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
博勒听了大为放心,他们都晓得女军师必定就是薛飞光,所以不须询问。
裴淳道:“女军师现下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不觉中改了称呼。
闵淳道:“她在一个秘密地方等候三贤六子合聚,再等到你们把医治云姑娘之事告一段落,才发动攻势,下手救出淳于帮主和穷家五老。她的口气可雄豪得紧,不但救,而且要把辛黑姑赶回巫山,又把朴日升逐回高丽,免得这两人兴风起浪,妨碍天下大局。”
裴淳哦了一声,心想普奇兄乃是蒙古好汉,飞光的计划对元廷大大不利,不知他何以自处?
闵淳道:“走吧,据女军师算计,辛黑姑本人定必出马拦劫云姑娘,这是辛黑姑第二步棋,使你不能获得全胜。再者云姑娘在她手中的话,朴日升随时会向她屈服。”
裴淳大吃一惊,道:“那么快走,辛姑娘的轻功神出鬼没,极是难防。”
他们一同上路,催马疾驰,晚间已抵达滋阳。一路上因普奇等人留下有独门暗记,所以晓得不曾错过。
入城之后,先寻了一间客店歇脚,闵淳独自出去查探普奇等人的下落,谁知踏遍全城,竟不见踪迹。闵淳也甚是惊讶,最后出城一查,发现暗记,才知道普奇等人居然毫不停留地踏夜赶路。
他心中盘算了一下,回到店中说出此事,裴淳便要上马赶路。但博勒却提醒他坐骑已经筋疲力尽,不能再供驰驱。
闵淳道:“大哥他们为何径自赶路,兄弟也不明其故,但想来必有莫大理由,或是女军师预先布置,用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法,以便摆脱敌人也未可料。我主张今宵就歇宿此地,免得破坏大计。”
裴淳只好依从,于是草草就寝,以便翌日提早动身。
他们各占一房,裴淳在当中的房间。这一夜裴淳和博勒都感到疲乏而落床就睡熟了。只有闵淳因推想普奇等何以匆匆上道之事而迟眠。闵淳在未睡以前,耳听博勒、裴淳二人呼吸沉重,知道他们睡得极熟,所以存下警惕戒备之心。
他突然醒来,店外随风传来更柝之声,一听已是四更左右,闵淳一翻身面向墙壁而睡,微微发出鼾声。
这时,房门微开即闭,一道人影已闪入房内,动作轻迅而无声。那道房门本已下键,但被这悄然人房之人先行拨开,故此轻轻一推门便闪了入来。
这条人影蹑足走到床边,房内虽是一灯如豆,但已让他瞧得分明。在闵淳枕下有一细长竹杆,有一截突出床外。
他手中垂下一条细韧的黑线,未端打个活结。这夜行人把活结套入细杆上,轻轻收紧,然后慢慢地拉扯。
要知此人若是用手捏住细杆从枕下抽出,不论力道如何轻微,总不及用细线柚扯的手法来得轻细灵巧。尤其是像闵淳这等高手,感觉灵敏无比。他若是用手的话,诚恐伸手捏住细杆之时便因力道不匀而把闵淳惊起。
那根细杆从枕下悄悄滑出,一寸复一寸,虽是缓慢,却十分稳定。
这根细杆便是“五异剑”之一的“毒蛇信”,此剑不但形式制作都古怪,锋利无匹。同时这根细竹本身也是一件宝物,刀剑不伤。囚此此剑落在阴山派中人手中,固然可使该人立成一流高手。然而即使在一般的武林高手手中,只要持着之人不是像胡二麻子那等纯刚路子之人,仍然可以顿时增加无限威力。此剑还有一宗好处,那就是用来暗杀高手,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的无上利器。
这时但见那毒蛇信已被抽出大半截,枕上只压住尺许左右。闵淳居然令无警觉,依旧发出低微的鼾声。
那夜行人更为小心地抽扯细线,眨眼间那五尺长的毒蛇信完全从枕下滑出来,那人手一提,毒蛇信入掌,身形借势跃退丁丈闸:。
闵淳突然间翻身睁眼望去,黯淡灯光之下,只见一个青巾包头的女子站在丈许外,手中已拿着细棒。
他一跃而下,顺手从床内取出大刀,顿时光芒森森,寒气迫人。他一步步向那女子迫去,冷冷道:“杨岚姑娘,把毒蛇信还给在下。”
盗剑的女子敢情就是紫燕杨岚,她被这个英俊沉着的异国高手迫得步步后退,几乎已背贴房门。但她面上并无惧色,轻哂一声,道:“你应当晓得我跟什么人一道来的。”
说时,右手迅即取下背上的铁琵琶,作势御敌。
闵淳心中一凛,忖道:“她早先若是使用琵琶飞针的绝技,我只怕逃不过毒手了。”
当下问道:“杨姑娘为何不趁机以毒针暗杀了在下?”
