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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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同陈老师讨论,他通常是如何对待移情的,那些移情者多数是正处于情感困境中的女大学生。陈老师有他自己独特的发明,他总是告诉那些自称爱他,要伴他一生的女学生们:“可以。但是中国容不下我们,我们必须到国外生活。你努力学习吧,考到国外读研究生,然后我也就可以出去了。”许多女孩子就是这样被一份爱情激励着,并最终考上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的研究生。陈老师说:“当她们出去之后,在那个环境里,很快就会把我忘记的。”老人这样说的时候,露出一丝顽童般的笑容。靠着这种善意的慌言,陈老师帮助女孩子们度过了她们情感的困窘期,同时取得事业上的进步。我相信那些女孩子们不会真的忘记陈老师,她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老头子的良苦用心。    
    一次,陈老师还拉开一个抽屉,向我展示满满一抽屉信封精美的来信。他说,这都是一位女中学生写给他的求爱信。老先生这一次感到困窘了,想尽了办法将女孩子的精力转移到学习上,还同她的父母取得联系,共同配合着帮助她。    
    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在陈老师的灵堂前痛不欲生。如果有人告诉我,她们对陈老师的感情中除了对医生的尊崇之外,还有一种移情,我不会觉得这是任何人的过错。移情不是过错,关键是如何对待移情。    
    我奇怪的是,一些与陈老师十几年没有交往的同行,也热心于传播种种流言。这也许不能仅仅用“同行相轻”来评价,还有更深层的人性因缘。    
    一位从北京来向陈老师咨询的女青年,后来又向北京的一位著名心理医生咨询,那位医生同陈老师已十几年没有交往了,却明确警告那位女孩子:“躲陈仲舜远点儿,他是大流氓,专门勾引女病人。”女青年写信向陈老师讲述了这件事,陈老师这一次忍无可忍,立即写信要求那位心理医生正式道歉,否则将对簿公堂。那位医生很快寄来了道歉信。    
    陈老师无疑是一位智者,但在很多时候,他又表现出一种单纯的理想主义。    
    曾有一次,一位南京的性工作者(卖淫女)打电话给陈老师,陈述自己对一位嫖客的爱情,以及渴望同他结婚的心情。陈老师立即鼓励她去追求自己所向往的,还帮助她设计了全套的表达方式。在此后的几天里,那位女子同陈老师一天通几个电话,讲述事情的进展,求得新的建议。事情最后以那位嫖客戏弄并深深地伤害了这位女子而告终。我曾同另一位年轻的心理医生就这件事进行过讨论,那位医生认为陈老师应该对女孩子最后的受伤承担责任,因为作为心理医生,他不仅应该明白女孩子的爱情是没有希望的,而且不应该如此明确而具体地建议咨询者那样去做。但我深深地知道,虽然一方面陈老师对人性有着深刻的体察与洞悟,另一方面,他又对一切美好的东西有着持著的向往与追求,幻想着人间能够出现奇迹,那个女孩子的人生会因为这奇迹而改变。事实上,在同陈老师的密切通话之后,那位女孩子表示,她会重新考虑自己的生活方式。    
    1987年,陈老师最早开设自己的私人心理门诊,那是中国新时期最早的心理门诊之一。十多年来,至少数万人,甚至可能是十余万人,以各种形式从他那里得到帮助。陈老师曾说,除了台湾,他的咨询者遍布了全国各地,甚至包括香港和西藏。而我自己,同样也应算作他帮助的咨询者。    
    2001年新年前,我寄了一张贺卡给陈老师,上面写的是:“亦父,亦师,亦友”。我内心对这位老者的心情,只有这样六个字才能够表达出。陈老师的灵堂前,我献上的花圈同样写的是这六个字,同时署名的还有我的太太。一位朋友看到后对我讲:“你寄给陈老师的贺卡上写的就是这六个字吧,陈老师很高兴,还拿出来给我看过。”这话,让我再次掉泪。    
    最后一次见陈老师时,他还问起过我的儿子。我说,再到春节回天津的时候,带去让您看看。陈老师的脸上露出一丝长辈慈祥的笑容。今天,我的儿子永远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慈爱的爷爷了,但是,我将在他成年之后,对他谈起这位爷爷。    
    我是在陈老师出殡前的一天赶回天津去他的灵堂的。陈老师出殡那天,我全天都有很重要的英语课,这让我内心斗争了很久。我想见陈老师最后一面,我同样不忍错过一天的课程。我知道如果我的老师在天有灵,他同样是不希望我缺课的。每次通电话或见面的时候,他都对我说:“学好英语,这是最重要的。”    
    我于是决定不去送我的老师和父亲,我知道他会支持我的。但我还是要看他最后一眼,于是在陈老师女儿的陪伴下,我得以去了太平间。一路上我便已几次以泪洗面了,而见到陈老师的那一瞬,我无法克制地跪到地上,双手抱着他的头痛哭失声。我的父亲就这样走了!    
