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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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脸色顿变,忙向桑琼等招招手,大家小心翼翼起出箭簇,却见那两支短箭既非弓弯,也不像袖箭,箭身奇短,而且没有尾翎。
桑琼心中一震,急叫大家立在原地不可移动,各用兵刃拨视附近软草,果然在草丛里找到两个装置十分精巧的伏弯弯匣,管匣机钮,竟与草根相连。
麦龙威骇然道:“难怪没有听到弓弦声响,敢情竟是猥族野人设置的消息?”
桑琼皱眉察看了好一会,摇头道:“猥族野人决造未出此种精巧管匣,这东西一定是外人装设的。”
麦龙威道:“但是落凤峡中,多年来并无外人进人?”
桑琼正色道:“这就难说了。”于是亲自动手,掘出一只管匣,拭净泥土,藏入怀中,又道:“附近可能还有其他埋伏,各位务必要谨慎一些。”
八名日月武士口中答应,心里却惴惴不安,一面继续开路前行,一面手执倭刀,低头拨草,步步惊心,时时都捏着冷汗。
又行了十余丈,已到草地边沿,前面是一片麦田,约有数亩,田中金穗闪烁,结实累累,微风过处,麦浪起伏,散发出阵阵清香。
大家刚松了一口气,忽听竹笛长鸣,尘士冲天,身后林子里突然潮水般涌出大群野人,狂呼乱叫,飞奔而至。
那群野人总有百余名之多,人人身披兽衣,手里挥舞着碗口粗的整株大树,有的更捧着石块,远远飞掷过来,每一块石头,都有数十斤重,破风呼啸,劲力十分惊人。
麦家兄弟和八名日月武士仓皇挥刀应战,罗天奇和秀珠也长剑出手,刀光霍霍中,当先冲到的野人登时伤了六七个。
但野人数量太多,而且力大如牛,悍不畏死,巨石像雨点般飞过来,大树横扫,狂风四起,石走砂飞,太阳谷虽以快刀称著,无奈被大树所逼,无法近身递招,又须闪避飞石,哪里抵挡得住。
麦龙威左掌护身,右刀攻敌,一连砍倒十余名野人。回头叫道:“大家快退到麦田里去。”
眼前情势,除了退人麦田,其实也无其他再好的方法,因为田中麦穗茂密,如果提气轻身踏麦而行,对练武的人并非难事,野人们不识武功,自然无法办到,这一来至少可以减轻大半威胁。
麦佳凤一探纤手,挽住桑琼,低声道:“快走!”身形双双跃起。。
众人纷纷提气纵入麦田,踏着穗尖退出数丈,野人们退到田边,却一齐拍手笑道:“金蚤子,圆又圆。千辛万苦守麦田,终年难得一餐饱,饱食一餐活三年。”
笑声中,众人这才发现那些黄澄澄的麦穗,竟是千千万万金色小虫,一脚踏下去,虫群乱飞,绕人冲扑,任是刀劈掌扫,也逐之不去。
而且,凡是被那些金色小虫叮咬一口,伤处红肿,全身渐渐麻痹,甚至头晕目眩,真气无法凝聚。
众人虽极一身出类拔革的武功,对付这些无孔不人的毒虫,也是毫无用处,不到盏茶光景,一行十四人,先后都昏倒在麦田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琼才悠悠醒转,张目四望,置身之处,却是个阴暗潮湿的石洞,洞口设有栏栅,空气中散布着一股腥气臭味,仿佛是个豢养畜类的地方。
时间大约已是午夜了,洞外隐约可见闪耀的火光,鼓声鸣鸣,夹着时断时继、凄凉而单调的歌声,这情景,分明是落在野人手中,成了待宰囚徒。
他挪动了一下身于,觉得被金色毒虫叮咬过的地方,红肿业已消退,身上也没有绳索捆绑,回想日间被擒经过,堂堂十余名武林高手,竟然上了那些头脑呆笨的野人的当,不期发出一声苦笑。
笑声才起,突然听见隔壁有人低声叫道:“杨帮主醒了吗?”
桑琼听出是麦佳风的声音,连忙翻身爬起,伸手在洞壁上摸索,找到了个狭小的洞孔,急急沉声问道:“是麦姑娘吗?令兄他们都怎么样了?”
