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与爱





      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查理不得不孤军奋战,抵抗后面的火力攻击,待本特和鲍勃赶来援助之后,我们才得以喘息片刻。现在,我们竭尽全力地赶着牲口向过河处飞奔,让它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身后,枪声重又响起,越来越密,但真正激烈的战斗四十五分钟后才开始,那时我们因为要过河而不得不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我们原本可能过不了河的,幸好趟过河一半的时候,鲍勃及时出现了。他甩得鞭子呼呼作响,还用他那粗哑的嗓音大声啸叫着,这在后几排的牛群中引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牲口没命地跑起来,过河的速度一下子不可思议地加快了许多。    
      牛群过河之后,我本打算把它们往西赶,带向我们扎营的高地,可鲍勃飞奔起来,向我大喊:“不不直走,一直向前走他们跟过来了,可能会打起来。您,继续赶牛一直往北走,我把查理带回过河的地方,让他来挡追兵。”    
      我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宁愿留下来战斗,可鲍勃却说:“我要您继续走查理死了没什么,可我需要您”    
      我只好听从了心头小魔鬼的命令。当得克萨斯牛聚到一起,最庞大的牛群也会像最小的牛群一样好带,它们会认定一个领头人,无比虔诚地跟他走,这样,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就能顺利无阻地带走上千头牲口。    
      我赶着牛飞奔了两三英里,然后渐渐地放慢速度直到正常行走。几头怀孕的母牛已经在奔跑中累死了,我可不想再有更多的损失。    
      凌晨两点左右,我路过一间圆木和树干搭成的茅屋。一个美国人骑着马迎上前来,询问我是谁,从哪儿带来的牛群,要去往何方。我回答说,牛群的主人就在我后面,我们得赶着牲口一直往前走,是因为曾遭受过当地土著人的袭击。    
      “啊,我听到的原来是枪声。您是在河对岸找来的牲口,对不对”    
      “在河那边,它们在那儿喝水呢。”我答道。    
      我从眼角注意到那人脸上掠过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看到您的土著朋友们赶来了。”他冷笑道,“这样抢人家的东西可不是一件好事。那些混血种会过河给我们找麻烦的。出了这种事,最终代你们这些外国人受过的总是我们这些住在边境上的人。”    
      我尽力安抚他,但一开始并无成效。他很少说话,却好像下定了决心不放过我。我试着走远些,可没用,回来的时候总是发现他还呆在牛群的后头。    
    


第五章生活面对选择(2)

