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可能
,湘云做诗,她能说出一大堆吟诗理论。至于一般常识的丰富,事理的通达,态度的稳重更不用说。比如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时候,薛宝钗抽到的酒笺是一枝牡丹花,题着“艳冠群芳”,附注的诗句是“任是无情也动人”。作者借此给予了最高的评价,以“花王”予以奖赏。所以在书中介绍宝钗出场时是这样写的:“罕言寡语,人谓装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这种赞美几近顶峰矣!
薛宝钗平时很少有感情激动的时候。贾宝玉当着众人的面说她长得胖,像杨贵妃,大伤其体面。薛宝钗必须还击,但也只不过是借着斥责一个小丫鬟的机会,说自己平时不随便与人“嬉皮笑脸”的。一些红学家评论说宝玉不喜欢薛宝钗,而我认为,只不过是宝玉不敢有非分之想,“高攀”不上罢了。宝钗的人品,宝玉是敬畏的。有时偷偷看宝钗那“丰润白嫩的手腕”而发呆。结婚前后,宝玉疯了,别人的话他不听,宝钗的话却不敢不听!正因为他敬畏宝钗,服宝钗的管束,才慢慢变得喜读“正经书”了。而作为宝钗,就不见得很喜欢宝玉。因为作者仅有一次描写薛宝钗在宝玉睡午觉时,用蝇帚为宝玉赶苍蝇。有的红学家就据此断定宝钗对宝玉有“意思”。其实,这个为宝玉赶苍蝇的举动,是薛宝钗在贪看花袭人的绣工时,无心地坐在宝玉床边,看到有苍蝇便顺手拿起蝇帚替宝玉赶赶苍蝇罢了,哪能凭这点举动就认定产生了“爱情”呢?如今报刊影视上经常披露的歹徒强奸妇女,有的跟踪好几天,这种举动算不算“爱情”呢?
其实,这次“赶苍蝇事件”,宝钗完全是从亲情出发,从人性化出发而为之的,只能认为是美德的表现,因为毕竟与宝玉是亲戚关系,况且年龄尚小,哪里有什么“爱情”可言!在对待亲情方面,宝钗也是非常得体的:为了给弟弟选一个弟媳妇儿,她便特别同情较为困难的邢岫烟;对自己的“不听话”型的“坏孩子”哥哥薛蟠,她的确对哥哥也没有什么好感,巴不得哥哥远离了她们母女才好;对母亲,她是孝顺有加,处处求得母亲的欢心,而母亲也把宝钗当做惟一的精神支柱和生活上的依靠。作者为此还特地描述了一段宝钗“娱亲”的画面,在第57回写道:
薛姨妈道:“我的儿,你们女孩儿家那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宝钗道:“惟有妈,说动话就拉上我们。”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咱们走罢。”黛玉笑道:“你瞧,这么大了,离了姨妈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姨妈他就撒娇儿。”薛姨妈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正经事就和他商量,没了事幸亏他开开我的心。我见了他这样,有多少愁不散的。”
这一段描写,是对一个善做乖孩子的宝钗的真实写照。
诚然,薛宝钗冷静,恬淡寡欲,又世故深透,但对现实却是执著地追求着。尽管天天与姊妹们在一处玩笑娱乐,但始终没有忘记一个客观尺度分寸的掌握。她不会像林黛玉、史湘云、晴雯、贾宝玉、环儿等人那样放纵痴迷糊涂。然而惟其如此,才可以知道她是有所为的,有自己的追求,有远大的抱负。譬如她为飘零无据的柳絮做了一篇出人意料的翻案文章:“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诗句。那么,薛宝钗所憧憬的“送我上青云”指的是达到什么样的理想境界呢?
俗语云,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龙者,在古代是帝王的象征。而凤者,是皇后娘娘的象征。就是说,养个儿子,就盼望他能成为至尊至上的皇帝,养个女儿,就盼望她成为皇后。不是吗?贾元春就是至尊者,就是榜样,即使老祖宗见了这孙女儿,也得下跪参拜。外国人在研究红学时,对这一情节非常感兴趣,认为祖母给当贵妃的孙女儿下跪是中国特色。《红楼梦》的作者之所以塑造出这么个皇妃来,其实也是想为女孩儿们树立一个理想的追求目标。贾元春基本上如薛宝钗一样地富态,一样地才华横溢,只是没有去实写罢了,而写宝钗,也即写贾元春,写贵妃呢!
所以说,在宝钗眼里,哪能看得上草包、白痴、流氓贾宝玉啊!最后之所以嫁给宝玉是因为无机会被选入宫,又要遵母命,母命不可违,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综观全书,写宝玉与宝钗的交往,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作者在安排宝玉、黛玉这一对糊涂虫初次相见的时候,尽管还都只是个六七岁的儿童,但却有如但丁与比特丽丝桥上的相逢,与《西厢记》张生在佛场中的“惊艳”相近,都是一见面便触动了心灵,即一见钟情。而作者安排宝玉和宝钗的初次相见,却是彼此认那个宝贝金锁和宝贝通灵玉,以暗示命中注定,并非真爱啊!何来“三角恋”之有呢?
