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倾城 by 醉卧长安





保闪酥炱畈姿接校俊?br /> 也只能置之一笑,这种骄逸贵族从来自以为是,也无须为这事气恼费神,若隔日真寻来,拒他几次自会觉得无趣,料来也就算了。 
而房门外,朱祁沧还在一本正经道:“你觉得,卿程是个什么样的人?” 
敬王世子想了想:“我瞧他沉静得很,性情温和,比鹿肖玉骄狂的脾气平易太多,定不会难相处。” 
“你料错了。” 
“错了?” 
“他性子坏得让人头疼,不,也说不上坏,因人而易。”朱祁沧悠悠道,“他对某些人是很温和,可以谈笑恬然,但对某些人则软硬不吃,换句话说,他倔强骄傲,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敬王世子像是愣了一阵,才道:“这话怎么说?” 
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能想像出朱祁沧悠然忆往的神态。 
“他傲气之极,绝不会受人豢养,你敢在他面前说这话,他永远都不会与你一个好脸色,他倔强执拗,你用软,三五年他也无动于衷,你若用强……” 
敬王世子急问:“怎样?” 
朱祁沧幽微无奈,低声叹息。 
“他会一剑杀你泄恨,然后从七丈城墙上跃下去,便是你及时拉住他,他也会绝然挥剑,毫不犹豫。”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低沉的声音徐徐响着,那么莫可奈何,却又那么温柔。 
“他会咬断腕脉,也绝不容人侵犯,他会不吃不喝,让你忧心如焚,也不听你一句劝。你若以什么人威胁他,他会和那人一起死,也断不屈服,你不放他走,他会剔了血肉给你,你若让他死,不用你说,他也不会苟活,你要想保他性命,千难万难……” 
卿程静静躺卧,听那低声轻语,幽缓娓娓,一句一句渗入耳底。他看着帐顶垂绦,房里并没有风,流苏悬坠,却似在微微旋转,一圈,又一圈。 
“那、那这人……也未免太难相与了些!” 
“有什么办法,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清冷淡漠,什么都不往心上放,漫然懒散,事不萦怀,我倒是惯了,你么,怕是……”朱祁沧叹气,“你再回去考虑清楚,下回也不必来问我,直接去找他,看他应你不应。” 
“这、这个…呃,侄儿再想想好了。” 
“那你慢慢想,我要出去,就不留你了。” 
敬王世子忙道:“十一叔请便,侄儿就不打扰了……” 
卿程翻个身,双耳将杂音自动排除,微倦合眸,悠忽又是一觉。 
睡得极沉。 
直到唇上微痒,他侧一侧头,呼吸仍是近在鼻端唇畔。不必睁眼,也知有人又来趁机厮磨,他蹙眉,要起身:“晚饭吃什么?” 
那人抱着他,不让他起,低笑:“吃你。” 
他不抬眼,淡淡道:“我饿了。” 
终章 
夜色如水,灯火亮灿整个湖面,端午佳节,吃粽子,赛龙舟,一白天的热闹鼓噪,到了晚上,仍是喧闹不歇,岸上游人如织,湖中雕梁画舫,往来悠缓,交错而过。 
岸边一棵柳树下,小贩眼前一亮,及时拖住一名漂亮可爱的少年,殷勤道:“这位小爷,买个荷包送给心上人吧!” 
少年感兴趣地凑在货架前看了又看,左挑右选,捡了个鲜艳的八宝如意香囊,拎在指间晃晃:“这个多少钱?” 
“惠赐五文。”小贩报了价,见这漂亮孩子将另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从人群里拉出来,把香囊细心系在他衣襟上,不由愣了愣,呵呵笑道,“送给兄弟也不错。” 
“谁说给兄弟的!”少年眉眼玲珑剔透,精致如画,他小声嘀咕一句,伸开手掌,“盈师哥,钱!” 
冷盈白他一眼,从身上掏出五文钱:“你的钱干什么不放在自己身上,非要我给你带着?” 
“我粗心大意,免得人多挤丢了。”凌小宁笑嘻嘻。自然更重要的是,冷盈知他身上没有钱,绝不敢扔下他一个人回去。 
见小师弟仍伸着手,冷盈没好气拍开:“付完钱啦,还伸什么!” 
“盈师哥,我也要。” 
见他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冷盈别扭好一阵,眼光一溜,迅速从架上摘了一个扔进师弟手里,“这个好了。” 
“咦,你怎么送我扫帚?” 
“你本来就是个扫帚星!” 
“什么?我……” 
“二位小哥不要吵了。”小贩冒着冷汗赔笑,“扫帚是扫灾避邪的,是好东西!好东西啊!” 
