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
辛黑姑心中一阵震动,心想母亲多年来从未提起过此人,此人也从未来探访过母亲,为何忽然如此亲近?而且这个老者又如此慈霭挚爱地注视着自己?莫非他就是我的父亲?
她从不敢询问有关父亲之事,至今还不知生身之父是谁,平时虽不感到怎样,可是有时也会反复寻思,对此甚是苦恼。
她最害怕的是父亲乃是个平凡之人,或者是个江湖不齿之人,使她引以为辱,不能向别人称道。目下这千手剑魔申甫虽然从未听过他的名字,但从他刚才掷剑的一手功夫可知功力绝高,不是一般高手能够办得到的,假如他是父亲的话,她便不会感到耻辱了。
李星桥那边又增加了两人,一是神魔手魏一峰,一是密宗三大高手之道钦昌国师。
李星桥大声道:“辛无痕,我可要失陪啦!”
辛无痕讶道:“什么?你舍得撇下他们不管?这是什么意思?”
李星桥道:“他们之事我既管不了,不如走开,免得反而妨碍他们不能放手一拼。我想带走几个人,你反对不反对?”
辛无痕发出愉悦的笑声,道:“随便你,只要你走开,我就可以放手而为了。但却不得带走梁康正在救治的女孩子。”
李星桥道:“我说过不管此事的。”“你们十个人跟我走。”当下向博勒、宇外五雄和穷家四老道:那十人都不抗议,跟他离开战场。
辛无痕向剩下的裴淳、朴日升、遁天子、钦昌国师、魏一峰、淳于靖等六人瞧了几眼,便向辛黑姑道:“我已经心中有数,且把这六人一网打尽之后再作计较。待会我们动手之时,你可抽身入屋,先把云秋心除去,有我在此,他们谁也无法拦阻于你。”
说罢,举步向对方走去,魏一峰踏前两步,道:“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地得晤申兄和雕仙、画圣两位。”
雕仙司徒妙善和画圣昊同都一齐拱手为礼,只有申甫傲笑一声,道:“魏兄有话即管说。”
魏一峰道:“既是如此,兄弟便不妨说出来,敢问申兄你不是立誓永远不见辛仙子之面的么?兄弟正是见证人之一,自应询问一声。”
千手剑魔申甫洪笑一声,应道:“不错,当年果然有此誓言,言明此生此世永不再见辛仙子之面。”
众人不觉一怔,心想既是有过誓言,今日何以又在一块儿?莫非是誓言已经失效?不过若是誓言失效,身为见证人之一的魏一峰自当晓得,更不会启口询问了。
魏一峰泛起困惑之色,道:“申兄既是当众承认,便须解释明白,以解茅塞。”
申甫笑声收敛,淡淡道:“我只不过师古人故智而已,魏兄想必知道左传上记载郑庄公立誓之事,兄弟乃是援例而为,非是自创其法。”
他举出左传郑庄公之事,在场之人虽然皆是武林一流高手,但读过左传之人却有限得很,在裴淳这一边只有一个朴日升文才过人,遍览群书。魏一峰转头向他问道:“左传上记载的是怎么一回事?”
朴日升道:“郑庄公立誓之事,见于郑伯克段于鄢这一章。郑庄公的母亲武姜溺爱幼子共叔段,欲使之为君。郑庄公知而释忍于心,一直到共叔段约期反叛攻郑,武姜将为内应,郑应公始出兵伐之。乱平之后,郑庄公遂弃其母武姜于城颖,誓之口: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那就是说须待死后始能相见,其后甚感后悔。颖考叔献计掘地及泉,筑一隧道,母子在隧道内相见,乃有其乐融融泄泄之戚。申前辈既是举此一例,想必就是辛仙子以布蒙面之故了。”
他口齿清晰,娓娓道来,大家都听得明明白白。魏一峰向辛无痕望去,恍然大悟说道:
“辛仙子既是蒙住面庞,申兄便其实不曾见她之面,如此也不违誓了。”
申甫问道:“魏兄认为这法子还使得么?”
魏一峰道:“虽是有点取巧,但细究起来,果是不曾违背誓言。”
辛无痕道:“闲话休提,遁天子,我最后问你一声,你是要命呢还是要剑?若是要命,速速放下毒蛇信,滚回阴山。若是要剑,那就留在此地等死!”
