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阴巧珠微感一浪,但转瞬问,见阴美珠正捧着“飞龙剑”在凝目沉思,心里恍然而悟,笑了笑,向阴雪珠和阴玉珠同时飞了个眼色,道:“我看,这儿有小妹留守就够了,呐们姐三个都去找车辆比较好。”
玉珠雪珠也都会意,一笑起身,出林而去。
阴美珠眼角偷窥见土人远去,不期颊上微微一红,缓步走到桑琼身边一棵树根上坐了下来,低头把玩着“飞龙剑”,一双俏目余光,却绕着桑琼转个个停。
桑琼心神交疲,反正无法脱身,索性闻目养神,对妖女们孰去孰留?毫未在意。
 过了一会,阴美珠终于忍不住轻唤道:“喂!”
 桑琼睁开眼来,冷冷扫了她一瞥,仍然匐目不理。
 阴美珠扬起玉首又轻呼道:“喂!人家在叫你,你十嘛不理<p>不睬?”
桑琼哼了一声,却未回答。
阴美珠用剑鞘戳了戳桑琼腰际,再度叫道:“我在跟你讲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有?”
桑琼冷冷答道:“没有听见。”
阴美珠“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道:“没听见怎么又回应了呢?看不出,你的脾气比我还大嘛?”
桑琼闭目冷笑道:“岂敢,在下排着一命,没有向谁低声下气的必要。”
阴美珠笑道:“谁叫你低声下气来了?我只要你睁开眼睛,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
桑琼佯然不理,也不说话。
阴美珠道:“怎么又不吭声啦?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这样小家气?”
桑琼冷哼道:“在下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也不可能心平气和,请你少开口,别搅人休息。”
阴美珠怒容一闪,随即又哑然失笑,自语道:“我倒忘了,四大来,你不眠不休,委实够疲乏的,不过,我有几句话,此时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桑琼冷笑道:‘用p就留着永别说好啦片
阴美珠尴尬一笑,垂首前哺道:“依我平日性子,你这样顶撞我,早把你一剑给宰了,可是,说来也怪,对你好像例外,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人这么好耐性,连师姊们在内
桑琼霍地张目截口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话么?”
阴美珠摇头道:“当然不——”
桑琼沉声叱道:“那就闭上你的嘴,听我也老实告诉你一句话 桑某人顶天立地,头可断,血可流,既然失手被擒,杀剐听便,你们那一套狐媚手段,趁早收起来,以免自取其辱。’
骂完,重重哼了两声,眼皮复阎,不再开口。
阴美珠目中凶光连闪,杀机毕露,终于又强自压抑下去,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
“一个人要想寻死,谁也拦不住他,真能一死,那倒也好了,怕只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遭蹂躏,心受凌辱,那时候,英名侠誉尽毁,旷世剑法如废,最后仍然难免俯首顺降,永世永生,沦为仆奴……”
桑琼听得心中暗惊,但却故作充耳不闻。
阴美珠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说这些,也许你认为是危言耸听之同,等到将来身历其境,懊悔已迟,当年十钗初人中原,多少武林快少,江湖豪客,毁在‘夺魄换魂’大法之下,他们原先谁不是傲骨峥嵘,临到最后,谁不是俯首贴耳,听候宰割,这些往事,总该听人说过吧?”
桑琼越听越惊,忍不住张国道:“你告诉我这些,敢是欲威胁于我?”
阴美珠扬眉道:“你已被擒获,生杀尚且由我,何须再作威胁?”
桑琼道:‘那么你用心何在?”
阴美珠缓缓道:“我是想奉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地,倔强逞狠,对你并无益处,同时,我……”
桑琼冷嗤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低头归顺;唯命是从,做你们这些混世妖孽裙下不贰之臣?”
阴美珠脸色微变,沉声道:“我好意相劝,不以仇敌相待,希望你言语间也该尊重我一些。”
桑琼怒日道:“桑某不是口舌轻薄之辈,但那得看是对什么人?你们阴山十二钗寡廉鲜耻,不是妖孽是什么?桑某只恨在身<p>心疲惫之际,一时大意疏忽,上了你们的恶当,落得女衫加身,受此凌辱,但能不死脱困,誓将你们这般淫娃浪女刀刀斩尽,剑剑诛绝。哼!