    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一位可以谈心求助的友人了!    
    当我再有精神困扰的时候,我去向谁说呢?    
    又想,对于所有那些寻求心理帮助的人们,陈老师又何尝不同样是一位父亲、师长,以及朋友呢?    
    我相信所有曾受益于陈老师的人,都永远无法忘记这样一位父亲!    
    陈老师,您安息吧。我们永远爱你。    
    


第三编 体验女孩儿与漫画

    女孩儿罗西与我出生在同年同月,不是同日。我在天津,她在长春。    
    《青年之友》刊出了我的通讯地址,于是我们有了通信的缘分。罗西不同于其他写信来的热心读者,她的字里行间透着潇洒与飘逸,自信与隽智,所以我们的通信得以维持,并且从一开始便是朋友式的。    
    罗西自称属于那种不施粉黛的女孩子,她是一家医院的普通会计,把自己的业余生活弄得丰富多彩。她爱读书,爱旅游,写得一手好字,会精美的篆刻。罗西说她本可以挣到不少钱,但因为请旅游假常被扣奖金。罗西每年都要外出几次,和我通过信后,她说,想来天津。    
    我便认真地等她来,却等到一封信,对不准她事假的领导大发抱怨。与那封信同时来的,竟是信手涂在信封上的三幅漫画,一个身材不高显得很顽皮的女孩子在第一幅画里向空中抛硬币,旁边的道白是“正面去天津看方刚,反面去哈尔滨看明强。”明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那个女孩子无疑是罗西自己了,她在第二幅画里盯着正在桌面上旋转的硬币,显得有些紧张。第三幅画,那枚硬币奇迹般地立在桌面上,没有倒下,于是罗西只得满脸困惑与无奈,双手摊开,说:“得,谁也看不成了,在家呆着吧。”这绘画令我忍俊不禁,压在写字台玻璃板下很长时间,每个看到它的朋友都会露出微笑,说:“有点意思。”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罗西正经地学过绘画呢。    
    喜欢旅游的罗西寄来的第二幅漫画仍是涂抹在一枚旧信封上的,她原来想把写给我的信装进去,写了几个字却发现信封上印的一对少年欢天喜地燃爆竹挑红灯的画面占据了太大的版面,以至于没有地方写全我的地址,于是,她便“废物利用”,随手画上了自己。那是一个背着行囊挥汗如雨的罗西,从沙深处走来,走向信封上那两个迎新春的少年,一旁的道白是:“可算看见人烟了,流浪不是好滋味……”罗西巧妙地借用了信封上大红大紫热闹的气氛,而用黑色线条勾画出孤苦冷清的行者,一句道白更添韵味。这奇绝的意境因为信手拈来,不饰雕琢,震撼人的美感便愈烈了。    
    我一直是很爱看漫画的,但即使是世界一流的漫画大师,也没有这两幅罗西自己可能都不会承认是创作的画面让我陶醉。我说不清这是为了什么。    
    我甚至有些着迷了,写信向罗西索看她更多的漫画,并说:“请一定认真画在纸上,便于我保存。”    
    罗西没有寄来刻意的创作,仍只是在一枚信封的背面几笔勾勒出一个自己,这次她撇着嘴,干瞪着眼,不无悲伤地阐述着自己思考的结果:“总算想明白了,人类不过是夹在天和地做的三明治里面的一片肉而已!”    
