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几重(网游) 作者:长空无双(晋江vip2013.5.16完结,江湖恩怨,天作之和)
合上最后一份卷轴放在案前,烟岚微微抬眼,沉默注视绯暗干净利落地收拾好文书,轻轻欠身然后出了门化光而去,檐下那面铜镜钝光一闪又回复了黯淡,此间又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愣了愣,然后又习惯性地开始放空。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从书房的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晚间植株上腾起的雾霭,一切都笼罩在迷蒙之中,神秘而又幽远。视野里的光线略带一丝朦胧,却并无多少属于人的气息。诺大的院落,是只属于她的地图,她孤独地守在这里,看着一大片被塞得满满的荒漠。
华山之间,沉夜山庄。
不知过了多久,烟岚轻轻笑起来,略显苍白的容颜渐渐隐没入灰暗,合上眼睛,消散成云雾之时依旧静谧如画。
意识脱出游戏,感应器自动缩回游戏仓内置设备之中,仓门向外侧打开,伴随着暴露在外界即迅速挥发的营养液体。她皱着眉直起身来,却并未马上走出去,只是坐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雾蒙蒙的瞳眸与游戏中如出一辙,沉默时候的姿态比起那种光是站着不动就令人痴迷的美感稍显逊色,没有让人心尖发疼的忧郁,也没有淡得像是要化掉的柔美,反而更类似于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庞,似乎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再精确便是,漠视。
她垂下眼,注视着摊平的右手,视线毫无波动地看了片刻,终于放下,然后站起身跨出了游戏仓。
双脚踩上地面,真实的,亲吻着掌心,微热的温度,启动住宅的主控电源,一切如常。占据了半个墙面的屏幕播放着近些日子的重大新闻,旁边投射出数个独立放映着的小屏幕,接收的是来自宇宙的信号,星际导航、笑话节目、宇宙趣闻……各种声段不同频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却奇异地没有多少嘈杂感。两个智能机器人自动运行,按照设定的程序开始掌管住宅。因为长时间处在待机状态,屋内各项装置突然尽数开启,一点点补充好电能,然后渐渐调整到最佳状态而发出些微声响,充斥了整个客厅的灯光让方才的冷清稍稍淡褪了些,隔壁房间传出悠扬的风琴声,然后逐渐地,有清扫、烹饪的声音传来。
她为自己倒了杯白水,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屏幕。微凉的发丝遮住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缺少情绪。
没有多少疲惫的感觉,即使是数个月在游戏中度过。她就像睡醒时一般冷静漠然,沉默是久已习惯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大多数时候甚至是唯
一的。
新闻上正讲到离地球不远新建成的太空城市,最新型无光材质的建筑,别墅区美丽优雅的构筑,几处镜头投向广袤神秘的宇宙星海,她像是入了迷般定定望着,眼神却并无多少焦距。杯子里的水在手上一点一点变凉。
她缓缓回过头,在茶几上一拍,无数绿色的透明超薄晶体方块浮到她面前,自行组合了一部分,然后交错着悬停在空中任由她组装,方格边缘相碰就融在一起,能组装成各种不同功能的屏幕。她在新合成的联络仪上敲下一行指令,然后手一推,将它挪到了一边,人起身走到窗口推开了窗。
地球。母星。呼吸到略带着浑浊的空气,无数个世纪之前造成的污染破坏直到如今仍未能修复过来,这个星球的环境比起它处来确实不是一般的差,然而她却觉得浑身的细胞渐渐苏醒过来,有一种终于活过来的错觉。或许,正如记忆中谁告诉她的一般,这叫归属感。
她曾在宇宙中流离失所,惊惶无措。那么神秘美丽的星海如一个巨大的黑洞般,永远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她无处可去。
饿了。机器人似乎在专研新的菜谱,依然没有胃口。她一面往胃里填东西,一面看着部门的资料库里调出来的信息,看一会,思索一会,戳了盘中的食物半晌之后,终于放下刀叉。
她想起明月乡。明月乡有樊离跟白发。曾经。
她一年有半年待在沉夜山庄,半年在明月乡,也只是换个地方调节下心情而已,避免看着同一种风景太过单调。第一年这样做了,以后就打不起换的兴致,然后渐渐就成了习惯。烟岚身上背负的任务是在碧落崖地图,正道玄机任务的开启权都在她手上,玄机开六界,于是可谓是终极的任务。地图一直在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只要符合地图要求,便有了进入沉夜山庄的资格,而彼时烟岚就不得不回去坐镇山庄,但时机未到之前,她就总是自由的。
