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纵横
天气犹冷,体弱的丁文惠站了这一小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佝偻个身子不停地搓手。一行人赶紧走回屋子,老猫小黑自然紧紧跟随而入。进得房间,小黑竟自跃到沙发上蜷缩起来,好像老早就熟悉了此地的环境,又或根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一般,煞是自然。
经过这一番打扰,无论方圆还是丁文惠一时都没有心情继续研究棋局。丁文惠索性详细询问方圆有关这只猫的来历。
方圆不能说出事实,只好同样欺骗道:“年前早起出门捡的。”
这时只见安静地蜷缩在沙发里的老猫抬了一下头,旋即挪动到角落,身体盘起,脑袋躲进沙发的一角。方圆皱眉看着它,总觉得有些不对。
丁文惠略有失望道:“捡来的……”她原本的想法是通晓了这只小猫的来历后也想办法弄到一只,如此有趣的小猫若能养一只该多好!不过既然是捡来的,那么一切希望随之破灭。
方圆想过一阵觉得把心思花在这只老猫身上是在浪费时间,便对丁文惠道:“我们继续复盘。”说着走到椅子前做好,就让丁文惠坐在老猫身边好了。
方圆看着棋盘道:“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丁文惠支支吾吾也想不起来,还是丁文兰一旁答道:“说破坏、建设什么的。”
方圆点点头继续道:“围棋源远流长、魅力无穷,其中变化更是高深莫测,古往今来无数高人都无法穷尽其变化,所以才会有各种棋风的差异。算起来无论是从自身建设角度还是破坏对手角度的招法都只是争取胜利的手段,着眼点不同而已,这就是所谓的棋风。而在围棋发展的不同时期,所流行的棋风、手段千差万别,细细总结起来就能看出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围棋的认识也就越精深。但是,围棋的根本是什么呢?”
丁文惠思绪渐渐集中,见方圆问话便开口答道:“是计算。”
方圆道:“不错,是计算。但计算的依据不断在变化。很多前人看来是俗手的招法,那时的高手是不会去计算往后的变化,可自从韩国崛起后,他们将大量的精力放到深入计算上,不管是不是俗手,他们都要研究,所以才会比别人看得更远、成绩别别人更高一些。”说着方圆看看丁文惠道:“看得出,你是经过名师指点的,不过你原本的师傅太拘泥于从日本传过来的技艺,将棋形看得过重,结果往往是华而不实,面对高手时很容易就一败涂地。”
丁文惠点头同意,她以前跟黑水的一个二线职业棋手学过棋,那个职业棋手年轻时棋力不错,在段位赛上一路杀到六段后便后劲不足,最终只能在六段上裹足不前。当时那个职业棋手对丁文惠的评价是:基本死活掌握得比较牢固,对棋形敏感,对棋的理解能力也很强,很有成为职业棋手的可能。不过像她家这样富足的家庭是万万不赞成女儿走职业围棋的道路,最终在她经过一段的训练之后就离开了那个训练班,也由此引发了对围棋的兴趣。
方圆继续道:“往下摆,我们研究一下细节。”
丁文惠忙拽过棋盒,照记忆摆了下去,仅仅五手之后,她问道:“这里,下棋的时候很想飞断,可最后犹豫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虎了一手。是不是飞断作战好一些?”
方圆道:“飞断不好,白棋轻灵易于腾挪。而且白棋的目的就是将局面打散,以求乱中取胜,你这一飞断正和了白棋心意。不好!但虎也不好,留下这里的一刺。”说着方圆用手点一下棋盘继续说道:“将来有各种借用,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接上,虽然看起来笨拙一些,但整体要厚实多了,以后的作战少了些后顾之忧。”
丁文惠体会一下,点点头继续拜棋。当摆到黑棋被白棋强行分断,接着黑棋开始小飞求安定的时候方圆立刻叫停道:“这里的应法不好,正遂了白棋心意,应该果断地与白棋作战。”
丁文惠道:“可是我担心这块棋的死活啊!”
