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豪杰尽心寒。
男儿低头尊红颜。”
这首歌谣,是指十年前关外阴山派,三眼魔母座下十妖初人中原的故事。
三眼魔母以阴为姓,座下十妖,号称“红衣十级’,也就是十名妖艳美女,当年突然人关,短短十六个月之中,残杀中原武林少年英达百人之多,那时天寿宫尚在初建时期,东庄庄主桑震表卧病在床,十妖横行无忌,各大门派震于妖氛猖撅,曾邀集高手三十余人截击“十妖”于华山之颠,一夜血战,“十妖”分毫无损,各大门派高手却伤亡过半,狼狈而逃,幸得隐居南海普陀山的“太乙神尼”率风尘三奇及时赶到,才将“十妖”重伤逐出关外。
事后,三眼魔母曾亲赴南海普陀寻仇,与“太乙神尼”力拼三昼夜,几乎血染禅林,多亏神尼身兼佛道两家之长,定力深厚,未为所乘,三眼魔母针羽而去,从此销声匿迹,未敢再人中原。
第五十三章 纠缠说歪理
这件惊天动地的往事,渐渐被武林中人淡忘,谁知事隔十年,阴山门下又现江湖,而且“十妖”增为“十二钗’,三眼魔母更与曹克武结盟,加上“天山二老’,这恶耗,怎不使桑琼心惊胆战。
桑琼正自惊骇,前殿那红衣少女又开了口,只听她愤愤地道:“看来这场雨一时不会停了,我们先把身上衣裤弄干再说吧,湿淋淋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那少妇点点头道:“也好,反正荒野破庙不会有人撞来,我们把神枢折下来,引个火堆,好烘衣服。”
红衣少女道:“何必费力气折什么神枢,后面或许有倒塌的梁木,我去捡一些来。”
说着,竟转身向后殿寻来。
桑琼闻声大惊,双目一扫,瞥见屋顶有一角“承尘板”尚未塌落勉可藏身,一急之下,连忙飞身而上。
他因身上仅着外衣,情急觅地让身,谁知太慌忙,竟把内衣底裤和随身宝剑遗留在火堆边未及带走,等到想起来,红影一闪,那少女已到了明间房门口。
红衣少女探头向里一望,登时失声大叫起来:“十一姊,快来,这儿有人!”
一声呼叫,殿内少妇也飞掠而至,两人在房中细一打量,‘十一姊”沉声道:“火堆正旺,湿衣未干,人一定还在近处,小妹,快搜!”
内间本甚阴暗,桑琼又屏息缩藏屋顶,所以未被两名妖女发觉。
那被叫“小妹”的少女返身追出屋外,又叫道:“果然不错,那人一定才离去未久,瞧他的马匹还在墙边哩!”
两女飞身越出后墙,登高眺望了一遍,又回到庙中。
“十一姊”沉吟道:“不知那家伙是什么人?刚才是不是听见我们的谈话了?”
“小妹”道:“瞧这火堆边的衣裤,想必是个男人。”
“十一姊”噗味失笑道:“废话,谁不知道是个男人,我是猜他是何来路?有没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小妹”道:“听见我们的谈话又怎样?”
“十一姊”道:“这是师父的吩咐,事未成功之前,我们还不能太暴露身分,以防消息传去南海那老尼姑耳中。”
‘小妹”晒道:“怕什么?迟早我们得跟那老尼姑分个高下,何须畏首畏尾?”
语声微顿,又道:“我猜这家伙很可能是姓曹的手下,大约他认不得我们,只当是外来敌人,才顾不得衣裤马匹,偷偷从后面逃去报讯。”
“十一姊”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姓曹的手下,一定会弄清楚我们来历再走,只怕倒是姓曹的对头,才不敢跟我们照面,就匆匆弃马而逃。”
“小妹”耸耸肩,道:“且别管他是谁,难得他替我们准备了这个火堆,我们就先把衣服烘干再说吧!”
“十一姊”想了想,道:“这倒是正事,不过,我们得轮流着供衣,别被那家伙偷偷回来撞见了。”
两人并肩进人内问,来到火盆边,“小妹”笑道:“十一姊,让我先烘可好?”
