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国策
乘着夜色偷袭,这便是我的设想。
……
双方就这样在沉默中对峙着,天色开始暗下来了,围困的敌兵渐渐的噪动起来,从中午接战到现在,士卒们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由疲乏和饥饿引发的混乱会从战斗力最弱的部队开始,慢慢的蔓延到整支军队。
这个时候,我的头脑还是相当的清晰和冷静,这着实让我惊讶,大多数人上阵,都是仗越打得最后越是疯狂,而我却刚刚相反。
我冷冷的观察着,寻找着最佳的突围方向。
刚才的噪动从西北方向的蒋钦部开始,随后是与他相邻的周泰、孙静部,而最后才轮到东南方向的程普、韩当两部,突围的最佳地方应该在西北方,蒋钦与周泰一样新投了孙策不久,其部众的战斗力不会太强,而孙静乃是孙策的叔父,擅长的是谋略,而不是阵前冲杀。
混乱在日渐加剧,黑夜里不时传来将领们喝斥麾下士卒的叫喊声,我知道敌人的耐心已到了极限,用不了多久,最后的摊牌时刻就要来到了。
我们必须抢先发动,乘着敌兵露出的难得的混乱间隙。
想到这里,我提矟上马,一把抢过太史慈卸在马鞍之上的披风,大声道:“子义将军,我去引开孙军的注意力,你速领着大家朝西北方突围!”
“少冲,你这是何意,我太史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太史慈猛然伸手抓住马缰,怒道。适才他正全神贯注的观测着孙军的调动,不防我有此举动,待回过神来,我已整装待发。
我决然道:“将军勇贯三军,陷阵拔营从无惧色,怎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这一次,请让我去。”
太史慈狠狠的瞪着我,看他的那样子仿佛要把我吃了,他道:“为何?”
我凄然笑道:“子义将军,我且问你,将军与我相比,武艺孰高孰低?”
太史慈道:“这还用说。”
我又道:“那将军与孙策相比,又是如何?”
太史慈傲然道:“昨日岭上一战少冲看得真切,何故还有此一问?”
我虎目蓄泪,言词切切道:“你我身陷重围,此一去乃是赴死之战,为的是引开敌人的注意,从而让余下的弟兄有机会突围出去,今将军若去赴死,我又身负重创,试问何人能带着这帮兄弟杀将出去,而若让我去,以将军之能,杀出阵去不是没有机会。”
太史慈默然无语,仗打得这个份上,确实如我所说,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唯一可做的就是以局部牺牲来换取整体突围了。
我手指着身后追随的三骑,惨然道:“宠出身卑微,至今日亦不过一什长耳!我们这些个卑微的生命,在那些达官显要眼中,不过是如草荠一般,想扔就扔,想弃就弃。而在我眼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珍贵,没有贵贱高低之分,这些个与我同生共死的弟兄,在我高宠的心里,比那些一上阵就腿打哆嗦的官吏要强过一千倍、一万倍,在这一仗前,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要带他们活着出去,而现在,听见我的话的,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子义将军,今日,我就将他们托付给你了。”
听到此处,太史慈双目通红,道:“少冲——。”
我扬戟割断马缰,仰天大笑道:“我以负创之躯,若能战死在孙策的霸王枪下,也算是一种光荣了,子义将军,你我来生再一起并肩而战吧!”
说罢,我猛催战马,朝着黑暗无路的敌阵而去,暗红的披风勒在我的胸襟上,犹如一朵盛放在夕阳下的血莲花。
这一刻,我义无返顾,而在我身后,七十四双江东健儿的眼睛已然湿润。
第八章 孤身死斗
深秋的寒风吹过我头上的盔缨和大麾,刺入热血沸腾的躯体,有一种让人猛醒的悲凉。透过敌阵中零星的火光,我远远的望过去,只瞧见孙策孑然骑在马上,象一尊屡经风吹雨打而不倒的铁塔,依旧不改它傲然挺立的身姿。
孙策,这个绰号“小霸王”的人,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不是我生就的这份傲然不群的脾气,也许我能与他成为知已之交,又或许我们本就是同一类的人,此生只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对手存在。
暮色苍茫中,孙策瞧见一骑飞奔而来,看外罩的大麾与太史慈的穿戴甚是相似,遂大声喝问道:“太史子义可是来降乎?”
