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其实都是建立在黑暗与难以置信上的。越是亲近的人,其实才是越看不清楚的人。”
自己,正是因为这句话,才突然兴起了怀疑。那时的自己,因为太过幸福,才害怕得让他挑起了怀疑与不安。
而事实是,再打电话给医生时,他在沉默与逼迫下,透露了也许有些事情是精心算计过的话。
自己就真的这样越想越坐立不安,在怀疑与自我安慰的夹缝里挣扎,而最终,向怀疑屈服。
是因为自己没有接受,是因为对唐征怀恨在心?还是因为其他的?
赫连无从得知,只是回想起医生的言行,对自己的刻薄却贴心的照顾。
这么一个好人,为什么会爱上自己呢?
怎么会爱上自己?
赫连茫然的看着光线已经暗淡斑驳的窗帘,感受着空气的沉重,听着诺大的空间里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习惯的伸手去摸身边的坐位,空洞的,冰冷的坐位提醒他曾经是自己坚强的靠山的男人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
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赫连的眼前仿佛出现唐丽娟死不瞑目的模样,心掉进了寒冷的冰水里,突然觉得自己置身在黑暗不见光芒的地方,像小时候那样,被彻底的拒在温暖的门外。
赫连能做的,是蜷起身子,然后慢慢的流泪,再然后咬着嘴,死死看着电话,然后慢慢的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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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还有几章,这个文就要完结了。
其实这个文,感情是其次的,最想要表达的,是人的冷酷自私,如何利用针对一个人的人性弱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进行思想与心里的蚕食,从而最终即享受到了过程,也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的想要。就像猫捉老鼠,即要享受捉弄它的乐趣,最终还要享受它的美味的乐趣。
这是我把这个文归为步步惊心类型的原因。
人心,人的思想,真的是可怕而复杂的东西,但却非常迷人。因此写了这样一个文。
就是这样。
二十七
手已经碰到了电话,赫连突然像碰到了电,又赶紧把手抽回来。然而再三的看着电话,赫连还是咬着嘴,轻轻的颤抖着,伸出手去。
因为激动,也因为很少拔打这种国际长途,赫连拔错了几次电话号码。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滴,滴的声音,赫连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很稀少,自己抑制不住的发抖,浑身力气流失得很快。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要面对真相的愤怒,赫连无从知晓。
声音响了好一阵,才被人接听。
那边是很少听到,但一听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赫连抖动着嘴,想出声,却像是声音被卡住了,出不了口,只听到那边医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喂了几声,然后沉默了。
电话两个人都没挂,就这么保持着不出声。
半天,医生主动开了口。
“是赫连吧?怎么了?”
话被人一了头,赫连就觉得身上松了,喘口气,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回来了。
赫连深呼吸了两下,拼命稳住自己的气息,想装出平常的样子,可发现自己根本回不到从前的模样,只好放弃。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我是赫连。我,有事想问你……”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医生很尖锐的笑了起来。因为是国际长途,声音听起来,像是慢了半拍,而且有种空洞的回音,虽然不大。
赫连不出声,听着医生的笑,心里开始发凉。
大概是觉得笑够了,医生才咳了一声,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赫连,你和他摊开来说了吧?我也许是太寂寞,我也许是嫉妒,可是爱是没有也许的。就是这样,我不想让你是他的。”
“为什么?我有哪点好?让你们都喜欢?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总是爱拿我开心,这次也是的,对不对?”
医生的口气尖锐起来。说:“我操你的,爱情这玩意能骗人吗?我就是觉得喜欢才欺负你,这难道不对?你哪里好,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个安稳的地方,你也需要个安稳的地方。”
说到这里,医生突然放柔了声音,这是赫连头回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一瞬间,竟然产生了自己在和陌生人对话的错觉。
“赫连,我很累,我失去很多,而你,会全心的依赖与信任,也让人想要保护与温柔对待,这让我放松。爱情是没有道理的,让人自私的,我明白的时候,才知道爱上了。你说,我怎么办?我是个凡人,我不是神,我没有广阔的心胸,我确实嫉妒我的兄弟。你说,我怎么办?”
“所以你就故意用那样的话让我产生怀疑,然后忍不住去追查?我……”
“我是故意的,我不能接受你和他结婚。赫连,反正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个私家侦探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唐征的作风一贯是不留一点蛛丝马迹,所以那些资料,都是我弄到手再转给他的。我就是不能接受,所以才要你看到那些。”
赫连的手再没有半点力气,听筒从手里滑落,掉在沙发上,然后在坠落到地面前被电话绳荡了起来。
隐隐的,话筒里传来医生的声音:“赫连,唐征爱你,我也爱你。可是你,是不是真有会爱?是不是真的爱着他?又或许,你的心沉静了,会发现,对我,你会有一点点感觉?”
赫连双手捧着脸,慢慢滑下沙发,然后慢慢倒在了地板上。
眼泪明明已经干了,此刻又慢慢流了出来。
二十八
爱情究竟是什么?
是漫长的人生里,对于孤独寂寞的抵抗?
是有限的生命里,对死亡恐惧的鼓起勇气?
还是对时间的公平抱有的想让自己的存在在时间长河里和时间永恒延续?
是否正因为这样,有生命的物体会在有限的生命里,寻找着所谓的爱情的机会,然后让自己的生命在死亡前得到延续?
这是雌性与雄性的必然,那么同性呢?
同性为了什么会有爱情?
为什么同性,会爱上同性?并为之心愿失去生命延续的机会?