麦佳凤凄声答道:“哥哥他们不在这儿,但我亲眼看见八名日月武士已被野人拖出去祭了神,大约他们……”
桑琼骇然道:“姑娘有没有看见在下两位兄弟?’”。。
麦佳凤哽声道:“没有。我隔壁还关着一位,却是雪山派的索命吊客鲁无尘。”
桑琼倒抽一口凉气,脱口道:“呀!他们怎么也落在野人手中的?”
麦佳凤缓缓道:“据说他也是跟踪我们,原想谋夺武林藏珍的,后来走错了路,绕到落凤峡后面峭壁上,数十人沿索而下,刚到半崖,突然被人从上面割断长索,堕了下来,死伤大半,活着的也都受了重伤,一个也没跑掉,悉被野人捉住。”
桑琼听了,心惊不已,长叹道:“这么说,凡是赶到落凤峡来的,先后都中了暗算,有人利用藏珍秘图包藏祸心,当真一点也不假了”
顿了顿,又问道:“姑娘也能起身活动吗?”
麦佳凤苦笑道:“我浑身都被牛筋捆住,真气仍然无法凝聚,怎能活动!”
桑琼想了想,低声道:“这儿有个小洞,姑娘能不能慢慢滚到洞边来,由在下替你解开绳结,咱们再设法救出其他人……”
才说到这里、另一边石壁后忽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杨兄最好不要多此一举,如果被猥族野人发觉,用铁链穿锁琵琶骨,那份罪就更不好受了……”
桑琼惊问道:“你是谁?”
那苍劲的声音嘿嘿笑道:“老夫赵公亮。巧得很,万梅山庄故人,又在这儿碰了头,居然一个也不少!”
桑琼长吁道:“赵老当家有何高见?”
赵公亮冷冷道:“不敢当。老夫比你们早来半日,据管见所及,纵然能脱身逃出这些石洞,也无法逃出落风峡,猥族野人天生神力,瓮中捉鳖,迟早仍落他们手中。”;桑琼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等死不成?”
赵公亮笑道:“这倒不尽然,猥族野人是女的当家。听说对男人比较客气,只要安份一些,并不杀害,至于姑娘家,那就靠不住了……”
麦佳凤隐约听见,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宁可死,也不要听任那些野人摆布,杨帮主,请你替我设法解开绳结,我跟他们拼了!”’接着,一阵辘辘滚动声响从小洞里传过来,显然麦佳凤正在翻身接近洞口。
桑琼忙安慰她道:“姑娘先别性急,咱们再慢慢商议一个安全可行的方法……”
正说着,洞外脚步纷乱,十余名野女拥着一个巫婆模样的妇人来到洞前。火把高举,照得全洞雪亮,那巫婆头戴花斑羽毛,脸上涂着花纹,手提长拐,拐头上嵌着一个骷髅,从赵公亮开始,一个一个石洞挨次察看,看到麦佳风时,突然露齿嗤嗤而笑,骷髅拐一指,道:
“沙娥!沙娥!带出去!
几名野女拉开栏栅,七手八脚用一根长棍将麦佳凤杠了起来,抬着向外便走。
经过桑琼洞前,麦佳风奋力挣扎,嘶声叫道:“放下我!放下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姑娘跟你们拼了!”怎奈那些野女充耳不闻,只是嗤嗤傻笑。
麦佳凤气得破口大骂,那巫婆突然一顿骷髅拐,拐尾疾探,竟闭住了麦佳风脑后哑穴,骂声倏忽而止。”
桑琼目睹那巫婆竟会出手闭穴,心头猛震,目光一落,又见她脚上穿着一双兽皮缝制的鞋子,登时疑心大起,急忙沉声叱道:“站住!我有话说。”
巫婆已走出丈余;闻声回过头来,向他冷冷一笑,沉声说.道:“留着吧!反正你们一个也少不了。”说罢,低头扬长而去。
桑琼惊急交迸,激声问道:“赵当家看见了吗?那巫婆根本不是猥族人,她竟然会武功……”
铁臂苍龙赵公亮平静地答道:“何须看见!老夫就是被她点住‘将台’穴的,至今真气无法提聚,身子也不能转动……”
桑琼骇然大惊道:“难怪峡中会有精巧的伏弩……难怪她那么放心,没有闭住我的穴道……”
赵公亮接口道:“是啊!老夫也在奇怪,为什么咱们都被制住穴道,身上又加捆坚韧的牛筋,而对你杨老弟,却很特殊?”