“十一姊”摇摇头,笑道:“世上那有你这种师妹,处处豪强霸道,连烘衣服也要抢先,都是师父把你给宠坏了…好吧!你先烘,我去替你守望,别叫大男人偷看了去。”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走了出去。
那小妹掩上房门,便开始宽衣解带,口里还哼着小曲,显得十分惬意。
也难怪她惬意,一身湿衣解脱,又有现成火盆烘衣,比起全身湿湿的,不知要舒服多少倍,可是,却苦了躲在屋梁上的桑琼。
承尘板既脏又破,蹲踞其上,必须提足一口真气,更要屏住呼吸,否则,一丝声响,一片落尘,都会引起下面的注意,最要命的是,那“小妹”又把房门掩闭了。
他真后悔刚才没有冒雨而去,其实,现在他想狡然夺门而逃,并不是办不到,问题是人家已经宽衣解带了,破庙陋室台,突然奔出个大男人,那该有多“惊世骇俗”啊!
如今留既为难,走又嫌迟,唯一办法只有紧闭眼睛,希望两名魔女早些烘干了衣服早些离去。
无奈他急人家却不急,雨声虽然渐小,哼小曲的声音却越来越高昂,左一遍,右一遍,哼个没完。
桑琼缩曲如弓,闻声如睹,不用看,也想得到下面是个什么撩人艳景,不过,他心正意端,并无涉及乱思,连眼皮儿也没撩一丝。
谁知小曲忽然停止,却听那“小妹”轻咦了一声,自语道:“这儿还有一柄宝剑,那家伙走得匆忙,连兵刃也忘了。”
接着,卡簧响处,一声龙吟,“小妹”顿时惊呼出声,叫道:“呀!飞龙神剑……”
桑琼一颗心猛可大震,陡然想起自己在更衣的时候,顺手将“飞龙剑”解下来情放墙角暗处,匆忙趋避,竟忘了取回。
这一来,不能不睁眼睛了,任何物件皆可不顾,失落“长龙剑”却非同小可。
心念震动,双目立睁……
但目光只仓促一瞥,不禁心跳耳热,急急又闭上了眼皮——
那一瞥,人目乃是~个白玉羊脂,裸无寸缕的美好背影,正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擎着“飞龙剑”,在火盆边反复凝视。
适时,“小妹”已扬声呼叫道:“十一姊,快来!”
外面一声答应,那位“十一姊”推广而入,“小妹”把宝剑递给她,同时惊喜地道:
“你看,这柄剑竟是千古神兵呢!”
‘十一姊”捧剑一看,立即沉声问道:“是哪儿得来的?”
“小妹”回答得妙,道:“我捡来的。”
“捡的广十一姊诧然道:“这种千古神兵,会是无主之物?”
小妹笑道:“我猜,准是先前那烘衣裤的家伙匆匆逃走,把这柄剑忘在这儿了,我们一直也没留意,是我偶尔发现倚在墙角边上。”
“十一姊”略一沉思,道:“这么说,快些穿上衣服,我们得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小妹”道:“准备什么?”
‘十一姊”道:“那人遗失如此珍贵的兵刃,少不得会再回来寻找,等他来时,你这样一丝不挂怎好应敌。”
“小妹”轻哦一声,连忙蟋蟋蟀蟀穿着衣衫,口里却振奋地说道:“十一姊,他若真的回来寻找,可不能把剑还给他呀!无
论怎么说,东西是我捡来的。”
“十一姊”微微一笑,道:“难道你想据为己有?”
“小妹”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神剑原是无主的东西,谁得到就归谁有,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十一姊”道:“可是,你别忘了,那人既能持有这种千古神兵,必非没有来历的人,万一动起手来…”
“小妹”哼道:“动手就动手,我们又不怕他。”
“十一姊”道:“怕虽不怕,总得仔细一些才好,师父这次再人中原,是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的,我俩不能替她老人家折了威风,挫了锐气……”
“小妹”道:“依你说便怎样?”
“十一姊”道:“能不照面动手,尽可能不必动手,趁他尚未回来,我们一走了之,岂不更好?”
‘小妹”喜孜孜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带着宝剑开溜呀?也好,这叫做‘顺手牵羊不为盗’,我衣服已经穿好了,我们这就快走吧!”
桑琼早已焦急万分,为难的就是怕她“没穿衣服”,听了这句话,顾虑一失,那还由得她们撤退开溜。
正要现身喝阻,谁知外面院落中却有人抢先接去话头,冷笑说道:“带着东西想走?
