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领导
晚我不回去了,有的是时间,现在天刚黑,我怕来人,你多亲亲我,我想让你把我抱在怀里。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洪灯儿刚说完,真的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屏住呼吸不动,但敲门声是那样顽强,而且越敲越重。滕柯文住的是县政府家属楼,并且这个单元是专门给县级领导盖的,所有的副县长都住在这个单元。如果是部下来找,一般不敢如此用力如此长久地敲门,肯定是哪个副县长来找。滕柯文急忙起身,示意洪灯儿快穿好衣服,然后急忙去开门。
来的却是司机老刘。
老刘提了一个大纸袋,说老婆给他买了只烧鸡,要他下了喝酒。老刘说,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县长你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喝几杯。
老刘不知屋里还有人,嘴上和滕柯文商量着,却径直走了进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放到餐桌上。滕柯文知道老刘的意思,老刘是有意来安慰他的。看来挨批评收回文件这件事在县里确实影响不小,大家也看得很是严重。也许老刘认为此事对县长打击很大,县长不知痛苦成了什么样子。滕柯文心里又禁不住一阵难受。
洪灯儿却背了药箱走了出来,和滕柯文打声招呼说我走了,你按时吃药,便出了门。
滕柯文想挽留洪灯儿,但已经不可能,只好目送她离去。
老刘不仅提了烧鸡,还有两瓶酒,四个凉菜,两个炒菜。老刘说,烧鸡是买的,菜是老婆做的,老婆做饭手艺不行,只好凑合了。
滕柯文感觉肚子确实也饿了。滕柯文什么也没说,拿出那套很精致的夜光杯,说,你爱喝几杯,我送你这套杯子,喝完你就带走。
夜光杯一共四只。杯壁很薄,白青相杂,通体晶莹透明,还有玉石一样的润泽。这样的夜光杯,可称得上宝物。老刘举杯对灯照看一阵,说,这杯很值钱,我喝酒用瓶盖都行,县长还是你留着吧。
滕柯文原担心老刘不识货,看来还是有点见识。滕柯文说,正因为值钱我才送你,不值钱我送你也没意思。
老刘高兴了再次捧起杯照了看看,说,多好的东西到了我那里都糟蹋了,我回去把它藏在柜子里,不来贵人,我决不会把它拿出来。老刘感觉仍然不够,又带了感情说,滕县长,我给几个县长开过车,您是最没架子,对我们这些人最好的县长。
滕柯文说,其实咱们整天在一起,你整天为我尽心尽力服务,就像一家人,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亲人,你也不要见外,也不要老把我当成县长。
老刘眼里有了泪水。老刘扭过头迅速擦掉,然后倒了酒双手端了给滕柯文敬酒。
滕柯文平日不大爱喝酒,但他今天想喝。喝一阵,滕柯文说,我想问问你,对收回文件这件事,下面是怎么议论的,都说了些什么。你是惟一和我最接近的人,希望你能说实话,有什么话也不要瞒我。
老刘说,话比较多,大多是幸灾乐祸地说这件事,也有对高一定的做法不满的,也有对你不满的,也有同情你的,也有说你坏话的。晚饭时我在家属院里打开水,听到人们说这回高一定办了件痛快事,刹了刹腐败风。还说这回调人,把妓女都调进了县政府。不过他们骂的是王县长和人事局,他们都知道是王县长分管人事,调的人也大多是他的人。
说调了妓女,滕柯文感到人言可恶。突然本能地想到调洪灯儿的丈夫。调妓女是不是指洪灯儿。不可能,和洪灯儿的事决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人家是知识分子,调动是政策允许的事。滕柯文问他们说的妓女是指谁。老刘说,县长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王副县长刚调来时住在县招待所,慢慢就和招待所一个叫吴玉花的女服务员好上了,到现在,王县长晚上还常往招待所跑。这次调动就有吴玉花,听说是要调到统计局。
县领导 6(5)
竟有这样的事!会议研究调动人员名单时,共有七八名,名单上的人他大都不认识。讨论时,刘副县长提出加调一个财政局副局长的妻子,别人也提了一些。碍于面子,也考虑到自己有可能调走,他没好意思反对,觉得也就是加了四五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不到王副县长竟然这样干,把大家都知道的情妇竟掺和了进来。怪不得讨论时大家都无原则地往里加人。也幸亏收回了,不收回也是个问题。看来以后做事确实得小心,一县之长,责任重大,不小心谨慎迟早会惹出大麻烦。
