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蝴蝶戟






  秦琼又惊又愧,大呼小叫的。

  凌烟阁一边跑,一边笑道:。秦老二,几年不见,你的功夫怎么没半点长进?是不是烟花巷钻多了,身子掏空了?

  哈哈,想不到名满天下的‘金锏无敌’秦老二,居然会认错穴道,哈哈!”

  秦琼气急败坏地道:“你高兴什么?焉知你没有认错?”

  凌烟阁大笑:“我绝对不会点错的,何出哑穴已被我封住,他绝对不可能说话了!”

  没想到何出居然就笑了一声:“谁说的?”

  凌烟阁一呆,蓦地也是一声惊呼,像是又一个被蛇咬了一口的人,何出又像一条青蛇一般被凌烟阁扔了出去。

  秦琼和凌烟阁二人并肩站在一起,惊恐地瞪着兀立在岩石上的何出。何出在被扔出时是头撞向岩石的,可他不知怎的居然就好端端的立在了岩石上!

  煮熟的鸭子居然会飞?

  秦琼和凌烟阁压根儿没想到何出武功竟是如此出色,从方才显露出的武功看,何出显然内力深厚,而且精擅“移穴换位”神功。

  何出气哼哼地大声道:“你们两个狗才,为什么怕我说话?”

  居然还会有人怕何出说话,这让何出感到挺开心的。

  于是他就开始笑,笑得直打跌。

  秦琼阴笑道:“好,很好!”手一扬,两根金光灿灿的金锏便已到了手中。

  凌烟阁也大喜道:“不错,一点都不错!”玉箫挥了几挥,发出悦耳的低鸣。

  两人又都齐声道:“找对了,找对了!”

  “找对了”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已确定秘笈确实是在何出手中,何出的武功当然也只可能是从《太清秘笈》中学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举手三击掌。啪啪啪三声脆响过后,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闪到了何出立足的岩石上,玉箫金锏,一齐戳向何出胸腹部的大穴。

  何出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已被二人袭来的巨力震得直飞了起来。

  这二人本就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天下能接下这二人联手的人也已寥寥无几,何出自然更不能。

  一大口鲜血从何出口中直喷出来,直喷向秦琼和凌烟阁。二人前冲本就极快,自然无法躲过,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秦琼和凌烟阁都是惨叫连声,似乎被血箭射得不轻,两人双手蒙面,惨叫着逃开了。

  何出落下来,脑袋正撞上了岩石,一下就晕了过去。

  方家桥在宋朝元盘踞虎山的几十年中,建了不少客栈。

  宋朝元已死了二十年了,来这里的外地人不像以前那么多了,客栈大多又变成了仓房或住家。

  可是八月中秋时节,镇上来了许多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物,仅存的几家客栈都住满了,还有不少人干脆在河滩上搭起了布篷。

  方家桥的人不安起来,但不安中又隐含着兴奋——莫非又有什么人要学宋朝元占山立派吗?

  应该说,万家桥的男人女人中不少是原先虎山派的门下弟子,会几下武功。方家桥人习武,已成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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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六一大早,睡眼惺松的石呆子就过了河,奔牛棚而去。他抢了三百两银子,总觉得对不起何出,因此总想拉何出去喝酒。

  刚走到牛棚门口,石呆子便已叫得山响:“何出,喝酒去!”

  一只脚刚迈进牛棚,石呆子的手腕就被人扣住了,空有绝招也使不出。

  石呆子生气了,喝道:“你是谁?何出呢?”

  他的睡意已全消尽,他已看清那人不是何出。

  那人锦衣金冠,风度翩翩,面上带着开朗迷人的微笑,将石呆子拖到了门外,温言道:“阁下是何出的朋友吗?”

  石呆子奇道:“你问谁?”

  石呆子不知道“阁下”二字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愣了一下,手上加力,石呆子痛得杀猪般大叫起来。

  那人冷笑道:“说,你是不是何出的朋友?”

  石呆子怒道:“我当然是他朋友。哎哟!你他妈的干什么?要把手捏断了,老子杀了你!”

