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银牛角
三天,等两个朗友前来会面,另外,我们不要你们全部房间,只需这间客堂和一间寝室就够了,但你们却决不准私自到我们住的房间来——李斌!”
李斌踏步上,躬身道:“在。”
中年人大声道:“给他七钱银子作为这几天的房饭钱,我们‘太苍派’自来不做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事!”
李斌答应着伸手入怀,构了半天,掏出一小块比指甲盖似乎还小一点的碎银块丢到秋离脚前,边厉色道:“还不谢谢本派掌门人的恩赐?”纵然是故意装成这种土里土气,老老实实的样子,秋离也有些忍不住心头火了,他目光定定地望着脚下那块细碎的银屑,又缓缓移到李斌凶模的面孔上,咽了口唾沫,皮笑肉不动地道:“你是说,呢,李大爷,叫我谢恩?”李斌恶恨恨地道:“没生耳朵?你!”
搓搓手,秋离茫然道:“谢——什么恩?”双目怒瞪,李斌咆哮:“赏你银子,你还不谢本派掌门的厚赐?”苦着脸,秋离的话却说得促狭:“三天的房饭费用在四个大活人身上,恐怕七钱银子是太少了点,那只够几只鸡的啄食,可是鸡却不住房子,全在野地放落的,再说,我们住的地方小,实在也无法租赁住人,七钱银子我不敢要,请各位大爷收回去,我也犯不着谢这个恩了……”猛然握拳,李斌吼道:“好他娘的你个利嘴利舌的小滑头,竞还转着圈子骂人哪,看不出你人虽愣心眼倒不小,我李爷今天便看你有多少刁法!”
秋离急道:“我只是打譬喻,也没有指你们的人,没道你们的姓,怎么说我转着圈子骂人?你,你你是仗着身大力不亏,要欺侮人么?”踏上几步,李斌凶狠地道:“你还嘴硬,我这就先收拾你后面,中年人冷冷地道:“不准动手,李斌!”
赶紧站住,李斌回头,颇有点不甘地道:“掌门师伯,你老看看,这庄稼小土蛋子表面老实,骨子里却又奸又滑,不整治整治他,他还当我们寿头呢!”
中年人冷淡地道:“现在是什么样的节骨眼子?哪还有心来想这些罗索?错开此次,你活剥了这小子我也不会管!”
李斌忙道:“弟子这就饶他一遭——”
目光如刃般寒森森地盯视在秋离的面庞上,象要将他看透看穿一样,半晌,中年人才沉沉地道:“我姓朱,叫朱伯鹤,是武林‘太苍派’的掌门人,武林中的朋友都称我为‘紫手盈,因为我们的确有借你住处一用的苦衷,所以就必须要借下,不管你愿不愿意全是一样,小子,如果你再言语含刺,态度蛮横,恐怕你就会大大地吃苦头了,我先警告你,别到时候埋怨我们手段太辣!”
一脸的愤恨不平,秋离大声道:“人家的住处不愿租赁给你们莫非还不行?朗朗乾坤之下,难道就没有理没有王法了么?哪有这等强横霸道的事?”叱了一声,李斌叫:“你他娘的再顶嘴!”
狰狞地一笑,朱伯鹤道:“此时此地,小子,我们即是天理,即是王法,你纵使心里不甘不服,恐怕也只好忍受了!”秋离悻悻地道:“你们敢——”大吼如雷,朱伯鹤狰狞地道:“金阿二,你再执迷不悟,一味顶抗,我就先毙你于掌下!”
面容上竟然果真涌起一片苍白,秋离故意犹豫了老大一阵,才做出那种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吞声之状道:“好——吧,反正你们拳头大,我,我认了便是……”哼了哼,朱伯鹤道:“早告诉你,你别无选择!”
秋离苦着脸道:“我,我这就去将我自己住的那间卧房收拾出来……”大模大样地点点头,朱伯鹤道:“这样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生在这几天里侍候着我们,包你吃不了亏的。”
叹了口气,秋离道:“随你们怎么说吧,我人是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人多势大,,强买强卖,唉,我又有什么法子?”朱伯鹤双目一瞪,叱道:“不准胡扯!”
搓着手,弓着腰,秋离无精打彩地就要离开,他刚一转身,朱伯鹤已严厉地在后面叫道:“站住!”
