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银牛角
他弟弟杨申也呵呵笑道:“所谓天下至宝,唯有德者居之,我们虽然不算有德,当家的却可承之无愧,不客气的说,这玩意也就笑纳不敏了……”于德寿异常受用地道:“也是各位弟兄同心合力的结果,这‘玉麒麟’今后足可为本会镇门之宝,更是我‘承舵黄衫’的威信表征!”杨氏兄弟齐齐拍手道好,‘杨咎又道:“当家的,那两枚麒眼,不客气的说,可就是世上所传的‘馅钻’所镶嵌?”点点头,于德寿道:“不错,是两粒‘焰钻’!”哧哧一笑,秋窝道:“‘星泽玉’灵润之气,可以孕殖养育天下奇丹异草,而‘焰钻’之功有如古传‘夜明珠’,置暗室中晖晖生光,宛似百盏银灯齐燃,明亮光灿,景象万千,更能避邪除秽,洁气澄尘,好处可多着呢!”怔了怔,于德寿陪笑道:“秋兄所知渊博,可是全都晓得……”秋离微唏道:“马马虎虎,反正想骗我也不太容易就是了!”搓搓手,于德寿又道:“那么,秋兄,那株‘丹参’,可是现在就取?”点点头,秋离道:”也好,我自己来。”’说着,他立身而起,大步走到炕前,略一审视炕上摆着的‘玉麒麟’,已伸手到麟角之上,他两指捏着角端,轻轻一摇,呢,那两只两寸多高的白色麟角已经拔了下来。
拈着麟角,秋离古怪地笑着道:“这玩意是如假包换的‘白犀角’,原装货。你们大概知道,拿着这‘白犀角’沾水,在碗里轻轻一磨,水就变成了碧绿之色,冲上半碗之后服下,不仅可治任何内伤沉症;疑难杂疾,就连刀剑掌创,也一样能以药到春回,凡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了。在苗疆一带,当地的土人们对这玩意珍惜若命,得到一截就视若拱壁,历代相传许为家宝,因为他对腐气沼潭蛊毒亦有奇效;换句话说,各位有了这么一整只‘白犀角’,非但可以挂起招牌来改行行医,更能藉此财源滚滚,或兴隆通四海,或茂盛达三江了……”室中的四位黄衫霸才全跟着笑了起来,但是,精灵者辣的秋离却听得出他们隐在笑声后的紧张,看得出他们每一张友善面孔背后的猜疑与不安。呢,虽然大家早就谈定了,可是,这些人仍在担心着秋离会突然改诺翻脸,来个黑吃黑,独吞大吉呢……
唇角露着一丝讽嘲的笑意,秋离自麟角拔起后显露出来的圆洞里伸进两指,他稍一拨弄,已缓缓捏着一株上有小波菜般形状大小的朱红物体来!当这株生有六张光闪闪的晶红叶片,梗干也殷赤如珊瑚奇异的“丹参”甫出“玉麒麟”角洞时,一股无可言喻的清香已顿时弥溢了全室。这股清香,象兰花,又似桂花,如紫檀,又如角麝,芬芳极了,美雅极了,是那么浓而不烈,淳而不腻,雅而不涩,缓幽幽的,虚迷迷的,闻在鼻子里,渗入脑中,是那么令人神清气灾,心境舒畅,好象就可以随着这缕缕的芳香飘向那无忧之境去了,好奇妙,好神秘……
“丹参”的根尾部分,尚裹着一小团谈金色的粘土,这一小团粘土,放置在“玉麒麟”腹中也有一百多年了,但是非但毫无干裂之状,更显得湿润润的,软团团的,令人好不纳罕。
自怀中摸着一只小巧的瓶子,秋离拔开瓶盖,轻悄悄地将这株“丹参”放了进去,他微微一拍,又将瓶盖塞好,稳稳当当地放入怀内,然后,他把“白犀角”重新插回“玉麒麟”的头上,拍拍手,一笑道:“大功告成,分赃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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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十五章 郎情妄心
第十五章 郎情妄心
于镕寿老奸巨猾地笑着道:“秋兄好熟练的手法,我还在一直担心你别把这株‘丹参’折伤了,呵呵,真是杞人忧天……”转身回到大木椅上坐下,秋离道:“当家的大约不是怕我弄伤了那株‘丹参’,而是耽心姓秋的损了‘玉麒麟’独吃吧?”于德寿笑呵呵地道:“秋兄说笑了,呃,说笑了……”一侧,杨咎也敲着边鼓道:“鬼手秋离的本事,提起来可说是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他又怎会对……呢,对自己人起歪心呢?哪个有这种想法,不客气地说,就是混球,是的,就是混球!”秋离暗笑一声,心中付道:“妈的,骂得好,你们就正是一批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肚里笑骂,他口中却道:“其实,各位也全明白,我秋离若存歪心,还等到如今干啥?