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些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再说,老夫离宫将近十年,或许那姓曹的是近年才投人宫内的,老夫就更不清楚了。”
桑琼急忙又道:“前辈离开阿儿汗宫,就一直住在这林子里吗?”
耶律翰颔首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即是桑震寰的儿子,老夫也不瞒你了,为去为来,都为了那株害死人千年金边获苓,才使老夫困守荒林,无法脱身……”
话声一顿,招招手道;“十年难得有个人谈话,来吧!到老夫别府里坐,咱们慢慢详谈。”
桑琼道:“晚辈必须选寻到那癫僧,索回防身兵刃。”
耶律翰笑道:“放心,他们已被老夫分别困在林中,叫他们跑也跑不了。”
桑琼一则欲了解耶律翰困居荒林的真正原因,二则也想探问曹克武与阿儿汗宫的确实关系,略一沉吟,也就不再推辞,举步跟随耶律翰穿林而人。
离升空场,光线重又阴暗下来,那漆黑的甜度,比先前更甚,桑琼运足国力,也只能看清身前三五尺之内景物,再远便一片茫茫,不辨东西了。
耶律翰忽然伸过一支钢拐,道:“老夫在这片林子里,预布了几种奇门阵法,人林越深,越不易辨识方向,你抓住拐身,紧跟老夫身后,别走岔了。”
桑琼依言握住拐尖,只觉那耶律翰身法通然加快,忽东忽西,曲折右转,一路穿越茂密的林子,竟如行康庄大道:毫无阻碍,心里不禁暗暗敬佩,由此看来,他所说林中布置了阵法的话,竟是不假。
行约半盏热茶工夫,倏忽眼前一亮,来到一块广约十丈的空地之上。
耶律翰收回钢拐,指着空地上一个土堆,笑道:“看见了么?
这就是老夫居住了十年的行宫。”
桑琼凝目打量,原来那土堆竟是一座古老的坟墓,墓前碑石基痕犹在,只是墓门已被拆开,里面黑黝黝不知有无棺骸,门上立着一块方石,刻着“听涛别府”四个字。
看罢,不禁剑眉微皱,笑道;“前辈以墓为家,一住十年,犹能刻石题额,取了这颇具诗意的名称,这份心胸和风趣,还非常人能及。”
耶律翰耸肩大笑道:“以你看,这地方还有诗意?”
桑琼苦笑道:“幽林孤坟,风送涛声。以前辈身怀绝技的武林异人看来,这意境直可人诗,但若换一位平常人,叫他尽伴腐棺,夜闻鬼哭,吓也吓死了,还谈什么诗意?”
耶律翰笑问道:“如请你在老夫这‘听涛别府’中住上一夜,你可愿意?”
桑琼拱手道:“谢谢老前辈盛情,晚辈宁愿露宿荒郊,也不敢领受。”
耶律翰道:“你也害怕?’
桑琼晒道:“怕虽未必,但也犯不不上置身鬼域。”
耶律翰仰天人笑道:“吾岂好鬼域哉?吾不得已矣!”
笑声微顿,侧身肃容道:“小娃儿,先进去看看,等你看过之后,只怕教你走也会舍不得走。”
桑琼迟疑了一下,满心好奇地走近墓门,探头向里一望,不觉咤讶万分,原来墓中布置颇出意料之外,其中不仅有桌有床,地上更铺着厚厚的兽皮,桌椅床榻虽制作简陋,但却齐全而舒适,空际竞荡漾着一股幽香。
而且,坟墓正中,尚有一具棺木,漆早已脱落,板木倒还算完整。
耶律翰轻声道:“进去I 掀开棺盖看看里面是甚至广桑琼举步缓缓向人,只觉那墓中幽香之味颇为古怪,触鼻使人神清目朗,气血鼓动,整个坟墓中非但没有阴潮气味,更有一般畅澈心肺的舒适之感。
尤其怪的是,越近棺木,那异香也越浓。
桑琼暗暗称奇,依言掀起了棺盖…
啊!眼前奇景,顿时使他愣住了。
棺盖掀处,满室金光灿烂,异香扑鼻,棺木中不见尸体,却生长着一株千年难得一见的奇异小苗,那小菌高仅七八寸,约有碗口般大小,通体血红,菌冠边沿,有一圈光彩夺目的金色花纹,就是这小小一圈金色花纹,竞使整个墓室都充斥一片金光。
桑琼总以为那风声鹤唳“遥遥武库”中的“冰针”、“火树”、“千年冰蚕蛹”,或者传闻的“云芝”、“雪参”、“何首乌”……这些都是稀世难求的珍品了。如今一见这株“金边茯苓”,才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瑰丽、奇特、炫目夺魄的异种奇珍,任何人只要触及它放射出的幽香,只要目睹它华丽绝世的形状,不用冉问,已经猜想得到它的珍贵身价。
目瞪口呆,意驰神眩,不知怔了多久,耳边响起耶律翰轻轻的感叹声,说边:“这就是罕也难逢的千年金边茯苓个,为了它,老夫在这荒林孤坟中,固守了十年………”
桑琼由衷地赞道:“难怪前辈茹苦自廿 这的确是一株神物。”
耶律翰国间异采,道:“不错,是一株神物;老夫相信谁见都会起心据为已有,你说是吗?