而她又不若别的人控NPC。这自由建立在法则的基础上,作为整个游戏中权柄最大的NPC,她无形中受到的限制也最多。邪道的翎耀也是同等状况,可人家性子狂妄,闹得天翻地覆也就只挥挥手扭头就走,这也是被主脑允许的,因为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一种开拓创新,只要不触犯法则就不到最艰难的地步,总会有人帮忙擦屁股,整个后台团队大部分也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她大可以与翎耀一般。
然而她的性子却是最讨厌违反规则,能看着别人不当回事不代表她就能亲身去做,定要像一个苦行僧般压抑自己束缚自己,劝也不听,这就怪不得人家了。
反正她天性就淡到这般地步,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
于是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就再没起一点波澜。明月乡算是个例外,白发算是个例外。
白发是一个人控四处溜达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先天福缘为零的奇葩啊,就当做好玩的事向好友说了,也只笑笑作罢,却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菡萏耳中。那时她正在回收隐藏任务线索,冷不防遇到这么个昏迷倒地的家伙,后面还跟着警戒线,一看居然还是决不应该在这时就被解了的独孤九剑,乐了——乐了的后果就是将人直接丢到了明月乡,看他被闇门药神捡到,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独孤九剑后面必然会跟着闇门,因为世上能解前者任务中毒的只有闇门传人,混元正道的任务系统错综复杂,一环扣一环,变数却也极大。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烟岚难得有兴致地看了整整三年的戏。
烟岚是戏中人自然得守演戏的规则,让她惊讶的是,连白发那种性子的人最后也竟入了戏。那个男人,有着对自己最狠的决心,却也拥有最柔软的心脏——那时她窥探到的几乎让她自己都觉得讶异,可确确实实,白发让她好奇了。
三年之中,他从未向烟岚说过话,可他却是比谁都要看透她存在的本质的。最后那个问题,却也不过是入了戏又出了戏而已,樊离不得不死,他终要离了明月乡,一切回了原点,她又变成一个人。
寂寞,是会疼的。
可她连疼痛也习惯了。
在满满的声音之中沉默,墙上的屏幕投影层层叠叠,各方声音交杂在一起。她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缩成一团。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声音让她觉得有些厌倦。
天亮之前,她又进了游戏。
※※派※派※※※
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此乃李白洞庭诗作其五。昔日诗仙陪长辈游湖,共得七绝五首,若以其诗风“天马行空,不可羁勒”来看,尤以其二为最,然而,以江山入画,化天地共此,唯美若斯便以其五为上。
岳阳风光无限,景色甚好蔚为一方美谈
,光是这八百里洞庭就令得往来众人哪怕是绕得远路都要观上一观了,更奈何一篇《岳阳楼记》传颂千古,留传万世?
此处望江楼边上自是最为热闹之处,与对面君山遥遥相望,此山此水此楼此景,即使是冬日寒意袭人、万物凋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而此刻,不知为何,楼边上观景的人群却是一阵熙熙攘攘,怒喝、抱怨声从远及近,引得不少人翘首张望。近了却见,是一名身受重伤的蓝衫男子蹒跚着往湖边跑去,数百米之外还有十来个大汉谩骂着追上来。因为间隔的人甚多,大多数也搞不清楚状况,能避的避开,好奇心发作却也都跟着围拢了上来。
离歌咬着牙冲到水边,紧紧捂着左侧的肩伤,失血过多可来不及敷药——然后猛地将手中的玄铁令牌抛向湖中。一个流畅的抛物线之后,令牌远远地入了水,只溅起小小的水花,因为玄铁材质的沉重,瞬间没了踪影,连漪沦都只泛出几圈就沉寂了下来。
水面风平浪静,再无任何异样。
他的面情几近于冷酷,踉跄了一下几乎整个人栽进水中——亏得边上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让他稳住身形。离歌朝那人点点头道了声谢,这才后退几步站起身,从怀中摸出金疮药敷在肩口、小腹仍在流血的部位。
他的脸上仍带着怨气,手因为疼痛微微颤抖,却仍凭借着自己一个便敷好了药。
随手丢开空了的药瓶,那些追赶他的人也到了跟前。原先站在他边上的人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真到了跟前才看清,这些大汉服饰虽不同,但是左侧胸口上都有相同的金红色纹路,常年在南方一代走动的人自然一眼便知,这是皇朝的标志。
——“把牌子交出来!”一名大汉喝道。将人围住之后,来人似乎是放松了一下,倒有一种东西已在囊中的得意感。
离歌已握了剑在手,闻言冷笑道:“我已经丢进了水里,有本事就下去找!”
