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武士应道:‘也正在殿听候。”
路贞贞沉吟了一下,道:“你去请司马少侠往殿后书房相见,同时传令待命武士不得擅离,静候本座号令。”
那武士躬身应诺,如飞而去,这时候,那名侍女也恰好由后国急急赶回,慌张地叫道:
“不好了,麦姑娘趁宫主离开,夺去凤刀,并且伤了人,现在已经逃走了。”
路贞贞故作一惊,喝道:“胡说,本座离开时,曾将凤刀交给秋菊,叫她看守着麦桂凤的。”
那侍女情急分辨道:“婢子不敢谎报,秋菊已被击毙楼廊上,麦佳凤和凤刀都已失踪……”
路贞贞挥手道:“传令封园,她毒伤尚未痊愈,必未去远,且等退了前宫敌人再仔细搜查。”
这番掩耳盗铃的话,不过是说给其余随侍丫头们听的,其实,路贞贞心里却暗暗吁了一口气,顿时泛起一阵既欣慰又惭愧的复杂情绪。
麦佳凤携带凤刀脱身,使她心里放下一块大石,然而,失去风刀,徇私纵敌,又使她觉得愧对师恩,她虽然得到一位闺阁知己,却在自己坦荡洁净的心灵深处,罩上一层阴影,往事已矣,将来是祸是福?谁又能给她解答?
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感受到友情的温暖,也第一次觉得辜负了养育自己成人的师父。
路贞贞心烦意乱,加快步子走进正殿后侧那间幽静的书房,司马青臣已经满脸诡笑停立而待。
他笑得古怪,令人莫测高深,路贞贞心头微震,就像已被他看穿了秘密似的,于是,脸色一沉,冷冷问道:“你已经离开百丈峰,又回来干什么?”
司马青臣拱手答道:“愚兄走得匆忙,忘了一件东西,故尔回来索取。”
路贞贞又是一震,诧问道:“什么东西?向谁索取?”
司马青臣阴森笑道:“愚兄原来是奉令前来接取龙剑和凤刀的,如今龙剑虽然得而复失,那凤刀却仍在帅妹手中,所以,特地半途折返,请师妹将凤刀赐交愚兄,以便也报复命。”
路贞贞骇然一怔,冷冷问道:“就只这一点原因?”
司马青臣笑道:“当然,强敌压境,第五分宫又没有其他高手,假如师妹同意,愚兄也愿相助一臂之力……”
路贞贞冷哼截口道:“多谢帅兄关注,应敌之事,小妹自信还堪承担,至于凤刀嘛—
—”
司马吉臣诡笑道:“怎么样?莫非四师妹要违背师父令谕,拒不交付愚兄?”
路贞贞脸罩寒霜,道:“我哪儿敢,只可惜师兄回来得晚了一步……
司马青臣道:“这话怎讲?”
路贞贞扬头道:“刚才接到呈报,凤刀已被麦佳凤趁机夺去,伤人脱逃了。”
司马吉臣目光一转,忽然仰面大笑起来。
路贞贞沉声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司马吉臣注目道:“四师妹,愚兄可否请问一句,那麦佳凤是被视为敌俘呢?还是被师妹当作朋友了?”
路贞贞微怔刹那,随即昂然答道:“以公来说,她是敌俘,但为了用她迫使桑琼交换龙剑,我不能不略示优待。”
司马吉臣笑道:“这么说,师妹并未将她囚禁,而是款待了后园深闺之中了?”
路贞贞哼道:“那有什么两样?”
司马青臣嘿嘿阴笑道:“固然没有什么两样,但师妹若不将她引入后园,待为上宾,麦佳风纵然脱逃,怎能窃走凤刀?”
路贞贞佛然道:“师兄是想教训我?还是想责备我?”
司马青臣耸了耸肩,道:“愚兄不敢,但凤刀如此失去,不知师妹要怎样向师父回报?”
路贞贞冷笑道:“那是第五分宫的事,纵有责任,我自会领受师父责罚,似乎用不着师兄来担心。”
司马青臣笑道:“师妹好倔强,无奈现在第五分宫已经由不得师妹擅自专横,任性胡为了。”
路贞贞猛可倒退一步,叱道:“你凭什么敢说这种话!”
司马吉臣冷晒道:“师妹何必明知故问,愚兄不信总宫急令现在还没有到吧?”