桑琼心弦微震,连忙轻轻盖上棺盖,含笑道:“老前辈错了,应该说:谁见了都难免惊羡赞叹,若说人人都想据为已为,则未免以偏概全。”
耶律翰注目道:“小娃儿,何须矫情做作,老夫就不利信,你见了会不动心?假如没有老大在侧,你会舍得把棺盖再放下去?你会空手走出这座坟墓?”
桑琼淡淡一笑,道:“晚辈不想否认,如此神物,谁能不动心…”
耶律翰吃吃而笑,道:“既然动心,焉不欲据为已有?”
桑琼正色道:“晚辈不敢自夸君子,却也非贪婪小人,不错,假如前辈未至,这东西还是无主之物,晚辈当然不会空手而去,但那是为了怕暴珍神物,应该使它造福人世,决非起意据为已有,前辈如果不信,那也无奈何。”
耶律翰笑说:“不论你怎么说,你总承认这是一件诱人的奇珍?”
桑琼道:“这是事实,谁都应该承认。”
耶律翰哼道:“所以,老大不惜以十年岁月,苦守此物,并在林中布设禁区,凡是擅自闯入的人,一律格杀,小娃儿,你现在懂了吧?”
桑琼摇头道:“晚辈仍然不懂。”
耶律翰怒目道;“怎么说?”
桑琼肃容道:“晚辈不懂,这东西既然十年前就被发现了,前辈何以不取它返回阿儿汗宫,却苦苦在这儿看守着它?”
耶律翰怒容稍弛,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你不懂,若能带走,老夫何须苫守十年……”
桑琼讶道:“为什么不能带走呢?”
耶律翰苦笑道:“天生异珍,必有禁制,这东西不长在绝岭幽谷,偏偏生长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空棺之内,自然是有缘故的,老实告诉你吧,当年老夫曾经有意连这具棺木一并运返祁连,谁知未出树林,金边茯苓已呈枯萎之状,不得已,才急急又把它送回墓内。”
桑琼诧然道:“莫非此物见不得阳光?”
耶律翰摇头道:“也许是见不得阳光,也许是此处土质特异,也许是这东西天生只能生长在坟墓里…可惜老夫不识药性,至今仍想不出其中原因。”
桑琼不禁好笑,道:“老前辈既然无法带它离去,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会被他人夺取,难不成准备一辈子困守在这儿?”
耶律翰长叹道:“十年来,老夫日夜苦思无计,为难的正是这一点。
桑琼想了想,道:“晚辈冒昧请教一事,这‘金边茯苓’希罕固然希罕,究竟它有哪些奇特的功用呢?”
耶律翰道:“若论它的功用,虽灵芝、雪莲、朱果也不及其十一,平常人服用一片,终生不脉疾病,延年益寿,百岁尚可取妻生子;练武的人服了,足抵得半甲子功力,而且从此百毒不侵,假如用它的根茎敷治外伤,任是筋断骨折,随敷随意,决下留半点疤痕,其他活死人,生白骨,调血气,祛顽疾……种种功效,罄竹难尽。”
说着,微微一顿,才正色凝重继续说道:“最难得的是,它能使一个走火人魔,内功散破,甚至脉络断裂的废人,一服之后,重新获得业已失去的功力,世上再没有第二种药物,能具有这般神效……可惜,老夫竞无法把它带回祁连阿儿汗宫……”
桑琼忍不住接口道:“我倒替老前辈想到一个卞意。”
耶律翰翟然道:“什么主意?你快说,果真能行,老夫定有厚谢。”
桑琼道:“此物功效既如此神妙,前辈势又无法携离此地,何不把它吃下肚去,什么困难也没有了。”
耶律翰闻言脸色遽变,一旋身,挡在棺木之前,厉声大叫道:“不!不行,我一定要带它同返祁连,谁也别想碰它。”
桑琼笑道:“前辈何须惊恐,没有谁要碰它,晚辈是建议由前辈自己服用。”
耶律翰怒目道:“我若要吃,早就吃了,何须等到现在!