滕柯文再无心喝酒。再喝几杯,说,明天一早我还要下乡,你也不能再喝,回去早点睡吧。
老刘走后,滕柯文更加心烦意乱。打开电视,感觉吵吵闹闹更加烦人。关了电视,呆坐在沙发上,感觉屋子是那么空空荡荡,没一点生气。一种从没有的孤独感一阵阵袭来。他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是儿子接的,说妈妈不在。问干什么去了,儿子说不知道,走时说让他一个人先睡。
他感到和妻子越来越陌生了。起初打电话还互相说说工作生活,后来就变成了问候,再后来就变成了简单的几个字:你有事没事。有时他也想多说几句,可就是感觉没话,因为彼此已经各自有了生活范围,互不了解,也就没有了共同的话题。妻在市一所中学当教师,却交往很广,好像整天都有应酬,晚上常常不在家,比他还忙。他怀疑过她,但两地工作,这种事最好不要去想。今天他突然觉得她肯定也是呆在家里孤独,才设法出去找朋友找热闹。他打通了她的手机,听出是他时,她说,有事吗?他回答没有。她说,我一切照旧,现在和几个同学在一起吃饭。他想不到再说什么,便说再见挂了机。
在屋里转一圈,又觉得应该看看洪灯儿给他的影碟。打开VCD,任意拿一张放进去。很快出现了淫秽画面。洪灯儿送他这样的碟,让他感到吃惊。难道她也看这些打发时光?再看其他碟片,有几部名著,也有武打片,还有几张可能也是黄碟。
画面很热烈,滕柯文心里感到下作,但还是不忍心关掉。看一阵,心里痒得难受,只好关了。
想给洪灯儿打电话,想想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在此非常时期,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是再忍一段时间吧。
但下身却欲望强烈,火辣辣地难受。只好进卫生间自己解决了。解决完又一阵沮丧:这县长当的,竟然要靠手淫。叹口气,又觉得人生就是这样,人不可能什么都占全,要了事业功名成就感,就没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也许这就是上天有意给人的缺憾,让你有得到就有失去,有欢乐也有痛苦。
县领导 7(1)
杨得玉喜欢看书,各方面的书他都有兴趣。他认为,能力是由各方面的知识做基础的,知识渊博了,思路就开阔了,经验也丰富了。因此他常得意了说,不是我吹牛,之所以有今天,不是我脑袋聪明,而是我勤奋学习。杨得玉有很多书,一度曾想当个藏书家。家中最大的一间屋,当然就是书屋。晚上如果不出门,杨得玉就在书房的躺椅上半躺了,对着台灯悠闲地看书。
乔敏悄悄走了进来,说,我给你儿子布置了两道题让他自己做。又解释说,其实家教也不能不停地教,先让他自己做,问题逼住他的时候,你给点一下就行,这样效果最好。
杨得玉立即起身笑笑说,看来你和我一样聪明,我一直认为教师就不能死教,在关键时刻点拨一下,这就叫做教师;不停地说不停地灌,那应该叫巫师。
乔敏一脸笑容在他对面坐了。他问她喝什么,然后起身倒茶。书屋就有饮水机,但他想到屋外看看。妻子正陪了侄儿在客厅看电视,姑侄二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说来也奇怪,妻子对自己的儿子倒一般,对待那些侄儿侄女却很上心。妻子多次给他说过,说她考上师范学校,全家高兴得说了一晚话。有年寒假前她写信说十五号放假回去,几个侄儿侄女一早就跑到村口的大坡上等,等到天黑不见她,全家都慌了,担心出什么事。那时村里没有公路,大哥二哥走了一整夜来到学校,又问了大半天才找到她。他也并不是讨厌她的亲人,老实说,妻的这些亲人除了穷,没有其他坏毛病,人都很善良,但他就是不愿接近他们,当然他们就更敬畏他了,他一出现,他们就非常紧张,气氛就很是凝重。因此他也有意躲开,让他们自由一点。
杨得玉又觉得应该拿饮料。到厨房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杏仁露和果汁。回到书房后将门关死,然后凑到她面前,问她喝什么。乔敏拿一罐杏仁露,杨得玉急忙将别的饮料放下,又接过杏仁露给她打开,说,杏仁美容养颜,说明你很懂得生活。
