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银牛角
瞳深处涌现着惊慌、怯惧,以及异常的不安,秋离怀疑地道:“你真不是骗我?”萧世光汗如雨下,他吃力地道:“我……我可以赌咒!”
秋离毫不容情地道:“我相信赌咒,萧朋友,你赌吧!”
想不到秋离真会叫自己赌咒!萧世光不由楞了一下,当然,他并不十分迷信赌咒的灵验性,可是,一些源远留传下的种种异说,再加上民间古老的那些因果报应故事,总有意无意间造成了人们心理上的约束与恐惧。这象一张看不见的网,你不去触摸它不觉得它存在,当你碰上了它,它就会发生一种怪诞而神秘的力量了……观颜察色,秋离紧逼着道:“你赌咒呀,朋友——”他又阴森地一笑道:“不过,我得先警告你,若是你违背了咒言,那咒言却往往十分灵验的呢,你不觉得,冥冥中自有一双眼睛在瞧着我们么?”萧世光不禁颤栗了,但是,他业已势成骑虎,要想变卦也变不过来了,于是,他一咬牙,道:“若是我说了假话,要我断掉一条手臂!”
秋离哧哧笑了,他耸耸肩却突然反手给了萧世光一记重重的耳光,这记耳光打得又沉又重,那清脆的击肉声甫起,萧世光已经鲜血夹杂着碎牙齐喷,一边面颊也怪异而迅速地肿胀起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苦过后,好半晌萧世光才从晕眩与迷乱中清醒过来。他双手捧着肿胀的面孔,又惊又怕又怒地叫:“你……你为什么打我?”狠毒地,秋离道:“我只是对你不诚实的最轻惩罚,姓萧的,假如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即便剜掉你一只狗眼,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妈的,你混骗人混骗到我头上来了?你是吃了浆糊啦!”惊愕着,萧世光犹自强嘴道:“这……这真是黑天的冤枉碍……我句句实言,字字不假……又何尝混骗了你什么?”秋离低声咆哮道:“放你的屁!姓萧的,我们不要再兜圈子玩把戏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再有一句虚言,你看我能不能零碎剐了你!”
萧世光哆嗦着,却还想狡赖下去:“我……我没有骗你!
……你有什么证据认为我所言不实?”
咬着牙,秋离把一张脸凑近到萧世光的鼻子前,他目光如血,煞气盈溢地道:“我告诉你,老小于,我不须证明,只要我认为你的话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你给我把心摆正,把邪恶驱走,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询探,设若我再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姓萧的,我不会向你多费一个字的唇舌,我就马上剂你一只眼睛下来,你想清楚了,人身的玩意一点一点往下取乃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不待对方回答,秋离狠狠地道:“告诉我,马标与何大器被你们囚禁何处?”萧世光沉默了片刻,终于屈服了,他暗哑地道:“他们被囚禁在……白鼓山顶……”秋离迅速地问:“山顶何处?”吞了口口沫,萧世光苦涩地道:“一幢石屋的地窖里……”重重一哼,秋离又道:“那幢石屋在山顶的什么方向?什么位置?”象是呻吟一样,萧世光痛楚地道:“在山顶靠南的方向……只要上得山顶,即可发现……那山顶上是平坦的,没有什么阻碍……”目注萧世光的脸孔,秋离阴沉地道:“石室中的地窖可有掩蔽,有没有机关?”萧世光低哑地道:“有张石床,推开石床即为地窖入口,没有机关!”
仔细观察着对方神色的变化,但这一次,萧世光的形态却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唯一浮现在他面容上的,只有仇恨、羞辱、不甘、愤怒与恐惧的揉合罢了!