怔愕了一下,秋离回过脸来问:“又有什么不对?大爷朱伯鹤一指地下那块碎银,冷冷地道:“将银子拿去,‘太苍派’素来明理通情,公正谦和,绝不占人家便宜,更不仗势欺人,我们租房吃饭,照样付钱!”
气的双眼都几乎翻了白,秋离却只好返身弯腰,将地下那块风都吹得走的碎沙银块拣起,塞入怀中,然后,一言不吭地掀帘出了客堂。
背后,隐约还传来那李斌不屑的语声:“这小子不够一巴掌扇的,他娘却还有几分狗熊脾气呢,可恨……”推开寝室门,秋离又及时掩好,目芒向房里一闪,唉,靠窗的那张竹榻上,马标呢?怎么不见了?他正自一愕,就在那具粗陋的白木柜橱后头,马标突然探出脑袋。这位当年的黑道好汉先“嘘”了一声,然后低促地问:“事情怎么样?我好象听到那些家伙自称‘太苍派’的人物?”点点头,秋离笑道“不错,大哥,我们小心点弄,说不定何前辈的那个心愿就可以在这里完满解决了!”惊喜地,马标道:“可是‘太苍派’的那些正主儿全在?”秋离低声道:“全在,这些混球恐怕要在此地住几天呢,方才还硬逼着我要租房赁金,包括伙食在内,四个人,一共给我七钱银子!”
马标“嗤”了一声,火道:“妈的,四个人连吃带住好几天只给七钱银子?这个价钱刚够他们住到猪圈里去吃豆渣!”
哧哧笑了,秋离道:“不用,他们住在这里正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后悔为什么不搬到猪栏里去住呢,和他们马上便要遭遇到的乐子比较起来,他们将要感觉到住在猪栏里实在要比住在房子里幸运得多。”
摸模下领,马标也点头道:“好极了,但方才在外面却怎的和他们罗咳了那么久!干脆都给摆平了不是简单了当?”秋离笑道:“我给他们演了半天戏——暂时,我还不想叫他们看出我的底细来。”
马标诧异地问:“为什么?”
舔舔唇,秋离道:“因为我尚要偷听一下,他们来此的目的何为?”想了——下,马标道:“你看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秋离道:“只晓得一点,他们好象是到这里来等候什么人,还有他们的两个朋友要来呢,约摸,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三天。”
马标又问:“都是‘太苍派’的那几个仁兄?”低沉地,秋离道:“他们的师祖——也就是何大器前辈那个偏袒逆徒,支持叛变的大师叔,另一个是如今‘太苍派’沐猴而冠的掌门人朱伯鹤,再就是朱伯鹤的四师弟以及他三师弟的徒儿,叫李斌,总共就四个人。”
沉吟着,马标喃喃地道:“可全部都齐了……他们全是我们要找的人,何老爷子告诉过我,他的大师叔人称‘寒鹫’姓魏,叫魏什么?……”秋离轻轻地道:“魏超能!”
连连点头,马标道:“对,叫魏超能,魏超能!兄弟,他那样子,可象只‘寒鹫’不象?”笑了笑,秋离道:“呢,经你这一说,那老小子却果然有这么几分味道呢……”马标又道:“朱伯鹤的四师弟,何老爷子也曾经告诉过我他的名号,但我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秋离一笑道:“何前辈也告诉过我,大哥,你这记性可真叫差,那秃头大胖子号称‘五斤虎’,姓邵,叫邵达贵!”
低低一笑,马标拍了拍脑门子道:“是了,可不叫邵达贵,妈的,这个寿头……”十分促狭地笑,秋离道:“大哥,你个寿头却躲到木柜子后头做甚?”一瞪眼,马标低吼:“你个舌头长疮的小畜生没大没小的,我还不是帮着你演戏?妈的,你在院子里不是骗他们说你爹你哥全上山行猎去啦?家里只有你和你那‘嫂子’在?假如他们不信硬要进来看看,我他妈却躺在床上,这一下你的谎言岂不拆穿?一个弄不巧,这些宝贝们说不定还怀疑你家嫂子在暗里偷人养汉呢!”
秋离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马标口中的“嫂子”,乃是隐指梅瑶萍,影射眼前情景,而马标为了报复他方才所讥嘲的“寿头”二字,便在这“嫂子”的隐意上占他便宜了‘,无可奈何地,秋离道:“大哥,如今任由你逞能吧,可是你得记着,我要在老嫂子面前给你挖个坑迹,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马标得意洋洋地道:“你嫂子十分相信我,嘿嘿,你有什么把戏也耍不起来,我们可是恩爱夫妻呢。”
眨眨眼,秋离一笑道:“那么,咱们便试试了?”双拳握起,在秋离面前一晃,马标心虚地道:“你小子敢!”