父亲被安排到水库,不但每月拿固定的八百多块工资,还给入了社保和医保,一下实现了退休有工资,医疗能报销。父亲有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反复叮咛她要感谢杨局长。她知道不用感谢,但她的心里却时时都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无论从哪方面感觉,她都感觉出她是喜欢他的。他的成熟聪明,他的领导气质,他的满腹学问,都使她佩服仰慕。她清楚,如果错过他,她今生肯定再不会遇到第二个。为慎重,她把他和初恋男友比,和那些年轻英俊的男同事比,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但他是有妇之夫。她知道他肯定喜欢她,但他会不会离婚,会不会为爱情付出政治和经济的代价,她没一点把握。再说,他年龄也大了点,要大她整整十四岁。十四岁的差距现在感觉不出什么,再过十几年就会有明显的距离。比如她五十岁时,他就是六十四岁;她七十岁时,他就是八十四岁。她不敢想像他八十四岁是个什么样子,但自己七十岁也不年轻了。
乔敏喝口饮料,说,你把我爸的问题解决了,一家的愁苦都没有了,全家整天都一片欢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杨得玉得意了笑了说,我也很高兴,只是水库离家远了点,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考虑把他调回来。
乔敏急忙说,不用再麻烦了,水库就很好,清静,工作也清闲。水库有客货两用车,天天跑城里,回家也方便。
看着一脸欢乐的乔敏,杨得玉再次控制不住心旌摇动。那天和她从山上回来他就后悔,多好的机会,好像猫不吃腥,好像干柴不燃,面对那样的美女,竟然无动于衷。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几次搀了她,稍稍再用点力,就能把她搂到怀里,更别说背了她:换一个姿势就能变成抱着。可惜一切都错过了。他为自己的怯懦懊悔,也觉得自己有点窝囊。和未婚姑娘是什么感觉,早已淡忘。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都说有一两个情人的是人物,有许多情人的是动物,一个情人也没有的是废物。现在自己没一个情人,也算是废物了。在别人眼里,有权,有钱,肯定就有情人,可他却没有。他想试探了搂搂她。伸出手,又缩回。官场如赌场,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虽然如今有点作风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人家还是未婚姑娘,惹出麻烦怎么办,人家以后怎么再嫁人。这样的问题这些天他已经思考了多遍,当然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思念依旧,烦乱依旧,担心依旧。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拉过她的手,红了脸喘了气说,我发现你的手特别软,好像没骨头。我给你看看麻衣相,看看你这辈子有几个情人。
乔敏慌张地看眼房门。红着脸让他看一阵,当感觉到已经变成了摸她的手时,她一下紧张得有点发晕。她本能地抽出手,慌乱了站起来,慌乱了走到书架前。见他一脸难堪,她说,你这么多书,快赶上毛主席了,从图片上看,毛主席的屋就是四面都是书架。
县领导 7(2)
杨得玉有点尴尬,但他能理解她。她背了手看一遍架上的书,说,你还有《金瓶梅》,大学时我们老师说这是禁书,研究人员和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才能凭证明买到。
杨得玉说,这是我在省党校学习时买的。党校有个服务部,专门卖书,因为能开成资料费,所以买书的人特别多。因为学习的多数都是处级以上领导,我们这个科级骨干班也沾了光,就买了一套。
乔敏抽出一本,问怎么是毛笔写的大字。杨得玉解释说这是原版,过去是用毛笔写了然后刻成木块活字,然后印刷。乔敏噢一声。她是第一次见这种书。乔敏很有兴趣地翻看,突然说还有插图,然后说,插图怎么是两个小孩,文学史里介绍过《金瓶梅》,好像主人公里没有儿童。
杨得玉凑上去看,忍不住笑了。说,你看到没穿衣服就以为是儿童,你仔细看,这是西门庆和一个女人亲热。
果然是淫秽图。女人的乳房,男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