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
在目下这等情势之下,朴日升实在无法把消息通传与魏一峰。但他若是办不到的话,那申甫的飞剑结阵绝技定能当场挫败魏一峰,轻则受伤,重则丧命。此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办到。
钦昌喇嘛宽阔的额上现出几条皱纹,说道:“善哉,善哉,国舅你须得三思而行,须知洒家那一番话尚是推测之言,未必说得中。”言下之意,似是已想出朴日升准备用什么法子替魏一峰解围。
朴日升微微一笑,道:“我意已决,国师尽管宽心,拭目以观。”他突然大步走出。
对面的辛黑姑喝道:“朴日升,你干什么?”她见他威风凛凛的大步出场,威猛而又十分潇洒,不禁心中一阵微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朴日升停步道:“辛姑娘放心,本人不是言而无信之徒,难道会趁机出手帮助家师叔不成?”他的目光恰好跟她相触,辛黑姑身子轻轻一震,便不言不语。
辛无痕道:“你纵然是不会插手帮助魏一峰,也不该走近战圈。”
朴日升拱手道:“晚辈有意请申老前辈指教一个回合,那就是说只想见识他的五口短剑的绝技,辛仙子如肯允许代问一下他的意思,感激不尽。”
原来他晓得无法把消息透露给师叔,当即决定亲自上去接这一场。倘若申甫的飞剑另有妙着,自不免是一场杀身之厄。
辛无痕大感兴趣,道:“你可听人说过他五口短剑如何施展的么?”
朴日升摇头道:“从来未听人说过。”
辛无痕道:“那么我劝你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朴日升淡淡一笑,道:“但晚辈却还有这一点自信,胆敢接下申前辈这一回合?”
辛无痕不再多论,向申甫说道:“你听见了没有?准不准他出手代接这一回合。”
申甫骤然间射出无数剑光,迫退对手,迅即跃出圈外,傲然道:“这又有何不可,只便宜了老魏。”
魏一峰冷冷道:“笑话,谁还怕你。”说时,朴日升已走近师叔身边,低声说道:“小侄已与钦昌国师商妥,望师叔且忍一忍心中气恼。”
魏一峰一向十分信服钦昌之智,心想这内中必有深意,且忍一忍也好。便道:“好吧,但你须得多加小心。”
朴日升道:“小侄省得。”魏一峰便退开一旁,场中便剩下申、朴二人,相距两丈左右。
申甫道:“你年纪轻轻的人,定要上场送死,那也是命中注定,莫怪老夫手毒。”
朴日升笑一笑,道:“前辈尽管全力施为。”
申甫傲然长笑数声,说道:“老夫这五口短剑向来不能全发,一发便须见血才能回囊。
现下打算以飞剑之法发出五剑,你若是躲得过这五剑,便算我功夫尚未到家。我已声明如上,你快快准备。”
朴日升抱拳道:“晚辈己准备好啦!”但见他双手掌背上金光闪耀,原来各有一块金叶盖在掌背,大小相等,若不是抱拳相向,一时真不易察觉他手背上多了两块金叶。
这朴日升乃是先天无极派传人,向来以双掌出斗,若用兵器反而减损威力,这两块金叶覆盖在掌背,既不妨碍掌指发力使劲,碰上锋快兵刃之时也可以用掌背硬架,确是十分有用。
他自从出道以来,从未使用过这一对紫金叶,今日这是第一次使用,可见得他对申甫何等重视。
申甫提聚全身功力,扬手掷出短剑,破空向朴日升头顶数尺高处电射而去。紧接着一连又掷出两剑,一左一右,都分开甚远,即使是不懂武功之人,也能够瞧出这先后三剑决计戳不到自己身上。申甫连发三剑之后,便把余下的两剑一同取在手中备用。
那三柄短剑破空飞去之时,发出异乎寻常的嘶风之声,一听而知这千手剑魔申甫功力深厚无比。
在场的高手们眼看那三柄短剑完全落空,都大为诧异。他们自然晓得申甫不是没有准头,发剑皆歪,但大家不明白他为何故意打空?