动点子的机会多得很,犯不着到了这里再费力气……”于德寿用力点头道:“自然,这个自然………”他正说到这里,门外,已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于德寿侧脸道:“谁?”‘外面,一个粗厉的嗓子应道:“是我,瓢把子,崔广。”吁了口气,于德寿道:“进来吧!”于是,在天山、彤云山庄一直混打游戏的“斑豹”崔广推门而进,他几乎方才一脚踏入,所有的神智已全被土炕上那尊光华闪耀的“玉麒麟”所慑住了,楞呵呵地盯住在那里重重一哼,于德寿道:“崔广!””哦”了二声,这位“斑豹”如梦觉般红了红那张丑脸,他赶忙掩上门,窘迫地道:“瓢把子。”于德寿把“玉麒麟”收进盒中,不耐烦地道:“讲话。”咳了两声,崔广这才似想起了进来的目的,赶忙道:“我来禀报瓢把子‘三十卫’的伤亡情形……””如何?”于德寿不关痛痒地问。
润润唇,崔广道:“‘三十卫’死了七个,伤了十一个,连‘三十卫’的蓝领头也带重彩,伤得不轻……”点点头,于德寿老生常谈地道:“好生养歇,勤上药,回去我重重有赏就是了!”犹豫了一下,崔广道:“那么,我出去了。”于德寿道:“崔广,你也多歇会。”咧嘴一笑,崔广大步过去启门而出;秋离双手托着下领,望着重新闭上的门,忽道:“离此之后,瓢把子意欲何往?”于德寿小心地道:“自是返回老窑。”笑了笑,秋离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午时左右我便与我那老友先行告辞上路了。”于德寿假惺惺地道:“怎生这般快法?”眨眨眼,秋离道:“莫不成当家的你还有些依依不舍于我这个恶客么?”哈哈一笑,于德寿道:“能与秋兄论交,更蒙垂注关爱,允与合作,这正是寻常江湖同道们求也求不到之事;攀上这层渊源,我黄衫会上下巴结还恐不及,又哪里会有丝毫嫌弃之心呢?”有趣地笑了起来,秋离道:“你可别言不由衷啊!当家的!”于德寿装出一副恳切的模样道:“于某人岂会如此,又岂敢如此?实在说,黄衫会上下甚盼秋兄与贵友皆能莅临敝会老窑一游,盘旋些日,一来多作亲善,二来么,也得以在日夕相处中更领教益……”秋离豁然笑道:“行,有你的,瓢把子,我记住体这番话了,异日有暇,不管千山万水,我秋离必往贵会专程拜谒!”于德寿一迭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欢迎之至,欢迎之”氏兄弟中的杨申也笑着道:“非仅如此,今后敝会若有什么急难之处,也还烦请秋兄多赐助力,哈哈,不客气地说,黄衫会也就越发如虎添翼,如龙行空,令人不敢正眼相视了!”一拍手,秋离站起来道:“放心,我能效力的地方包不推辞!”他舔了舔嘴唇,又道:“各位先坐坐,隔壁,我老友还有点事,如今不如到他处理得怎样了……”走到门口,秋离又回头做了个鬼脸道:“或许,他有需要我帮忙之处也未可定……”说着,不待室中各人回答他已启门而出,三步两步,已经来到了周云的那间小房外面。
在那扇显然刚漆过不久的油亮黑色门扉外,秋离驻下脚步,侧耳聆听了一阵,昭,象是有隐隐约约的哭泣之声,以及低促而焦惶的劝慰语声,他们都象是怕人听到一般尽量压制着……于是,秋离笑了,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你软她硬,你硬她软。一边进,另一边就退,一边退,另一边就进。不管他怎么个儿大呼小叫,哀怨悲切法,哄上一阵也就罢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秋离终于在门上轻叩了几声,他那叩门的笃笃声方才传入房里,哈,就马上静将了下来!
于是——
周云的声音在问:
“哪一位?”秋离笑应道:“老友,是我!”门立即开了,出现的周云,呢,竟是满眼的凄哀与惶怅……”秋离侧身而入,边笑问:“如何?”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周云摇头道:“她一心要寻死……”一撤嘴,秋离有些火了:“妈的,竟还有这等场面!”周云回身将门关好,秋离早已到了那张小木床边,蓬头散发,面容憔悴的艾小玫红肿着双眼,悲切切地在那里抽噎着,身上仍是那身皱乱破碎、血迹斑斑的白绸长袍,模祥儿透着三分凄楚,七分的纤弱!