  那人又是一愣,放开手,微笑道:“对不起。请问你贵姓大名?”

  石呆子甩甩乌青的腕子,痛得直吸气:“人家都叫我石呆子,老子听了很生气。”

  那人自然不敢叫他“石呆子”了。由此可见,石呆子这人有时候并不呆。

  那人道:“原来是石兄——”

  石呆子憨厚地纠正那人的错误:“我不叫‘石兄’,老子是石呆子。”

  那人忍住怒火,勉强笑道:“你知道何出上哪儿去了?”

  石呆子一呆:“何出不在?”

  那人道:“不在。”

  石呆子奇怪了:“怪呀,这狗日的猫到哪里去了?”

  那人问道:“你真不知道?”

  石呆子不高兴了:“这是什么话,老子怎知他现在在哪里?老子是来找他喝酒的。”

  那人每听到石呆子自称“老子”,眼皮就会忍不住跳一下。他虽已明白这石呆子是个混账加二百五,但还是气得够呛。

  有气也没办法,暂时还得忍着。因为石呆子是何出的朋友,他要知道何出的情况,只有先笼络好这个石呆子。

  那人微笑道:“是吗?这样吧,我陪你去喝几盅,怎么样?”

  石呆子咧开大嘴一笑,满口黄牙:“你明说要我请你喝酒不就结了,何必弯弯绕绕地不痛快呢?”

  他拍拍口袋,骄傲地大声道:“老子有的是钱!”

  他居然敢在一个锦衣公子面前吹嘘自己“有的是”钱!

  那人哭笑不得,既已碰上石呆子这种人,也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老方酒店。人很多。

  两碗酒下肚,石呆子已是天晕地眩,满面红光,小眼珠子瞪得溜圆:。

  “死……死马,你老……哥够……够哥们意思!”

  那人自称复姓司马,石呆子自然要叫他“死马”了,幸好那人还没报出自己的全名“司马鹤”,否则,石呆子非叫他“死马活”不可。

  提起司马鹤,武林中没人不知道。

  司马世家是武林世家之一,百年来雄踞芜湖,傲睨江南。司马世家的财力雄厚,武功更是独树一帜。

  惟一遗憾的是,司马世家人丁不旺,几代单传,司马鹤的父亲司马庄已于七年前暴亡,偌大的司马世家的所有财富和权力,都已集于司马鹤一身。

  司马鹤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年轻人,司马鹤是武林最富有的年轻人,司马鹤也是武林公认的几个美少年之一。

  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却也会屈身于一个深山小酒店里,赔笑于石呆子的唾沫星子之中,岂非咄咄怪事?

  司马鹤开始套问何出的情况。石呆子大着舌头,知道的猛说,不知道的乱说。

  酒店中大部分是刚来方家桥的江湖人物,他们都竖起了耳朵,听石呆子胡说八道。

  老方暗暗吃惊:“看来这姓何的疯子还真有点来历?这些人大约都是为找他来的。怪不得上次有人白送他三万两银子,又有四个女人请了他一顿好酒呢!”

  一个小混混,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老方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石呆子说着说着,身子就滑到桌子下面去了。无论司马鹤怎么踢、怎么叫,也不动了,转眼间就打起了呼噜,打得山响。

  司马鹤无奈地摇摇头,微笑着看了看四周的酒客。那些人都在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支起的耳朵早已耷拉下去了。

  司马鹤叫过老方,指着石呆子对老方道:“这个人喝醉了,你扶他到你床上去躺一躺,再给他烧盆酸汤醒醒酒!”

  老方愕然。 
 



  
第三章 老虎和老鼠

 
  等何出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无色已蒙蒙亮了。

  何出感到后脑勺痛得厉害,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大肿块,痛得直吸气。

  何出再一抬头,吃了一惊,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

  一只皮毛斑斓、美丽之极的大老虎正盘踞在他对面约三丈远的一块大石上,颇为好奇地看着何出。

  何出抖抖索索,想爬起来逃跑,可又不敢动弹。据说老虎只吃活食,自己一动,肯定会被老虎当早饭了。

  但老这么仰躺着发抖,身边又呆着一只大老虎,总不是个事。天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对他不再好奇,而是把他当成一只黄麂吃掉呢?