鏊战了整整一天,我的喉咙早已嘶哑,只得尽力模仿太史慈的声音,道:“我闻孙郎用兵如神,此番重兵追杀,为的是擒了我主,今我主早已脱困离去,汝可失望乎?”
孙策哈哈大笑,道:“刘繇,一无能庸才也,弃之何妨。唯太史子义真英雄也,今为吾困,何不早早归降?”孙策果然是豪杰之士,两军对峙的战阵之上,竟还能出言赞许敌将勇武,就凭着这份气度胸襟已是让人折服了。
我道:“好,孙伯符果然是将门虎子,不坠汝父之威名!我太史子义服了。”
孙策笑道:“将军之英武也是令人钦佩,昨日一战更是畅快淋漓,你我如此阵上结交,方是英雄本色。”
孙策听我语气中盛赞其父,又流露出些许归顺的意思,防备之心早去了几分,大喜之余催马迎上前来,两马相对就在这一问一答之中,不觉与孙策身后的亲兵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握住短戟的右手已然沁出了汗珠,此时此刻,我与孙策之间的距离已不到十丈远了。这个时候倏起攻击虽然还不够突然,但也是时候了,毕竟我与太史慈之间有着太多的不一样,再靠近的话,恐怕会被孙策认出来。
对于这一次出手成功率我实不敢有丝毫的奢望,唯求能够拼尽全力多把孙策拖住一会,使得太史慈他们有机会突出重围。
“杀!”我暗喝了一声,尝试着让消逝的斗志重新燃起。
生路,从来都不是给我高宠这样的人留着的,因为,除了这一条命外,我一无所有。
摆在我面前的,除了舍死相搏别无他途。
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我抬起头,双眼紧盯着孙策的身形,左手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俯身做出前冲的姿态,随后,藏在胁下的短戟猛得拔出,我的右手此时已蓄满劲道,在全力一掷下,短戟顿如一支张弓离弦的利箭向孙策而去。
短戟划过尖锐的破空声,夹杂着强烈的劲风疾射向孙策的面门,事起突然,孙策眼前只觉得劲风扑面,寒光摇动,要想再举枪格挡已是不及,遂急中生智一个后仰侧身,戟尖快速的从他的左耳根处插过,削落几缕发丝。
“你不是太史慈?”借着寒光的反射,孙策已然看清我的脸庞。
“殄寇将军可还记得神亭岭上一无名小卒乎!”未等孙策在马上坐稳,我早就擒矟在手,奋起一矟直刺孙策胸膛,此时两马已是跑到马头相对,那孙策端是好生了得,一拧身躯,闪过长矟的急刺,遂后用臂膀夹住矟身,用力一扯,试图要把我生生从马上拉下来。
同时,孙策的枪也已抬起,横扫我的腰腹软胁。
霸王枪终于出鞘!
这一次它的对手是我——高宠。既然无法抵御,那我何不就以身相祭。
我冷笑一声,毫不理会孙策的枪招,果断的弃矟拔刀,全力一刀劈下。
此时,孙策一臂夹着长矟,一手持枪横扫,面对我两败俱伤的招法,他已无法闪避。
方才的一掷一矟都只是吸引孙策注意的虚招,现在的一刀才是我蓄谋已久的绝杀!
刀下——。
刀下应是锋口撕裂战甲的声音,然后是敌人的鲜血迸现。
然而,我听到的只是“铮——”的一声金铁交鸣,我这势在必得的一刀被另一把大刀所格挡住,持刀之将身长七尺,面黄睛赤,形容甚是古怪之至。
但听此人大喝道:“陈武在此,鼠辈休得猖狂!”
面对我倏然而起的发难,留守在孙策身旁护卫的大将陈武及时杀到,而我所有的努力也因为陈武这一刀而丧送。
“卟——”又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孙策的枪重重的扫到我的腰际,我本已受创的内脏再也无法承受这盛怒的一击,剧烈的胶痛翻卷着我脆弱的神经,这一口血将披在我身上的暗红大麾染得更加鲜红!
“鼠辈安敢欺吾?”孙策目睚尽裂,似欲喷出火来。
我用手擦去胸口的点点血迹,厉声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我高宠的命就只这一条,你若要的话,尽管来拿去好了。”
陈武策马上前,大喝道:“哼,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哪用得着我家主公动手,今日我陈武便结果了你!”
