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大明
客厅,既是待客之处,自然是更得花力气了。客厅中,顶悬一盏苏州的七彩琉璃灯,灯下是一张做工精细的红木八仙桌,两边主位及两旁客位则是桦木靠背椅。位置,大小都是十分考究,得体。看上去十分的自然。主位两侧还摆放着两盏一米多高的龟鹤延年灯以及一对价值不菲的彩绘花瓶。看上去层次分明,颇为悦目。
两边墙上则错落有序的挂了一些珍贵的墨宝真迹,平日都是用丝绸绣花帘掩住,等有客人来时,才揭开来供人观赏。
李月轩拉着赵嫣儿从后院走来,见着两位中年长者正在客厅品茶闲聊,神色悠然,谈笑风声;两旁客位上正坐着三个自己熟识的年轻男女,不由脸上一喜,走了进去。
“月轩见过独孤伯伯”李月轩扶着赵嫣儿来到独孤宏义身前,长长一揖。
“嫣儿给独孤伯伯请安”赵嫣儿也福了一礼。
独孤宏义看上去比一年前要消瘦了不少,身体也不像原来那般富态了,脸颊更是连颧骨都微微突了出来。好在精神还算不错,当见到李月轩盈盈拜礼时,他脸上顿时笑眯了眼,急忙轻轻一扶道:“月轩贤侄快起,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独孤宏义说着停了一下,扶着李月仔细轩打量了一遍,笑哈哈的说道:“老夫可有快一年都没见你了,贤侄如今风采更胜从前啊,哈哈哈~”
李月轩赧然一笑,拱手道:“独孤伯伯也依然是这般健朗爽性”
独孤宏义轻轻点了点头,笑容微敛,喟然道:“自从朝廷开海禁以来,伯伯可就没闲过一日,你瞧,这人都瘦了下来,连你岳父都说伯伯如今都有了几分玉树临风了”
李月轩听得哑然失笑,宽慰道:“月轩虽在京城,也是知道独孤伯伯在开海禁一事颇为劳心劳力,功不可没。陛下每每与月轩说起如今江南的大好局面,对独孤伯伯的所作所为也是大为赞赏啊”
独孤宏义一阵激动,昂首向北拱了拱手,慨然道:“皇上能知臣心,臣便是再苦再累也豪无半句怨言”
李月轩知道这个时代的士子官吏,无一不以得皇帝赞赏称道为荣,独孤宏义是个忠君爱国的人,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能得到天子赞誉的。
李月轩静静等着独孤宏义向远在北京的正德表完忠心。心里却是苦笑着想到,自己果真是变了。这种本是该家常闲聊的话,自己竟然不觉间已变成了用上位者的语气说道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月轩说话的语气已不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说话时该有的了,可是谁又敢说什么,如今他贵为当朝太师,领内厂,又史无前例加封特等无双超武侯,视与亲王同级;深得皇帝宠信,执掌天下权柄,实是尊荣已极。这样的男人,如何让他在他人面前低眉恭顺?
独孤宏义老泪汩汩,感慨歌颂了一阵儿,才回身道:“让月轩见笑了”
李月轩笑着摇了摇头。
李月轩以女婿身份坐于左手第一张椅子,赵嫣儿见过独孤宏义后便就先回屋了。
独孤宏义看了一眼左手第二椅,脸色奇怪的儿子,笑道:“今日,老夫本是有些公务需要找志坚兄商议,出门前,想一想,既是要来,便索性让明儿和玉儿一起过来和贤侄见个面。”
一旁一言不发的独孤明如今看上去已经成熟稳重了不少,只是那英俊的面庞却是像挂着个油罐子似的,从见到李月轩进来就一直板着。赵嫣儿与他行礼,也只是礼貌性的回了一声,并没有多亲近。
“老夫知道,明儿在京城时与贤侄有些小误会,你们都是年轻人,容易义气用事,老夫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
李月轩看了一眼一旁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独孤明,微微一笑道:“独孤伯伯哪里话,月轩与知人今生今世都是朋友,岂会因一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顿了顿,李月轩向独孤明笑道:“知人说是么?”