接着,神色忽又变得一片悲怆,连连摇着头道:“谁也不能强夺这株绝世奇珍。我要带它回祁连,把它送给沙娜拉,除了沙
娜拉,谁也别想碰我的金边茯苓……”
他说着说着,眼中渐渐充满晶莹热泪,仰面望着坟墓顶壁,日光凝注,一动也不动,似迷们,又似伤感。
桑琼看得暗暗称奇,试探着问道:“沙娜拉是老前辈的什么人?”
耶律翰精神陡振,兴致勃勃地道:“你连沙娜拉是谁都不知道?”
桑琼摇摇头道:“晚辈涉区尚浅,还未听过………”
耶律翰没待他说完,便抢着边:“也难怪你个知道:她天性好静,从不离开阿儿汗宫,整天整月整年的跟我厮守,除了我,任何人她都不想看见,你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语声微顿,含笑又道:“她是我的小帅妹,也是我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当年在大漠习艺的时候,我们彼此爱护,就像同胞兄妹一样,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人人都说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妻。”
桑琼恍然道:“原来她就是老前辈的令正?”
耶律翰脸色一正,道:“不!她永远是我的师妹,咱们永远不能成为夫妻的,从幼午相识,老天已经注定广了咱们的关系。”
桑琼惊道:“为什么?
耶律翰苦笑一得,道:“这是命运作开人,不提也罢。”
桑琼道:“从前辈语气听来,你们师兄帅妹之间情感已深,竟然未能结合,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耶律翰道:“不错,确是另有隐情,你想知道吗?”
桑琼笑道:“假如事涉私隐,晚辈就不便面问下去了。”
耶律翰沉吟厂一卜,道:“虽然略涉私隐,倒也并不是不可告人的事,你若想听,我也愿意告诉你,不过,有一个交换条件。”
桑琼好奇地问道:’‘什么条件?”
耶律翰道:“听完之后,你得答应替我去办一件事……”
桑琼微笑道:“长者命,不敢辞,只要不是去做伤大害理的事,晚辈力所能及,甚愿为前辈效劳,何须列为条件。”
耶律翰正色道:“虽非伤大害理的坏事,但此事听来甚易,实行起来,却甚出难,你最好考虑一下。”
桑琼道:“那件事,是晚辈能力办得到的么?
耶律翰点头道:“自然办得到。”
桑琼又问;“需不需要伤人?或者冒被人伤害之险?”
耶律翰道:“以情忖度,应该不会有这些顾虑的。”
桑琼笑道:“既然如此,晚辈真想听听那故事了。”
耶律翰注日道:“你是答应了?”
桑琼道:“晚辈说过,只要不是去做坏事,而又力所能及。”
耶律翰道:“你可要记住,丈夫一诺,驷马难迫。你即答应,以后无论有多困难,都得全始全终?”
桑琼毅然道:“晚辈自信不是寡信轻诺的人。”
耶律翰仰面长嘘,轻叹道:“果能办到,你便是阿儿对官的大恩人,届时,老夫还得好好重谢你一番,石壶中尚有半壶蚁酿蜜酒,咱们边喝边谈如何?
说着,自去壁间小橱下,取米一只石制酒壶,另取两只小杯和两张树凳,邀桑琼对饮畅谈。
那壶中酒液味淡而涩,可说既无酒昧,也说不上“酿”字,倒像是腐肉发酵,有些膻臭和酸味。
桑琼只嗅了嗅,无法下咽,因问道:“前辈这酒是怎么酿造的?”
耶律翰道:“老夫闲居无事,豢养了一大窝飞蚁,蚁群能蓄备余粮,林中小虫兽几乎被蚁群杀尽,这酒,就是用蚁窝中那
些虫兽余尸酿造而成,你别嫌它味淡,喝多了一样也会醉的。”
桑琼暗叫一声“老天爷”,差一点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忙推杯苦笑道:“晚辈向不美饮,还是老前辈自己多喝些吧!
耶律翰倒也无意勉强,自顾举杯浅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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