路贞贞秀眸一闪,反而镇定下来,哼道:‘师兄的消息未免太快了些,我正疑心百丈峰距总宫远在千里之外,那份急令来得太玄,如今才算明白了,敢情竟是师兄一手假造的。”
司马青臣居然并不否认,阴侧恻道:“不错,急令确是愚兄权宜之计,但令虽是假,你通敌却是真,老实告诉你吧!昨夜你和麦家丫头之间的经过,我已亲眼目睹,正因总宫相距太远,才先代师父传令免去你宫主职位,并且要擒你押送总宫依律治罪,这件事,我已经另以紧急信鸽飞报大帅姊,请她速来百丈峰应变,最迟今天,大师姊就会赶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事情既已改露,路贞贞倒忘了畏怯,沉声道:“我这第五分宫是由师父委派,除了师父,谁也别想妄加罪名阴谋篡夺,师兄的胆子真不小,竞敢矫诏假传令谕,按门规,我就有权先把你扣下来,然后押往总宫。”
司马青臣厉喝道:“你叛师通敌,罪证明确,我身为师兄,又奉专令而来,为什么不能权宜行事,应付突变厂
路贞贞抗声道:“在帅父亲颁领谕之前,我仍是第五分宫宫主,你在五分宫辖区内,我就能惩治你,师兄又怎样?”
两人正互不相让,一名武士突然疾步而人,躬身传报道:“禀宫主,九灵帮忽然撤走,只留下两头雪佛在宫门外,请令定夺。”
司马青臣冷笑道:“好啊!这又是一项证据,若无私情,桑琼小辈怎会送回雪狒,全帮撤去。”
路贞贞横了心,挥手叱道:“来人呀!把这伪传令符的司马青臣拿下了。”
身后侍女们一声哄应,各撤兵刃,一拥而上。
司马青臣急忙抽出逍遥白骨扇,厉声道:“谁敢动手?路贞贞叛师通敌,已被革去宫主职位,你们休再听她号令,免罹叛逆罪名。”
路贞贞冷笑道:“违抗号令,恃强拒捕的才是叛逆,丫头们,只管动手,一切有本座负责。”
那些侍女都是跟随路贞贞的,何况司马青臣原是外宾,又拿不出总宫领谕,空口说白话,谁会相信,于是,一声呐喊,刀剑齐举,蜂拥向司马青臣扑去,登时剑光刀影,弥漫全室。
司马青臣成了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虽然不惧那些侍女,但却不能不惮忌站在一旁的路贞贞,同门之中,论武功深浅,谁也比不过这位小师妹。
当机立断,不敢恋战,手中白骨扇一式“彩蝶蔽空”挥洒而出,荡开四周刀剑,一顿足,破窗冲出了书房。
路贞贞冷哼道:“传令全宫截捕,鸣钟!
霎时,警钟四起,守候殿中待命的武士们纷纷奔出,参与追捕兜截,大家虽然认识司马青臣,暗觉诧异,但号令之下,已不容思索,只有公事公办了。
第五分宫乱钟齐鸣,呼喝纷起,可笑司马青臣“喊贼的反成了贼”,逼得无处容身,东窜西逃,最后仅有一条路可走——狼狈逃下山去。
路贞贞也不追赶,传令武士撤回,自己却立即提笔草了急函,用加急信鸽发向总宫。
不用说,函中自然是“倒打一钉钯’,狠狠告了司马青臣一状。
口 口 口
司马青臣落荒逃离峰顶,踉跄下山,一路上,越想越气,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路贞贞反咬一口,当贼一样赶了出来,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但冷静地检讨一下,他也暗骂自己做事太鲁奔了,路贞贞和麦佳风闺房订交,他虽系亲眼看见,却没有积极的证据,如今被路贞贞一口否认,非仅抓不到她的把柄,自己伪造的急令,却落在路贞贞手中,将来官司打到师父面前,吃亏的变成自己,岂不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这倒不可不防。
他边想边行,又急又气,刚转过山腰,忽然听见前面呼叱连声,好像有人正在林边激战。
司马青臣疾步穿林掩去,远远一张望,不觉惊喜交集,原来激战双方,一边是刚由峰顶退走的九灵帮,另一边共有十余人,竟是“毒红娘”慕容芳和大批魔宫高手。
这时候,慕容芳和魔宫高手人数虽较九灵帮多出一倍左右,但九灵帮显然占尽了上风,麦佳凤挥舞凤刀独战慕容芳毫无败象,其余魔宫高手却被罗天奇。云岭双煞、霹雳神葛森和鬼偷邢彬等杀得落花流水,几乎招架不住,而桑琼尚未出手,只在一旁督战。
司马吉臣未遑细想,“唰”地抖开逍遥白骨扇,长身飞扑了过去,同时大叫道:“大师姊,第五分宫已经反叛啦!”
慕容芳大吃一惊,急攻两剑,扭头问道:“四帅弟,怎么说?”