遁天子面色一片惨白,口中哼哼唧唧,一时答不出话。朴日升这才明白遁天子为何尚留在此地之故,料必是辛无痕曾经禁止他离开。
辛黑姑低声向母亲说了几句,辛无痕点点头,她便踏前两步,尖声道:“遁天子,现下还有一条路给你走,可以保存手中之剑。”
遁天子干笑一声,道:“请姑娘示知。”
辛黑姑道:“你当众立誓听我命令,便不夺取你手中之剑。”
此言一出,裴淳方面之人都暗暗吃惊。只因遁天子功力深厚,有此五异剑在手,顿时升格为一流高手。他若是被对方弄过去,此消彼长之下,形势更是不利。
遁天子略一沉吟,便道:“多蒙姑娘指示明路,山人甚愿为姑娘效劳。”说时,举步走了过去。淳于靖最鄙视这等没有骨气之人,不禁冷笑数声,道:“道长难道忘了前此的誓言不成?记得当日闵淳兄将此剑赠你之时,曾经言明十日之内,你须得全力帮助我裴淳贤弟。”
遁天子那么老的面皮,也不禁羞红起来,但顷刻即消,也冷笑道:“不错,当时是这么说好的,可是目下形势已变,以辛仙子的本事,定能夺去此剑,因此山人不啻是重新得辛仙子赠予,便只好为她效劳了。”
这本是歪理,但若不细细争论,也还说得过去。淳于靖只嘿嘿冷笑两声,懒得多辩,只道:“既是如此,你便须小心保护此剑,我们也会夺回来的。”
遁天子心想只须假以时目,也不用太久,三两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其时更能发挥此剑威力,莫说是淳于靖他们,纵是辛无痕我也不怕了,当下阴声应道:“好,你们尽管设法夺剑,但若有伤亡,可别怪我山人心狠手辣,全然不念旧情了。”
朴日升朗声大笑道:“老实告诉你,本爵第一个就想占夺此剑,你小心点守护着吧!”
要知他本是高丽国人氏,而那“毒蛇信”是高丽国国宝,他当然想占夺为己有。
辛无痕估计已稳操胜算,当下道:“申兄对付魏一峰,路七对付那喇嘛。又有烦司徒兄和吴兄分别对付淳于靖和裴淳。遁天子,你对付朴日升。”
众人听得清楚,双方都移步上前。朴日升伸手拦住己方之人,朗声道:“辛仙子若然暂不出手,我们便敢一拼。只不知这一场是群殴混战,抑是先由在下与遁天子道长较量一下?”
他已察觉辛黑姑和慕容赤都没有派上这一点,但一时还未能确定这其中有何用意。是以设法拖延一下局势,倒不是当真想出手夺剑。
钦昌国师在他耳边低声道:“对,最好先个别斗几阵,或者能略挫对方气焰。一旦动手,辛黑姑定必带领慕容赤,一同入宅加害云姑娘无疑。”
朴日升听了这话,便又有了计谋。心想目下先拼斗几场,等到辛黑姑发动闯入宅内之时,大家才突然逃走,此举定必大出对方意料之外,辛无痕纵有天大本事,一时之间也将为之失措,不知出手拦阻哪下个才好。
这时辛无痕已道:“好,且先独斗几场,这等机会实在不易碰到。”她游目扫瞥众人一眼,便道:“申兄出场斗一斗老头子。”申甫一跃出场,招手道:“咱们难得有机会对垒,今日正好痛痛快快地拼斗一场。”
魏一峰焉能示弱,也举步走去,微笑道:“这话正合我意,且看时至今日,申甫是不是还当得上剑魔这个外号?”
他们本是老相识,并且又是昔年同称“武林四魔”之人,可是彼此间都好像毫无感情,要干就干。
只瞧得淳于靖和裴淳暗中摇头不止,在他们这等重交情讲义气的血性侠士之中,觉得十分难以理解,焉有毫无道理就以生命声名作孤注一掷之理,并且又全不顾念相识之情。
魏、申二人已步人场中,对立站好。申甫右手掣出长剑,左手还有一口尺半长的短剑,此外,在他左边腰间有个长形革囊,突出四口短剑剑柄。
只见他把短剑抛起半空中,那剑在空中急转数匝,飕一声插落革囊之内,毫厘不差,准确无比。这剑一落,便有一剑弹起,恰恰送到他手掌之中。
这一手以剑换剑的手法简直像在玩魔术一般,果然不愧那“剑魔”的外号。
魏一峰双手笼在宽袖之内,阴森森目光须臾不离对方。没有一个人懂得他何以笼手袖内,难道他面对齐名并列的高手申甫还敢如此托大自负不成?