    我停下来歇脚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此时离过河的地方大约已有十二英里了。牛群都精疲力尽,掌上钉的蹄铁让它们痛苦不堪,越来越多的牲口要拿鞭子抽上几下才肯走上几步。我把它们赶拢来,让它们靠得更紧些,这时又碰上我那怒气冲冲的同伴。    
      “想玩这一招,您还年轻了些。”他说,“谁是您的老板”    
      “我不需要老板。”我答道,一边用敌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想辨明他的真正意图。那人年约四十,瘦长身材,左颊鼓鼓的,显然含着一大块嚼烟——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得克萨斯人。    
      他的坐骑让我颇感兴趣。那马显然比寻常的印第安马要高出十英寸,还野性未驯。    
      “您的马不错。”我说。    
      “方圆之内无出其右者。”    
      “这还得看看才知道。”我顶了他一句,“我骑的母马很可能与它不相上下呢。”    
      “愿不愿意赌一把”    
      “当然。”我笑着回答。    
      “好,我们改天试试。您的人来了。”    
      真的,本特、鲍勃和查理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我还没料到他们会来呢。    
      “上路,快上路”鲍勃远远地喊起来。“立刻就出发墨西哥人已经撤退了,但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再打过来。您是谁”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个陌生人,不禁问了一声。    
      “我叫洛克。我认为您的抢劫行为会给整个边境地区带来混乱。您就不能规规矩矩地去买牛吗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    
      “您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付出应付的代价”本特反驳道,向前探出他那棕褐色的面孔,露出一口尖牙。    
      “好啦,好啦,洛克先生是对的。”我笑着说。我建议洛克助我们一臂之力,作为交换,他可以拿走两三百头牛或数量相当的一笔钱。    
      “这么说话才对嘛。”洛克说,“我管这叫明智。我也有一群牛,在离这儿一英里的地方。要是再加进你们的两三百头牲口,就没法管了。我宁可要美金,钱总是稀罕的。”    
      “您的牛群有人看着吗”鲍勃问。    
      “那还用说。”洛克回答,“我们这儿离河太近了,绝不能让牲口到处乱走。不过,这里十年来一直太平无事。”    
      我帮鲍勃赶牛群重新上路,留下本特和洛克商量相关事宜。一个钟头之后,我们碰到了洛克的牛群,至少有六千头牛,由三个牧牛人看管。    
      本特和洛克迅速达成了协议。正巧洛克在东边不远处也有一群牛,因此还有三四个牧牛人可供调遣。另外,如果情况紧急,他还可以派他的两个儿子去邻近找一些农人来帮手。看来,我们对洛克表现得慷慨大度,还是做对了,他对整个地区都了如指掌,在目前这个急需帮手的时刻,他的援助对我们来说十分宝贵。    
      傍晚时分,洛克那十五岁左右的大儿子前来报信,说墨西哥人已经越过格兰德河,不久就会打过来了。洛克赶紧催他跟已经派出去的小儿子一起去搬救兵,越多越好,但援兵还未到,墨西哥人的大队人马就找到了我们,并气势汹汹地要求我们归还牛群。    
      本特和洛克开始和他们争论起来,以拖延时间。就在这时候,我们这边悄然多了三四个骑士。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叫罗西特的立刻挺身而出做了我方的代言人。他对那帮墨西哥人的首领唐路易——也就是唐何塞的儿子——宣布,如果他继续滞留在这里,就将可能被逮捕,并以侵犯美国领土和持械威胁的罪名被投入监狱。    
      可那年轻人却不乏无畏精神,回答说他不仅要威胁,还要把威胁付诸行动呢。罗西特向他挑衅,于是争吵变得更加激烈了。这时我们这边又来了两个骑士。墨西哥人的首领意识到,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就会为时已晚了,便命令他的手下去赶拢牛群。他可能认为,他们人多势众,至少会让我们有所顾忌吧。    
      战斗几乎立刻就打响了。十分钟后,一切便结束了。没人能抵挡得住这些西部枪手勾魂夺魄的射击。一开始,墨西哥人便死伤了几名,损失了半打马匹。显然,这二十个墨西哥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唐路易在战斗之初胳膊上就中了枪,除了他,其他人都无心恋战。最后,他们丢下一串威胁的话,粗野地咒骂着,仓惶逃走,消失在我们的眼际。    
      冲突结束后,我们去了洛克家,饱餐一顿。谁都没有把这事当真。毕竟,打跑几个混血种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可罗西特却发表意见,说要向当局起诉墨西哥政府,让它为侵犯美国领土负责。大家为他的建议热烈鼓掌欢呼。这些墨西哥人跑来讨还他们被盗的牛群,结果损兵折将不说,还要付出赔偿,这事在我们看来实在是滑稽。所有这些得克萨斯的居民都郑重其事地在诉状上签了名,为陈述的事实做证。几年之后,我又偶遇本特,他告诉我罗西特最终从墨西哥政府那里获得了四万美元的赔偿金    
      三天之后,我们赶着牛群向东出发,去会合里斯和德尔。我给了洛克的两个儿子每人一百美元,作为答谢他们慷慨相助的礼物。    
      走了大约八天,我们回到了营地。里斯和德尔收集来的牛已经得到了休养,变得膘肥体壮。互相征询意见之后,决定留下来,大家都可以自行其事,如果有了回去的念头,便可一齐回牧场过秋冬。我们花了整整三星期来调养牛群,七月份才踏上北去的道路,每天晚上和几乎整个白天,我都一个人待着,即使是病痛来袭的时候也这样。    
      最初,一切顺利。我答应给我的三个副长官一份固定的酬金,此外还有三分之一的分红。这让他们尽心尽力,干得十分起劲。可一走进印第安人的领地,麻烦就开始了。一个暴风雨之夜,几个印第安人身披床单,手涂磷火,溜进来惊扰牛群。虽然牛仔们身手不凡,我们还是丢失了上千头牛和几百匹精心训练过的马。    
      损失很惨重,但并非不可弥补。可是,平原上的印第安人像蚊子一样凶猛。每回我出去打猎,他们总试图切断我的退路。不止一次,我是靠了“蓝魔鬼”的速度和耐力才得以安全脱身。我只好放弃了追逐大猎物,在那里守株待兔。渐渐地,跟踪我们的印第安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胆大。他们连续三四天在夜间和凌晨攻击我们,牛群变得越来越恐慌。    
      鲍勃难掩忧虑之色,不停地咒骂“这帮该死的印第安人”。一天下午,他们明目张胆地尾随我们,人数已达一百多个,显然准备进行一次重大的袭击。但鲍勃的机敏缓解了危情。正当查理提议开战之时,鲍勃突然说起在右边五英里远有一片森林,荆棘丛生,橡树林立,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我们之中最棒的枪手查理和本特隐蔽起来,伺机开枪。经过一阵短暂的交火,印第安人撤退。三个钟头后,我们来到森林,把牛群安置在两排树围成的一片宽阔空地上,又将马车停在中间。橡树荆棘丛难以穿越,如同天然屏障保护着牛群不受印第安人的侵犯。他们要想惊扰牛群,恐怕先得消灭我们才行。幸运的是,邻近小河中的水可以饮用。然而,我们确确实实被上百个印第安人包围着,连鲍勃自己也承认,运气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们仍被围困着。显而易见,印第安人想要耗尽我们的耐心。实际上,成天被困无所事事,还得时刻保持警惕,这种生活确实让我们脾气暴躁,恼怒异常。一天晚上,查理懒洋洋地躺在火堆前,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刚刚在看牛的本特这时回来了。    
      “把您的腿挪开,查理,您没必要独个儿占住整个火堆吧。”他粗鲁地嚷道。    
      查理没听见,或是压根儿不想理会。于是本特便一屁股坐在了查理的长腿上,查理骂骂咧咧地推开他。本特一下子就扑到查理身上,按着他的脑袋向灰堆里推搡。厮打了片刻,查理终于挣扎脱身,尽管我百般劝阻,他还是揍了本特。    
      本特爬着用胳膊去够他的卡宾枪,但查理像个野人似地一拳拳凶狠的追打他,他只好站起身来奋力反击。    
          