  何出往日常听说深山里有老虎有豹子,还一直不怎么信。今天他是相信了,相信了也就晚了。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见到棺材了,掉泪又有什么用呢?

  何出一泡尿没憋住,湿了短裤一大片。

  奇怪的是那只老虎见他短裤上颜色发生了变化,反而愣住了,一下跳了起来。何出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响。

  半晌,没动静,何出睁眼偷偷一看——怪了,老虎走了!

  何出一泡尿吓走了老虎?

  这个世上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但还有哪一件比“一泡尿吓走老虎”更古怪呢?

  何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他认定那老虎一定还在附近打转转,强忍着躺了好一会儿,这才偷偷坐起,猫着腰走到那块大石下面,围着大石绕了一圈儿,这才敢肯定老虎是真的走了。

  何出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简直忍不住要大笑起来。

  一条不小的小溪,快活地往山下流。时令已是中秋,该是“水落而石出”的时候了。

  何出脱得精光赤条的,泡进了溪水里。水很凉,凉得让何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洗好的短裤晾在溪边的石头上,像是对何出胆怯的嘲弄。

  何出只好不去看短裤。他并不是对自己的胆怯感到羞愧,他只是不愿去想由之会联想起的一切。自从上次三万两银子的豪赌之后,何出一直心惊肉跳地过日子,昨天晚上,他更是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了。所以何出不愿去为这些事发烦,他要在这冰冷的水里好好泡一泡,松快松快。

  但刚一闭上眼睛,何出就会看见斑斓美丽的虎皮。他觉得很后悔。他实在是不该去听凌烟阁的箫声,那他就不会到这深山里来,也就不会碰上老虎。

  想到老虎,就听溪边密林深草中噗噗有声,就见草叶间隐隐约约有虎纹闪动,何出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了。

  莫非那只被吓跑的老虎回过味儿来了?

  一只虎头探出深草,正看见了何出赤条条的身子。

  何出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并不等于死了,晕过去的人总会醒的。所以何出又醒了。

  醒来之后,何出才发现,现在自己安全了,因为他睡在床上,床头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一把茶壶、一只茶碗和一盏油灯。

  何出觉得,世上最最可爱的,就是这张床,这张桌子,这把茶壶,这只茶碗和这盏油灯。

  而世上最最幸运的人,当然就是何出自己。

  吱呀一声门响,一个猎人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见何出面上神采洋溢的样子,微笑道:“你醒了?”

  何出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磕了个头:“大哥,多谢你救了小的一条狗命!”

  何出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没穿衣服,忙又回到被窝里。

  青年猎户微笑道:“兄弟,别谢,应该的。你的衣服,舍妹正在烤着,就快干了。”

  何出面上很快地羞红了:“恩公您高姓大名?小的蒙恩公搭救,才能从虎口下余生,恩公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小的要给恩公立个牌位,日夕为恩公祈福。”

  何出有时候也能正经起来,而且也能文绉绉地讲几句,只可惜这些话经他一讲出来,让人听来总觉不是正味儿。

  青年猎户一本正经地听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原来我救的是个读书相公。”

  何出的脸一下子更红了:“不、不是,不是……”

  青年猎户大笑起来,拍拍他肩上道:“谁没个倒霉落难的时候?要是你看见我晕倒在溪水里,旁边还有大老虎要吃我,你救不救我?当然会救的,是不是?这不就结了?”

  何出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说话也结巴起来:“大哥,我不是……不是这个……”

  青年猎户笑道:“我叫郑楠,楠木的楠。”

  何出忙道:“小……小弟姓何,叫何出,就是出气的出。

  是方家桥人。”

  郑楠笑道:“原来是何老弟!我适才给老弟检查了一下,老弟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虽然已好了大半,但在冷水里一激,只怕会落下什么病根。我自己琢磨过一些土方子,老弟若是愿意,不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