凌小宁一笑,“我知道。”眼向冷盈一瞟,“盈师哥当然也知道。” 
冷盈哼了一声,给过钱,正要招呼凌小宁走,却见他向不远处招手,转头看去,见是朱祁沧正向这边走来。 
到了近前,朱祁沧笑道:“怎么还在这儿逛?我瞧你们班里人都登了舫,一会儿就要开了,等上场发现缺了人,可是麻烦事。” 
“马上就过去,误不了。”凌小宁顺手又从货架上取了一件精致荷包塞给他,“拿着这个。” 
朱祁沧一怔:“干什么?” 
凌小宁笑得眯起眼:“端午节,当然是送人。”他拉着冷盈往汹涌的人潮里钻,回头不忘喊一句,“可以送给心上人的!” 
朱祁沧失笑,仔细端详这小小的荷包,制得精致细巧,很是让人喜爱。在掌心里抚着,绵绵软软,有着淡淡香气。 
转身要走,一只手拦住他,小贩热情洋溢:“谢谢这位爷,惠赐五文。” 
☆☆☆ 
白沙长堤,十里荷塘,画舫一艘挨着一艘,自岸边缓缓移开。 
为庆端午,官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游湖会,各样歌舞、戏曲、杂技纷纷租了舟舫在湖上亮相,惊舞自然也不例外。 
朱祁沧从林荫走向河堤,正见惊舞的船舫即将离岸,舫身极大,过会儿要在湖心隆重演上一场。 
果然不出所料,船舫尾只有一人,安静凝坐,慢慢调着筝弦,专心致志。并不知岸上有人,微笑望了他半晌。 
一粒石子敲在船舷上,青年抬眼,见船舫已荡悠悠划开平静湖水,徐然而行。借着船上灯光,看见岸上的人,跟着船行往前追了两步,似要开口说什么,然而却只笑了笑,并未出声。走到堤边站定,向自己示意往船边靠一些。 
袍袖扬过,一件小小的东西掷了过去,朱祁沧眼里含笑,见青年接在手里,看了一看,疑惑地望过来,便指指自己襟口,瞧着船上人仍是一副不解模样,暗自好笑。 
听得有人相唤,青年随手将物件揣进怀里,便有一人,舞衣鲜丽,从舱中掀帘而出,慵然走来,见了岸上人,遥遥打声招呼,向青年说了几句话,青年微怔,摇了摇头,然而这人恣意一笑,硬是将他拉进舱去。 
☆☆☆ 
烟花在半空爆开,五彩斑斓,火树银花映亮整个夜空。 
湖上喧嚷,堤岸沸腾,各艘船舫均停了下来,向人们献上最精彩的技艺。 
这边锣鼓喧天,彩带漫舞,蹬伞顶碟,惊险刺激;那边铜钹清脆,水袖翻飞,眼波流转,醉人心神。又有渔阳鼙鼓动地而来,清渺歌喉婉转如莺,在湖上袅娜缭绕…… 
一湖灯火璀璨,两岸人潮涌动,繁华锦绣之夜,万人空巷,喧嚣十里长堤。 
又一枚烟花呼啸升空,化做满天流彩刹那,有清洌筝声,穿越重重鼓噪喧哗,如飞瀑泻玉,珠玑迸发,流水长天之韵,震慑每个人心头。 
筝声蓦歇,便听得剑吟,悠悠不绝。 
湖中心,一艘极阔敞的画舫凝然静止,舫顶是一座延展开的平台。台上剑光重重,在灯光下辉映耀眼,二十四名少年男女手执明净龙泉,清叱一声,剑阵倏然扩大。 
阵中,有两人,一华罗鲜裳,一清素雪衣,两厢峙立,凝如山岳巍然。 
骤动—— 
剑舞流光,寒光掩映,袖底青锋。舞袍迤逦出梦的痕迹,衣袂翩然流逸,惊鸿掠过,雁落了平沙。 
有时动作如一,似双生叠影,动也一致,静也一致,齐如一人,分毫不乱。有时乍分相峙,气势似焰水分明,华魅盛极,雪素静极,压了天上流彩地下湖光,烟花已无人关注,黯然失色,无力争与人间倾城之舞。 
逸姿长夜短,清影推昼迟。 
月华倾泻如练,风浩荡,欲飞举。 
骄恣飞扬,清傲如霜。 
岸上游人如痴如醉,竟成一片寂静,惊舞自来,并未见此双人剑舞,如今乍现,疑似风落瑶台,仙姿遗了世间。 
忽然,华绮人影凌空跃起,剑吟凤鸣,一刺如虹,雪素舞师疾退,长刃青霜化成光网,瞬间衣袂飘展,自舫顶悠然而起,灵逸似轻絮飘飞。 
两人纵身凌跃高达三丈,如厮惊姿奇景,让两岸顿时欢腾鼎沸,看夜色溢彩,清影如画,竟离了平台,在各家舫顶飘然起落,穿梭不定,一追一避,舞衣在空中飞展逸扬,剑清照水。 
空中二人,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舞过流尘。 
那一夜,举城轰动。 
事后有人记载—— 
惊舞天下,倾动十万人家。 
☆☆☆ 
曙色微明,淡白的月挂在天幕一角,浅浅的,似要隐入整片青空,远远望去,只是一小片薄薄的弧圆。 
湖上轻舟,一人凝然而立,静如天上之月,舟下之水。 
舟里人笑道:“别站啦,进来歇一歇,早晨凉,吹冷风很舒服么!” 