方圆道:“受子局上手取胜多数不是杀掉了黑棋的大龙,往往是一些不经意的小便宜慢慢积累起来进而形成优势局面,这样的退让等同于缴枪。再说,由于白棋本身不活,这块黑棋暂时没有死活问题,现在的局面正是借攻击取利的最好时机。事实上这里是我故意试探你的招法,可惜你放弃了迎战,如果这样……”说话间,方圆摆出一个参考图,图中黑白交锋中自然向中央出头,黑棋倒也不是特别好,但由于双方都无暇脱身,无形中让周围定型简化,而在受子局中,局面的简化就相当于黑棋作战成功。方圆继续说道:“这里还有更复杂的变化,但对黑棋而言都没有大碍,实战就应该如此下才是。”
方圆觉得有些口干,抓起棋盘边上的保温杯晃了一下,放下棋子起身去厨房倒水,留下丁文惠继续研究棋局。
方圆端着热茶坐到椅子里,轻轻抿了一口,轻轻道:“计算能力在围棋上初步体现为力量,这是需要不断磨炼的。但要注意的是力量的表现十分繁杂,有人的棋看似波澜不惊,但他总能走到最后而赢棋,就像大李这样的人,其实这其中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的。反之有些职业棋手看似杀法骁勇,时常将对手杀得中盘崩溃,但自身也经常因为杀过头而出现溃败的局面,这样的例子很多,这根本不是什么力量,最多称之为蛮力。记住,围棋是艺术,是结合了兵法的艺术,是在棋盘上冲锋陷阵的艺术,无论何时都要考虑得失间的均衡。”方圆见丁文惠听得认真,点点头道:“好了继续摆。”
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多,方圆不停摆出参考图,有的看似平和其实内含杀机,有些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天外来鸿,让丁文惠频频点头的同时不住啧啧称叹。
一盘棋研究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丁文兰看看腕上的手表对方圆道:“该吃午饭了,文惠这师傅是拜了,可拜师宴却一直没有容出空来办一下,称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算作文惠对你的拜师宴了。”说着看看方圆的表情。
丁文兰虽然在同方圆商量,可语气中表露出来的却缺少询问的味道,方圆心里稍有不快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对于丁文兰这种大家千金而言,能有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自己总不好跟徒弟的姐姐计较这些细微末节,于是点头应允。
丁文兰开车之前给陶振林打了个电话,约他同去,也有顺便感谢他帮忙的意思。方圆对丁文兰这个做法倒是深以为然,有了陶振林这个男人的加入至少能让方圆心里不那么尴尬。
三人等候了约十分钟,陶振林来电话定好酒店,丁文兰开车奔往明星大酒店。按陶振林事先的指点由服务员将几人带到成龙厅。
三人坐下没有几分钟,就听见陶振林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包间门被守候在门口的服务员推开,一身警服的陶振林边打电话边走了进来。只听陶振林笑嘻嘻地对着电话道:“好了,我知道了,就这么着吧,人兰兰请我吃饭。”说完,很快挂断电话。
丁文兰听得撇撇嘴没有出声,倒是丁文惠略带惊容地问道:“陶哥今天怎么穿起制服了?”
陶振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丁文兰与方圆先说了声:“哥哥我来迟了,回头自罚三杯给兰兰和小方兄弟赔罪。”说着看到丁文惠撅嘴的样子,佯做恍然大悟般说道:“当然了,咱家文惠是不会怪罪她陶哥哥的。”一句话说得丁文惠咯咯笑道:“快说,陶哥今天怎么穿制服了?”
陶振林脱下帽子挂到衣帽钩上,大马金刀地拉椅子坐了下去,甩甩头发道:“没办法,老爷子下基层,跑到局里说什么检查。”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坏笑着对丁文兰道:“兰兰,哥哥我可是推了那边的酒席特意过来陪你的,记着领情啊!”
丁文兰瞪了陶振林一眼,转头对方圆道:“这家伙嘴里花花,但为人还不算坏,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人现在可是高干子弟,在黑水威风得紧。”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对坐言欢却是头一次,方圆只是微笑点头,不好多说什么。倒是陶振林眼中突然一亮,看看丁文兰又看看方圆,嘴角显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时服务员进来轻声轻语地向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陶振林问道:“先生,可以点菜了嘛?”
陶振林摆手示意由方圆来点,方圆推拒不过,只好接下菜谱,硬着头皮看了看这些即陌生又稀奇古怪的菜名,胡乱点了两个便交给右首边的丁文惠。
逆时针一圈轮下来,算是点了八个菜,最后陶振林将菜谱随手扔到桌上道:“今儿是咱家文惠的拜师宴,咱也不整啥洋玩意儿了,就来两瓶五粮液,这可比洋酒爽口多了。小方你看咋样?”陶振林是个自来熟,说着话便挪到方圆的左首边坐下。
山西自古就有酿酒的传统,上辈子的方圆耳熏目染锻炼得酒量不错,闻言点头同意。实际上方圆从来不曾认为洋酒会比中国传统美酒更加好喝,至少那些未必适宜国人饮用。
很快酒菜齐备,一个佩戴“大堂领班”牌子风韵十足的美艳少妇特意过来招呼道:“陶兄弟,来了也不说跟姐姐打个招呼,是不是忘了姐姐了?”