一挺胸,秋离道:“威武不能屈!”
马标色厉内荏地道:“你———又要坑我什么?”秋离慢吞吞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嫂子,说你爱上这‘安学村’村长的大闺女,便依着我们现在所住的房子为故事发展的中心点,我可以指出你们是在哪里偷情,哪里幽会,包管讲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眼珠子一转,马标低笑道:“笑话,笑话,就凭我这个样子,人家村长的大闺女肯和我偷情幽会?你老嫂子准保不信!”
吊儿郎当地,秋离道:“我可以修改一下故事内容,譬如说,那大闺女早已媒聘尚未出嫁——因为其貌不扬,但骨子里却十分风骚,你一见了,不禁色心大起,便处处献殷勤,耍小聪明,尽力巴结讨好,那女的也是饥不择食,你们干柴烈火,当即一拍即合……”大大摇头,马标道:“你这个可恶的故事编得太牵强,你老嫂子不会信的……”秋离皮笑肉不动地道:“大哥,你错了。”
马标瞪眼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秋离小声道:“女人只有在一种情形下会不理智,欠思考,那就是当她们醋劲开始的时候,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我是你结义兄弟,我说来的话嫂子必定深信不疑——纵然是假话——何况又是涉及这一类桃色消息?而我密告嫂子之际,我会做到表情逼真,话音。诚挚,加上三分的怜悯,七分的不平,于是乎老哥,如果你不立即受罪,你就来剜我这双眸子!”
呆了呆,马标咬牙切齿地道:“好小子,我要活剥了你秋离一笑道:“即便活剥,我也要主持公道。”
一老拳没擂着秋离,马标脸红脖子粗地道:“妈的,你妖言惑众,造谣中伤,破坏我的信誉清名,搅得我们夫妻大打:出手,这算主持的哪门子公道?”闪到门边,秋离笑道:“我叫你再在口词上占便宜!”
马标正想上去给秋离苦头吃,门一开,秋离业已轻烟般飘然而出。
隐在门帘之后,秋离屏息静气地听着客堂内的几个人谈话,显然他们未曾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人窃听他们的交谈,是而客堂中的几位“太苍派”人物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响亮,一点也没有顾忌。
现在,是朱伯鹤的声音:“……万三叶在那一次和古常振两个人为了意见不同闹翻之后,跑到我们这里来,老实说,关于是否收留他的问题我的确费煞思量,留下他吧,怕老古不高兴,不留吧,人家替我们也出过不少力,情理上讲,委实交待不过去,幸亏大师叔做了明智抉择,密示我留他下来,要不,今天我们欲请的那人就更没希望了……”干咳一声,好象是那‘太苍派’的师祖“寒鹫”魏超能在说话,话声仍是那般冷漠生硬:“伯鹤,虽说如今你已掌了本派门户,但经验仍还不够老到,当时,万三叶这个人老夫便看了,日后必对本派有所助益,因此才密示你留他下来,只要我守口如瓶,‘百隆派’那边的人便不会知道,事实上,‘百隆派’直到目前整个溃散了也都还不知道此事——”朱伯鹤接口道:“大师叔神机妙算,弟子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现在,‘百隆派’业已垮台,就算他们知道也不要紧啦!”
哼了哼,魏超能的声音冰冷地道:“还是小心些好。”
朱伯鹤喏喏,发出一阵于涩的笑声:“对了,大师叔,那位在‘大玄山’‘子午峰’上的‘疯樵子’包二同,他这一次会不会买万三叶的面子呢?虽说万三叶昔年曾经对他有过好处,但这老小子既然‘疯’,当有其不与常人相同之处,我们也就难以用常情去衡量他了,弟子实在担心,说起来,我们这业已是第三次来求他下山帮拳啦,前两次,派去的人全碰了大钉子回来。根本连点头也谈不上……”魏超能淡淡地道:“五年之前,万三叶曾在包二同疾苦之中加以援手,这种情他不能不报偿,我们与包二同昔日并无渊源,当然求起就与万三叶去求他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了。当万三叶投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不过是我们第一次派人去求包二同回来没有多久么!本来,第一次碰了钉子,老夫也就打算罢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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