桑琼无心回答,这时候,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意念纷驰,几乎不能自抑,那巫婆如果真是武林中人,她混迹落凤峡中图谋何在?难道说也是北宫欧阳天寿的爪牙……?
洞中鼓声忽然加快了节奏,每一声鼓响,都像重锤击在桑琼心头,也许是残酷的祭神大典就要开始了,那被绑在祭坛上的。不是麦家兄妹,必然就是罗天奇与秀珠,他们会被活剥祭神,或被投人烈火,活活烧死……
桑琼目睹前面粗大的铁栏栅,苦思无计,忧心如焚。
铁臂苍龙赵公亮却在隔洞轻声叹息道:“杨老弟,咱们都被困在野人窝里,一切认命,还是看开一些吧!”
桑琼怒叱道:“住口!生死事小,但是咱们怎能死得不明不白!”
赵公亮冷笑两声,道:“明白又有什么用,除非你能破开铁栅,独力制服数百名力大如牛的野人,而且,还得想法子离开这与世隔绝的落凤峡,…··”
正说着,洞口火光一闪,又出现两名野女。
那两个野女各擎火炬,引颈一看桑琼,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好沙里!真的是你呀!”
桑琼初时一愣,一揉揉眼睛再看,却不禁大喜,原来这两名野女,竟是秀珠从通臂猿辛博手中救回的两人。
一线希望,油然而生,桑琼忙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曾看到我另两个同伴?”
其中一名野女笑道:“我们也是刚刚回家来,听说捉住几个汉蛮子,跑来看看,果然是你。”
另一个接口道:“沙里,你们是好人,为什么会被神师捉住,当作坏人了呢?”
桑琼苦笑道:“说来话长,你们快些带我去见沙雅达,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她……”
野女摇头道:“祭神大典已经开始了,沙雅达在祭神,你见不到她的。”
桑琼大声道:“不!我一定要见她,你们快去对她说,祭神大典必须马上停止,因为你们族里有了奸细了。”
“奸细?奸什么细?”两名野女大约不懂奸细二字的意思,彼此互望,一片迷惑。
桑琼急道:“奸细就是坏人,他假冒你们同族的人,却是存心不善,要来害你们的……
唉!你们弄不清楚,为什么不带我去见沙雅达呢!
野女却不着急,反而笑道:“我们弄不清楚,沙雅达一定也弄不清楚,她最喜欢我们了,很多事,她都要问问我们才会清楚哩”
另一个也笑道:“沙里,请放心吧!神师不会用你们祭神的,我们祭神都用沙娥,不用沙里。”
她们只顾说些不关痛痒的话,险些把桑琼急得七窍生烟,但他明白猥族野人头脑单纯,实在无法使他们一时领悟太多,一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条计策。
于是,含笑问道:“你们说我是朋友,是好人!对不对?”
两野女连连点头道:“对!对!沙里是好人,也是我们的朋友。”
桑琼又道:“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祭神大典,很想去拜一拜纳树木神,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做一次客人呢?”
两野女想了想,拍手道:“好啊!我们也从来没有过客人,沙里去了,纳柯木神一定很高兴。”
一名野女匆匆走出去,片刻之后,带回一串铁钥,喜孜孜打开了栏栅。
桑琼暗嘘了一口气,拉开铁栅,闪身而出……
隔洞赵公亮忽然沉声叫道:“杨帮主不愧相识遍天下,但也别忘了咱们患难与共的老朋友呀!”
桑琼略作沉吟,遂对两野女笑道:“这儿还有两位沙里,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早早想见识祭神大典,不知道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看看?”
两名野女爽快地道:“既然是沙里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桑琼连声道谢,于是,两野女也替赵公亮和鲁无尘打开铁栅,解了牛筋绳,但穴道却仍未解开。桑琼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在下为二位解穴,你们却不可随意出手伤人,凡事须听在下节制,否则,大家仍难脱困。”
赵鲁二人都异口同声道:“这是自然。”桑琼这才拍开他们闭穴。
三人随着两名野女一路奔行,转过一座土丘只见一片宽阔!”场上,正燃着一堆旺盛火堆,熊熊的火光,照耀得山谷都成了血红色,火堆正面供着一尊青面獠牙神像,神像前就是祭台。
祭台边,盘膝坐着十余名半裸的男性野人,一个个闭目击鼓,状若痴迷,靠近火堆一边,竖立着一根长桩,桩上绑着披头散发的麦佳凤。
烈火腾腾,鼓声咚咚,那神秘的巫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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