这原是弹指间之事,那三口短剑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出四丈左右,簌然间都旋身改变方向,一同向朴日升攒射而去,变成从三个不同方位向朴日升攻袭。
申甫紧接着先后掷出手中两剑,但见虹飞电射,道道光华同时进攻当中的朴日升。
朴日升一直没有理会背后及左右两侧掉头射来的三剑,一味盯视着申甫手中两剑。到他两剑先后出手之时,突然间迅如电光石火般左跨一步,右退半步,前踏一步,连退两步等等,霎时间在两尺方圆之内连接换了好几个方位。
说也奇怪,他每移动一下之时,便恰好有一柄短剑擦身掠过。而他竟是按着次序在刹那间先后闪过五剑,其中间不容发,只要行动慢了一点或是错了数寸方位,就难逃飞剑刺体之厄。
旁人瞧来但见他在五把飞剑交织的网中闪来闪去,一一避过,极是干脆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当真是十分好看,而又瞧得出奇险元比。
众人顿时大声喝采鼓掌,连辛无痕也不住地点头。申甫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凝立不动。
一阵微风拂过,朴日升但觉背脊凉沁沁的,原来已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他接下申甫这一场“飞剑结阵”的功夫,看上去似是十分容易,其实凶险无比。莫说是申甫未必是按照五星躔度发出飞剑,纵然乃是如此,他当时只须略为改动一下手法,又或是他朴日升踏步走位之时出了丝毫错误,便有杀身之厄。
是以他这一场宛如到鬼门关转回来一般,险不可言。以他这等胆色气度之士,仍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千手剑魔申甫万万想不到自己多年苦练成功的“飞剑结阵”竟被朴日升轻轻易易就破去,心中又是惊恐,又是佩服。他随即退到辛无痕身边,道:“这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已不行啦!”
此话说得声音不低,人人听见,魏一峰接口道:“申兄说得不错,刚才若是兄弟上场的话,定难破得申兄这一手奇功秘艺,瞧来还是年轻一辈强胜过我们了。”
朴日升在场中仍不退下,目光不时掠过辛黑姑和遁天子。他瞧看遁天子之故便因早先说过要夺他手中之剑,所以表示挑战之意。至于瞧看辛黑姑的原因,便是她自从辛无痕出现之后,便从清秀美貌少女变成艳丽的面貌。
她曾在众人面前出现三个面貌是一丑二美,而二美之中一清一艳,迥然不同。
朴日升却很喜爱她这副艳丽的面貌,是以目光时时溜过她的面庞,心想她在母亲面前定必是用真正面目,可见得此是她的真面貌。
辛无痕一一看在眼内,她先向申甫说道:“我倒不服气你说的话,这些年轻一辈还须再过二十年,才轮到他们称霸武林,眼下仍然强不过我们老一辈的。”
她的目光落在遁天子面上,说道:“遁天子,那朴日升有意跟你斗上一场,你怎么说?”
遁天子沉吟一下,道:“山人情愿暂时示弱,不想出手。”
朴日升朗声笑道:“道长若是不敢出手,只怕从今以后,阴山派再无出头之日。”他这话说得很重,遁天子面皮再厚,也不能咽下。要知朴日升如此地迫他动手之故,前文已经交待过,便是想略略拖延时间,待得己方之人全部准备妥当,这才突然呼啸逃走。辛无痕不知云秋心业已不在室内,定然想不到他们有此一着。此是唯一化解今日这场大祸之法。其次,朴日升雄心万丈,有意成天下武林第一人,是以今日之战中,若能多杀一人,便减去日后一个大敌。
遁天子沉声道:“山人如若出手,辛仙子须得说一句话才行。”
辛无痕大感希奇,道:“什么话?”
遁天子道:“朴日升于今日之战中若是夺不去这口‘毒蛇信’,此剑便如由辛仙子赠与山人,旁人不得再行觊觑夺取。”
辛无痕微微一笑,心想我若是答应他这话,将来就得负责保护他了,这如何使得?原来辛无痕深知此剑于阴山剑派关系万分重大,以遁天子这等功力,得到此剑,再过个三年两载,说不定变成天下无敌之人。她焉肯让他捡去这等便宜?
她正自沉吟未答,遁天子移到她身边,轻轻道:“山人甘愿此生效忠仙子,仙子怎么说?”