申甫冷笑道:“魏兄小心了。”光华电掣虹飞,右手长剑已连攻了三招,这三招当真使得辛辣奇诡之至,慑人心胆,确是一代剑家的气度手法。
不过他每一招都是在最后关头之际突然撤回。以他剑招的迅快,功力之深厚,若是当真放尽出手,魏一峰似是难以幸免。可是他偏偏在紧要关头撤回招数,使得在场的大行家们都感到迷惑不解。
钦昌国师低声道:“洒家虽是不知魏老先生有什么绝艺,但照这等情形看来,对方好像甚是忌惮,一心想勾引魏老先生露出绝艺,想来这古怪定是在双袖之内。”
朴日升低声道:“不错,家师叔袖内双手已戴上手套,这对手套乃是用千载玄蛔之皮制成,不畏任何锋刃,乃是件宝物。他必须一出手就夺过敌人之剑,是以故意让敌人攻人,拼着略伤也得夺过敌剑。”
钦昌国师颔首道:“原来如此,无怪对方申老施主好多次明明可以得手,偏又自行撤回招数,敢情他已知令师叔的秘技,因此若非到了能够一举毙敌的关头,决不贪功轻进,免得长剑被夺。”
朴日升道:“正是如此……”陡然间勾起忧色,又道:“那位前辈的剑术真有出神入化之功,他右手的长剑固然已是举世罕俦,不易抵敌。而他左手和腰囊中的了共五口短剑瞧来更是凶毒难当。”
钦昌国师缓缓道:“不错,他左手的五口短剑不发则已,一旦使用,势必凶毒莫当。朴国舅可曾听说过他这几口短剑如何使用的么?”
朴日升忧色更浓,摇头道:“本爵从未听人说过,想必他向来不施展则已,一使出来就能制敌死命,是以至今尚无人得知。”
钦昌国师道:“若是如此,洒家反而有点意见可以贡献令师叔参考。”他那对深邃的眼睛中闪动出智慧之光。这种博学渊闻的智者哲人的气质,比之薛飞光那种精灵机变完全不同。
他的智慧还有一种深厚扎实的力量,能够创造出惊人的果实,不似薛飞光的聪明机变,只能利用情势巧施妙计,以解决一时的危机。
朴日升肃然道:“便请国师指点。”
钦昌道:“对方这五口短剑的威力定必是在于飞出伤人的手法上。武功之道虽是千变万化,但仍然须从一个根底衍生,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便是此意。我们假设他能够参用各种暗器的特异手法掷出伤人,但这种种手法都难不住令师叔,只有一个诀窍使人感到无计可施,即是在这五口飞剑之中掺以阵法,另具生克变化之妙,才能击败一流高手。”
朴日升矍然道:“国师此言有如当头棒喝,果然是卓绝之见。”
正在说时,那千手剑魔申甫剑法渐见凌厉,长短剑交互攻守,变化无方,使人目力眩,不愧有剑魔之称。
魏一峰被他越迫越紧,到底忍熬不住而出掌抵挡。他双掌已变了颜色,漆黑得发亮。在剑光中硬攫硬夺,加上他的独门借力发招的武功甚是精妙,顷刻之间已扳回劣势,甚且大有取胜之望。
钦昌喇嘛定睛瞧了一阵,才道:“对方以飞剑结阵的绝技尚未使出,想是等候时机,令师叔只要一时大意,就十分可虑。”
朴日升道:“请国师速速把对方秘技详情赐告,本爵自有应付之法。”
钦昌道:“洒家的大胆假想是对方一旦跃出圈外,便是猛下毒手之时,他一定是以回力手发出三剑,绕过敌人,分从三面兜回来进攻。加上正面发出的两剑,按照五星运行的角度方法,配合时间的快慢,结成一个威力无匹的剑阵。”
朴日升略一沉吟,说道:“本爵至今才想得通其中奥妙,敢情任何阵法若是须得有人参加,便须事先防范被敌人反击的空隙,这一来许多毒着就不能使出。眼下这飞剑结阵之法因不须提防反击,可以能够极尽凶毒之能事,为一宗绝学。”
钦昌道:“正是如此,现在就须凭仗国舅的机智把这个猜测透露给令师叔。那五星运行之时有一定的路线,略一推究,就可以找到逃生的空隙了。”
在目下这等情势之下,朴日升实在无法把消息通传与魏一峰。但他若是办不到的话,那申甫的飞剑结阵绝技定能当场挫败魏一峰,轻则受伤,重则丧命。此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办到。
钦昌喇嘛宽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