陶振林眼睛一眯色色地盯着那少妇胸前两团高耸的乳房笑嘻嘻道:“这不是就要打招呼了嘛?”
那少妇媚眼迷离道:“亏姐姐每天记挂着你,感情都被人忘后脑勺去了。”
丁文兰狠狠咳了一声,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便将头转向窗户。陶振林这才抬头道:“别整这没用的,这桌免单?”
那少妇掩嘴一笑道:“陶兄弟这是拿咱穷老百姓逗乐子呢,堂堂厅长公子还在乎这俩小钱?不过兄弟要是认真的,那姐姐就替你付了,往后只要你天天来,姐姐就天天替你付。陶兄弟要不要啊?”
这下连方圆也看不下去了,少妇烟视媚行的样子让他以为到了青楼,不由也扭头望向窗外。
陶振林干咳一声道:“免了,今天是朋友请客拉我来的。这几位可跟平时那些人不同,都是有修养的。姐姐就别跟这儿落我面子了。”
那少妇神情略动,随即笑呵呵道:“我说有点面生嘛,不好意思,各位,我们玩笑惯了,呵呵……诸位慢用,有什么事尽管招呼。”说着用她那如同闪着电芒的眼神挨个从在座三人面上扫过。之后,略略点头,推门而去。
第二卷 网络大赛
第三章 龙虎邀斗
丁文惠瞪眼瞅着陶振林,一副很鄙夷的神态道:“陶哥,你跟她也是朋友?”
不待陶振林答话,丁文兰已经接口道:“看清你这陶哥的真实面目了吧?他尽是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看你还希望他到家去不?”话虽如此,但从两人的表情上能够看出,这三人倒是亲近的很,仿佛是亲兄妹一般,即便是责怪中也透出那么几分真挚。
陶振林浑不在意,大咧咧一笑道:“狐朋狗友?瞧你说的,哥哥我原本就不是啥好人。不过呢……对咱家文惠那可是不一样了……”
丁文兰挥手打断道:“行了,别频了,给文惠的师傅留个好印象吧。”说实话,方圆对陶振林印象不错。男人嘛,风流不是什么罪过,而且陶振林豪爽的个性也颇令人容易接纳。
陶振林不以为意地说道:“哥哥我是个实在人,冒充斯文的事情做不来。再说我看小方也是个直爽人,要我跟他装假还不得瞧不起我?你说是不是?小方。”
方圆一笑点头,却没有多说,毕竟才第二次见面,尤其对方还有着高干背景,交浅言深的事情是方圆所忌讳的。
陶振林哈哈一笑道:“兰兰跟我那叫青梅竹马……”没等他说完,丁文兰已然起身,伸手打断他的言语,举杯道:“别胡扯了,今天在此感谢小方……老师肯收文惠为弟子,我就替她谢谢了,干杯!”
方圆也举杯站起来回道:“不必客气,就叫我小方好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热辣辣的感觉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到胃部,方圆的精神随之一爽,赞道:“好酒!名不虚传。”
陶振林眼睛一亮道:“是爷们就该喝这个,那些个洋酒什么的就是垃圾……”又是不等他说完,丁文兰再度举杯抢道:“陶振林,敬你,谢谢你的帮忙。”
陶振林只好停嘴举杯道:“难得跟我也客气起来了,少跟我抬几次杠就算最大的感谢。”说完,一扬脖将杯中白酒饮干。
之后,丁文兰不住劝酒,陶振林也豪爽地酒到杯干,连带着方圆也喝了不少。不大功夫,两瓶五粮液就见了底。陶振林与方圆每人喝了差不多一瓶,此时的陶振林已经有了醺醺之意,只见他眼神略直,硬着舌头含糊地高声道:“小姐……小姐……”
服务员敲门而入,走到陶振林身边道:“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陶振林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道:“再来两瓶。”
丁文惠瞪大眼睛道:“陶哥,别喝了,看你都醉了。姐,别让他们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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