嘿!你们想得倒容易,人家答应,我和尚却不答应。”
桑琼闻声一怔,只觉那声音颇为熟悉,心念微震,忙静伏梁间不动。
两名魔女却双双变色,红影疾闪,飞掠出屋。
天际大雨刚歇,后院中,昂然挺立着一个满身油垢的中年和尚。
那和尚生得十分硕壮,可是,一身僧衣既脏且破,头上一顶僧帽也布满了尘土蛛丝,脸上短鬓丛生,恍如刺猬,双目灼红,挂着两大堆眼屎,一张嘴唾沫淋沥,左手拿着半只烧鸡,右手却提着一只巨大的酒葫芦。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这和尚既邋遢,又肮脏,加上那付德性,十足是个酒肉和尚。
桑琼见那和尚竟甚陌生,不觉讶诧,尤其当他发现外面暴雨方止,而和尚衣履却毫无水渍,更为之心凉不已。
两名魔女含怒掠出,一见和尚尊容,眉心都打了两个死结,年轻的“小妹”樱唇一撇,冷哼道:“和尚,刚才是你在讲话?”
脏和尚怪眼连翻,道:“这儿就只有我们三个,不是我和尚还有谁?”
“小妹”沉声道:“你在对谁说话?”
脏和尚哈哈一笑,道:“人就我们三个,和尚不是自言自语,自是对你们说话了。”
“小妹”怒眉一剔,喝道:‘你是在找死!
声落,手中飞龙剑一挽,便想动手。
“十一姊”却及时低喝道:“小妹,且慢!接着,美目向和尚上下打量I一遍,忽然启唇一笑,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师父,法号上下如何称呼?”
脏和尚似有些受宠若惊,忙也堆笑道:“不敢当,两位女施主芳名为何?”
“十一姊”掩n笔道:“是我先问大师父……”
脏和尚“哦”了一声,道:“我和尚没有法号,只有个绰号,叫做花和尚。”
“十一姊”笑容微敛又现,道:“大师父俗家姓花?
花和尚道:“不!我俗家姓艾,小名叫泥哥,自从出家做了和尚,总觉‘和尚艾泥哥’这几个字不雅,艾泥哥被人叫做‘爱
尼姑’,所以索性就改称花和尚了。”
“十一姊”闻方双眉微皱,“小妹”已愤然道:“这秃驴尽在胡缠,宰了就算,何必跟他穷啰嗦”
花和尚竟是个好问好答,恶问恶覆的性子,把眼一瞪,也怒气冲冲地道:“你骂谁是秃驴?你要宰谁?光天化日,奶奶的,要造反了么?”
“十一姊”再度忍气拦住“小妹”,微笑说道:“大师父你别生气,我妹妹是急性人……”
花和尚哼道:“性急早做小媳妇了,哼2年纪轻轻不修日德,当着和尚骂秃驴,这还像话吗?
“小妹”气得咬牙切齿,但“十一姊”似乎别有用心,竟不在意,仍然含笑道:“咱们姊妹并无恶意,这是因为大师父开始就对咱们不客气呀!”
花和尚道:“要怎样才算客气?你们妇道人家,占用我和尚的禅房脱得赤精条条地,不嫌沾了菩萨,临走又想拿走我和尚的防身宝剑,难不成和尚还该向你们叩头诵经?”
桑琼听得一惊,心忖道:“这和尚例会冒名顶替,飞龙剑分明是我的,竟变成他的防身宝剑了。
心里暗笑,人却隐身暗处不声不响,倒要看看他们能纠缠出什么结果?
那“十一姊”脸色微变,道:“大师父说这柄剑是你的?
和尚道:“怎么不是,不单这柄剑,这座庙也是我住持,你们烘衣服的火,也是我和尚生的……”
“十一姊”扬手一指墙边,道:‘那匹马,也是大师父的?”
和尚看也没看,应声道:“当然是,反正这儿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一定就是我和尚的,再没有别人。”
“十一姊”道:“大师父刚才到何处去?”
和尚道:“镇下沽酒,村中购鸡,我和尚口渴腹饥,难道不能去弄些吃的?”
‘十一姊”笑道:“能!怎么不能。我只奇怪左近都是荒山,并无村镇,大师父怎不骑了坐骑去?”
花和尚道:“我和尚不爱骑马,总不犯法吧?”
“十一姊”点点头,道:“虽不犯法,却有些不符情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