    


第五章生活面对选择(3)

    直到此刻,大家可能认为查理在打斗上要占很大的优势:比对手年轻,体格又异常健壮。但显然本特也非此中生手。他向旁边一躲,避过了查理的攻击,又借机狠狠地给了查理一记直拳,将他打翻在地。查理眨眼间又站了起来,再发起一轮进攻,可第二次被打倒在地。看来本特迟早会赢。然而争斗中往往有很大的偶然性。在本特看来要稳赢对手的时候,查理一拳击中了他的下颌,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本特像一根干柴似地倒了下去,整整十分钟之后他才恢复知觉。我们自然大肆渲染这一拳的力度,而查理也为他的胜利洋洋得意。鲍勃却解释说,打在下巴上的哪怕轻轻一拳都会反射到脊柱上,让人失去知觉,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引起局部瘫痪。考虑了一番之后,本特被击倒的方式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天,本特费了好大劲儿,才开口警告查理。“别挡我的道儿,否则我就把您剁碎”他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本特脸上的刚毅线条使他的威胁有了一定说服力。“见鬼去吧,没人会挡您的道儿。”查理回答。    
      在我们那个时代,所有这些边境上的盗贼以前都当过兵,内战使他们习惯了使用手枪和借助于暴力解决事情。    
      一天晚上,我们发现包围者人数大增,一个骑着匹花斑草原野马的首领似乎坚持要立即发动进攻。不久,就有几个人沿着小河包抄过来,想从侧翼攻击我们,而另外百来个人则并排骑马飞驰而来,停在四百米远处,向我们开枪射击。鲍勃和我一起对付小河边的那拨人,本特、查理和乔则击落了几名骑士,射翻了几匹马,以此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