你还想我会尊重你?简直在做梦!”
一番话,直骂得阴美珠脸_卜一阵红一阵白,唇齿紧咬着樱唇,全身不住籁籁发抖,手里“飞龙剑”几次忍不住要脱鞘而出。
但是,她终于仍把羞辱激愤,和着盈盈泪光硬咽回肚里,一仰玉首,冷笑道:“好!骂得好!我本来没想到师姊们会如此待你,心里止为此懊悔,本打算另觅补偿之法,原意只要你肯留下飞龙剑为质,约期往晤我帅父,使私下替你解开穴道,放你逃走,既然你口口声声,鄙视我为淫娃浪女,我也犯下多此一举了。”
桑琼心中一动,细细回味她适才一再委曲忍让之情,这些话竟然颇堪置信,设若阴美珠果有纵放补偿的动机,自己如此恶言相加,的确是太过分了些。
再想想这些口阴美珠的一言一行,虽然狂可横蛮,但和其他三钗比较,气质上实又不尽相同,这样看来,她的话也极可能是出于真诚的……
可惜桑琼念方及此,悔意甫萌,正欲设词转寰先求脱身,林外忽然传来阴玉珠的声音,叫道:“车辆有啦,小妹,快把人带出来。”
接着脚步声穿林而人,阴玉珠和阴马珠一齐走了进来。
那阴巧珠一双风情万种的眸子,先在两人身上轮流打量了一遍,微显诧异地笑问道:
“小妹,咱们出去找车这么久,你和他……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阴美珠板着脸道:“不坐着应该怎么样?”
阴巧珠一吐舌尖,道;“那……岂不是光阴虚度了………”
话没完,阴美珠忽然拂袖而起,冷冷道:“什么虚度不虚度?请十师姐说话多想一想,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扭纤腰,扬长出林而去。
阴巧珠碰了一鼻子灰,怔了片刻,不禁气愤地道:“这算什么?妹妹们玩笑惯了,这丫头难道……”
阴玉珠摆摆手拦住她的话头,向地上桑琼一呶嘴,低声道:“别说了,你不会看看,八成儿刚才弄僵了。”
阴巧珠眼珠子一转,轻嗤道:“我说哩,敢情是在人家面前碰了钉子,却拿自己姊妹出气,都是师父宠坏了她……”
阴玉珠忙道:“少说一句嘛,自己姊妹。能让一步,就让一步,来!咱们先把人弄上车去要紧。”
二女骄指点了桑琼哑穴,用一条长毡连头带脚裹住,合力把桑琼抬了起来。
阴巧珠犹自愤愤难平,一边走,一边冷笑连声道:‘那个猫儿不吃腥,我就是看不惯假正经的人,咱们倒要试试看………”
她还想往下说,却被阴玉珠沉声喝上了。
桑琼目不能见,口不能言,只得闭目任由摆布,但觉二女将 自己抬出林外,果有车辆等候,自己被放进车厢,马车便驶动,四初各跨坐马,簇拥着车辆而行,那驶车的扬鞭吆喝马匹,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他对自己的安危命运并不担心,但想到麦佳凤孤身前往祁连阿儿汗宫,不免为之悬虑难释。
 然而,事到如今,身不由己,虽然焦虑,却又无可奈何,当前急务,是怎样先求脱身?如何不先放开胸怀,调息体力,待精 力恢复后,再行脱身打算。
 意到这里,索性摒除杂念,藉车行之际,悠然入梦c 这一觉,竟睡得分外香酣。<p> 醒来时天已人夜,马车正停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车旁灯火辉煌,人声喧嚷,好像是一家客栈。
车门启开,由阴巧珠和阴雪珠左右挟搀,将他送进一间静室,安置在床上。
四钗洛洗之后 围坐房中商议,对于夜间安歇的方法,竟争执不决。
论理,桑琼既然“患病”,夜里自是少不了须人“陪伴”,为了防范“意外”,更不能让他独处一室。
于是,问题来了,应该由谁“陪伴”桑琼?怎样“陪伴”才能“安全”?这倒是个棘手的难题。
照阴巧珠的意见,她是宁愿“辛苦” 一夜,负责留守任务的,无奈阴玉珠和阴雪球也表示“有甘同尝”,大家都甘愿牺牲睡眠,留下来“侍候”病人。
这一来,三人“有志一同,” 谁也不愿“落后”,谁也不肯“放弃”,争论许久,没个结果。
最后,阴玉珠只好以“资深”身分说道:“大家既然争持不下,就抽签决定吧,好在路上又不仅这一天,有了先后顺序,谁也没有怨言。”
巧珠和雪珠想想别无他法,都点头同意抽签,谁知阴美珠却冷冷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抽签?抽中的人又怎样?
