迹,总是相见恨晚,畅谈甚欢,待到二攻笮融、彭泽火计、番阳破敌、西进荆南,这其中每一步都浸透着我与刘晔的心血,我以为这一生我与刘晔都会这么相伴度过了。
这一次刘福之事,在我的心里,我明白这决不会是刘晔指使的,但在众人看来,刘福是刘晔府上的家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刘晔都脱不了嫌疑。
这些天,刘晔一直躲在府中,闭门谢客,便是一直交好的徐庶去见,也吃了闭门羹。
左思右想,我最后还是决定登门去见刘晔一次,不管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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