唐征离开已经半个月了,没有电话,没有音信,就像从前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
赫连总是会产生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然后只能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泛着冰冷的白金光芒的戒指来明白一切并不是梦了一场。
第一天,赫连茫然不知所摸。
第二天,赫连仍然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第三天,赫连看着清冷的房间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第四天,赫连的眼泪仍然无法停止。
第五天,赫连起床,给自己从冰箱里找了原来的一些食物。
第六天,赫连坐在书房里,仔细翻看那些资料。
第七天,赫连打电话给医生,非常仔细的问清自己母亲的死亡。
第八天,赫连什么也没想哭了一整天。
第九天,赫连仍然在哭,却开了电脑上网查看了一整天的资料。
第十天,赫连没有了泪,坐在诺大的客厅里,动也不动,开了空调试着学会去适应。
第十一天,赫连开始把事情从头想过。
第十二天,赫连细细的重头回想事情。
第十三天,赫连开始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整个事情。
第十四天,赫连困顿,自己是困守在走不出的恨和痛苦里,还是要把握自己的幸福重要,然后拿着卡去银行提了些钱,第一次走进超市,第一次学着买了些菜,第一次回家学着自己做了一顿饭。尽管味道清淡得难以下咽。
第十五天,赫连看着电话犹豫。
第十六天的凌晨一点,赫连终于拿起了电话。
男人的手机仍然是关机。
赫连的心里痛了痛,然而现在的赫连发现自己开始坚强了,虽然还是害怕还是不安,但却能够冷静的作出判断。
于是赫连按下了中断,没有一点儿犹豫,细长的手指很坚定的按下了一串号码。
听到电话一通,赫连在对方出声前首先出了声,声音里隐隐有一丝颤抖,心也莫名的加快,但赫连对自己声音的坚定还是满意。
一边想着自己竟然勇敢了,一边开口说:“我是赫连,是医生吗?”
“赫连,你想要来说服我吗?”
电话那端医生的笑还是带着嘲讽,在慢半拍的空间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赫连心里,软软的痛了一下。让这个其实是好人的男人受到伤害,自己的心里很内疚,如果可以,真想能做些什么弥补。
赫连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一点儿拖泥带水也没有:“你知道唐征在哪吧?我想,我们三个人,可不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敌?赫连,你长大了。不过,我还真想看看现在的你。好吧,时间。”
“三天后。我家。”
“好。”
没有说再见,两个人同时挂了电话。
赫连坐在柔和的壁灯下,看着电视上自己和男人的合影。唐征在照片里微微笑着,英俊的脸揉和了不可思议的强悍的冷漠和温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是真的爱上他?
爱情是什么?
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对孤独的抵抗?
是自己害怕重蹈父母覆辙的逃避?
还是对生命的延续的恐惧?
母亲教会了自己的,是孤独,是血淋淋的教训,是对自己的血肉延续在世上的害怕。那么爱情,却是那个男人给予然后试图教会自己的。
人们都说,男女相爱。
爱情存在于男女之间。
可是为什么同性会有爱情?
同性为什么会爱上同性?
我又为什么甘愿放弃生命的延续,接受他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
爱情,也许是对孤独的害怕才不顾一切的随便抓住一个人来温暖自己。爱情,也许是,自己对那个人也动了心。
也许,这两者都有,所以自己才接受了男人的爱情。
二十九
一天到底是长还是短?
这是个很抽象的难以概定的问题。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过得很快,是短的。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过得很慢,是长的。长和短都在这一天里,如果压缩来讲,就是一分钟,或者一小时。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光看着墙上的大钟分分秒秒的过去,赫连的心也跟着跳动得越来越快。
这就好比上死刑架。
赫连这样在心里做比喻。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的家,虽然按时开电视,晚上开着电脑和音乐,可这屋里,只有自己是活着的,从前很喜欢的网络看在自己眼里,也都是死的。原来,在现实的空间里,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活着的,别的什么也不是,这就要求自己不能逃避什么,一定要去面对。
对于男人的离开的动机,赫连开始有些明白。
想到母亲的死,和男人对刘叶做出的残酷的事情,赫连突然没有那么的无力。在心里,恨还是有的,可是恨的同时,还有感谢,因为他在让自己长大。这样的方式确实是很残忍,可是残忍的人是自己才对,什么也不闻什么也不看,选择沉默与懦弱的接受。而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只会被时间埋汰掉。可是自己不想那样死,至少自己拼命抓住男人伸出的温暖的手就足以证明,自己内心里多么渴望着生,多么渴望着这个世界。
原谅与不能原谅,现在的自己或许还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但至少自己已经会思考,然后在不断的不足中学会教训再去完善。
总有一天,自己不再是敬仰着高山的人,而是能站在山顶和群峰一起傲视天下的人。
赫连突然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想挺起胸膛,然后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胸前,确实,自己在想的同时,胸也不如以往有些佝偻,而是挺直的,虽然对长久佝胸的自己来说,时间长点会有些吃力。不过赫连觉得只是这个改变,自己的眼前,看到的东西就改变了许多。再看周围,觉得一切,是那么的新,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同。
“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啊……”赫连自语一句,然后看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五十六分了。觉得温度稍低了点,赫连又起身去把空调调到室温二十六度。
这时候门铃响了。
赫连的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感觉自己心脏和血液的加快,赫连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赫连,不要怕,勇敢。只要迈出一步,只要迈出一步,你就能知道自己其实做得到。去吧,赫连。”
按捺住自己的气息,赫连颤抖的打开门。
许久不见的唐征站在左手,一段时间不见,憔悴了不少,但是眼睛就像觅食的狼,精确而凶悍。
医生在右边,头发一丝不苟,穿戴整齐的看着赫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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