这好像是“明知故问”,但阴玉珠不得不提出解释,含笑道:“小妹呀,你连这点原因都想不出吗?姓桑的一身武功不俗,夜里若没人防守,万一被他逃了怎么办?我提议抽签,是让大家轮流看守他,劳逸均衡,以防意外。”
阴美珠点点头,道:“这么说,小妹愿放弃签,由三位师姐抽吧!
阴巧珠一听,私心大喜,表面却装模作样地道:“本来应该这样才对,这种熬夜劳神的事,咱们做师姐的分担了就是,不必让小妹也跟着辛苦。”
阴美珠微微一笑,道:“谢谢十姐疼我,可是,我放弃抽签,并不是为了怕熬夜辛苦,这一点师姐们不要想错了………”
阴巧珠忙笑,道:“小妹真是越来越客气了,咱们做师姐的,那能连这点都体量不到?”
阴美珠恍若未闻,只继续自己未尽之言,说道:“我觉得看守姓桑的,防范他脱逃,此事责无旁贷,从今天起,无论师姐们谁先谁后,我总是追随在侧,替姐姐们做个帮手。
三钗闻言,不期同时从心底冒出一阵凉意,大家面面相觑,竟有些哭笑不得。
阴雪珠轻咳了一声,堆笑道:“小妹这番好意,咱们心领了,其实,他穴道已被制住,谅来难以逃走,咱们轮流看守,也不过是防范未然的意思,有一个人已经足够了,不必冉劳累小妹。”
阴巧珠急忙接口道:“是啊,这点小事,有咱们三个做姐姐的就够了,小妹,你只管放心睡你的觉吧!何必受这份累?”
阴美珠却冷冷摇头道:“并不累,我留在这里,只须跌坐调息,以应意外变故,假如没有意外,一样可以休息。”
三钗见她执意甚坚,都泄了气,真照她的主意实行,那不是成了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谁还有那份兴头。
阴雪珠首先打了退堂鼓,耸肩说道:“咱们原是不想一个人看守太辛苦,才用抽签的方法轮流担任,如今小妹愿意不辞辛劳,每夜留守,咱们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阴巧珠更是满肚子不高兴,冷笑接道:“说的是,既然有人长期看守,又何须多一个陪着,咱们也不必抽什么签了,索性偏劳小妹吧!”
阴美珠并不在意,爽然道:“三位姐姐愿意怎么办,我没有<p>意见,反正我是决定从今夜开始了。”
三钗如遭冷水浇头,意兴阑珊,快快而罢,心里都暗暗恨得牙痒。
不多久,店伙送来晚餐酒菜,三钗有心作难美珠,各人只顾自己吃完,便另行辟室回房安歇,独将美珠留了下来;
阴美珠自然看得出,三位师姐对自己的不满,但她只淡然一笑置之,取一碗饭,加上些菜肴,双手捧到床前,对桑琼说道:“你睡了整整一天,此时想必已经饿了,愿意吃点东西吗?”
桑琼两眼连翻,却没出开口。
阴芙珠“哦”了一声,伸手解开他的“哑穴”,又道:“我知道你很拘谨固执,假如由我动手喂你,只怕你不会愿意,所以,我想替你解开两肩穴道,让你能白己吃点东西,但我又明知你武功甚高,穴退一解,很可能会被你逃去,这叫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桑琼漫声答道:“这还不简单,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再说,三五日不进饮食,也饿不死我。”
阴美珠摇摇头道:“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 咱们三五天并不一定能见到师父,饭总是要吃的,由我喂你如何?
桑琼冷然道:“在下绝不张口。”
阴美珠道:‘那么,我就替你解开肩上穴道,不过,你必须先发誓,决不趁机逃走。
桑琼轻哂道:“你若相信我就行,不信就别冒险,在下却不惯作那牙疼咒。”
阴美珠略一沉吟,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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