    我拍案惊奇,感动于这草草涂抹间洋溢着的哲学思维,挥洒着的艺术魅力。罗西,真是一个奇妙的女孩儿。    
    与罗西通信半年后,她真的到天津来了。她的确是一个不注重穿着打扮的女孩子,不化妆,更不戴任何饰物。没有闭月羞花的姿色,也没有千姿百态的妩媚,给人的整体感觉是朴素无华,像她的漫画。然而,就是在朴素无华中,流溢着一种很特殊的魅力,她像她的漫画。    
    我们谈文学、谈漫画、谈人生。我建议罗西把她的漫画拿出去发表,也许会自成一派,给中国漫画创作领域吹一股清新的风。我甚至自告奋勇地想找一家报纸连续介绍她的漫画,也“包装”、“推出”一把。但罗西却不感兴趣,“为什么一定要发表呢?我不想。”她说。在绘画学习班交过费、听过课的学画女孩儿竟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发表,以我的思维无法理解她。人类进行艺术创作就是为了拿出来与别人共享的,如果仅仅是寄给朋友或留给自己,这创作还有什么意义呢?    
    罗西告诉我,她写作,但不看重投稿。她搞篆刻,刻的各种闲章堆了半抽屉,但也没想过投寄给报纸。“自己玩。”她这样解释这些创作的动因与归宿。    
    我多少为罗西感到遗憾,她拥有一项高雅的业余爱好,但我坚持认为她于漫画上的天分是巨大的,有潜力成为大家,仅仅满足于自我消遣不是浪费了她的天才吗?罗西不为我的盅惑所动,仍是那句话:“高兴时画画,仅此而已。”    
    真正读懂罗西和她的漫画是在三个月后,那时我正经历一次思想的转变。    
    我是一个总给自己定出目标并不断赶着自己往前走,便总得以提前完成这个目标的人:于是我往往比计划更早地获得自己向往的东西,一步步攀向更高的领地。我一直为自己对事业的这种态度而自我赞赏,我想这是一个真正热爱人生的人应该做的。但是在1995年的岁末,也就是罗西天津之行三个月后,一些际遇却使我不得不坐下来思考某些事情。那次思考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我忽然对自己一贯的孜孜以求感到怀疑,我的确从这份“敬业”中得到许多,但我是不是失去了更多的东西呢?    
    我得到的是功利,这种功利的结果不见得一定是名利的获得,也可能仅仅是才能的增长本身。我失去的则是天赐与我的东西,是自然的一种给予。当我写作的时候,我更多的想到这作品的发表及发表之后,而早已忘记了写作本身的快乐,忘记了自己当初正是被这种快乐吸引着而不顾一切献身于此的。    
    关注作品发表之后的种种获得,是人的社会属性决定的。与之相比,关注写作过程本身的快乐,是人的自然属性在起作用。但是,真正的艺术作品可能正是在这种清心寡欲的状态下完成的。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在这个物化的社会与时代中,少有真正的艺术家与真正的艺术。    
    艺术早被功利的心玷污了,我们太功利了,已经无缘享受艺术本身的乐趣,我们便也无法创造真正的艺术。    
    罗西不同。罗西无欲无求,只为了创作本身带来的快乐,只为了艺术自身的美感享受。她为此学画,作画也只为了自己,她的思维里面没有发表,甚至可能从未想过要借此获得什么。成为漫画大师?作为大师画画就肯定比此时画画的乐趣大吗?我想如果罗西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便真的无法回答。    
    我们已经接受了功利的思维方式,而罗西的思维轨迹仍是纯净的。纯净的心灵产生纯净的艺术,于是,我们从她的漫画中感受到一股清新的风,一种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我在想,如果罗西的漫画不是信手涂抹在废旧信封上,而是反复构思后认真地画在洁净的画纸上,我们还会感受到那种特殊的艺术魅力吗?正因为它们是任意而为,不想成为呈现于公众的商品,也没有获得普遍赞誉和流传于世的企望,才能显出那种不假雕琢的美。如果罗西以功利的目的作漫画,也许她的天分倒要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