辛无痕回心一想,这遁天子纵然凭此剑之力成为无敌高手,但自己的轻功和各种秘艺甚多,若然当真要取他性命,仍然不是办不到之事。
当下点点头道:“好吧,你且立个毒誓。”
遁天子道:“山人如若有违斯言,日后当遭粉身碎骨之劫,尸体不存,天地共鉴。”
辛无痕使大声道:“很好,朴日升你这一回若是不能奈何遁天子,以后谁也不得夺取遁天子手中之剑。”
遁天子心中大喜,缓步走出,暗忖这一战之后虽是被旁的高手窥出不少破绽,但只要有辛无痕庇护,一两个月后就可以练到身剑合一的地步,其时莫说别人,即使是辛无痕出手也不必害怕。
不过他也晓得这一战凶险无比,朴日升的武功机智当世之间罕有敌手,这一关实是不容易熬过。
两人在场中一站,群雄无不屏息噤声,等瞧这一场惊险无比之战。
朴日升拱手道:“道长得到此剑,本是极为匹配应该之事。可是目下形势所迫,道长若是持有此剑,我们这一方多几分威胁,是以口出狂言,把道长激出,试图一逞,还望道长见谅。”
遁天子道:“朴兄好说了,山人得此机会,出手会一会时下名家,正是所愿。”
朴日升想起一事,便道:“这一战有生死之险,本爵记起一两件事,须得回去交待一下。”
这好像是既以生死相拼,便须预先交待遗言,遁天子甚感得意,道:“朴兄尽管请。”
朴日升大步回到钦昌和魏一峰身边,钦昌国师眼中闪耀智慧的光芒,说道:“毒蛇信乃是高丽国宝,阴山剑派在中土自成一家,两者本无关联,只因阴山派武功恰与此剑奇异威力巧合,是以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但时日尚短,谅他使用此剑之时,必有破绽。”
这几句话听起来好像甚是空泛,但其实乃是制敌的关键,除非钦昌国师这等智慧如海之士,谁也推论不出这等重要原则。
朴日升拱手道:“多谢国师指教。”
钦昌又道:“依洒家愚见,国舅如若不能在五十招之内取胜,最好停手罢战,以免对方既摸熟了国舅精妙手法,异日相逢,便极是危险。再者继续交手的话,等如帮助对方练剑,得以速成几倍。”
朴日升说声:“承教了!”转身出场。
第四十九章 又爱又很
这朴日升实是一代雄才,虽是聪明过人,但从不自诩其能,凡事虚心听取别人之见,是故谋事多成,而天下之士莫不甘心为他所用。
他听取了素负智名的钦昌国师之言,心中有计较,回到战场上,从容向遁天子道:“兄弟之事已交待过,请道长赐教。”
遁天子道:“朴施主苦苦相迫,山人只好以全力周旋,便可保存此剑。”口气甚软,使人敌意消灭不少。这正是遁天子阴险之处,他平生从不在口舌上占人便宜,反倒处处令人觉得舒服。这一来敌人越是没有取他性命之心,他就越有机会可乘。
两人互相行过礼,便开始交锋,朴日升抢踏方位,首先连攻五招,掌势森严高峻,咄咄追人,这正是天山神掌的独特气派。
辛无痕微讶道:“看他这一路功夫已得精髓真传,只不知是谁所传?”
申甫道:“若然连你也不知,谁能晓得?”
雕仙司徒妙善接口道:“此子的武功除了他本门先天无极派的家数是得自假弥勒简十传之外,其余的武功几乎都经过鄙人与吴同兄之手,代为安排机会才能学到。”
辛无痕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道:“原来简十全这个老怪物还未归天,我还当他尸骨已寒了。”话声中透出怨毒恶恨之意。
画圣吴同大吃一惊,道:“鄙人等并不晓得仙子与那简老有过隙嫌,如若得知,决不敢胡乱帮他。”
辛无痕摇头道:“不关你们之事,我跟这老怪物的仇恨,天下无人得知。何况他并不比我好惹,你们若是拂逆他的意思,定难保存性命。”
申甫道:“朴日升既是名震一代老一辈的高人简十全的弟子,怎会称那老魏为师叔的?”
司徒妙善道:“这一点鄙人却晓得其故,那就是简老不愿被别人测知他尚在人间,所以要朴日升称魏一峰做师叔,借以掩饰。”
他与吴同二人说话之时都十分斯文,举止典雅,一望而知乃是极有学问之士。
辛无痕沉吟一下,说道:“假弥勒简十全平生行事荒诞不经,此事不算稀奇。但闻说穷家三皓犹在人间,他们昔年乃是死对头。假弥勒简十全既然健在,何故不出手对付三皓?这一点使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