于是,秋离又冷冷地道:“谁在山顶把守?”震了震,萧世光又切着齿道:“我们祥云堂的堂主‘双雷锤’谭申与他手下的五名好手……”秋离沉着脸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将何大器,何老前辈送到‘太苍派’手里?‘太苍派’早就想陷害何老前辈,以图斩草除根的,萧朋友,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有什么阴谋?”萧世光蠕动着他那血污紫肿的嘴唇,沙哑地道:“这里面有几个原因……”他顿了顿,又苦凄凄地道:“其一,‘太苍派’答允我们,若是擒获何大器交到他们手中。将酬谢我们黄金一千两,但是,‘太苍派’如今手头上十分拮据,一时尚凑不齐此数;其二,我们与‘太苍派’也顾忌你,担心在押送何大器的半途中再吃你象黑草原那样来上一手,将何大器救走,那就大大的不上算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欲借何大器为饵,引你来此以便加以围杀,报复昔日仰宛城外血仇静静地听着,秋离平淡地道:“你们那狗臭屁的掌门人古常振不是与‘太苍派’那老而不尊的师祖很要好么?怎的代他捉个人也提起酬劳来了?”苦笑一声,萧世光尴尬地道:“亲兄弟明算帐,交情是一回举,酬劳……又是一回事了,我们上次协助‘太苍派’的人夺得大权,亦曾收过他们酬金白银三万余两,假设光出力不拿钱,我们这么多人吃什么?况且,收钱办事也是本派贯例,不便特殊……”摇摇头,秋离道:“胡说,这只能讲你们根本不懂交情道义,任什么全摆在一个‘利’字上,贪得无厌,卑鄙龌龊,全不是东西!”说到这里,他又道:“记得上次你们坑了何前辈。是解到大宁府交给官家鹰爪处置,怎的这一次不如法炮制,甚或更干脆就解决算了?却反而如此麻烦,再将何老前辈送回‘太苍派’去?”叹了口气。萧世光低哑地道:“上一次我们帮着‘太苍派’夺了大权,当时伤了不少人命,我们与‘太苍派’全是有基业、有根底的宗派,这个漏子出了,官家不会追究.因此,总得有个藉口。这个藉口,便是指说何大器和‘太苍派’旧日掌门人暗通贼匪乱党,密图不轨,我们之所以擒拿他们也是为了替朝廷除奸捉害。如此一来,事情闹开,帖子却扣到何大器他们头上,一切便好办了。所以当时就将何大器文付官家处置,了结这段公案,另外,我们也以为何大器双足足筋挑断,业已成残,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交给官家,他亦了无幸理,但……唉,谁知道半途上却杀出了你这个程咬金!”
又咽了口唾沫,他接着道:“至于这一次,我们无意中探悉了何大器的踪迹以后,便利用李坤出头诱引他与马标落网。
李坤是——”
秋离打断他的话道:“李坤如何受到你们利用的内情,我已经知道了。”
沉默了一下,萧世光又道:“我们探悉到何大器的踪迹,也搞清楚了马标的昔日出身,以及和你的干系,在进行此计的中间,便已料到你迟早必会来此搭救,因此就设下圈套要将你一并铲除……‘太苍派’这次学乖了,他们坚持要亲自杀掉何大器,不肯假手于人,这也正中我们下怀,我们伯先杀了何大器‘太苍派’会赖帐,是以也乐得暂时留他一条老命,一举而数得,这就是他两人所以尚能活到今日的内情哧哧笑了,秋离道:“你们这些灰孙子简直是一窝子畜牲,勾心斗角,你奸我诈,表面上似是重情尚义,骨子里却全乃男盗女娟,说穿了一个铜板不值。萧朋友,你为何却老老实实全漏给我听了?”有一抹怪异而阴狡的神色,急快地掠自萧世光的唇角,但是,他这抹神色却被他一阵扮起的苦笑迅速掩遮了,他沉沉地道:“我为何告诉你?很简单,因为你问了,而我无可选择非说实话不可……我不愿再受些活罪……”拍拍他的肩膀,秋离笑道:“这是聪明的做法,哦,是了,‘红莲涧’那两个怪物,也到来助你们撒野啦?”萧世光讷讷地道:“不错……”哼了哼,秋离道:“这两个老王八,他们大约是活腻味了,找麻烦找到我姓秋的头上,他们还不够格——”忽然想起什么,秋离忙问道:“朋友,先前你和那个什么姓钱的堂主在外面对话的时候,曾提到过对付我尚有一个最后的法子。那是什么个最后的法子?”好象十分坦率,其实,萧世光乃是要借此掩饰真相,他胸有成竹般立即回答:“那最后的法子,乃是在大堂四周挖有泥坑数十,上敷竹蔑薄土,有两百张弩手潜伏坑内,随时可以用喂毒箭矢由内射杀于你,另外,大堂内外亦伏有好手甚多,且佩有火器……我们估计你如到来,必先扑大堂……”秋离疑惑地道:“仅此而已?”萧世光故作惊异地直:“仅此而已?这已足足可以困住千百强敌啦,莫不成你还嫌它太轻松?”注视着他,秋离冷冷地道:“朋友,若你骗我,你就后悔不及了!”
