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银牛角
顿了顿,他又恶狠狠地道:“看这情形.你恐怕是要就地正法了!”
一咬牙,梅瑶萍嗔目道:“狼牙帮只是一群江湖草寇,绿林蟊贼.凭什么可以定我的罪?你们反正人多势众,可以凭着暴力强取人命,但要我受审受缚,却是痴心妄想!”
屠昌义阴沉沉地道:“很好,我早就知道你顽冥不化,刁泼难训,说不得我只好在这里将你铲除了!”
说着,他一侧首,道:“赖堂主,宣其罪状!”
这时,那个鹰目钩鼻,秃顶削腮的老人踏前一步,冷漠的一副绝情寡义嘴脸,开口道:“本帮前‘净荷堂’堂主梅瑶萍,行事不力,策划无方;处置失当,贻误重举。发交刑堂论罪之后,又蔑视帮规,抗拒渝令,竟然私行离帮潜逃。以此数端足证梅瑶萍早存叛帮之心,背弃手足之义,违盟誓,轻诺信。反宗门,数典忘祖,罪无可追!”
屠昌义火毒毒地一笑,道:“定何刑?”那赖堂主森严地道:“死刑!”
点点头。屠昌义道:梅瑶萍,刑堂帮规我随身带着了,你也全听见方才赖堂主的宣判,现在,你是自绝,或要我们代劳?”窈窕的身躯在抑止不住地簌簌哆嗦,梅瑶萍的一张粉面转成为惨白泛青,她目光惊休悲愤,咬牙切齿地道:“屠昌义……我不理你们那一套.你们要动手,一起上来好了,我决不甘心受制。任由你们宰割!”
屠昌义眼神如炬怒盯着梅瑶萍。半响,他重重道:“梅瑶萍。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螳螂之臂,岂能拦阻大车?你是也太不知自量了!”
此刻,那赖堂主冷冷地道:“二当家,可要拿下?”唇角痉挛着,梅瑶萍凄凉又不屈地一笑,她道:“赖秀长,你刑堂把持的年岁久了,连心全变黑了!”
赖堂主——赖秀长,闻言之下生硬地撇撇嘴,冷酷地道:“本堂素来便是如此,梅瑶萍,你别看你是女人,长得象一朵花,本堂照样能摘下你的脑袋!”
凄厉地尖笑一声,梅瑶萍道:“姑娘我也并不含糊你这双手染血,善恶不分的刽子手,杀人狂!赖秀长,除了狼牙帮会收容你这种歹毒禽兽,世上哪个角落你也站不住脚!”赖秀长的鹰眼一寒额际青筋缓缓暴起,他阴森地道:“就凭你这几句污言秽语,梅瑶萍,本堂便会叫你多受点零碎罪!”
梅瑶萍猛一仰头,横了心叫:“你们来吧,姑娘我等着了!”
怒哼一声,屠昌义叱道:“赖刑堂,你还等什么?”狰狞地一笑,赖秀工侧首道:“窦蛟!”
那牛高马大的黑脸巨汉立即轰应:“在!”
赖秀长冷喝道:“拿下了!”
宏然答应一声,叫窦蚊的这个巨汉一步抢前,回手“呼”的一下,寒光眩目,他已将斜背的厚沉“九环刀”拔了出来!
微微后退,梅瑶萍也缓缓地,将她暗藏于腰侧一具锦囊中的布满细锐倒须勾的金鞭取出,同时,她的身躯已站成斜侧!
阴险地桌笑着。屠昌义瞅着梅瑶萍道:“贱人,你还真打算以你那两手对抗本帮刑堂的第一好汉么?”专神一致地注意着那窦蚊,梅瑶萍冷冷地道:“好汉是要拿本事来证实的!”
赖秀长大吼道:“窦蛟便证实给她看!”
暴叱如雷,窦蚊身形烃闪,一个旋回便待仆前,就在这个紧张关头——林子的浓深处,一株古松树后面,已突然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口音:“慢来慢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禁将在场的双方六个人。全惊得一愕,屠昌义第一个迅速回身,厉叫道:“谁?”大摇大摆地,秋离自他隐藏的那株松树后面行出,他满脸全堆着那种天官赐福般的笑容,连连抱拳道:“我,是我骤见秋离,梅瑶萍不由猛然呆了,此时此刻此地此情,她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来,又是酸涩,又是凄苦,又是兴奋,又是窘迫,带着些儿莫名的激动,也泛着些儿隐隐的哀怨,生着些儿盈盈的喜悦,亦漾着些儿羞怯的甜蜜!