他闻言,垂眸一笑,回到舱中坐下。 
一杯酒递到他手里,朱祁沧伸手探他额角,掌心触处微凉,“喝一点,暖暖肠胃。” 
他饮尽,杯中又被注满,凝视酒色略澄,细品,“这是什么酒?” 
“不知道,没有名字,我经过一家小店,闻了酒香,硬去拗来的。”朱祁沧轻敲酒坛,“劲头略小,味道却相当不错,你多喝一些不要紧,反正醉不了。” 
“你怎知不醉。”卿程瞥他一眼,他豪量,便也以为别人同他一般,自己酒量尚可,比他却差得颇远。 
“你饮酒斯文,不比我灌茶一样,喝多少,心中自有计量,从不往醉里喝。”朱祁沧了然道,笑笑地自己干了一杯。 
听他说得“灌茶”二字,又见他喝酒姿势,忆起肖玉一句嘲笑,卿程莞尔:“嗯,饮马倒更像些。” 
他这般一笑,宁定悠然,温浅如画,那股清隽的神态便显出几分柔和来,朱祁沧视线凝顿半晌,轻轻叹气。 
“很久以前,我就盼这一天了。” 
卿程稍怔:“什么?” 
“我盼你不恨我,不恼我,不避我,就这样轻松自在地饮饮酒,说说话,你能看着我,笑上一笑……”而当初,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想望,看着清冷淡漠的人,只能从记忆里一点点挖掘昔日初见的一丝半缕形容笑貌。 
卿程捻着杯,淡淡道:“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朱祁沧苦笑:“有时候,我倒也很庆幸你这事事不甚经心的性子。”说到这,便记起来,“我掷给你的东西呢?” 
卿程往怀里摸了一摸,摸出件小巧精致的荷包,朱祁沧接过去,往前凑了凑,细心系在他腰上,忽觉好笑,一把年纪了,弄这些小儿女情肠的事,实在有些别扭。 
抬了头,见卿程看过来,果然给他一句:“你很无聊。” 
“无聊的事我做得多了。”他笑,“昨晚上,鹿肖玉满湖面追着你跑就不无聊?” 
卿程微抿了唇,淡有笑意,昨晚本来是应该他奏筝相伴的,谁知鹿肖玉临时兴起拖他上场,将到尾声时,竟然恣情纵意,兴致迸发,对他穷追不舍起来,他若不避,怕不知肖玉会当众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结果一追一避,在湖面和各家舫顶闹腾了近两刻,不知情人还以为是特意安排的,争顾欣然观赏,高声叫好。他心里却暗暗叫苦,要不是朱祁沧瞧出不对,及时将他接到这艘小舟上,他说不定会被追到湖里去,那时,可就出了笑话。 
“昨夜一场剑舞,恐怕很多人一生难忘,你班里从此更不得安宁了。”朱祁沧笑道,“也许今日就有人上门,打听当时和鹿肖玉一同出场的是谁。” 
“一向自有班主和绯儿拦着,我连替场都极少,不会有人记得。” 
“不知该说你太谦还是太钝,你可知昨夜一舞剑器惊动四方,鹿肖玉早已熟应这种情形,但你一向嫌麻烦,要想不受打扰么……” 
朱祁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去。”不过一墙之隔,能有什么差别。 
挺健的身躯压了过来,双臂一伸抱住他,低笑道:“过来住罢,我正觉绕门费事,想要跳墙,只是如果不巧叫班里孩子看见,未免太过难看。” 
“你若罢休,哪有这些计较。” 
朱祁沧看他淡然神色,显是不予争执,识他许久,愈觉他感情太淡泊,别说遇硬更硬,遇软也是难为,若不一年年磨着他,怎能等到他渐撤心防,日益平和相处?况且,他太懒,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便懒得换另外一种。 
“我倒觉得,如今是渐入佳境了。”轻语低笑,伺机亲昵,只恨卿程仍是不肯,突不破最后防线。 
卿程被他压得半躺,皱眉将酒杯放在小几上,免得湿了一身,不知怎地,忽然一向不萦于心的思绪微动起来,想起曾有谁诮笑:“猫儿狗儿养得久了,也会有几分情义,何况是个人。”他对朱祁沧,是没有什么情爱之心,但这许久以来,眼前之人与他纠结之深,偶尔自顾思忖,也会怔忡良久。朝夕相处,不惯也惯了,缠绊至今,因了岁月磨合,怎能不与他人相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