司马青臣一面挥扇敌住罗天奇,一面气淋淋道:“路贞贞公然叛师通敌,私纵麦佳凤,并且把凤月也送还给桑琼,小弟责问她,反被她喝令全宫截杀,叛迹已明,龙剑凤刀得而复失大师姊不必再上山去厂,否则一定会吃那丫头的亏。”
这番话听在慕容芳和魔宫高手耳中,宛如兜头一盆冷水,原已不稳的阵脚,顿时更加零乱,但是,桑琼和九灵帮兄弟,却人人欣喜振奋,气势陡盛。
尤其麦佳凤,高兴得难以自持,娇笑道:“桑大哥,听见了没有?路姊姊既已决心弃邪归正,咱们还不快些收拾了这批狗男女,上山跟路姊姊见面去,动手呀;等什么!”
桑琼也信以为真,仰天一声长啸,龙剑呛然出鞘,直如猛虎出押,加人战圈。
铮!铮!铮!一连几声脆呜,剑锋过处,魔宫高手立有七八名刀折人伤,纷纷暴退。
桑琼大展神威,荡开群魔,一挺龙剑,飞身扑向毒红娘慕容芳,寒芒掠空,电掣劈落。
慕容芳不敢硬接,旋身疾退丈余,脚跟尚未站稳,桑琼已如影随形蹑踪追到,剑化“神龙展尾”之式,一剑扫中慕容芳六臂,血光崩现,伤口几深可见骨。
毒红娘慕容芳痛得一声问哼,兵刃已脱于坠地,们着伤臂踉跄冲出十余步,银牙一咬,沉声喝道“走!”
随行魔宫高手巴不得这一声,各自虚晃一招,抽身便跑。
司马青臣奋力挥出两扇,拧身拔起,乘机扭开扇柄丝扣,三十六根淬毒扇骨反手洒出,紧随着毒红娘之后如飞遁去。
幸亏有司马吉臣淬毒扇骨断后,残余魔党才得侥幸脱身,地面遗尸将近十具,逃得性命的,连一半也不到。
桑琼约众不再追赶,欣然笑道:“能得路贞贞弃暗投明,胜杀千名魔徒,咱们上山去吧1”
麦佳风掩不住内心欣喜,一声清啸,抢着领先纵起,一缕轻烟般向峰顶掠登,平生功力都施展到极致,犹嫌奔行太慢,恨不得背上长出两只翅膀,好飞到路贞贞身边才称心。
九灵帮人人振奋,个个高兴,都以为路贞贞从此奔邪归正,魔宫少一臂助,帮中增一能手,却不料大伙赶到宫前,只见宫门紧闭,敌楼卜刁斗森严,早已强弓硬弩列阵而待。
麦佳风飞步先到,仰头一望,尚未查觉得情形有异,欣喜地叫道:“速报宫主,司马青臣和毒红娘都已敛羽逃走,快快开门迎接大队凯旋。”
连叫两遍,宫中寂然殿无反应,麦佳凤情急,莲足一顿,腾身便向墙头掠去。
“打!
墙上突然一声低喝,刹那间,袖箭、暗器、飞石。疾弩,暴雨般迎头洒射下来。
麦佳凤吃了一惊,人在空中倏忽折腰撤刀,刀光盘绕,扫落大片劲矢,凌空一个筋斗,退落向数文以外。
这时,桑琼等也都赶到,一见这情形,忙不迭约众停步,个个讶诧万分。
罗天奇茫然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桑琼也迷恫地望着麦佳风,轻讶道:“莫非又发生了变故?”
麦佳凤道:“一定是路姊姊不在前宫,手下武士还没得令谕,你们且等片刻,让我去问问清楚。”
桑琼道:“凤妹不可鲁莽,我看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麦佳凤哪肯相信,刀藏肘后,重又掠过空场,~面凝神戒备,一面扬声叫道:“魔宫武士们听着,请即转报宫主,就说麦佳风有话要当面相告。”
话声荡漾空际,好一会儿才见魔宫门楼上出现一名红衣侍女,面向广场朗声答道:“宫主有谕:彼此立场各异,私谊公仇,势难兼顾,请麦姑娘体谅苦衷,勿再相逼。”
麦佳凤听了,怔仲良久,又道:“就算是敌人,难道交谈几句话也不愿意么?”
那红衣恃女隐去片刻,复又登上门楼,说道:“奉宫主口谕:上复麦姑娘,私谊已尽,无话可谈,诸希见谅。”
这番话,直令桑琼等目瞪口呆,麦桂凤柳眉倒竖。
那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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