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 紫晓
“这种事,由他们户部操心就是了,太傅何必为这样的小事劳神?”皇上淡漠地道。
“往年劳军都是恭王——雷渊殿下押运粮草物资,今年户部不敢擅专,还望皇上定夺!”太傅定一定神,道。
“那太傅信得过的人便是,也不用回朕了。”皇上漫不经心地道。
太傅喜容满面,他要的就是皇上这句话,“谢皇上,那臣就下去让睿王妃准备了……”
“什么睿王妃?”皇上猛然抬起头低喝,双目喷出火来,看着太傅。
太傅吓了一跳,呐呐道,“臣欲保举睿王妃当这次犒军的负责人。”
皇上牢牢地看着他的眼睛,“王妃身怀皇室血脉,老师不会不知晓吧?”
“臣正是因为睿王妃怀了小王爷,才想到由王妃去的,睿王和王妃双双立下大功,趁此时候,正好让他们夫妻相见,这对睿王夫妇而言,岂不是最好的奖赏?睿王若得知自己有了后代,一定十分高兴,心情一好,战争说不定能更快些结束,臣这样思虑,事实为了我天日的兴隆昌威啊!”
太傅动情地道,最后一句话,却语意双关,皇上面沉似墨地看着他,半晌,突然问道,“这番话是睿王妃教你的吧?老师?”
“这个……”太傅立刻涨红了脸,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她显然笃定朕好面子,性格骄傲,在朝臣面前一定不能拒绝,所以才让你来劝说朕,好一个睿王妃啊,到将朕的心思摸了个十成十——”皇上淡笑,却笑不达眼底,“我记得老师当初是十分不喜欢睿王妃的,什么时候跟王妃走得这么近了?”
“皇上……”太傅连忙跪下,要是让皇上以为他跟王妃暗结私党,他就是死一百次也难以还自己清白了。
“她能让你甘愿出面为她求情,倒是难得!”皇上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的老师。
太傅心中暗暗叫苦,看样子这法子不灵啊,他就说,这么简单的法子,皇上会上当吗?
皇上又转向孟理初,“国丈也是为王妃求情的么?”
孟理初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为了天日的未来着想罢了!”
“哼,照你的意思,难道朕就不为天日的未来着想?”皇上拂然不悦。
“罪臣不敢……”这下子,孟理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们起来吧,都是老臣了,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皇上冷淡地瞟他们一眼,“你们去告诉睿王妃,既然她那么想离开京师,朕也不难为她,只是现在太冷,她的身子不适宜出门,等过了年,朕派人护送她。”
太傅和孟理初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突然就有了转机,都呆呆地看着皇上,心想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王府里,我正和安圣贼兮兮地笑,“那两个老头肯定有一顿排头吃,皇上哪是那么笨的人,被他三言两语就哄了?”
“你这样算计他们也太不厚道了!人家可是去帮你说情呢!”安圣责备我,自己却忍不住哈哈笑。
“哼,我虽然该感激他出手相助,但是他心里其实是想把我赶出京师,我岂能不知?我算是既满足了他的心愿又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吧!”我哼哼。
“你马上要走了?”安圣正色道,颇有些恋恋不舍。
“不会,应该到过完年后吧,我即使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这个孩子。”我笑笑。你们谁都不知道,此时,清歌在南蛮虽然战事取胜,却遇上了极其头痛麻烦的事。
凤求凰 第十四章 出京
皇室除夕的繁琐自然是不在话下,好在我以身子不宜操劳为由事先跟皇上请好了假,然后溜到云府过个和和乐乐的新年,虽然嫁出去的女子擅自回娘家不妥,但是清歌又不在,难道让我去跟宫里那群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的女人去过年?
那天大宴后,皇上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狠狠训斥了一顿,同时也知道自己多了许多自己连面也没见过的侍妾,一怒之下,把那些多管闲事的大臣也痛骂了一顿,随即要把这些女人遣送出去,大臣们苦苦哀求,最后皇上冷冷地抛下一句,“这些女子多半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今日不顾她们的幸福执意要将她们送进宫来,他日在宫中幽闭一生,清冷孤独,也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为女儿选的命运,可别算在朕的头上!”