除了梅瑶萍之外,其他五个人不认识眼前的这位仁兄便是名震天下的“煞神鬼手”!他们五个人深具戒心地监视着秋离吊儿郎当走近,在隔着他们六七步远,秋离便站定了。
屠昌义狠盯着对方狠厉地道:“小子,你是何方神圣?”哧哧一笑,秋离眨眨眼道:“老家伙,你又是哪里来的鬼头蛤螟脸?”屠昌义闻言之下,不由怒火顿炽,他那原本铁青的脸色泛起一抹激愤的褚赤,大吼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在干何事?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横加插手?”秋离舔舔嘴唇,笑眯眯地道:“你们是谁?玉皇大帝?托塔天王?还是阎王爷座下的牛头马面?你们在干什么事?呢,说穿了不值一文,也不过只是在干一些以强凌弱,辣手摧花的下三烂窝囊事罢了……”咆哮一声,屠昌义叱道:“小子,象你这种血气方刚,幼稚简单的后生晚辈,我已是看得太多了。我奉劝你在伸手管闲事之前,最好掂一掂你自己的分量,看看够不够这块材料,否则,只怕你要呼爹喊娘,悔之已晚矣!”
口里“啧”了两声,秋离道:“你吓坏我了,老兄,这里我已经心惊肉跳了呢!但是,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宁可叫人打死,也不肯叫人吓死,明明知道我不够分量,却也非得硬用这条命撑一撑不可,唉!谁叫我‘血气方刚’、‘幼稚简单’,又‘不知天高地厚’呢?我是太具正义感了,以至连自己是块什么材料也顾不得啦!”
几乎气得晕了过去,屠昌义切齿道:“这么说来,小子。
你是非要把这条命送上不可了?”
秋离懒洋洋地道:“应该这么说!我是非要管这件闲事不可了;当然,我是螳螂挡大车,不知自量,可是,便真个叫你们给摆平了,我也甘心。这总是为了救人,为了道义,而且,美人有知,恐伯也会大大地感恩于我吧?”说着,他斜瞅了怔在那里的梅瑶萍一眼,又似笑非笑地长吟:“救佳人今,拼老命;斗群丑今,扬豪情;打得赢今,我侥幸;吃了瘪今,该倒运;扮好汉今,硬头皮;装英雄今,靠胆气……”在强敌环视之下,秋离却毫不在意,任性地嬉笑怒骂,调侃讥消,根本就不把眼前紧张情势当作一回事。他这一吟一颂,梅瑶萍再也忍不住抿唇微笑,而屠昌义几个人却几乎连脸皮都要气炸了!
秋离一看梅瑶萍忍不住笑了,他拍手道:“笑了,笑了.美人一笑。烦国倾城,闭目羞骂?我情滔滔、我心晕晕.哈哈。得此一笑,虽死伺撼?”这时一——屠昌义发梢上指,握拳透掌。他霹雷般狂叫,道:“混帐王八,我们狼牙帮是给你作耍子来的?我叫你俏皮,叫你耍宝、马上我要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笑嘻嘻地,秋离道:“屠二当家,屠二爷。屠老前辈,请你暂息雷霆,乞你且收震怒。我这里已是哆咳得将三魂抖出二魂了……”猛一跺脚,屠昌义暴烈地吼:“来人哪,给我先将这没开眼的小畜牲剥了!”那巨汉窦蚊轰喏一声。返身便转朝秋离逼去。此刻,赖秀长忽然一皱眉,挥手道:“且慢!”屠昌义怒道:“赖刑堂,你还有什么高见?”赖秀长走到屠昌义身边.低促地道:“二当家,此人年纪虽轻,却是神态轩昂,气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更流露出一股傲凌强悍的霸道韵味,而且,他早不来,迟不来,恰巧就在我们正在行事的时候出现,其中必然有蹊跷;本堂之意,切切不可贸然动武,还是摘清楚了这人的来龙去脉及真正意图才是上策!”
迟疑了一下,屠昌义十分勉强地道:“赖刑堂既然如此说,我也没什么意见……你去和他攀攀道吧!”
赖秀长微微躬身道:“二当家吩咐,本堂便有谱了。”
他往前走上一步、一双锐利的鹰眼炯亮寒森地,细细打量着秋离,半晌。这位狼牙帮的刑堂堂主阴沉沉地道:“阁下用不着再装疯卖狂,嬉笑胡闹了,看你年纪不大,却敢拔虎嘴之须:必然自有两下子,朋友,报个名儿听听?”秋离故作庄容,道:“这位想就是狼牙帮的刑堂堂主‘小勾魂’赖秀长!”
指了指屠昌义,秋离道:“那一位屠二当家的专号又是什么?莫不成叫‘太上皇’?”赖秀长怒道:“本帮二当家屠昌义,大号‘青鹏’!”