独孤明冷哼了一声,却是看向了别处,理都没理他。
李月轩心中一阵苦笑,还以为他真个成熟很多,没想到依然还是这个性子。真是让人头疼。李月轩苦恼的想了想,心说自己当初不就是无意间撞见你去了趟青楼么,有必要记恨这么久?再说你们打了正德,还是自己帮着收拾烂摊子的呢。
李月轩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见独孤明既然这副模样,便也不再多话,转而向独孤玉看去,独孤玉却小脸一扭,竟也不大理他,反倒是一旁跟着独孤宏义一起来的崔莹,目光时不时总偷偷的向他瞟来。
李月轩见了崔莹心里就乱慌慌的,见着人家余光看着自己,微笑了一下后,赶忙向老岳父闲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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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宏义这趟走访,总得来说肯定是失败了。吃过饭后,独孤明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独孤玉也拖着崔莹去后院找赵嫣儿去玩去了,李月轩愣是一个都没留住。
心里只好叹道:这年头,人真是小气。
在赵家呆了两日后,李月轩在第三日领着红娘子和刘良女去了西溪。进了行邸才刚见面便被黛红玉、马怜儿满脸幽怨的嗔怪了一番,言语间,李相公俨然就成了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负心郎了。
李月轩对几位妻子倒是十分的宽容疼爱,不但不反驳,还好言哄了半天。黛红玉、马怜儿尝到了甜头后,终于才不闹腾了。于是李相公便在西溪住了几日。在度过了几日堕落糜烂的日子后,才回到赵家。
这前脚刚塔进家门,身后却是喊魂一般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叫声。
李月轩心下一苦,这叫声她可不陌生,连忙伫立转身,向着跑的气喘吁吁,小脸潮红的独孤玉笑道:“玉儿,何事这般慌张,你这一嗓子,邻居们恐怕要以为谁家杀猪了”
独孤玉这次竟然难得豁达了一次,没有生气:“你这没心没肺的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崔姐姐已经回苏州了,你也没去送送她”
“崔姐姐?”李月轩心中一跳,这几日他在西溪醉生梦死,早已忘了崔莹还在杭州。如今听来,心里不由一急,忙道:“她何时走的?”
“今日一早便走了,这是崔姐姐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独孤玉递给李月轩一封蜡封的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便走。
李月轩拿着信,心里却忽然一阵茫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壹九六 何喜何忧
苏州城里,崔家这几日门庭若市,恭喜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直挤的门槛都被踏烂了一截,周围的百姓一双双羡慕的目光盯着那雅观的崔家大门,低低的议论着崔教谕从此便要飞黄腾达了。
崔文博刚将南国子监的一位好友送出家门,见着四周的百姓那羡慕的目光,嘴角顿时露出个苦苦的笑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心想,这些外人若是身处自己这处境,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羡慕。
摇着头,施施然走回了屋里,崔文博眉头紧锁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稍稍歇上口气。这几日他实在也是被一些同僚好友弄的身心俱疲,苦不堪言,偏偏这事在别人眼中是喜事,自己还不好闭门不见。
刚坐下没到片刻,一个小丫鬟便轻手轻角的走到了他身前,低眉顺目的说道:“老爷,今日小姐又没用饭”
崔文博略显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苦涩。轻舒了口气,他疲惫的轻轻闭上双眼,缓缓道:“小姐还是每日捧着那副画看么?”
丫鬟不敢隐瞒,点了点头道:“嗯”
崔文博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道:“老夫去看看,这孩子自从她娘亲过逝后,就越来越不听我这个当爹的话了”
丫鬟唯唯诺诺听着,垂着头。也不敢说话,更不敢赞同。
崔文博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雅絮园。这是一个别院,是崔莹住的地方。崔文博在门前停了一小会儿,小心的往园子里看了一眼,见女儿正在绛雨亭里手捧着那张向唐寅讨来的画,心里一苦,心说自己这个女儿从来都是眼界颇高的,苏州城内这么多才子她也没看上过哪个,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了,却又是这般惊世骇俗的人物。实在让人头疼。
做好了被女儿给脸色的准备,崔文博轻轻的走到绛雨亭中,声音略显沙哑的向宝贝女儿开口道:“莹儿,在看什么?”