看着她,秋离道:“艾小玫,你有什么可哭?”猛然抬头盯着秋离,艾小玫沼盈盈的双目里就象孕育着两道火焰,她痛恨地道:“秋离,体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拆散了我们夫妻,杀伤了我的师叔,如今,你竞还狠毒得要毁坏我的名节,糟蹋我的清白?”眉毛一挑,秋离顺手拉了一张椅子侧着坐下,他看看艾小玫,沉默了片刻,才道“艾小玫,你原本和谁要好?”怔了怔,艾小玫垂下头去不吭声。秋离低沉地道:“说呀,你原来和谁要好?”’一咬牙,艾小玫冷冷地道:“体明明知道,又何必来问我?”点点头,秋离又道:“那么,当时你与周云一定有过山盟海誓及以身相许的诺言了?”艾小玫眼圈一红,泫然欲涕,她哽咽着没有说话,秋离乎静地道:“这里没有外人,艾小玫,你用不着怕羞害臊,而且;现在我不是以敌人对待囚俘的地位来审问你,求你,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来与你及周云共同探求一条真理,共同去追索那久已淹没的善良而美好的过去;或者,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什么,指明你应该怎么去做,甚至澄清你的思想,平静你的混淆和迷乱。”顿了顿,他又道:“所以,让我们开诚布公,坦坦诚诚地来解决眼前这个问题,我们不用强迫,不用横蛮,不用哀求,更不用哭泣,我们只是用理智……假如乐意,也不妨多少加点感情进去……假如你对,艾小改,我们悉随尊意,如果你错了,便请你听听我们对的拙见。”沉默良久,艾小玫突然一扬头,把波浪似的秀发朝背后一甩,她抹去泪水,低低地道:“好,你说!”微微一笑,秋离安详地道:“现在,我们接上方才打断了的话尾,当你与周云两情相悦之时,有没有过山盟海誓及以身相许的诺言呢?”艾小玫的目光掠过僵立在一例的周云,她有些凄迷地道:“有……”搓搓手,秋离道:“那时,你一定已全心全意,准备做周云的老婆,哦,妻子了吧?”艾小玫坦然道:“是的。”秋离又道:“你与周云两人换句话说,虽无夫妻之名,但你们却早就两心相许,暗订终身,被此都已认为属于对方了,是么?”苦涩地,艾小玫道:“是的。”尔雅地一笑,秋离道:“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能结为夫妇,且更闹得劳燕分飞,又弄出今天这等恩怨来?”挥手阻止了艾小玫欲启之言,秋离低沉却有力地道:“很简单,因为丁骥对你生出邪念,在他单恋于你之时,他同时也知这个周云与你之间的情感。艾小玫,假若是一个光明正大之人,在你知道你心已有属的时候,便会采取上中下三焉的做法;上焉者,他会帮助你,成全你,推己所爱予人爱,会想到至高的情感是奉献而非占有;中焉者,他应该明白事实之不可为而自认相逢恨晚打消此念;下焉者,也需要以坦荡磊落之行为循正途追求于你。但是,丁骥却全不这么做,他在探悉你与周云的交往情形之后,一边加紧了对你的纠缠,一面蛊惑你的师伯,更甚者,他竟约齐了他无边湖的九名爪牙在一处荒舍中暗算周云!”艾小玫惊悸又迷茫地注视了一例的周云片刻,喃喃地道:“他会吗?”冷冷地,秋离再道:“那是个夜晚,周云已被驱出天山门墙,他正在前往天山与你暗中相会,很不幸,竟被一直守株待兔的丁骥察觉了,他们九人一齐下手,将周云捉到。然后,他老人家便在周云脸孔上留下了一些什么?艾小玫,你是女人,应该更明白一个人的面容上除了五官七窍之外是不该再加添上别的东西的;丁骥却为周云加上了,换句话说,他等于彻底破坏了周云的容貌。一个人的面孔是何等重要?姓丁的这么做,可以说比杀了周云更来得阴狠!”说到这里,秋离沉沉地道:“老友,请你包涵一次,脱下面罩!”、周云全身蓦地哆嗦了一下,他退后两步,悲怆地道:“不,秋兄,不!”摇摇头,秋离耐着性子道:“我怕非得如此不可,老友,这是为了你好!”面罩后的双眸浮现着莹莹波光,周云激动地低叫:“秋兄………你放过我吧,为什么你又要我在自己的心上用刀挖?为什么你非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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