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一想到这里,心神震颤,再也无心细看那些举世难求的神兵利剑,匆匆退出角道,掩闭了矮门。
谁知矮门一合,突闻“轧轧”一阵异响,那两只石柱竟自动向侧退去,门前一块方石随之升起,石下露出一个洞穴,里面有一支长匣,上置一束纸卷。”
桑琼任了片刻,先将那束纸卷取出,展开一看,却是三幅图画,画中一人持剑作势,呈现着三种不同的招式,卷首写着几句话:
“剑贵轻灵,以主百兵,万派千流;各运匠心。
面壁三载,去芜存精;龙剑三式,鬼泣神惊。”
纸卷末端,又写着几行字迹,是:。
“人宝山而空回,颤休斯旨,其心必正,其操必廉,其志必坚,其意必善。难矣哉,此大智大慧之人也。
“贫道浪迹天涯,浮沉人海,广布善因,冀企善果,凡数十年,竟不得一偿夙愿,遂将稀世之珍,尽贮荒岛之腹,非敢暴珍天物,实不得己耳。
“逍遥武库,共分四类,一‘龙剑’、二‘凤刀’、三‘狮拳’、四‘虎掌’;刀剑各附图谱,拳掌另详经文,此贫道竭智耗神,积一甲子潜移默化所得,倾囊以待有缘,惟虑所授匪人,徒增罪戾,故于库中陈列珍奇异宝,神刀名剑,而水晶橱盖另附机钮,擅动其一,七层石门将尽加栓扣,永难开启,纵遂贪念,终成饿莩。
“匣中神剑,名号‘飞龙’,斩金截玉,伏魔诛凶,龙剑三式,精奥无穷,能领其髓,举世之雄,勉之慎之,勿负吾衷。”
桑琼看罢,惊此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才恭恭敬敬捧出长厘,启开锁扣,匣中果然是一柄古迹斑斓的宝剑,从鞘至柄共长一尺六寸,剑柄上缠绕金丝,作盘龙飞舞之状。
他轻按卡簧,拔剑出鞘,略一展动,剑尖毫芒伸缩,远达尺许,剑身一片碧蓝,清澈如水,光华映人。毫发毕现。
可是,桑琼只淡淡看了一眼,又黯然把剑插回鞘内,长叹一声,哺哺道:“剑虽是一柄神剑,在我手里又能有什么用处?我真气散破,一身内功已废,即使学会了’龙剑三式’,也不过用来唬唬不会武功的门外汉而已。”
一念及此,豪情尽逝,也没有心情细看那三幅剑法图形,懒洋洋地把纸卷塞进匣内,便起身退出了刻有龙形的八座石门。
接着,他又如法进入另外三座武库,经过大致相同,在“凤刀”库内,取得一柄“舞凤刀”和三式图形;在“狮拳”和“虎掌”两处,各得到一页“拳经”“掌法”,拳掌都只有三式,桑琼只匆匆一瞥,并未细看,一齐塞进剑匣之中,暗想道:“拳掌招式,可以传授给帮中弟兄,那柄“舞风刀”,不妨转送麦佳凤,至于“飞龙剑”,送给罗天奇倒很恰当。武库中其余神兵利器虽然不愁被人取去,为了绝人贪念,离去之前,索性把入口封死了吧。
心意一定,反倒泰然自若,于是,一层层启开防水石门,准备离去。
当他刚拉起最外一道石门,突然看见一幅惊人现象,门外水潭居然又凝结成冰,那条金色怪鱼,正在冰层中自在邀游。
令人震惊的,是冰层中竟有一个黑衣女子,整个身子全被冻住,既不能呼吸换气,也无法动弹,手脚僵举,就像一具镶在水晶球里的木偶。
那黑衣女子玉首微仰,似欲挣扎浮升,却没有未得及逃过怪鱼的困扰,因为怪鱼过处,潭水立即结冰,所以才被活生生嵌在冰层之中。
桑琼触目一惊,也没想到水潭中何来黑衣女子,顺手将刀剑铁匣弃在石室中,急急从腰间解下“火针”,猛地一踹面门,身如箭矢,直向那怪鱼扑去。
“火针’”划过,冰层立溶,那怪鱼似未防备,掉尾欲遁。早被桑琼一针戳中了尾部。
怪鱼负痛,连连挣扎,桑琼忙探手一把捉住,手掌碰到鱼身,情不自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是热是冷?只怕又被他逃掉,一只手连针带鱼牢牢握住,一只手却掀开那支盛放“舞凤刀”的铁匣,匆匆将那怪鱼塞进匣内,迅即盖住。
收拾了怪鱼,冰层也随之溶解,那黑衣女子显然已被困了一段时间,冰层一溶,便飘飘荡荡向潭底沉落。
桑琼忙抓住她的后领,拦腰挟住,然后取了刀剑双匣,放落石门,浮出水潭。
头部刚刚露出水面,恍惚听见一声惊呼,头皮一麻,竟被人一把揪住,拖了出去。
桑琼还以为是梁金豪在潭边,沉声喝道:“金豪,快放手!”