崔莹不急不缓的把画慢慢合上,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爹爹,绝美的容颜带着一丝憔悴之色,轻轻回道:“爹爹何必明知故问”
崔文博苦笑道:“莹儿,你何苦如此,那人如今贵为大明文成武就第一人,身份何等尊荣,身边佳人亦是无数,岂会看上你这个毛丫头”
崔莹神色一黯,本想开口驳上几句,话到嘴边,却又涩涩说不出口。
崔文博见女儿没有发怒,心中一松,又语重心长的道:“你从杭州回来已半月有余,若是他心中记挂你,见了你留的信定会来苏州与你见上一面,可是你看,他如今人在哪里。。。”
见女儿脸色越来越难看,泪珠已经在眼眶中转悠着随时都可能落下,崔文博忙打住,轻声哄道:“好了,爹爹知道你伤心,爹爹不说他了。”顿了顿,崔文博走到崔莹身前,苦笑着道:“宁王给爹爹去江西赴任的期限也快到了,莹儿,爹爹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但此事。。。”
“爹爹不必说了,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去做宁王的妃子”还没等崔文博说完,崔莹已经花容带怒的打断了他。
“好,好,不嫁宁王”崔文博对这个女儿也是宠坏了,忙陪着小心道:“可是,你如今尚是未嫁之身,你让爹爹如何回绝宁王?何况,若是他用强,爹爹恐怕也保不住你啊”
崔莹越听越心伤,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当初离家之时,不是一切都还好好的么,为什么才过了半个月,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喜欢的男人,所有的事情都全变了?为什么偏偏自己中意的那个人,心中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崔莹想着想着眼泪潸然落下,看得崔文博心里着急不已,知道女儿定是又想起那人了,几句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最终碍于那人的身份,始终还是没骂出来。
“女儿啊,爹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爹爹想过了,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宁王,那咱们就先定下亲事,才好向宁王回绝。爹爹看,那日送你回来的那个叫张灵的年轻人就很不错,不仅一表人才,而且颇有才气,是苏州有名的才子。爹看的出他对你也是颇有情意,你若嫁给他,爹爹以为,也是一庄大喜事”
崔莹擦了擦眼泪,神色黯然的看了崔文博一眼,轻声回道:“爹爹不必多说了,张公子对女儿的情意,女儿知道,若是这个世上没有李公子,女儿或许会考虑他,可是如今,女儿不愿多想”
崔莹拉着爹爹坐在了身旁的木凳上,神情凝重的问道:“爹爹,女儿之事难道真的没有圜旋的余地了么?”
崔文博老脸跟个苦瓜似的,疼惜的握着女儿的手,摇头道:“季孙采已将你的画像送到了宁王手上,宁王又在收集十美人,怎么会轻易放手。伯虎在给爹爹的信中说,爹爹这次升任江西提学使,便是在宁王看了你的画像之后决定的,由此可见,宁王此番是势在必得啊”
听到季孙采这三个字,崔莹俏脸一寒,咬牙切齿道:“季孙采那个心胸狭窄的畜生,女儿没答应他的求婚,他竟然这般害女儿,他一定会得报应的。若是他们真要逼女儿就范,女儿到时候就出家为尼,绝不牵连爹爹。”
“傻孩子”崔文博宠爱的笑了笑,道:“你娘去了,爹爹此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爹还指望你能为爹爹养老送终,你若是出家为尼了,叫爹爹怎么办?”
见女儿嘴唇动了动,崔文博含笑又道:“好了,这事终究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到时候最多爹爹辞官不做,带你回苏州过清闲的日子,再为你寻个好郎君,你也莫要多想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可都有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崔莹见父亲那关怀的面庞如今也是憔悴不少,心里也是难受不已。虽然那人如今还是不见踪影,但她相信他最后会来的,他即便不喜欢自己,作为朋友之谊,也该来的。崔莹心中默默的想着,向父亲点了点头。
正在崔莹和爹爹准备去吃些东西时,那名丫鬟忽然面色慌恐的跑了进来,看到崔文博,如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声道:“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官兵,说是宁王爷派来迎接您去江西赴任的”
崔文博眉头一皱,疑惑道:“现在离赴任不是还有三日时间么,为何宁王会派人来?”
正在他纳闷时,一群官兵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家丁被打的鼻青脸肿丢到了一边。崔文博见这群官兵这般行事,顿时怒从中烧,大喝道:“放肆,老夫家里岂容你们乱来。。。”
为首的一名校卫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崔文博始终是读书人,哪见过那冷峻冰寒的目光,顿时一个寒蝉,后面的话都被吓的不敢说出口了。
“把崔小姐带走”校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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