秋离又朝那两个矮胖人物努努嘴,笑道:“这二位呢?”双目倏寒,赖秀长道:“朋友,你问得这般清楚作甚?”耸耸肩,秋离吊儿郎当地道:“很简单,等下若是打起来,我如果打不过你们被摆平了,至少也该叫我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说得出送我终的人是谁吧?没得做了糊涂鬼才不上算呢?若是打不起来,呢,知道了各位的大名尊号之后,也可以交个朋友,日后拿着列位的招牌出去炫耀炫耀哪!”
冷森森地一哼,赖秀长道:“你站稳了,那二位乃本帮二当家的生平挚友,‘银虹’廖全,‘飞月’史宾!”
长长地“氨了一声,秋离:“久仰久仰,这两位的盛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了,一知道是他们两位,我就越发觉得今天自己的举止是做得鲁莽了……”一时弄不清对方的是真话抑是假话,赖秀长道:“不管你心中是否确为此意,朋友,本堂奉劝你还是拍手退出为妙,否则,只伯你再是勇猛,得胜的希望亦是不大!”
秋离慎重地点点头,道:“我也想抽手退出了……”此言一出,梅瑶萍不禁全身一冷,顿时有如坠下万丈深渊,一种出奇的孤单与绝望的感觉侵袭着她,以至在刹那间连她的眼圈都红了!
赖秀长心中窃喜,得意洋洋地道:“朋友,这无疑是个有益的决定。本堂答应你,若是你知道悔悟,自愿抽手离开,刚才你那冒犯这罪,自可不再追究……”露齿一笑.秋离连忙拱手道:“多谢了。”
赖秀长微微颔首,形态间立即变得有些傲慢了:“以后,年轻朋友,行事之前务须多加斟酌,细微考虑,要不,恐怕你便没有今天这等好运了!”
秋离躬身道:“金玉良言,我自当谨记不忘,赖堂主,我们这就走了。”
赖秀长一听秋离的言词里提到“我们”两字,不禁怔了怔,他疑惑地道:“我们?哪个我们,莫不成你还有朋友隐伏左近么?”睁大了眼,秋离也装成愕然之状道:“你不是叫我们乖乖离开么?”不待对方回答,他又紧跟着道:“我当然就和这位姑娘一同离开呀!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走远,决不再与各位动手动脚……”赖秀长一下子把眼珠都气红了,他指着秋离,尖厉地叫道:“你你你……你这不知死活的混帐小子……”一侧,屠昌义也暴跳如雷地吼:“妈的皮,可恶透顶,小畜牲,小王八蛋,你耍我们的活宝是这种要法的?你把我们全当成木头啦?”忽然——一声冷凄凄的笑声响起,那圆脸的矮胖人物——“银虹”廖全第一次开了口,他盯着秋离道:“屠二哥,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活宝,吊胃口,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想拍手退身的意思,屠二哥,他既想试一试,我们何不成全了他?看看这位后起之秀到底有个多么狠法?”方脸的“飞月”史宾也严厉地道:“便是他想走,我们也容不得他走了,屠二哥,我们全是干什么的?叫人家如此戏弄?”屠昌义用力领首,宏烈地道:“二位贤弟说得有理,今天便把这不开眼的小子,与梅瑶萍那贱人一起做倒此地!”
秋离连忙大叫“苦也”,他冲着啼笑皆非的梅瑶萍道:“美娘子,看情形,我们得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长叹着,他又道:“在下自幼孤苦?半生飘零,从来未享人间温暖,那佳人柔情,红粉蜜怜的滋味就更隔得远了,今日何幸,今世何幸?在下虽与姑娘陌路相逢,素昧生平,却能以陪同共死,相偕驾云西赴,做一对再世的鸳侣,这种机缘,实在多么美妙,多么神异?罢了,在下全心领受死了!”
赖秀长暴叱道:“混帐小子,你做的梦倒是美,同命鸳鸯?本堂要分你的尸,剥你的皮,割你的肉喂狗!”
秋离一指赖秀长:“你好狠的心哪……”就在这时——屠昌义蓦然大吼,“给我劈了!”“哗啦啦”的环节暴响声中,一片寒光又急又快地猛砍秋离的头顶,距着三尺,那刀刃一偏,又诡异地削向颈前!
秋离怪叫道:“皇天呦——”
叫尽管叫,他的身躯却毫不移闪,出手之下依是他的绝招:“攀月摘星手”!
硕大的圆弧形中,穿掠着无数流星飞芒似的掌影,而弧形便宛似囊括了整个天地,掌影便如充斥了整个空间,气流旋荡,锐风尖啸,人的眼中能看见的全是那魔鬼诅咒般的如刀刃利掌了……“吭”的一声闷哼,陡然间一条牯牛大的身体凌空翻滚出去,一把九环刀抛到三丈多高的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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