一句话未毕,胁下黑衣女子也被人劈手夺去,眼前寒光闪现,一柄长剑已抵住自己咽喉上。
桑琼扬目上望,这才发觉身边站着的竟是一位浑身蓝衣的绝色少女。他没有见过蓝燕欧阳婉,不觉骇然一惊,脱口问道:“你是谁?”
蓝燕也不认识桑琼,几乎同时问道:“你是谁?”剑尖向前一送,锋芒直逼咽喉。
这时候,紫燕欧阳情替墨燕推宫活血,闻声回顾,才惊呼道:“二妹体要鲁莽,这位就是桑公子……”;
蓝燕一怔,急忙撤回长剑,赧然退开一步,检衽道:“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紫燕曾在宝觉庵及邛崃山麓荒林中两度见过桑琼;所以一眼就认识出来,匆匆向墨燕嘴里塞进一粒调息药丸,含笑上前搀扶道“公子别见怪,咱们都没想到公子会在潭底……”
谁知桑琼却冷冷挥臂一格,自己挺身跃起,俊目环视,脸上立时罩现一片寒霜,冷笑两声道:“在下也没想到会在此地又见到北宫五燕,天下的事真是太巧了。”_紫燕见他语气不善,忙道:“咱们跟工妹到这儿来,正是为了公子——”
桑琼剑眉一挑,晒然道:“是吗?那就更巧了,贤姊妹居然早就料到在下必会赶来东海,而且又在逍遥武库中,令人不能不佩眼!”
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问道:“‘人呢?”
蓝燕以为他问的是欧阳玉儿,接口道:“五妹在船上………”
不料桑琼却漠然截断她的话,道:“在下问的是九灵帮两位同门兄弟。”
蓝燕连碰了两次钉子,心里已经老大不高兴,终因碍着欧阳玉儿情面,仍然极力忍耐,答道:“咱们不知道那姓梁的两位兄弟是公子属下,问他们又不肯回答,所以由五妹带回船去问话去了。”
桑琼冷哼道:“希望贤姊妹还没用对付本帮邢彬和伍一凡的手段。否则,这笔血债,天寿宫就更难偿还了。”
蓝燕实在忍不住,满面怒容望着紫燕,愤愤道:“大姊,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紫燕黯然叹了一口气,道:“桑公子,你这份误会,要到什换时候才能解开?千错万错,五妹待你总没有错,自从你在飞云寺散破真气,这些日子以来,五妹费尽苦心替你夺取藏珍图,千里迢迢随你赶去川西,现在又不辞艰险风浪,为你寻觅武库,一个人的心只要是肉做的,总应该分辨得出是非好歹。”
这番话,说得桑琼深深低下头去,但刹那间,又毅然扬起,目蕴异光,沉声道:“玉妹待我情深义重,在下粉身难报,但是,欧阳天寿包藏祸心,意欲君临天下,独霸武林,在下也不会容他称心如愿…·”
蓝燕断喝道:“你凭什么含血喷人?”
桑琼仰面发出一阵冷笑,道:“毁东庄,诱南谷,事证如山,难道还要在下一件件解释不成?”
蓝燕气得混身发抖,叫道:“大姊,我顾不得五妹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非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不可………”
紫燕却摇摇头制止了欧阳婉的冲动,目注桑琼有顷,忽然又幽幽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误会已深,决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我也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团,期间错综复杂,才加深了误会,但是,世上有很多事都因自作聪明而起,假如你不反对,我倒愿意告诉你一段故事,这个故事,也许能够帮助你解开一部分疑团,你要听吗?”
桑琼毫未犹豫便晒笑道:“事实昭然若揭,居然犹图狡辩?好吧!你就说说看!”