大臣们将皇上的话悄悄传了开来,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见皇上冷情至此,也就把一腔要靠女儿博得荣华富贵的心给浇灰了。
我哑然失笑,皇上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对得起这些臣子的一片忠心了。
清歌已经十来天没有给我传讯了,我心底烦躁不安,直觉有什么时要发生,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年伊始,又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京师银装素裹,分外美丽,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兴冲冲地闯进皇宫,直奔皇上的御书房。
可是,眼看我窝在暖炕上,都喝下去第三杯温热的牛奶了皇上还是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批阅奏折,连头都不曾抬起。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过完年就能走了吗?现在都快元宵节了!
我焦急呀,可有又不敢催他,毕竟他是在处理国家大事,那每一本奏折看似轻薄,却着实牵系着天日的命脉,他让我进了暖和的御书房等他,而没有让我跪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等就够意思了。
我闷闷地等着,等到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终于看他放下了朱笔。
皇上看了我一眼,“你说,眼下国家大事已定,只有明州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太守之职空悬已久,朕该派谁去才能真正主持大局?要知道,明州可是一块险要富庶的地方。”
我一愣,不是说我的事吗?怎么突然扯上了明州?
皇上微微倾身专注地看着我,“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些日子你待在宫里,想必对各个大臣也有所熟悉!”
“我……臣不敢妄议朝政!”我连忙跳下暖抗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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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上去”,皇上两道浓眉攒成了一条黑线,“这么冷的天,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炕上,这书房内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憋着自己的性子跟朕拘礼,难道你还真的一股脑接受了我们天日的礼俗?”
这话说得古怪,我看了皇上一眼,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既然皇上恩准,臣也就不矫情了。”我微微一笑,“臣以为,明州的复杂政事,朝中现放着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
“四皇子雷渊!”我大胆地道。
雷渊,雷泽,已经成为皇室的禁忌,雷泽已死,雷渊却自愿搬去冷宫旁边的偏殿,照顾他已经疯了的母亲淑妃,这些天来,安圣和雷渊走动如常,而我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我已然记得清歌的话,“雷渊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第一臣。”我也知道,雷渊是清歌心底最牵挂的兄弟,一个为了清歌宁愿牺牲自己一切的兄弟。
“雷渊不仅有梦想,也有这个实力,在民间威望尤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成为帝王的野心,他整日待在冷宫,白白浪费自己的才华,臣替皇上感到惋惜。皇上重新启用恭王,天下人只会称赞皇上胸襟博大,友爱兄弟,雷渊也必定感谢皇上的宽容,不会再起异心,被有心人士怂恿,皇上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我侃侃而谈,眼睛却仔细捕捉皇上的细微表情,皇上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话,看来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你就如此肯定,他没有问题?”皇上听我说完,问道。
“其实,臣早就想告诉皇上,在战场的时候,雷渊就露出了和解的意思,清歌对他也不无影响,只是那时候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跟皇上说。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们都措手不及,这件事就耽搁下来了。先皇同意雷渊自动降爵,我仔细推敲了一下,恐怕不但是忌惮雷渊,更是给皇上留下的一道题,端看皇上用什么心态面对,以什么手段解决了!”我诚恳地道。
“先皇给朕出的题目?”皇上喃喃重复了一遍,“照你的意思,朕就算是重新恢复恭王的封号,并委以重任,也不是违背先皇的遗训了?”
我狡黠一笑,“这就要看皇上颁布的圣旨里怎么写了!”
皇上的锐利的眼看定我,“你一心推荐雷渊,心里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冤枉啊,皇上”,我连忙委屈大呼,“我可是好久没见过雷渊了。再说,雷渊当日可是反对清歌娶我态度最坚决的人,我不想办法整他就是看在皇上和清歌的面子了,怎么还会帮他说话?只是皇上垂询于我,我自然不能因为跟他有私仇就漠视了他的才能,所谓举贤不避仇嘛!”
