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这番话软中带硬,言外之意,如果紫燕毁约,四魔不但杀害梁氏双煞,更会对蓝燕遗体横施凌辱,非仅毁伤而已。黄燕自然听得懂,却默然没有回答。
两名水手划着小艇向沙滩驶去,足驶了顿炊之久,才抵达岸边,欧阳玉儿一声轻呼,飞身奔上小艇,纤掌起落,急急替她解开了穴道。
黄燕悲从心生,一把抱住欧阳玉儿,眼泪籁籁直落。
紫燕含着两Bop水走到小艇边,伸出双手,将黄燕接引上岸,柔声问道:“四妹,有没有受伤?”
黄燕凄然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受伤!可是,二姊她——”
紫燕闭目挤落两滴泪珠,叹道:“能得你平安回来,已算不幸中的大幸,都怪我太大意疏忽,才有这场惨事。”
姊妹相拥而泣。恍如隔世,好半响,黄燕才收泪低声问道:“大姊,你真的准备把武库藏珍跟魔惠子们交换?”
紫燕颔首道:“事迫至此,不得不答应他们。”
黄燕急道:“不!不能!他们夺去武库藏珍,后果会不堪设想,而且他们决不会遵守诺言的……”
紫燕轻喟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别忘了二妹的遗体还在他们的手中。”
黄燕痛苦地摇摇头,忍不住掩面失声。
紫燕招招手,将两名驾艇水手叫上岸来,亲切地道:“咱们在海宁雇船的时候,原以为会顺利归去,想不到现在却发生了这许多变化,不但旷日持久,更害你们受尽惊吓,心里实在不安,这几天那四个坏人可曾亏待过你们?”
两名水手都是纯朴汉子,见紫燕问起这些话,不觉眼眶一红,其中一个凄声答道:“不瞒姑娘说,小的们有苦难言,那几个人凶恶得很,稍不如意,就要动刀子,哪像姑娘们待人和善!”
紫燕点点头,亲自从臂上褪下一只纯金手镯,塞在那水手掌中,柔声说道:“都怪咱们不好,才害得大家遭受欺凌,这只鐲子你仔细收好,权当咱们补偿部分损失费用,假如一切顺利,咱们今天就可以回到船上了,目下还须暂时忍耐。”
那水手惊惧地道:“姑娘厚赐,小的们却不敢领,等一会被那些人搜出来,会要了小的性命!”
紫燕道:‘不要紧,你只管收起来,咱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等回到海宁,咱们还要重重酬谢。”
那水手仍不敢收,经紫燕极力宽慰,才提心吊胆地把金镯藏进怀里,继而又觉得不妥,忙又从怀里取出来,脱去鞋子,藏在鞋底,千恩万谢,感激莫名。
紫燕又问些船上琐事,以及天山五魔凶暴行径,直到午刻将近,海潮渐涨,才将那只盛放“凤刀”的铁匣交给两名水手,叮嘱带返大船。
小艇载着铁匣回船,四魔都掩不住振奋,铜锤陆开泰首先离开了舵楼,掠落舷口,又手抱起铁匣,掂了掂,份量甚重,仰面笑道:“老大料敌如神,铁匣里果然放着武库藏珍—
—”
龙钩赵刚却沉声打断他的话头,截口道:“且慢高兴,匣中物件尚待检视,你怎么倒先离开了舵楼,如有变故,怎生是好?”
陆开泰一团高兴,不料却碰了个钉子,快快道:“小弟只是想看看武库藏珍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老大又何必这样认真呢?”
赵刚喝道:“不要多说,赶快回到舵楼去,未得我号令,决不许擅离一步。”
陆开泰好生没趣,耸耸肩头,无精打采走回舵楼,心中十分不乐。
龙钩赵刚并不急于启开铁匣,却寒着脸叱问两名水手道:“你们抵岸甚久,才取得铁匣,那紫燕对你们说了些什么?竟耽误了许多时间?”
水手急忙分辩道:“并没有说什么……那位姑娘只是问起船上琐事,叫小的们安心,不久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赵刚冷笑道:“这时候她还有闲情问起琐事?哼!你们也太把赵某当作三岁小孩子了,不说实话,休怪我出手无情。”
水手急声道:“小的们不敢撒谎,真……真的没有说什么……”
赵刚翻腕“呛”地拔出护手钩,叱道:“我分明看见她给了你们一件东西,被你们藏进鞋底,有这回事吗?”
两名水手吓得腿一软,双双跪倒船板上,其中一个满头冷汗,匆匆解去鞋子,将金镯取出,叩头哀求道:“老爷饶命,那位姑娘因可怜小的们,赏了这只金镯子,小的该死,没有明告老爷……
龙钩赵刚一把夺了过来,仔细审视一遍,狞笑道:“只有这只金镯?”