杨岚道:“哟!问得好笑,难道是我喜欢你而不用毒针?”
闵淳微微一笑,心想:“闻说此女娇纵任性,全然不顾世俗礼法。现下听她如此回答,果然传言不虚。”
转念又想道:“此女既是如此脾气之人,我就须用出奇手法应付。”
于是道:“在下虽然素常颇为自负,但记得从未与姑娘见过面,自然不敢作此想法。”
紫燕杨岚面色缓和不少,道:“你自负才貌有点道理。好!我告诉你,是辛姐姐不让我暗杀你的。”
闵淳大奇道:“是她?”
脑筋迅快转动,突然恍然大悟,问道:“她定然还有别的吩咐才对。”
杨岚讶道:“你如何得知的?”
闵淳道:“在下别无所长,唯有这副脑筋不弱于人,她可是说过此剑到手之后,再还给我?”
对方疑容满面地点点头,闵淳道:“辛姑娘对在下的‘观心术’大感兴趣,她曾经听在下说过此术尚未尽传秘要,须得有一样宝物奉献那位老师父才能学得。所以她考虑到此剑。
此剑乃是五异剑之一,可算得是天下之重宝。由于此剑是在下从裴淳手中讨过来,所以她要托你盗回,然后再赠与我,并且迫我立刻离开中土,前往东瀛修习观心术,好回来传授与她。”
杨岚颔首道:“辛姐姐说过你是当代极为杰出的人才之一,智慧过人。她还说可惜你武功尚未达到嬴得她的地步,所以她没有把你选入奴仆之列。现下瞧起来她评的一点不错,怎么样?你听从不听从她的话?”
闵淳道:“一则在下舍不得那些结义兄弟。二则……”
他沉吟g 下,才道:“二则在下早已有备,姑娘手中拿着的不是真的毒蛇信。”
杨岚一怔,低头瞧时,却辨认不出那细棒是真的毒蛇信抑或是假的。
房门忽开,一个人踏入房来,道:“师妹把剑给我。”此人身躯胖大,竟是九州笑星褚扬。
杨岚把毒蛇信交给他,一面说道:“你们已把博勒收拾了么?”
闵淳一听此言,心头大震,忖道:“我本拟借这杨岚身上把辛黑姑引过来,又尽力拖延时间,好让大哥等人走得更远。但辛黑姑居然带了不少人手回来,分头对付我们三人。唉!
若是博勒已经遭了毒手,那就不必把云秋心送到江南了。”
原来他已听说过云秋心原本命在旦夕,只因见到裴淳,心头舒畅,才能多活几日。因此假使博勒惨死,则她得知此事,焉能获救?
此外,闵淳这刻也就更为佩服薛飞光的神机妙算。敢情她计划让普奇等人护送云秋心先走,竟是算定辛黑姑先会追上他们这一路,是以只要他们应付得宜,辛黑姑就没有法子不让普奇他们把云秋心送到江南。
褚扬双手抓住细棒,轻轻一拗,啪地断为两截。他道:“假的,真剑谁也弄不断。”
闵淳拱拱手,道:“博勒兄可是业已遇难身亡?”
褚扬道:“兄弟和郭师弟两人可没有这等本事,我们连房间也踏不进去。”
闵淳暗想此言有理,只因博勒身上负伤,武功远不及平日,因此他敢放胆睡觉,定必已有布置。博勒乃是当世使毒专家,除非是裴淳这等一流高手,谁也不敢莽撞冲人。
褚扬又道:“兄弟曾以一头雄鸡缚在竹竿上,伸入房内,才入便出,那头雄鸡便已中毒死去,你说厉害不厉害。所以兄弟只好用别的手段困住他,一面教郭师兄在暗处监视。”
说到此处,外间已有响动。闵淳侧耳听去,好像是有人赤足在外面天井中团转奔走一般。
饶他足智多谋,一时也想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门外有人轻弹木板,道:“师兄,那厮出来啦!”说话之人,自然就是褚扬的师弟神木秀士郭隐农。
闵淳听不到裴淳的声息,心中大为震惊,问道:“褚兄,裴淳怎么了?”
褚扬摇了头,道:“我也不知道,但你目下别轻举妄动,否则辛姑娘说不定要取你性命。”他随即退出房中。紫燕杨岚却退到后窗边把守。显然前面还有别人把守,所以她只须封住后窗出路便行。
闵淳道:“辛姑娘这回失算,不知如何对付在下?”