我轻抚胸口,强咽下一口淤血,反诘道:“将重在谋,而不在勇,陈武,汝不过徒呈匹夫之勇,有何值得炫耀的。”
这时,在孙策身后护卫的众亲兵也已赶到,一时刀枪并举将我团团围了起来。
孙策听我这话,眼中精光闪动,催问道:“太史慈现在何处?”
我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道:“孙将军勇冠三军,智谋无双,岂不闻有古兵法中有一计叫做:金蝉脱壳。”
孙策动容道:“你是说——。”
我沉声道:“不错我就是那褪下的壳,而真正的蝉此刻已快要振翅而飞了!”
象是在呼应我的话一般,西北方向喊杀声复起,夹杂着凄厉至极的惨呼,我知道这是太史慈正在挥师突围,那个方向正是孙静蒋钦两军的结合部,这两股敌军的战斗力不会很强,而敌军主帅孙策此时又被我缠住,凭着太史慈的能力,冲出去并不是全无可能。
孙策脸色倏变,大声喝令道:“传令诸军,全力向西北方向增援。陈武,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一拔马头,当先向着喊杀声处冲了过去。
……
如同一阵席卷天地的狂热风暴,拥挤不堪的战场上刹那间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我和陈武外,一切又都复归平静。
轰轰烈烈的战场,永远是王者的天下。
象我这样的小卒,就连生命的最后一战都是寂寞的。
“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已了断!”夜风撩动,陈武骑上高高的马上,冷冷的看着我,赤红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忿,连他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在陈武冰冷的眼中,连遭重创的我已然是一具了无生趣的尸体了,甚至于根本不值得他再出手。
我费力的举起刀,怆然一笑道:“自戳,我高宠还没有学会呢,来吧,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撕杀一回吧!”
陈武轻蔑道:“与你这等贱种对战,实是我等武将之耻呀!”
此刻的我已了无牵挂,本欲求痛快一死,但陈武的话却深深的刺入我的心口,贱种——,不错,我高宠家奴出身,乃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在志在斩将夺旗的陈武眼中,当然是不屑一顾的贱种,但是他忘了,我虽然出身卑贱,但一样也有尊严和荣耀。
在我胸中有一团火在升腾,我知道那是绝不屈服的斗志在重又燃烧。我虽已是千创百孔之身,但我仍然能用自已的方式告诉陈武,轻视我是一个错误。我嘶喊着高举起手中刀,催马向着陈武冲了过去。
“铮锵——”两刀相交,我手中的腰刀直飞向半空,然后斜落下来,半截插入黄土之中,可惜重创之下的我,竟挡不下陈武的一招。
陈武收起大刀,沉声道:“失败了就得认命,拾起你的刀,自已了断去吧!”
我心念忽然一闪,如今孙策主力尽追太史慈而去,留在这一带的只剩下了打扫战场的老卒。而最大的劲敌——陈武的心思一定也是放到了追杀太史慈的那边,这对于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我来说,他的自负和轻视也许是一个逃脱的机会。
逃——。
想到此处,我不假思索,拔马向着神亭岭方向疾奔下去,深山密林正是躲藏的好地方,只要我能甩开陈武一段距离,脱困就有希望。
陈武显然没有料想到先前能够舍身赴死、英雄气概十足的我也会逃跑,盛怒之余催马紧追,这一路斜刺狂奔,我只顾着往敌人少的地方而去,渐渐的两人两骑已然脱离了战场。
在陈武的紧逼下,我慌不怿路,策马遁入神亭岭深处的山林,前面已无道路,风呼呼的从耳边掠过,不时有树枝遮挡住道路,尖利的倒刺如同一把利刃划过脸颊,扯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这些痛楚我现在已顾及不上了,只记得不住的击打着战马的后臀,催促它加快脚步。
山路越来越难走,陡峭不平的卵石磨擦着马掌,使得战马不时发出痛楚的悲鸣,突然间,我跨下战马一声长嘶,随后前蹄跪倒,将我一下子从马上掀了下来,幸好有一枝大树杈横在当路,我才没有被扭断脖颈。
我回头细看,只见战马满身是汗,如水洗了一般,马嘴里更是不住涌出白沫,倾倒的身躯一阵阵的抽搐,在经历过数番恶战后,连马都已禁受不住了。
陈武见我倒撞下马,大喜道:“这一回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一转身朝着旁边的山坡爬去,我知道如此坡度陡立的山坡马是上不去的,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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