萧世光急慌地道:“方才所言,句句不假,我——”秋离的手指闪电般扫过萧世光身上的“晕穴”,萧世光的话还留着一个语尾,便一歪脑袋失去了知觉,看着他,秋离喃喃地道:“朋友,希望你的话句句不假,否则,你就得吃不完,兜着走了,姓秋的不会轻易原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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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二十六章 虎贲雄威
第二十六章 虎贲雄威
现在,外面的天色是更加漆黑了,而这一阵子黑暗过去之后,便将拂晓,天亮之前,往往会有阵子特别黝黯的。
根本就不往那座高大宏伟的石屋扑,秋离离开方才的房子之后,立即一溜轻烟也似的越出了白鼓山庄的木栅,绕到白鼓山脚的另一边,运起他一口至精至纯的真气,起落如飞般奔攀向白鼓山的山顶!
秋离的动作是快捷无匹的,他身躯的运行就宛如一颗飞过天际的流星,略一闪晃之下即已将一段惊人的距离抛在背后。他飞腾着,弹跃着。周而复始.连连不断,片刻后,他已然来到白鼓山的山顶之上!毫不停留,秋离一口气奔向了山顶的南端。是不假,这白鼓山山顶果然是一片平坦,看上去有如一个略呈圆形的大广场,就连树木岩石也是极少,除了地形微见起伏不匀之外,若是加上整修一番,大可以在这里驰马校军了!
没有费什么功夫,秋离便已发觉了萧世光所说的那幢石屋。这幢石屋并不很大,建筑在那倾斜的山沿边上,四周还有些半人高的白杨树围绕着,孤零零地显得有些怪异而沉闷抹去了额头上的一点汗渍,秋离藉着那些白杨树的掩护,又快又轻地飞扑到石屋的附近,呢,这才发觉有两名黑衣汉子,正各抱着一柄鬼头刀倚坐在门槛上打磕睡,另外,靠山沿可以遥遥俯视白鼓山庄的那个方向,也同样有两位仁兄贴着墙壁并坐,不过他们似乎比较谨慎些,没有打磕睡,正在低低窃窃地谈论着什么。看样子,。他们都没有什么戒备之心,或许他们认为,今晚的危机业已过去了……秋离悄无声息,有如一只狸猫般将这幢石屋四周迅速查视了一遍。石屋有两扇高窗,而且嵌以手臂粗的铁栅,象是一个囚人之处,在外面,除了那四个汉子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守卫了……石屋的窗口漆黑无光,大约里面熄了灯。
到目前为止,那萧世光说的全都是真话,秋离不觉稍稍故了三分心,他暗祈余下的事萧世光也不要骗他!
先潜到那两个靠在山边可以远望白鼓山庄的汉子后面,秋离知道,这两个小子选在这里放哨,多半是为了在紧急时,可以与山下的山庄互通信号——他们这个位置可以俯瞰白鼓山庄,同样的,白鼓山庄也可以仰视他们!
温柔而快速绝伦地,秋离不带一丁点声响便解决了那两名黑衣汉子,他望着摆在他们身旁的一只花旗火箭箭袋露齿一笑,暗讥道:“二位朋友,下辈子,你们再弄这烟火耍耍吧。”
顺手将那只皮制箭袋丢到山下,然后,秋离又飞快转到石屋门前。另外那两名汉子却仍懵然不觉,依旧在寻其好梦,秋离叹了口气,低声招呼着:“喂,二位大哥,天亮啦:“那两名黑衣汉子依然惊醒,晕天黑地里,尚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形象,秋离左手并指暴闪,已然又准又快地逐一点中了他们两个的死穴!
连忙将那两个歪跌地下的头接任了,两具尸体却已吭也不吭地软软叠在一起,那模样,多亲密哪!退后一步,秋离飞脚蹦出,在一声“哗啦啦”的震响里,那扇沉厚的木门业已四分五裂,倒散颓坍,秋离大吼如雷,淬闪而进!
石屋中是一片漆黑,秋离身形方才掠入,耳朵里已骤然听到连串的机括声响,这些机括声响来自房间四周,刹那间,风声带起轻啸,在黝暗模糊的光度下,无数闪泛着蓝芒的利矢已飞蝗也似的连射而来!
手中尚未丢弃的两把鬼头刀这时派上用场,在秋离双臂的舞动中,两团寒森的刀光贴地旋起,幻成两圈晶莹又银亮的光球。从四面八方飞射的箭矢,便在这掩遮得滴水不透的光球之前,纷纷弹震歪跌,断折坠落,空自响起一阵阵的“叮当”脆击之声!
也不知道那些隐于四处角隅的暗袭者到底有多少箭矢?只见一轮射过又接一轮,一波箭射完再来一波,那些箭矢蓝光隐泛,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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