许多人把宝钗与黛王对立起来研究,认为双方是“敌对”关系。其实不然。宝钗对于黛玉常常投射过来的“枪弹”总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一个病态的女孩子所为,用不着去计较,也没什么可怕的,总是忍让,一忍再忍。
第五章学习型的薛宝钗岂能“三角恋”(2)
关于忍,宝钗的确是世人的榜样。如今世界各国所倡导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家庭,以人为本,待人宽厚、仁和,“理解万岁”,这里面都离不开一个“忍”字。君不见,许多人败就败在不能忍,故而有人将“忍”字悬在墙上,挂在壁上,刺在身上,记在心上。记得我们兄弟四个在“文化大革命”时,小的只有两岁,大的13岁。生产队长经常欺负我们,打我们,还打我娘。其实,生产队长根本打不过我父亲,我父亲在闯江湖时,学过武功,一人能打两三人,有时他也教我们几招。可是,每每我们兄弟和母亲受到生产队、大队干部欺负时,我们就埋怨父亲为什么不去揍他们。我们兄弟常背地里说父亲没本事,是个窝囊废。后来我们长大了,才知道错怪了父亲。父亲打欺负人的干部容易,可以在一夜之间将欺负我们的干部们消灭干净!但是,后果就更惨了。在那时,别说打干部,就是碰他们一根手指头,骂他们一句,就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啊!因为当时的政治气候是,打骂党员干部,就是反党,就是“现行反革命”!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还得忍气吞声,这是非常难受的。但这样做却是对的。每当我看到邓小平老人家在“文革”岁月里,默默地为残疾儿子邓朴方擦洗身体时,我就为老人家的气节品格所感动。作为父亲,我的父亲比起邓小平老人家,是最底层的人,但其忍耐,其高风亮节是一样的,是最伟大的!
话说远了,但没有离题。薛宝钗虽然经常受到林黛玉的抢白和无端的攻击,宝钗都忍耐了。为了教育这位小心眼,有“自闭症”的林妹妹,宝钗的确也动了不少的心思,因为要帮助、说服这位患“自闭症”的“对手”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是不太容易的。但是,人终归有弱点,林黛玉虽然伶牙利齿口才好,但没有什么“城府”。于是,宝钗就注意从黛玉身上找弱点。终于,机会来了,有一回在玩笑中,林黛玉当众引用了《西厢记》和《牡丹亭》上的词句,宝钗便将黛玉叫到自己屋里:
且说宝钗等吃过早饭,又往贾母处问过安,回园至分路之处,宝钗便叫黛玉道:“颦儿跟我来,有一句话问你。”黛玉便同了宝钗,来至衡芜苑中,进了房,宝钗便坐了笑道:“你跪下,我要审你。”黛玉不解何故,因笑道:“你瞧宝丫头疯了!审问我什么?”宝钗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满嘴说的是什么?你只实说便罢。”黛玉不解,只管发笑,心里也不免疑惑起来,口里只说:“我何曾说什么?你不过要捏我的错儿罢了,你倒说出来我听听。”宝钗笑道:“你还装憨儿,昨儿行酒令你说的是什么?我竟不知那里来。”黛玉一想,方想起来昨儿失于检点,那《牡丹亭》、《西厢记》说了两句,不觉红了脸,便上来搂着宝钗,笑道:“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随口说的,你教给我,再不说了。”宝钗笑道:“我也不知道,听你说的怪生的,所以请教你。”黛玉道:“好姐姐,你别说与别人,我以后再不说了。”宝钗见他羞得满脸飞红,满口央告,便不肯再往下追问,因拉他坐下吃茶。款款地告诉他道:“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作者附言:薛宝钗所说的这些,与当今每个家庭的孩子情况是不是一样的呢?读者们都来思考一下吧。)……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一席话,说的黛玉垂头吃茶,心下暗服,只有答应“是”的一字。
上述这一席话,笔者理解有这么几个意思。首先,说明黛玉对宝钗平时是敬畏的,不然,宝钗怎么会,又怎么敢叫黛玉“跪下”呢?宝钗也自认可以充当同辈姐妹兄弟的家教老师。从这一点看,宝钗用得着去和黛玉争风吃醋搞什么“三角恋”吗?其二,从教育的内容看,宝钗的确是好心开导黛玉的。因为宝钗在这里说了知己话,讲自己小时一样不懂事,淘气不听话,喜欢读“歪书”,是大人们管教之后才改过来的。可见家教的作用。宝钗说“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说明她从贾府一帮不听话的孩子身上以及贾府那些老爷身上,还有哥哥身上看到,这些爷们虽然都读了书,但“不明理”,读了“坏书”,将人品搞坏了,以至变得“读了书倒更坏了”。所以她总结道,读书“不过拣那正经的看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再看今天,许多“问题孩子”都是叫“坏书”和沉溺于网络而弄得“移了性情”,不爱读“正经书”,与宝钗讲的一样。中央电视台自2004年4月9日起,在焦点访谈栏目连续几天播出网吧贻害少年儿童的新闻调查,令人触目惊心。5月份中央还向各省市下派了整治网吧的工作组。如今,全国各大媒体,天天都在围绕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做文章,每天都有新闻。孩子们通宵上网,学习成绩下降,有的走向犯罪,与网吧和“坏书”大有关系。所有这些竟被二百多年前的《红楼梦》作者通过薛宝钗言中。奇也不奇?其实不奇,因为人的本性是猎奇、懒惰,幼小的孩子们怎么会主动去选择读那枯燥无味的应试书籍呢?我经常与一些中小学生交谈,有的孩子竟说什么:“读书那么苦,只有笨蛋才肯苦读书呢。”所以,要调教孩子,引导他们读书,同时也要抵御外界不良因素干扰。
总之,作者笔下的这样一个“完人”薛宝钗,又怎么会与“问题孩子”林黛玉、贾宝玉一起搞“三角恋”呢?其年龄也不允许啊!
第五章学习型的薛宝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1)
薛宝钗虽然是《红楼梦》全书中的一个“完人”,但其结局却是个悲剧!虽然宝钗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却因四大家族的下一代男丁们一代不如一代,其结局就只能是悲剧。所以说,薛宝钗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贾宝玉和宝钗虽然是作者早就安排好的一对夫妻,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