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瀣一气。”
耶律翰冷笑道:“这个你尽可放心,如遇巴戈,我自有处置之法。”
语声微顿,复又仰面喃喃道:“想不到六十年来,他还没有忘却往事,可是,如今一个已死,一个也距死不远,他纵然找到咱们,又能如何呢?”
说着,忽然泛起一抹凄凉的笑意,手抚棺木,泪水簌簌直落。
桑琼和二女目睹此状,心里都似压着千斤巨石般沉重,却又想不出一句劝慰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鹊儿突然颤声道:“稀粥只怕快烧焦了,我……我去盛粥去……”话未毕,匆匆掩面奔向墓外。
片刻之后,林中传来低沉悲泣,显然鹊儿未及去远,已经抑不住哭出声来。
耶律翰摇摇头,道:“毕竟是女娃儿,其实人生悲欢聚散无常,人活百年,终须一死,只是死者已矣,生者何堪?谁迟走一步谁就得承担这番折磨——”
麦佳凤悲声道:“老前辈别再说下去了,事到如今,总须节哀保重,先替老夫人报仇最重要。”
耶律翰凄然笑道:“是的,这话不错,一切以报仇为重,我还得留此残废之身,替她出出这口怨气。”
取过木拐,缓缓站起,又起:“我得去林子里寻找那两柄失落的钢拐,你们也休息一会吧,要是饿了,可稍用点稀粥,但不要吃得过饱,以免妨碍气血运行。”
麦佳凤忙道;“我陪老前辈去!”
耶律翰道:“不必,你留着照顾桑老弟,我会叫鹊儿陪我去。”
桑琼目送他柱拐而去,忍不住轻叹一声,低声道:“凤妹妹,我看这样下去不行了。”
桑琼吃惊道:“什么不行?”
桑琼叹道:“我看他心志闷塞,意志戕伤甚深,恐怕已暗存死意,咱们不能不预作防备。”
麦佳凤惶然道:“这……应该怎样防备才好呢?”
桑琼低声道:“目前他终日忧悒,心神残戕,但还不致发生变故,我是担心在回到阿儿汗宫时,他会积怒成疯,一个不好,或者失手受损,或者等旧恨渲泄,举拐自戕!”
麦佳凤骇然道:“那咱们还是别让他回阿儿汗宫吧!”
桑琼摇头道:“不让他回去是不可能的,咱们眼前能做的事, 首先必须掩埋沙娜拉的尸体,以免他抚棺伤情,忧闷过甚……”
麦佳凤道:“好!咱们今天就动手。”
桑琼继续道:“然后,咱们得想个藉口,将行期稍延几日, 使他能逐渐平静下来,在这段时间内,更应设法送信去长安,叫 天奇他们尽快赶来会合,多一些人随行,一则不惧毒圣巴戈阻 挠,二则在抵达阿儿汗宫以后,也便于分人照顾,不让他有机会 做出傻事。”
麦佳凤早急得没了主意,一边听,一边点头,及待话完,连 忙应道:“就这么办吧!”
我现在便去知会鹊儿,先埋葬了沙娜拉 遗体,再分人去长安送信……”说着,便待离去。
…【zisemeng。 紫色梦搜刮精品小说,欢迎您来推荐小说】
明辉 扫描,elle007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独家连载
第七八章 沆瀣一气
桑琼急拦住道:“这事怎能鲁莽,掩埋遗体,总得先征求耶律前辈的同意,你且耐住性子,待他回来的时候,咱们婉转求得他点了头才能动手。”麦佳凤笑道:“我真是没有主意了,既然这样,我先去替你盛碗粥来,让你吃饱了,等会才有精神劝解耶律前辈。”
取碗满满盛来一碗香喷喷的热粥,亲手喂给桑琼吃了,碗中居然还有几样小菜。
桑琼诧问道:“这些米和菜是哪儿来的?”麦佳凤道:“是鹊儿去附近村落买来的,咱们昨天夜里,已经把马车拖进林子,改成一间车屋,我和鹊儿就住在车中。”
桑琼道:“还有六匹拖车来的马匹,都牵进林里来了没有?” 麦佳凤道:“本来想牵进来的,但林子里太阴暗,连阳光也难见,所以仍然散盘在林外边,不过,鞍辔都解了。”
桑琼眉峰一皱,道:“马匹留在林外,岂非暴露林中有人居住,你赶快去将马匹牵进来!”