“好一个举贤不避仇,如果天日的朝臣都有你的胸襟,朕这个皇帝当得就轻松了!”皇上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皇上,那么明州的事就算解决了?”我见他心情甚好,连忙趁热打铁。
“你有什么事要朕给你办?”皇上斜睥着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皇上英明,臣只是想问,臣何时能够出亰?”我笑眯眯地,尽量让自己显得天真些,这可有一番难度,我早已稚气尽退,多了一脸算计世故,再装天真只能让看到的人像眼前这个最尊贵的男人一样,愣愣地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
我无比哀怨,唉,真不给面子啊!
“朕就知道你别到现在没有好事,你看外面这么大的雪,你以为现在是出亰的好时候吗?”皇上停止大笑,犹带笑意地看着我。
我撅起嘴,“今天拖拖明天拖拖这时间可就没有了,心动不如行动!”
“这段时间的确很忙,明州的人马朕也要着人去安排,没法再给你抽出护送的人,你再耐心等两天吧!”皇上温言安慰道。
“不必再另外派出人手了啊,我直接跟着雷渊的队伍不就行了?到了明州后我再转去南方,到那时天气已暖,我就更不用人护送了!”我脱口而出。
皇上眯上眼,“原来这就是你脑袋瓜里打的主意?!你倒是会抓住机会!”
眼看风云即将变色,我连忙干笑,“我这也是为了给皇上省事啊!何况我夹杂在雷渊的队伍里,目标变小,不是更能保护自己吗?”
皇上看着我,久久不语,我知道,他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行,再拖着不让我出亰已经不可能,我今天坐在这里不走就表明我离去的决心了!
“你回去准备,这两三天内,你就跟着明州人马一起出亰吧!”皇上终于道,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雀跃的心也不禁微微黯然,“谢皇上,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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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朱阁,过回廊,慢慢来到宫里一块禁忌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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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碧瓦,宁静如无波的死水,冷宫的灰色大门,安然地敞开着,让人对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我静静地看着一身灰衣布袍的雷渊,正捧着饭碗,一口一口地喂着一个头发发花白的苍老妇人,妇人目光呆滞,骨瘦如柴,傻傻地张着嘴,雷渊把一勺饭菜轻轻送进她的口中,低声哄一句,“好了,可以嚼一嚼,然后咽下去。”她才闭上嘴,胡乱嚼一嚼就吞下肚,然后再张开嘴。
门口,一个秀美柔和。和俊美的雷泽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正在把洗好的粗布衣服晾在竹竿上,双手冻得通红,她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我,杏眼中顿时闪过了恐惧,手中的湿衣啪地掉在地上。
雷渊看到妹妹的异样,回头看到了我,却没有什么喜怒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冲我点了一下头,再转过去仿佛不曾被打断般,轻柔地喂着他的母亲。
我悄悄走过去,站在雷渊身边,看着眼前的一片苍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肚子里有了三哥的骨肉,就要好好保重,实在不该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乱跑!”雷渊停顿了一下,低声道。
“再不动,人就锈了,”我轻轻道,“你母亲,可发病了?”
“已经发过十六次了,到四十九次——她的苦,不会受多久的!”雷渊平静地道。
“雷渊……”我心底有些歉疚。
“这只是我们皇室的丑闻,你不必难过,蚩雅救我,听说是让我服了她的一碗鲜血,如果蚩雅的血能解蛊,那么我现在的血,就算被稀释而不能彻底解除蛊毒,但起码,也应该能为她减轻一点痛苦!”
雷渊手一抖,半碗饭全倾到了地上,他也顾不上这些,缓缓地抬头看向我。
“反正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至不济也不会比现在难过。要不,咱们就试试!”我迟疑地道,不知道雷渊放不放心让我救他母亲。
说实话,我和他母亲以及魏家虽然恩怨颇深,但总是没有正面交锋,心底对淑妃也不会产生那么憎恨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她对清歌下毒的话——但是,看着眼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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