“放屁!”闻言有人脸白了白,显然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决绝,但还是不信他当真丢了下去,只当是在唬人,当先一人狠狠道:“想活命的话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皇朝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皇朝就能强抢人东西?皇朝就能杀人夺财横行无忌?!”离歌愤怒地握紧拳头,“还有没有公道?!”
“老子就是公道!”
一大群人围观,大汉气焰正盛,
面上却毫无赧色,仿佛天经地义般,面上冷笑时不掩狰狞,只是把手中的刀往前一指:“把东西交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
“要、命、一、条!”咬牙切齿道完,离歌就冲了上去。
一对多,他受的伤还不轻,想来都知道结局如何。皇朝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见他不知好歹都是满脸狠利,准备杀了他直接取物。那蓝色身影一斜,先是将最先那人斩开,刺进第二个人胸膛,不待他拔出剑,数柄大刀已然齐齐落下——围观众人已有不忍之色,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锵”的一声之后就是数声哀嚎,五六柄大刀陆陆续续落地,发出一片杂音。
现场震惊,连呼吸声都几乎不闻。
男人一袭苍灰色深衣,懒懒收手,伸出的手臂一折一回,优雅负于身后。看他脸颊微侧,视线投入君山与岳阳楼之间,亦不知在凝望着什么。面若秋月,身姿颀长,光是立于平地站着不动就让人产生仰望的错觉。
“什么人!”皇朝帮众有人喝道。
离歌蓦地回神,连忙后退几步到比较安全的地方——他真没想到有人会帮他解围,整个岳阳一带都是皇朝的地盘,没有人敢忤逆皇朝,更谈何与皇朝过不去。老实说,他也不恨皇朝。因为他跟占据整个南方半边天的皇朝相比什么都不是。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会得到那玄铁令牌,只恨自己为什么到了这岳阳,只恨自己识人不清竟然误交匪类,见财生意要谋财害命!
原先都作好死一次的准备了,哪知此人就方才那么轻轻一撇手,便废了五六个人的手……离歌看向来人的视线已经带了崇仰与感激。
“什么人?!胆敢跟我们作对!”见那陌生男子没有说话,发话的人鼓了鼓气,眉宇间还有些微忐忑的神色,话语却不减气焰,“不知道我们是皇朝的人吗?!”
那男子仿若未闻。
皇朝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离歌咬了咬牙,还是上前了一步,躬身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但是皇朝的人,我惹不起……”
那男子懒懒转头看着他,瞳眸之中也是慵散之色,却分明有一种洞彻明晰的眸光,被他这样看着,离歌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听那男子慢条斯理道:“你惹不起,我却惹得起,这又当如何?”
离歌一愣。
男人缓缓笑起来,视线收回,眺望着远方波光潋滟的水色,细细观赏。那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漫不
经心:“皇朝的废物,看一眼都污了我的眼,若是逍遥在此,我倒还能正眼一见。”
“你!”皇朝那几个帮众已然是怒不可遏,但是一个字才吐出就被别人打断了。
——人群之中骚动了一下,却是有人惊愕出声:“神风!他是凌霄阁的神风!”
离歌抬眸看去,男子临风而立,仰望着水天一色,身影入画,犹如正对着远山独酌,优雅写意,颇有几分湘君之态。
※※※※※※
望着桌上平放的案卷,烟岚的眸光明明灭灭,纤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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