那水手忙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颤声道:“的确只有这只金镯子,如有半句假话,甘愿天打雷劈,求老爷开恩!
赵刚笑了笑,竟扬手将金镯掷落大海,道:“你们私受贿赂,本当立斩,姑念初犯,各削一耳以警效尤。”护手钩疾闪,两名水手惨叫随起,各自抱头滚倒,满脸鲜血,两只血淋淋耳朵已被削落。
其余水手们都看得触目惊心,骇然变色,一个个垂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了。
龙钩赵刚露了这一手“杀鸡儆猴”手段,自以为已收镇慑之效,才开始检视那只藏珍铁匣,谁知翻来复去弄了好一阵,铁匣匣盖竟纹风不动,原来盖边搭扣被三燕合力炼化,已经跟匣身溶为一体,是以无法启开。
锁镰刀崔五心急藏珍,忍不住提刀赶了过来,道:“老大,没有时间了,索性劈开搭扣,早些解决要紧。”说着,抡刀猛劈,一连三刀,只劈得火星飞射,刀口反卷,铁匣仍未劈开。
铁锏李庆望见,也不由自主从船尾奔至,沉声道:“你让开,瞧我的。”一手起锏落,照准铁匣就是一锏。
“当”地一声暴响,匣上仅现一道凹痕,船板倒裂断了三四块。
龙钩赵刚正色道:“不要蛮干,当心弄坏了匣中珍物。”
锁镰刀崔五道:“弄不开铁匣,不知藏珍是真是假?下一步怎么办?双煞还放不放?”
铁铜李庆道:“自然要等打开铁匣以后,才能决定。”
“但这鬼匣子作怪,一时无法弄开,却怎生是好?”
“我看这匣扣是人以内力炼化,除非咱们也用内家真力,才能将它炼开。”
“运功炼化凡铁,不但费时,而且耗力,既属武库藏珍,大约不是神兵利器,便是旷世绝学拳经剑谱,反正已经砸过一次了,不如索性砸破,来得快捷方便。”
三魔议论纷纷,尚无定论,舵楼上的铜锤陆开泰早已等得不耐烦,心想道:他们都能离开单位,偏我就不许擅离舵楼,难道我是好欺的?
一气之下,也从舵楼上跳了下来,大声道:‘小小的一只铁巨,有什么弄它不开的,俺倒不信这个邪。”劈手从赵刚手里夺过铁匣,高举过顶,奋力便向他那五十斤重的大铜锤上砸去。
第十七章 牛刀小试
陆开泰天生蛮力,出手又重,锤匣相碰,“当当”一声响,搭扣竟被砸断,铁匣顿时成了两半。
一件金光耀目的东西应声坠落,赵刚眼快,探手攫住,天山四魔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那东西,赫然是一柄镶珠嵌玉、罕世难觅的宝刀。
四魔争相观赏,称羡不已,只顾品评宝刀,谁也没有留意到船头铁锚已经松动,大船乘着潮水,正向岸边缓缓移去。
锁镰刀崔五兀自喜孜孜问道:“铁匣中果系藏珍,紫燕倒是未曾骗人,咱们赶快依计行事,将梁氏双煞再换回另一只铁匣,然后扬帆一走,只等向令主领赏了。”
铁铜李庆也笑道:“武库藏珍轰动武林,想不到五燕辛苦得来,却乖乖地便宜了咱们。”
崔五耸肩大笑道:“这就叫做天命所归,该当咱们宫主君临天下,才有这般顺利,我想那武库之中,奇珍异宝必然不少,五燕所得两只铁匣恐怕还不是全部藏宝,等下次来替她们收尸的时候,倒要再仔细查探一下……”
正说得高兴,忽然有人冷冷接道:“何必再等下次呢?诸位欲搜武库,现在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四魔骇然一惊,一齐扬目,只见一人横剑立在双煞椅前,竟是桑琼。
龙钩赵刚机伶伶打个寒然,大喝道:“兄弟们,一齐上。这次不能再让他走脱了。”
四魔各撤兵刃,呐喊着一拥而上,崔五的锁镰刀锋刃损坏,就使用“凤刀”代替,寒光飞卷,疾扑上前。
桑琼毫无惧色,冷笑道:“这一次诸位用八人大轿来抬,桑某也不会再走,太湖旧仇,必须算算清楚啦!”笑声中振腕挥剑,一式“龙腾九霄”,从容挥洒而出。