杨岚没有理他,闵淳忖道:“今晚的形势十分蹊跷可疑,辛黑姑明知此女武功远不及我,却只命她一人把守,莫非正是想诱我从后窗出去,坠入圈套之中?”
他迅快地动脑筋推算,忽地恍然大悟,忖道:“是了,记得昔日莫愁湖边的英雄宴上,她曾以奇门阵法困住天下英雄,今晚大概也在后窗之外布置了阵法,诱我入伏。啊呀!难道她在天井之中也布置得有阵法,所以有人陷入其中,无法出阵?”
这正是外面传来不断赤脚奔走之声的缘故。他一悟出此理,顿时计涌心头,举步向床边走去,伸手打床褥下面取出毒蛇信。
他左手拿着毒蛇信,右手持刀,沉寒着脸孔向杨岚迫去。杨岚心中暗惊,喝道:“别动!
否则我就用蝎尾金针了。”
闵淳才智出众,自从听知杨岚的琵琶飞针的绝艺,但已想出一种可破这一类兵刃中藏有喑器的法子。那便是时时刻刻在胸口数处要穴上都用小铜片钉在衣服内层,如此只要对方的暗器袭向胸口要穴,他可以不必躲避,而趁这一丝空隙,已可以击毙敌人。
须知大凡兵刃中的暗器类皆体积微细,又定必袭取面积最大的胸口数处穴道,所以此法只要保持秘密,敌人决计想不到而失手。
闵淳沉声喝道:“姑娘休要迫我使用毒手,快快离开。”
他的长刀举起,横持在面前尺许之处,招式古怪罕见,但却有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直迫对方。
杨岚终是女子,心中一寒,不知不觉移动脚步,让出窗口通路。窗后果然布置得有奇门阵法,她知道这是辛黑姑诱敌人伏之计,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气馁,当真不敢阻挡这个雄威迫人的高手。
闵淳唰地向窗口跃去,身法急疾,应当穿窗而出。杨岚正以为他出窗入伏,心头一松。
哪知闵淳脚尖掠处,点中窗框,去势立时煞住。趁机以左手的细棒向杨岚背后点去。
此举猝出不意,杨岚一身武功虽是十分高强,但敌不过闵淳智计百出,一时大意,便被点中,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闵淳一手拦腰抱起她,放在床上,以极迅快的手法用棉被把她紧紧裹住捆紧,然后再用布带把她连人带被捆缚在背上。
刚刚弄妥,房门响处,褚扬探头入望,见了闵淳的装束以及杨岚失去踪迹,不禁大惊,做声不得。
闵淳冷笑一声,道:“在下迫不得已只好把令师妹擒为人质,褚兄最好吩咐郭兄不要胡乱向兄弟出手。”说时,大踏步向房门走去,褚扬只好闪开,让他出去。
闵淳一脚踏出房外,便见到天井中有个高大的人绕圈疾奔,此人正是飞天夜叉博勒。
天色本来甚是黯黑,可是当中的房间灯光透出,所以还瞧得清楚。但见地上有不少木头石块,横七八竖,不过却隐约有脉络道理可寻。
博勒在这数丈宽的天井内迅快奔驰,以他的脚力,一个起落足可以越过整座天井,然而他却老是转弯绕圈,双脚落下时从未踏中木石之物。
褚扬因见师妹落在他手中,可真不敢动手,大声叫道:“杨师妹已被他擒住啦!”这话一方面告诉辛黑姑,另一方面则是暗示郭隐农不可鲁莽。
果然从天井另一边的围墙上跃下来的郭隐农闻声却步,迅即倒跃回墙上,毫不敢做声。
闵淳奔落天井,先转眼向敞开门的中间房内望去,但见室内甚是明亮,一个人站在当中,竟是博勒。地上倒卧着一个人,却是裴淳。闵淳还以为自己眼花,只因博勒分明是在天井中,何以霎时又到了房内?
他揉一揉眼睛,蓦然大悟,忖道:“是了,辛黑姑擅长化装易容之术,前此在英雄宴上先后伪扮过朴日升和裴淳两人,都能瞒过群豪耳目。今晚扮作博勒,使裴淳上当,自是不足为奇。只不知她以什么手段使裴淳趴下?”
房内的博勒冷笑一声,果然是辛黑姑的口音。闵淳心想大事不妙,裴淳己无抵抗之力,自己孤掌难鸣,只有服低认输的路可走了。可是束手就擒也实在不能甘心,脑筋一转,便道:
“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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