麦佳凤道:“现在就去?”
桑琼道:“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麦佳凤答应着,刚欲动身,恰好耶律翰和鹊儿并肩回到古墓,耶律翰肋下木拐,业已换了原先的钢拐。
桑琼喜道:“老前辈的钢拐寻到了?”
耶律翰点头道:“寻到了,有这两支钢拐,阿兰贱婢的死期更近了。”
桑琼趁机道:“老前辈神威依旧,虎驾返宫,叛婢贼党不难一扫尽歼,不过,老前辈眼前还有一桩大事未办,仍然无法放手施为。”
耶律翰一怔,道:“什么大事未办?”
桑琼道:“常言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老前辈在返还祁连替老夫人报仇雪恨之前,应该先为老夫人营葬安置遗体,这不是一桩急待办的大事吗?”
谁知耶律翰听了,却冷冷摇头道:“不!我不能埋葬她,忧其是现在不能。”
桑琼忙道:“老前辈何出此言?难道您竟忍心让她含恨去世之后,更暴尸荒林,就此弃之而去?”
耶律翰连连摇着头,道:“你猜错了,咱们结发在祁连阿儿汗宫,生死也在那儿,我要带着她同返祁连,让她在天之灵,目睹我为她报仇雪恨,然后,她才会含笑瞑目,安息在自己居住的地方。”
桑琼道:“可是此去祁连,远隔千里,老前辈就不怕夫人遗体放置过久会……”
耶律翰截口道:“会什么?你是说她会腐烂?有我伴着她,即使时隔百年,路逾万里,她的身体也永不会腐烂,你何须杞人忧天?”
桑琼知他情入痴迷,已难劝解,暗叹一声,道:“老前辈设想的也有道理,但老夫人生前嗜洁成癖,最爱洁净,假如就这样暴露着带她同行,途中难免遭受风尘,至少,咱们得替他准备一口上好寿材,使她舒舒服服上路回去。”
耶律翰沉吟道:“这倒是可行的,不过,换一副寿木可以,棺盖却不能钉死,一路上,我还须时时亲近她,问她需要什么东西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桑琼原意正是怕他日夕伴着尸体,心神遭受戕害,才劝他先行安葬,及至话不投机,退而求其次,准备先用厚棺收殓,至少可使人尸之间,多隔一层棺木,不料耶律翰竟不准钉死棺盖,这一来,一番心意,岂不是白费了。
麦佳凤在旁边听见,才知道掩埋遗体,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心中怔忡,竟忘了收藏马匹的事。
谁知就这片刻耽误,林外忽然传来马嘶之声。
桑琼闻声一惊,只得暂时撇开埋葬遗体这档事,急声催促道:“凤妹妹快去看看,林外有人发现咱们的马匹了。”
麦佳凤来不及答应,莲足疾点,飞掠而去。
鹊儿道:“我也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桑琼忙道:“没弄清楚来人身分之前,最好不要现身,也许只是偶尔路过的人,千万别多惹麻烦。”
鹊儿应命而去,没多一会,竟闻林外呼叱连声,好像是麦佳凤已跟来人动了手。”
耶律翰脸色一沉,杀机隐隐,道:“居然真有不仅畏死的东西,想祭祭老夫这双钢拐么?”一顿双拐,转身欲行。
正在这时候,鹊儿忽然气急败坏奔了回来。
一进墓门,便慌张的听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桑琼急问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鹊儿道:“人好多,有害死老夫人的毒红娘和司马青臣他们,也有天残门那位刑堂总监费驼子,总共二十多人,麦姑娘招架不住了……”
耶律翰话没听完,一声虎吼,飞身掠出古墓。
桑琼骇然叫道:“老前辈且慢——” 但耶律翰充耳不闻,人影飞纵,早已怒驰而去。
鹊儿惶恐地道:“公子,你看老宫主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吗?”
桑琼摇头叹道:“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纵能取胜一时,将来祁连之战,咱们势必又增一强敌。”
鹊儿道:“反正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迟早不免一战!”
桑琼道:“错了,天残门和阿儿汗宫立场不相同,暗争正统,甚难推诚共事,我原意先解决阿儿汗宫,然后再助耶律前辈化解与毒圣巴戈之间的旧恨,这一来,全盘希望落空,只有逼使曹克武和毒圣巴戈并肩结盟,无论如何,对咱们总是不利的。”
鹊儿急道:“这怎么办呢?”