“龙腾九霄”乃前辈武圣逍遥子面壁一甲子,积天下各派剑术精华,去芜存精,再糅合自己心得,专研而成的“龙剑三式”之一,本附于剑匣图谱之中,桑琼初未审视,只将图谱塞在铁匣内,直到昨夜服下千年冰蚕蛹,内力恢复,才匆匆取出演练,实际说来,并未纯熟,不过才五成火候而已。
但“龙剑三式”不愧旷世绝学,一招一式中,莫不暗蕴无穷变化,随意出手,亦具鬼泣神惊的威力,四魔哪知厉害,甫一交手,只觉剑虹耀眼生辉,呛呛连声,都吃了大亏。
四魔不由自主同时踉跄后退,各自低头查看,赵刚的护手钩齐柄折断,李庆的铁锏只剩下半截,陆开泰那柄五十斤重的铜锤,也被削去了四分之一。
唯一没有毁去的,只有崔五手中那柄“凤刀”,但他兵刃虽然未损,肩头上却挨了一剑,连衣带肉,伤了七寸多一道血槽。
天山四魔相顾变色,自从出道以来,一招之下四人同时落败,这还是第一次。
龙钩赵刚厉声喝道:“崔五弟和陆老三合力缠住这厮,咱们立即开船,到大海里再跟他拼。”
李庆应声奔向桅下,挥舞半截断铜锏喝道:“升帆!拔锚!快!”
桑琼仰天大笑,道:“来不及了,你们仔细看看船只位置,还想走吗?”
赵刚探头一望,只叫得一声苦,不知什么时候,船身已飘近沙滩,距岸不足二十丈……
北宫三燕在小艇载去“刀匣”以后,一直目不转瞬注视着大船的变化,不多久,竟意外地发现大船正随着潮水向岸边移近,而船上的天山四魔却好像丝毫没有发觉。
紫燕正喷喷称奇,突见船边水花一翻,一条人影迅如鲤跃般冲波而起,探手一搭船舷,业已掠上舱面,紧接着,就听见四魔呼喝连声,一拥出手。
欧阳玉儿眼中一亮,轻呼道:“咦!那不是桑哥哥吗?”
紫燕心头暗震,连忙挥手低喝道:“三妹!是时候了!”
原来墨燕正隐卧在林边沙滩堆中,手握长藤,静待号令,听得紫燕招呼,一挺娇躯;倏忽从沙堆中跳起来,用力拉动长藤,五块木排一齐冒出水面。
墨燕倒提长剑,飞身掠过水面,沿着浮在海面上的木排,一口气跨出二十丈,当先抢上大船。
这时候,正是四魔败退,铁铜李庆威逼水手升帆开船的刹那,墨燕一挫银牙,闷声不响,挺剑径奔李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墨燕满腹怨怒,恨不得将李庆狠狠穿上几个透明窟窿,一上手便是杀着,层层剑气,早把李庆裹得风雨不透。
紫燕、黄燕和欧阳玉儿也接踵登上大船,黄燕和欧阳玉儿都没有兵器,四掌翻飞,疾奔陆开泰,决心要生擒他为蓝燕报仇。
四魔围战桑琼已经狼狈不堪,忽见北宫四燕从天而降,越加魂亡胆落,陆开泰手里虽然多了一柄破锤,也弄得招架艰苦,险象环生,一未及十招,身上已中了三掌。。
锁镰刀崔五更无斗志,略一失神,桑琼趁势欺身上步,剑气穿体而生,一式“飞龙射日”,正中崔五右臂。
寒芒飞过,崔五一声惨叫,整条左臂已被齐肘斩断,那柄“凤刀”也随着断臂落在舱板上。
桑琼脚尖一挑,抄住刀身,将“凤刀”摘了下来,正待取他性命,替惨死太湖西洞庭山的三十六位义士报仇,忽听舵楼上一声大喝道:“住手!”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龙钩赵刚双手高举着蓝燕欧阳婉的尸体,目露凶光,厉声叫道:“谁敢再动手,休怪赵某要毁此尸体了。
墨燕冷笑道:“你只管毁吧!反正有你们四条命抵偿,别以为咱们会受你威胁。”挥起长剑,径向铁锏李庆劈去。
赵刚霍然变色,他万万也想不到北宫四燕竟肯牺牲蓝燕尸体不顾,一时间倒不敢冒然下手。
桑琼一面拍开云岭双煞闭穴,一面沉声道:“珍姑娘且慢。”闪身上前,忙将墨燕拦住。I欧阳玉儿含泪叫道:“桑哥哥,别拦她,咱们只求能替二姊报仇,就算让他毁去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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