蓝燕惊呼道:“大姊,你——”
紫燕摆摆手,苦笑道:“事到如今,索性告诉了他吧!于是,吩咐蓝燕继续为墨燕推宫活血,自己则席地坐在水潭边,凝思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想,你之所以把天寿宫视作仇敌,不外肇因于真假藏珍图的误会,在你的心中,一定怀疑咱们姊妹既未参与万梅山庄夺图之战,偏偏真图竟会落在咱们手中,难免疑心生暗鬼,以为天寿宫会跟侯昆扬勾结一气,其实,当初咱们姊妹又何尝不是上了侯昆扬的大当。”
“藏珍秘图的风声,天寿宫早有耳闻,咱们姊妹五人受命由燕京南下,目的本来也跟太阳谷麦家兄妹一样,行前突闻东庄覆灭的消息,五妹一急之下,竟不告而别,赶往飞云寺去见你,几经耽误,以致延迟了行程,才比南谷后到了一天。”
“那天晚上,咱们赶到万梅山庄已经是深夜了,三妹欧阳珍性急,竟跟谷口守护的淮阳门下争执起来,为了几句秽言,一怒出手,击毙了六名黄巾队弟子,咱们五人掩人庄内,却在迎宾馆附近发现一名武功颇高胁佩银色短剑的灰衣蒙面人。
“那人显然不是迎宾馆中客人,但也不像淮阳派高手,当时正匆匆越过后庄,向乱山中疾奔.一身轻功,竟达登峰造极的境界,咱们忖度那人必然也是存心夺取藏珍图的武林高手,更因他所显露的惊人武功和诧异行径,只当藏珍图已被他得手意图逸去,于是,五个人便一路衔尾疾追不舍。
、“谁知追了半夜,那蒙面人却在万梅山庄北边乱山中一座破败山神庙前停了下来,轻轻击掌三响,庙中又鱼贯走出五名狰狞汉子,聚在一起低声谈论不已。
“那五名汉子都穿的一色黄衣,对先前的蒙面灰衣人似乎颇为恭敬,咱们姊妹分别掩蔽身形,隐身在庙外偷窥,只见灰衣蒙面人正交给五名黄衣汉子一卷东西,道:‘从各种迹象看起来,一切都在宫主计算之中,那东西已经没有必要再放在候昆扬身上了,你们五位今夜入庄,可以将真的一份带走,这份假图留给侯昆扬,叫他依计行事。”
“其中一名黄衣汉子双手接了过去,问道;‘敢请令主赐示,属下等取得真图以后,是直接回宫?还是恭候令主同行?”
“灰衣蒙面人想了想,道:‘本座尚有任务,你们得图后可以在庙左林子里候我半日,不必久等,但是,途中务必谨慎,那份真图是万万失落不得的。’“蒙面人吩咐完毕,便扬长自去,剩下的五名黄衣汉子却没有离开。仍然留在山神庙里。
“咱们姊妹看了这些经过。不禁暗自庆幸未曾鲁莽,假如途中追上了灰衣蒙面人,即使夺得,也不过一份假图,当天咱们也没有再去万梅山庄,大家私下一商议,索性以逸待劳。
决定等那五名黄衣汉子从侯昆扬手里取到真图以后,一出其不意再从他们手中夺过来。
“第二天午后,五名黄衣汉子才离开了山神庙,进人万梅山庄,咱们还怕他们由前山离去,又分出二妹和三妹截守前庄出人要道,果然,就在当天夜晚,五名黄衣人终于被咱们堵住了
紫燕一口气说到这里,脸上刚闪现一抹兴奋的笑容,却被桑琼挥手截断,道:“且慢,我要请教两点,第一,你们截住那五名黄衣汉子是在前庄还是后庄?第二,时间是在当天晚上?还是第二天晚上?”
紫燕毫未迟疑,答道:“时间是当天午夜,那五名黄衣汉子本是由谷口离开万梅山庄的,但不知为什么,甫出谷口又折向后山,所以恰巧被我和四妹五妹截住。”
桑琼脑中迅即回忆前情,那夜万梅山庄夺图之战,正是午夜以后才发生的,“天山五魔”’离开时约已初更,后来鬼偷邢彬受命追踪灰衣令主,在前庄林中被蓝燕和墨燕所伤,一切经过,竟然十分吻合。
不过,当他一想到鬼偷邢彬被蓝墨二燕打伤,心里怒火顿时又旺炽起来,冷哼了一声,道:“照你这段故事说来,那份藏珍秘图,竟是从五名黄衣汉子手中夺到的了?”
紫燕点头道:“正是如此”
桑琼冷然一笑,道:“你们知道那五名黄衣汉子是谁吗?”
紫燕摇头道:“不知道,据他们自称为“黄衫五友’……”
桑琼沉声道:“黄衫五友,就是天山五魔,五魔功力不弱,纵或不是三燕敌手,但如毫无所伤,就能叫五魔乖乖献出藏珍秘图,却令人难以置信。”
紫燕“哦”了一声,笑道:“难怪你会不信,咱们是出其不意发动,初时也无法得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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