桑琼苦笑道:“事到如今,只希望耶律前辈能一举将全部来敌扫数击毙,不留一个活口离去,至少,要将毒红娘那一边的人留下来,不然的话,天残门必定会被曹克武笼络而去。”
鹊儿忙道;“婢子这就去转告老宫主?”
桑琼侧耳倾听了一下,耸耸肩道:“太迟了,假如我猜测不错,敌人目的只在见一见耶律前辈,此时已经满意地走了。”
正说着,步履声由远而近,不多一会,果见耶律翰和麦佳凤联袂返回。
鹊儿抢着问道:“胜负如何?”
耶律翰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自在棺前趺坐下来,麦佳凤道:“说来真奇怪,毒红娘勾结天残门高手卷土重来,起初气势汹汹,但耶律前辈赶到,才一照面,对方竟匆匆退走了。”
桑琼长吁一声,道:“那位天残门刑堂总监费虎臣有没有开过口?”
麦佳凤点头道:“他只问了耶律前辈姓名,便挥手率众退去。”
桑琼嗟叹道:“果不出我所料。”
麦佳凤霎眼问道:“大哥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桑琼缓缓说道:“我猜那费虎臣必是与毒红娘等不期而遇,受其蛊惑怂恿,特地来此试探虚实,他自知功力不及耶律前辈,其目的,不过想证实前辈伉俪下落,现在既经目睹,八成是飞报毒圣巴戈了。”
耶律翰突然冷冷接道:“我正要他去回报巴戈,最好叫他早些找来,省却我再去找他们。”
桑琼默然片刻,含笑道:“迟早总须了断,这样倒不失为一劳永逸之策,但不知老前辈准备如何打发毒圣巴戈呢?”
耶律翰毫不迟疑答道:“他若还有同门之谊,愿意等我先解决贱婢阿兰叛宫的事,这是上策。”
桑琼接道:“不然又如何?”
耶律翰冷哼一声,道:“不然的话,只有强存弱亡,各凭功夫。”
桑琼心头一沉,半晌才道:“对老前辈师门恩怨,晚辈不便置喙,不过,晚辈总以为,兄弟争阋墙,究非佳事,当年毒圣巴戈的父亲,既与老前辈有师徒名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前辈为了替老夫人报仇,何妨在这一方面稍作容忍?”
耶律翰漠然道:“我和沙娜拉迤逦入关,避居荒山五六十年,难道还不算容忍?如今是他放不过我,并非我去找他!”
桑琼不便再说下去,暗暗一声浩叹,向麦佳凤以目示意,换转话题,道:“费虎臣此去,三五日不会再来,趁我调养这段时间,凤妹妹辛苦一趟,先替老夫人换一副上等寿材,以免临行时筹措不及。”
麦佳凤会意,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办,但你们务必要等我回来才能走啊?”
桑琼道:“这是自然,老夫人遗体没有妥当安置,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
麦佳凤唤出鹊儿,仔细叮嘱一番,选了一匹健马,匆匆出林而去。
桑琼计算麦佳凤前往长安送讯,一往一返,最快也得十天以上,既然急不来,索性安心静养。
转眼过一了三天,“金边茯苓”果具奇效,三天后,桑琼体内耗散的真气,竟然重复凝聚了。
他暗暗试着提气,发觉内腑血气充沛,远较从前犹盛,不仅伤势霍然痊愈,内力亦陡增倍余,想不到因祸得福,获此旷世奇缘。
三天日子过得很平静,炊饮杂事,自有鹊儿担任,耶律翰除了偶尔往林中巡视,绝大多数时间,便是守在沙娜拉遗体旁黯然垂泪,时而喃喃自语,时而仰天长叹,仿佛对日子的消逝,并未感觉出来。
桑琼分明早已痊愈,却仍然卧床不起,故作功力犹未恢复,一则借此等候麦佳凤,二则也想用时日冲淡耶律翰的悲忿情绪。
可是,前后度过五天,他才知道自己的估计完全错误了。
原来耶律翰根本不问日子长短,只知缅怀旧情,伤感悲泣,日子越久,反而沉缅越深,起初三两天,言语尚有分寸,四五天后,竟然言语颠倒,哭笑无常,时常说些似是而非的梦吃般语声,显然带有疯狂之态。
时间一久,这些失常神态,也就越来越明显。
桑琼忧心冲忡,又苦于无?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